第 15 章 不成文的規距

水無寒望着北澤容辰身後無論是精致铠甲軍還是魔法師軍隊實力都比自已這方強上數倍,只好拱手一禮,賠笑道:“原來是辰殿下。”但從他陰寒青綠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出他內心憤怒在極度壓抑着,但礙于對方的勢力,只好忍氣吞聲。

北澤容辰微微點頭,算是應聲,那倨傲清冷的神情猶如九天之上的神祇,不怒自威。

水無寒頓時臉色再度一黑,暗自握拳,陰冷一笑道:“沒想到辰殿下手下還有如此無禮沖撞不懂規距之人,實在是讓本殿下驚訝。”

北澤容辰眉頭輕皺,不動聲色的回道:“本殿下素來有個不成文的規距,對待明義之士必會謙恭有禮,若是對待小人嘛,必會用小人的方法回之,他們跟着本殿下時間久了,自然也就學了去,寒殿下莫要笑話才是。”

衆人的嘴角不禁一陣抽搐,敢情北澤容辰是拐着彎罵水無寒小人了。

腹黑,果然夠腹黑!

這招比自己都要狠多了,傾城不禁暗自偷笑,這個少年表面看起來溫潤儒雅,其實腹黑着呢。

“雖然北耀帝國勢力強大,但辰殿下你也毋須太嚣張了。”水無寒原本憤怒憋屈的臉龐更是青紅一片,自己被當着衆人的面丢失了臉面不說,還被暗罵成小人!

由于雙方勢力懸殊的關系,他現在只好忍耐着,一甩衣袖,轉身朝山下走去,在經過傾城身旁時,冷笑道:“臭小子,下次若是讓本殿下逮到你,你可就沒有這般好運了。”

傾城望着水無寒等人遠去的背影,眼中鋒芒閃掠。

衆人以為兩大帝國的皇子之間會有一場争鬥的好戲看呢,沒想到事情就這樣結束了,不禁又紛紛将視線投到空中那巨大的光罩上,看着四個閃亮的大字或發呆,或思考,更有不少人拿出布帛将那四個字臨摹下來,待回去好好研究揣摹。

北澤容辰對身後的蒙鷹使了個眼色,蒙鷹領會的上前也是從懷中拿出一塊上好綢布,将四字臨摹描繪而出,收入懷中。

修長略帶溫度的手掌輕輕拍在少年的肩上,“血泣,我們回去吧。”

傾城回過神來,原本清澈的瞳仁中是深深的仇恨,哀痛,只是一瞬間便又恢複到當初的平靜,猶如一口古井般,沒有絲毫波瀾,看着少年溫潤俊美的臉龐,微微點頭,便轉身朝山下走去。

北澤容辰望着前方清瘦單薄的身影,眼眸深邃如潭,到底是什麽會讓她心中充滿如此深的仇恨?在剛才見到水無寒的那一剎那,他分明感受到她心中的恨,就猶如她在星城見到了南宮帝國的人!

剩下的衆人一部分回去研究那神秘的四字去了,還有一些人仍是不死心的對着光罩狂轟爛炸,幾番轟炸下來,浪費了很多真氣魔法後,見光罩仍是沒有絲毫撼動的跡象,只得暗然的下山也去研究神秘字體。于是原本嚣鬧無比的山頂便只剩下零星的幾人。

日薄西山,金色的餘晖灑下天際,使得整個古落森林都像披上了一層朦胧的黃暈。

山腳下的草地上,賬篷林立,排序有致,一眼望去猶如是生活在草原上的大部落。其中靠東面的一處最大的賬篷內傳來男子粗暴憤怒的聲音,“北澤容辰真是太嚣張了,占着自己勢大,竟然不将本殿下放在眼裏。為了一個小小的下屬,不僅當着衆人的面對本殿下出手,還出言污辱,若是此仇不報,實在難解心頭之恨!”

這聲音的主人除了在山頂上受了氣的水無寒大皇子,還能有誰?

此時他陰沉着一張臉,駭得吓人,一掌拍在案幾上,頓時案幾‘啪嗒’一聲裂成兩半,仿佛他打的不案幾,而是那個讓他痛恨的人。

“寒殿下無須太過生氣,此次出來,我們是為神秘寶物而來,若是我們能将神秘寶物弄到手,還需要怕他北耀帝國一個小小的五皇子不成?”說話的是坐在水無寒下方的一位魔法師長老,王林,五旬年紀,頭發灰白交錯,兩眼渾濁而露精芒。他是此次奉臨水皇之命助大皇子來奪取神秘寶物的,跟來的還有三位長老,不過衆人之間數他實力最強,已達到了四階三星魔導士!

水無寒聽得此言,陰沉的臉色才略微好轉,陰冷一笑,“若是本殿下得到神秘寶物,定要他有來無回!還有那個臭小子,一個七星大武師也敢出言笑話本殿下,到時候本殿下拔了她的舌頭,看她還怎麽嚣張!”反正這古落森林中魔獸衆多,又加之為了神秘寶物而來的有不少隐蔽強者,若是北澤容辰在這裏出了什麽意外,誰又能想到是他臨水帝國幹的?

另一長老附和道:“若是不給他們點臉色瞧瞧,倒還真覺得我們臨水帝國弱小好欺負!”

水無寒點頭,臉上盡是一片陰狠,而後似想到什麽,道:“四位長老,剛才我們在山頂上看到的那四個字是何字?”

王林等人搖了搖頭。水無寒命人取來了在山頂臨摹而出的四個神秘大字,仔細端研了半天,也沒看出所以然來,而那幾位長也皆是眉頭深鎖。

“不如,我們……”一名叫秦真的長老陰測測的對着水無寒幾人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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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長老,這上面的字你可認得?”寬敞豪華的賬篷內,北澤容辰坐在首座上,手中拿着一塊綢布,上面的字體正是蒙鷹臨摹下來的神秘字。

陸赫接過北澤容辰手中的綢布,卻是皺起了眉頭。另外四位長老紛紛上前察看,眼中皆露疑惑。

北澤容辰望着衆人道:“這字體不像是蒼狼大陸通用的文字,難道是上古文字?”

“辰殿下,這字體甚是奇怪,确實不是蒼狼大陸的文字,但也不是上古文字。老夫幾十年來,見過的字體不少,但沒有一種是和眼前一樣的。”陸赫說道。

千萬年來,大陸的神話一直在變,不同的人物演繹不同的傳奇,而文字也是在這千萬年間不斷的變更着,由奇異到繁複,由繁複到簡單,由簡單到優美……如此周而複始,但是眼前的這種字體是他們從未見過的!

所有的古書上也從未見過這類字體!

站在北澤容辰身側的蒙鷹皺眉道,“會不會是剛研發出來的新文字?”

第 27 章 孩子(上)

孩子(上)

秦望舒過了一把神仙瘾,不等夏波催就自覺跳下地。或許是之前的代入感太深,她面部表情一時還未調整回來,看得夏波直皺眉。

他伸出手,兩根手指細細長長,骨節分明,漂亮的宛若藝術品,在秦望舒還未反應過來時,精準地夾住了她臉頰處的軟肉,或許是意外地發現手感不錯,忍不住捏了捏。

他看見秦望舒不悅的眼神,腦中一片空白,脫口而出:“我看你這麽瘦,還以為你只有骨頭。”

萬事開頭難,有一便有二。夏波肥了膽子,另外一只手也捏了上去,細軟糯的觸感像是上好的面團子,怎麽揉怎麽舒服,他難得誇贊道:“原來再瘦的女人,臉也是一樣大的。”

秦望舒睨了他一眼,狠狠拍開他的手,懶得計較。

寺廟外風小了,若有若無的味道一點點彙聚起來,浮動在空氣中。有點臭,又有一些風幹發酵的酸味,她努力去聞時,又什麽都聞不到了。

或許是她在這樣的環境待了久了,以至于鼻子都已經習慣。她袖子上還有一些中午的菜汁,她壓在鼻子上使勁吸一口氣,滿鼻子的白菜味沖的她犯惡心,但寺廟裏的味道終于清晰地彙聚成一個方向。

寺廟是不大的,滿打滿算就是一間屋子。按照興旺時的格局,一開門便是慈眉善目的菩薩,再往右是多出來的地方,勉強能算是小半個屋子,在秦望舒印象中這裏應該放滿香燭,而現在只有亂哄哄的稻草。

“有人在這兒待過。”稻草彙聚成堆,在屋子裏靠門的一角。她越是靠近那股味道就越明顯,臭味中除了酸馊味還有一股淡淡的騷味。

她止步于離稻草一寸的位置,雜亂的稻草下露出了一點幹扁的褐色東西。擡起腳踢開,原本壓抑的味道突然爆開,撲面而來的氣味讓她胃下意識痙攣。

她立馬屏住呼吸,退了幾步。稻草散開後,勉強算是規整的地面上遍布褐色物體,有些經過長時間風幹,變得幹扁發白,像是觀音土,又像是做豆腐時剩下的豆渣。

“你知道這是什麽嗎?”夏波突然笑道。

他本就是劍眉星目的模樣,最是符合華人的審美,現下一笑不帶任何情緒,驕陽熠熠,恍若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又好似如琢如磨的玉,說不出的風流。

如此的皮相,實在罕有。

秦望舒恍惚了一瞬,細看又什麽都沒有。她的眸本就幽深,在光線不明亮之處,半明半暗的格外惑人。若不是場合不對,任誰見了都要稱贊一句天作之合。

“五谷輪回之地,能有什麽?”

“秦作家連這也懂?”夏波語氣吃驚,但面上笑意又深了幾分,整張臉像是鑲了一層光,說不出的好看。“當真博學。”

秦望舒聽出了夏波話裏的試探。不動聲色,卻又帶着刺,讓你說或不說,都心裏平白添了堵。她輕笑了一聲,覺得腦子實在是個好東西。

“我曾聽聞過夏軍官的一些往事。”她圍着這些糞便走了一圈。下腳艱難,沖人的味道,熟悉卻也一時間不會讓人往這方面想,所以她起初是沒認出來的。

“家裏男兒是日後的頂梁柱,若不是為了那一口飯誰也不會賣男兒,更別說軍隊這樣朝夕不保的地方。”她沒認出來,但夏波一定是知道的。

可他沒說。

秦望舒相信,若不是她發現了,夏波怕是就會把這點線索藏肚子裏,保不準哪時哪刻就成了她需要交換的一個砝碼。

狡猾。

可若換成秦望舒自己,她也會這麽做。各憑本事,各取所需。

“可那個男兒不同。”秦望舒停在了夏波對面,兩人距離不長不短,微妙的卡在一個雙方都能出手又能反應的位置。“他有一門本事。”

她伸出手,五指張開,虛空抓了抓。她手指也是漂亮的,比不上張雪那般精細保養的宛若第二張臉,卻也仗着先天優勢,在這苦難的世道稱得上佼佼者。

“手指纖長有力,靈活多變,有織女之巧,和魯班之妙。”她盯着夏波,漂亮的眼眸一轉,好似有水波蕩開,可黑白分明的樣子幹淨至冷淡,不過是長了副含情的眼罷了。“你說這是什麽?”

“什麽時候發現的?”

“比你晚一些。”她指了指那堆稻草,在門這邊的牆角落。

兩面牆與房頂和地面形成了穩定的三角結構,不管是坍塌還是地震,都算是安全之地。絕大多數人并不懂這個原理,但趨吉避兇的本能讓他們會自動做出選擇。

“教堂還有什麽不知道的?”

“很難。”秦望舒沉默了幾秒。她看着面前這張年輕鮮活的臉,不見紋路的皮膚下是令人驚羨的蓬勃朝氣,這不屬于教堂。“你太年輕了,葉大帥也一樣。”

教堂成立的時間不得而知,或許清王朝還未破滅,又或許清王朝還在盛世時就有洋人來訪傳教,不管是哪種,明面上平分天下的巴蜀實際只是一言堂。

“你覺得是什麽?”夏波主動避開了這個沉重的話題,教堂之下,他和秦望舒都不過是被提線的木偶。他突然想起張雪的話,狗分三六九等。

他是,秦望舒也是,在這裏的所有人誰又比誰高貴。

“山神。”

下山的路比上山還要難走,泥濘的土地每一次下腳都會滑上幾公分,一不留神就容易摔跤。所以他們下腳極重,一路都是清晰的腳印。

秦望舒頻頻回頭,有心想把痕跡掃了,但範圍太大,無力卻又不甘。夏波見了,嗤笑她杞人憂天,秦望舒眉頭跳了跳,直接踩着夏波的腳印走。

山路上清晰的兩個腳印,一大一小,來時分明,回時路途一半突然就少了一個人,大變活人。秦望舒又突然心情好了,她見路邊狗尾巴草長得正茂,折了一根,三步并兩貼在了夏波身後。

狗尾巴草毛茸茸的,淡綠色的草刺有點紮,她撓着夏波的後頸,又紮又癢,或許還不幹淨,白淨的脖子立馬紅了。她笑了出聲,在夏波看過來時立馬丢了。

她張開手,一臉無辜,若不是腳邊那根狗尾巴草還在,夏波差點真要信了她。

“公報私仇?”夏波冷笑一聲。

秦望舒是他動不得的人,于公于私都不能。他雖不喜歡她之前的模樣,卻也圖個輕松自在。隊伍裏已經有了一個瘋癫的張雪,他不敢想秦望舒也這樣。

“對。”秦望舒點了點頭。

她低頭掃了眼身邊的腳印,兩人腳印重合,哪怕她放輕了腳步也仍是讓原本的腳印下陷了些,明顯又不明顯。山神可能是某種野獸,因為一些不為人知的原因被秦家村飼養,他們上山,貿然留下腳印已經是打草驚蛇,除非天再下一場暴雨,把所有的痕跡洗幹淨。

“我在想秦蘇。”

春已過半,山林裏的寒氣和濕氣攪和在了一起,給郁郁蔥蔥的樹木染了一層新。枝葉繁茂,吐露的新芽和嫩葉還在枝頭,像是聳立的巨傘,視線一下就黑深起來。

她從縫裏窺天,一片死白不見藍,沒有雲朵的點綴像是死魚的眼睛。“我們上山的事情瞞不住了,她會出事嗎?”

秦望舒的活動軌跡都在村裏,有心人做過排除法後随處打聽下就知道。他們是客,秦家村無法面上動手,秦蘇卻是村子裏的,一句村內事能堵住他們所有人的嘴,若有心,秦蘇壓根保不住。

這事秦望舒明白,夏波也明白。但她依舊走得不緊不慢,事事都要掌握主動權的她甚至跟在了夏波身後,若不是有所依仗便是篤定對方不會動手。

可秦望舒能有什麽依仗呢?

“和你有關系嗎?”夏波冷漠道。秦蘇與他們無親無故,這是他們最大的依仗。死道友不死貧道,良心這種東西過上一陣也就散了,反倒是秦望舒,惺惺作态的模樣要給誰看。

他的靈光一閃,抓住了那個可能道:你想釣魚?

秦望舒一愣,随後反應過來,搖了搖頭道:“你不懂。”

夏波沒動,他不信。秦望舒長嘆一口,只覺得榆木腦袋不開竅,也不再掩耳盜鈴,弓起的腳背一松,直接跨過了夏波。

放長線釣大魚這種事,她怎麽會不知道?她對秦蘇存了心思,但最多也僅限于套話,別的她不會幹,也不會去碰。她可以舍下自己,或是再撿起虛假的姐妹情誼把張雪推出去,更甚至把蔡明攪進來,抑或者直接讓夏波去沖鋒陷陣,但只有一點,這是成年人的世界。

戰場無論有沒有硝煙,都應該只是屬于成年人。夏波不懂,軍隊裏新兵蛋子太多,年齡小的不過六七歲,熬不過便是一卷草席亂葬崗見,熬得過命不好,也不過是多活存了些棺材本,勉強有個安身之處。

她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像是要吐盡所有的不快。

她接受這個世道的荒唐,接受弱肉強食的規則,接受一切不公,唯獨不能接受無辜的孩子卷入,縱使葉大帥為巴蜀着實做了不少天大的好事,但她仍覺得惡心,這種惡心不是歌頌教堂偉大,而是一視同仁。

兩人之間的氣氛一被破壞,之前的輕松惬意像是不存在的奢想。但相比之前,這次是秦望舒單方面冷戰,至于具體原因,夏波絞盡腦汁,左思右想,仍是不明白,只知道點出在秦蘇身上。

他想不出,索性放棄,只當秦望舒是個喜怒無常的女人。女人嘛,需要什麽道理嗎?

他們下山時,老遠就見到了村中央彙聚的人群,黑壓壓的,看不清楚。走進了些,人聲吵雜,隐約見到人群中似乎有兩個頗為眼熟的身影。

秦望舒眯了眯眼,還不待她細看,一個尖利中帶着驚喜與迫不及待的聲音,極具穿透性:“望舒!”

有那麽一瞬間,秦望舒覺得自己的腿生出了意識,就像是此刻,她幾乎以為自己已經轉身走人了,可下一秒她仍在原地。本能的反應讓她壓下了所有的情緒,第一時間揚起公式化的笑容。

“有什麽誤會,我們只是客人。”她态度謙和有禮,開口便是不睜眼的包庇,一句客人裏外摘得幹淨。

村民面面相觑,似乎想說些什麽,又被周邊人用眼神攔了下來,到最後無人回答。秦望舒笑容冷淡了幾分,夏波不知何時站到了她背後,氣喘籲籲的是蔡明,透過層層人群,被包圍的不僅是張雪還有秦蘇,張弓拔劍的氣氛一觸即燃。

她不知何時按上了自己的腰。透過寬松的風衣,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金屬的堅硬,她一點點摸了上去,停在了槍柄上。這把槍是神父留給她防身的,神父的遺物除了那滿屋子的書,還有一把槍和一箱子的子彈。

她點了點槍柄,在外人眼裏不過是摸了摸衣服。她看見張雪在最裏層掙紮,似乎是因為他們的到來,張雪待遇好了些。

她道:“過來。”

第 26 章 寺廟(下)

寺廟(下)

他只覺得晴天霹靂,不僅炸得他頭暈眼花,就連耳朵都嗡嗡作響。他端着碗,右手還拿着筷子,張嘴啊了幾下,說不出話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麽,他看向了秦望舒,臉上認真不似做假,他又看着夏波,對方點點頭,徹底輾滅了他最後一絲僥幸。

他手裏的碗不知何時掉在了桌上,轉了一個圈摔在地上,但這時候也沒人去在意這些。他捂着臉,胖乎乎的手掌像一個蒲扇,短短粗粗的手指滑稽得很,卻沒一個人笑得出來。

過了好一會兒,他放下手,一條縫的眼裏看不出個究竟,只是彎腰把碗撿了起來,又夾了幾筷子菜大口大口往裏吞。

秦望舒想了想,道:“節哀。”

金依瑾的意外沒有人可以預料到,并非她所願。她除此之外,無話可說。

“我知道。”蔡明道,或許是吃急噎着了,他突然放下碗筷捂脖子開始咳嗽。咳聲驚天動地,好一會兒才止住。他擡起頭,饅頭似的臉漲得通紅,面上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我就是難受。”

秦望舒也沒了吃飯的心思,但兒時流浪的經歷讓她珍惜每一顆糧食。她麻木地把碗裏剩下的飯菜咽進肚子裏。“秦蘇說見過山神的人都死了,第一天是金依瑾,第二天是我,第三天第四天又會是誰?”

“下去的路已經堵了,這是個死局。”她放下碗,看着壓根沒動過幾筷子的張雪,好心道:“你不吃飯,山神來抓你都沒力氣跑,不如今天你替我死了怎麽樣?”

秦望舒的話說得實在直白惡毒,張雪早在她說出真相時就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被秦望舒這麽一吓,她索性連筷子都摔了。

“我吃了,你就會不讓我死嗎?”

“不會。”秦望舒沒有猶豫,她知道張雪在向她要一個承諾,但她也是人。“我連自己都保證不了,我怎麽給你承諾?”

“你有心機,有美貌,心也夠狠為什麽總喜歡事事求人?”她說得有些薄涼,撿起張雪扔在地上的筷子,擱袖子上擦了擦,放進對方手裏。“我害怕的時候,只會求自己,因為求人不如求己。”

“何不食肉糜?”張雪譏笑道。她握緊了手中的筷子,沒有甩開。“皇帝會知道百姓的苦嗎?乞丐難道不想堂堂正正養活自己嗎?求己有用這世道為什麽又會有那麽多狗?”

“秦望舒,你怎麽這麽天真呢?你在教堂就學會了這些嗎?自诩為高高在上的神,偶爾從雲端伸出頭,看見一時的人間疾苦便心生悲憫,他們要的是你同情嗎?這是世道同情有什麽用?你不如給他們一個包子,一點錢,他們能跪下來磕頭把你當祖宗供起來,你為什麽就不明白呢?”

“你為什麽就不能明白,弱者并非生來注定,而是你們這些高高在上,任意決定他人生死的大人物切斷了他們能變強的可能。”她笑了一聲,眼裏泛着紅,卻沒有眼淚掉下來,精致的妝容依舊美得惑人。

她指着夏波道:“他有槍,我的生與死就在他一念之間。我怕死,不敢賭他的人品,所以我只能放低姿态求人,于是我是狗。你是教堂的人,你活着不高興了,我過得不好,你死了,我要去頂罪,我折腰為條活路,所以我還是狗。”

“那蔡明呢?”她轉向了蔡明,這個男人與她有相似的境遇,按理說他們應當是最能彼此理解的人,可還是不同。“狗有三六九等之分,教堂和葉大帥的狗當屬上層,金家的狗次一等,報社的狗好過賤草,可我和賤草有區別嗎?”

“你們看不起我是弱者,可人生而就不等,我張雪終其一生努力,也比不過你秦望舒出生就在教堂。你得承認,有些人就是含着金湯勺享受着潑天富貴的命,有些人就是任人擺布低賤如草的命。你們享受着身份帶來的好處,卻口口聲聲說着強弱,惡心不惡心?”

“你們不惡心,我都惡心。”她拿起筷子在桌上頓了頓,像是想開了一般,開始大口吃起飯。“我想活,哪怕我明天或是下一刻就要死,我也不會認命。我雖然是條狗,但你要是給我一把槍,你猜死的是誰?”

張雪積怨已久,這次撕破臉不是蓄謀已久,只是情感積累到了臨界點的爆發。她沒有丁點兒喜悅或是興奮,更沒有害怕,反而是許久沒有過的平靜,這種平靜讓她短暫的獲得了一種安全感。

她突然間覺得,如果就這樣死去,或許也不錯。她張雪的人生,短短不過二十載,雖平淡但也精彩,只是她的母親,可憐她的母親。

“一廂情願。”秦望舒盯着她頭頂的發旋,由右向左,緊接其下的是一個更小的發旋,有意思的是正好與上面相反。

像張雪。言不由衷,又可憐又壞。

“我承認你的發言感人肺腑,情深之極,然後呢?這個世道,你也說這個世道,你的不公不怨與我何幹?與其他人何幹?人生來就不平等,你知道,那你有什麽可怨的?”

“我既是王謝堂前燕,何須管你尋常百姓家?”她嘆了口氣,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受冷又受熱,饒是她身體比一般人要健壯也有些吃不消。“有些人生來就是不值得被尊重的。”

“我把你當狗,不是因為你弱,而是因為你只是條狗。我現在選擇尊重你,是發現你還算是個人,可你不值得尊重。”秦望舒搖了搖頭,她身上有些發冷,按照往日他會咬牙撐下去,但下午還要出門。

她站起身,走到火盆旁,一點也不避諱地蹲下身。她看着張雪,兩人的身份像是互換了,對方高高在上,俯視着她,她低賤如草,只能緊貼着地。

“身份和你站的位置無關,就算是現在,你身處高處,可在我眼裏還是條狗。”秦望舒哈了一口氣,食物給她身體帶來了熱量,但指尖這些末梢之處卻無法被身體照顧到。“你求神拜佛想要讓自己活下去,他們做到了嗎?”

“他們做不到,但我做得到。”秦望舒仰着脖子,不舒服的姿勢沒有讓她臉上有任何不快,是一如既往的平和。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平靜的,堅定的,說出了多年心裏的話:“那我是你的神嗎?”

秦望舒身上衣服全部烘幹時,已經過了很久。期間秦老爺子回來過一次,他收拾了碗筷後又匆匆離開,像是有什麽急事,秦奶奶依舊不見人影。

秦望舒沒了和他套話的心思,夏波更不會輕舉妄動,蔡明和張雪吃完了飯也沒離開,兩個人像串通好了一般賴在了秦老爺子家,怎麽也不肯走。

秦望舒回房間翻出行李箱裏帶着的藥,也沒用水直接生咽了下去,套上防水的披風,招呼着和夏波一塊進山。

從中午談話後,張雪和蔡明就徹底自我封閉,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發呆。與世隔絕的模樣把秦望舒整樂了,掩耳盜鈴的做法不過是自欺欺人,她信奉主動出擊,麻煩就像是座大山,她不去自有山會來,而等待的人在故事裏面多半都沒有好下場。

山路比她想象中好要走一些,因為剛下過雨,所以空氣裏帶着股草木的味道,很是新鮮。山路不止一條,是秦家村多年踩出來的路,她和夏波挑了條大路,沒一會兒就見到了一座破敗的寺廟。

這間寺廟很小,換成屋子就只有一間。泥土做的牆上面刷了一層黃漆,時間久了沒有人修複,掉得七七八八,露出了裏面的白灰。寺廟沒有門窗,山風刮來在裏面打了個卷又散了,只有厚厚的蛛網和寸高的灰塵。

秦望舒看着面前空空的蓮花臺,突然翻身上去,撿了一根稻草,坐在了上面,回想着記憶中的菩薩。國內的神佛在她印象中已經很是久遠,但唯有一點,家附近的寺廟裏的那個菩薩像,歷久彌新。

她斂起了所有的心思,對着那記憶中的那尊菩薩,不斷地調整臉上的神态。從安詳的面容,到放松的肢體,再是微笑的嘴巴,和她的一切都完全相反。

寺廟裏只有她和夏波,她正做着大逆不道的事,而面前這個男人什麽都沒說只選擇了包容。有那麽一刻,秦望舒覺得夏波于她而言或許是個不錯的人。

大膽妄為,百無禁忌。

夏波看着秦望舒的神情一點點變得陌生,到最後染上絲絲神性,忍不住出聲道:“你就這麽想當神嗎?”

他臉與秦望舒貼的極近,恍惚間間都能感受到對方臉上的小絨毛。

她垂着眼,眼皮子上那道又深又利的褶子宛若刀劈。七分閉目,三分睜眼的模樣像極了廟裏常觀己過,不盯是非的菩薩,憐憫卻又不敢全睜眼看衆生苦。

她還未動嘴,那聲音就飄了出來:“不,此刻我就是神。”

夏波忍俊不禁,笑聲越來越放肆,最後一把抱起地上斷頭的菩薩壓在秦望舒臉上,道:“你是神,她是什麽?”

神像已經破敗了,斑駁的漆面下露出泥塑的真身,冰冷且粗粝,一如她腳下的蓮花臺。她想起了教堂裏潔白如玉的聖母像,她腳踩純潔的百合,高高在上俯視衆人。

每當清晨第一縷陽光穿透琺琅窗戶落在聖母像上時,神像就會散發出柔和又淡淡的光暈,而此時,所有的信徒都會虔誠地跪拜,禱告聲與百合的芳香交織在一起,猶如神父和聖經中描繪的天堂。

但秦望舒知道,這只不過是匠人的小把戲。玉的瑩潤在于大地多年的孕養,神像發光不過是他們打磨得足夠光滑,以至于成為了鏡子一樣的反射面。

她推開抵在臉上的菩薩像,白皙的面容多了一點灰,格外刺目。她沒放下手上的柳枝,卻伸出另一只手在神像斷裂的脖子上摩挲。

寺廟存在的年齡不得而知,從規模來看不過是山間小廟,但裏面的擺設依稀可見當年的輝煌。随着她的動作,她可以清楚感覺到其中幹裂的砂石,在無聲卻又簌簌地往下掉。

“盂蘭盆會上,金蟬子曾對米勒老祖說:你說佛死了之後,都到哪裏去了呢?”她頓了頓,搓着指尖細小的沙礫,依舊垂着眼道:“我母親在世時,常聽佛法。家附近有一間寺廟,傳聞十分靈驗所以香火旺盛,廟裏有一位老和尚。”

“老和尚很老,眉毛和胡子花白,四肢幹枯,松垮的皮肉,露出的皮膚都有大塊的斑點,坐在那兒不動時就像是死了。我母親看他,只覺得得道高僧理應是這樣,我看他只覺得像是塊腐爛長滿了蟲的朽木。”

“沒過多久老和尚死了,街坊鄰裏都說是圓寂,去往西天極樂淨土。這個說法熱鬧了一陣,把寺廟的香火推至巅峰,但月盈則虧。廟裏失去了實際幫助信徒得到好處的和尚後,寺廟逐漸衰敗。母親去世後,我曾去那裏看過,與我們現在所處的寺廟并無區別,甚至更加破敗。”

“很多人都以為金蟬子沒有得到彌勒佛的答案,所以轉世為唐僧去西天取經了。可佛家記載有言:千佛滅,又一千佛新。”秦望舒頓了頓,繼續道:“一個寺廟破敗了,就會有一間新的寺廟代替,如此循環往複,也是佛家輪回之意。”

“人死為鬼,鬼死為聻。你說,佛死了之後又是什麽呢?”她臉上的笑意擴散了些,但眼裏一片平靜,像是戴了張面具,虛假卻又真實的可怕。

“山神不過是一個野獸,都能被秦家村描繪為山神。如果我能保障你們的生命,那我為什麽不能是新佛?”

第 27 章 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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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着衆人隐隐約約帶點無語的目光,死侍倒是挺自在的。

他慢悠悠的對其他人抛了一個飛吻權當道別,右手碰上腰帶決定先去找ttg唠一唠,解決一下自己的菊花問題。

——然後就又表演了一個原地瞬移。

死侍瞅瞅熟悉的腰帶,又瞧瞧眼前熟悉的人。

?啥玩意,我腰帶這麽拉胯了嗎。

翻了個跟鬥嘲笑過這位前任綠燈俠之後,蝙蝠小俠大發慈悲的解釋了一下:“ttg出了點問題,他們跑到這個世界了。”

“他們和這個世界的正義聯盟被困在了一個結界裏,你進不去的。”

說完後蝙蝠小俠蹭到布魯斯身邊,十分刻意的咳嗽了一聲。

兩只蝙蝠俠都無動于衷。

“咳。”

他睜大了眼睛,咳嗽的聲音越發大了起來,甚至到最後帶上了幾分撕心裂肺之感。

半晌過去了,依舊沒人理他。

旁觀的大超有些看不下去了,給他遞了一個臺階:“那偉大的蝙蝠小俠能送我們進去嗎?”

蝙蝠小俠有些嫌棄的瞅瞅大超,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

大超:……

這年頭遞臺階還要被嫌棄的嗎。

看到蝙蝠小俠肯定的回答,布魯斯“嗯”了一聲,熟練的切換成了工作狀态:“超人跟我去看看情況,其他人先回去等消息。”

“至于死侍……”他瞥了一眼蠢蠢欲動的紅色物體,語調冷酷無情,“在這呆着。”

話音剛落,此起彼伏的聲音就差點把布魯斯的耳朵吵炸。

“我要去。”布魯西仰了仰頭,聲音裏充滿了蝙蝠俠式的理所當然,“Because I’m Batman!”

大超在布魯西身旁笑的有些腼腆而不好意思,說出的話卻充滿了無賴意味:“我也是超人。”

“ttg裏面有我的同位體。”雖然很不想承認那是平行世界的自己,但本着有熱鬧不看王八蛋的想法,迪克還是舉了手,“帶上我更方便一些。”

傑森哼了一聲倒是不想湊這個熱鬧,但身邊的二桶甚至已經放下了游戲機,眼睛一眨一眨的興致盎然。

乖孩子提姆看了看周圍熱烈的氣氛,又看了看老父親黑如鍋底的面色與管家俠和藹可親的笑容。

“我們是搭檔,布魯斯。”

——他到底還是沒能讓身心俱疲的老父親省心。

被同化成功的提姆露出一個笑:“我可是羅賓。”

黑金絲雀真該來跟他們學一學什麽才叫聲波攻擊。

伴随着“哥是綠燈俠啊!”的背景音,布魯斯疲憊的捏住了鼻梁。

……

“嘿,巴裏,我們跟他們是一個陣營的對吧?”哈爾反手用綠色的棒球棍打飛了一個炸彈,看向了不遠處群魔亂舞的那群人。

炸彈在空中爆炸火花四濺,巴裏閃過一塊濺起的碎片,語氣有些游移:“我想……是的。”

怎麽想這個奇怪的地方游戲規則都是一起找齊一百個星星,而不是什麽分組對抗賽。

再次閃過一團黑色不明物體,哈爾聽見了前面那群人高亢而充滿激情的聲音,伴随着不知從哪來的打擊樂振聾發聩。

——“少年泰坦永不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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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ttg真的很快樂

每一集都是獨立的,特別适合空閑時間不戴腦子放松

不過可能有人接受不了這種風格

不知道怎麽形容……美式無厘頭?

b站直接搜ttg就有

第 17 章 野劍

喻陵抽空回了趟城主府,沒逮到喻永朝,卻見到了處理事務的傅正卿。

“事情辦的如何了?”

他瞅着光禿禿的魔樹,愈發覺得是賣他樹苗的人給了他假貨。自他種下魔樹以來,就沒見過魔樹的果子。

無良店家,遲早得把他抓來魔界親自種樹。

傅正卿緊皺着眉頭,自他踏入庭院以來,皺緊的眉頭就沒松開過:“那些狂化的魔修一夜之間全部死亡。我查了他們生前的軌跡,并無重合。倒是在調查中發現,魔界多了不少新面孔。”

喻陵淡笑一聲:“你懷疑是仙門的人幹的?”

傅正卿沉聲道:“未必不可能。畢竟仙門的人早就看我們不順眼許久,若是找個正當的由頭,一步一步削減魔界的力量,像是他們會幹的事。”

“那就派人盯緊點吧。眼下古秘境即将開啓,唯獨這件事不能出亂子。”喻陵折過魔樹上的樹枝,“永朝還在睡?”

兩人都知道喻永朝教白芨練扇被迫早起這回事。

傅正卿啞然:“是,他早起了半個月,不睡個十天八天怕是清醒不了。”

“那你師妹呢?”

“被他丢到地下演武場打擂去了……”

此時正在對戰饕餮的白芨後背突然冷了一瞬。

既然魔火能讓饕餮的進攻速度慢了一瞬,只那一瞬,也夠白芨進行反擊。

玉扇扇面覆上魔氣,魔氣化作數道箭支,自玉扇下方如疾風射出。

來的正好!

饕餮眯起眼睛,緩緩張開面具下的嘴。眼看魔箭就要刺到她的身體,只是輕微地吸了一口氣——

那魔箭便随着她的呼吸逐漸縮小,進入她的口中。

吃了!

饕餮把魔箭吃了!

觀衆席上發出一陣喝彩。

饕餮之所以名號饕餮,正是因為她獨特的進攻方式——只要張開嘴,便可以吞食萬物,把對方的攻擊技能吞食到口中,再化為魔氣輸出。

一個用扇的魔修罷了,即使有些小聰明,也不足為懼。

“我看你細皮嫩肉的,還是早點投降吧。”饕餮緩緩吐出剛剛吸入的魔箭碎片,“免得受一些皮肉之苦。”

說到最後,已經是明晃晃的威脅之意。

白芨面對饕餮的挑釁不做理會,手中玉扇翻飛,眨眼間,又是三道魔箭疾射而出。

果然是不知好歹的新人,她饕餮平生最恨把她的話當耳旁風的人。

三道魔箭像是失控般脫離了軌跡,饕餮照舊張開嘴把魔箭吞入口中。

魔氣逐漸蔓延到四周。

饕餮吞食了魔箭,化魔箭的力量為己用,進而釋放出更濃郁的黑霧。

白芨當機立斷,玉扇喚來勁風,手握玉扇在空中劃了個半圓,勁風便徑直吹散面前的濃霧。

這還沒完。

她從腰間抽出伏鷹鞭,魔氣加持,伏鷹鞭從鞭尾燃起魔火,借助玉扇喚起的勁風,直逼饕餮面前。

饕餮避無可避,她能吞吃對方的攻擊,但無法吞下帶着攻擊的武器。

猶豫間,雙腳已然做出了選擇。

饕餮身形一閃,躲過了白芨揮向她的那一鞭,但卻因此朝旁邊退了幾步。正是這幾步,把饕餮逼到了一個極為不利的位置——她的身側,便是擂臺邊緣。

可是白芨并沒有給她調整自己站位的機會。密密麻麻的魔箭随之而來,包圍了她的四周。

饕餮自守擂之後,很少有這麽陷入被動的時候了。

她張嘴吸食掉身邊所有魔箭,在口中咀嚼成一支巨大的劍。劍從口出,只一眼,就能看出巨劍毀天滅地的沖擊力。巨劍通體漆黑,劍身纏繞着黑紫色的魔氣,那是壓縮過後的力量。

觀衆席上的魔修們更是氣也不敢喘,生怕呼吸驚動了那巨劍。

一時安靜無比。

白芨忽然笑了。

魔箭為他人做嫁衣裳?那她倒要看看饕餮有沒有這個本事用。

饕餮凝聚體內的魔氣,力量幾乎用了八成。融合吸收來的力量和自身的魔氣去鑄造一柄巨劍,打算給白芨最後一擊。她敢打賭,這一擊,對面的人絕對不可能接下來。

然而饕餮看見白芨笑着祭出了扇子,不疾不徐地擋在自己身前。

她幾乎是輕蔑地哼了一聲,切斷了魔氣的輸送,準備将口中的巨劍噴出。忽然,她眼睛一瞪,像是看見了什麽不可置信的東西一般。

再去防守已經來不及,饕餮很清楚這一劍帶來的傷害。她不再猶豫,縱身一躍,徑直跳下擂臺。

事實證明饕餮的判斷并沒有錯。

就在她跳下擂臺的那一刻,蘊含着巨大能量的魔劍轟然爆炸,激起漫天塵埃,這一擊,幾乎是砸穿了整個擂臺。

臺下的看客屏住了呼吸,饕餮主動跳下了擂臺,只要野劍還有行動能力,那麽這一局就是饕餮輸!

無數雙眼睛緊緊地盯着白芨的方向——

塵埃散去,野劍一襲白衣仍站在臺上。她手執玉扇,在塵埃後微笑。

這場比賽,白芨自是賺了個盆滿缽滿。周圍的魔修眼紅地看她裝走池中的好幾袋子魔石,卻無人敢對她出手。

與饕餮一戰後,持扇的白衣女修在地下演武場算是出了名。

而白芨也逐漸體會到了下注賺錢的快樂。

無論她排到了誰,她都會把全部魔石壓給自己,其他人不敢像他這麽賭,不過也有膽子大的跟了她,自然也是賺到了許多錢。

第一次戰勝饕餮,有人不服氣認為是僥幸,第二次戰勝其他魔修,有人嘴硬說是那魔修太弱,直到白芨把那擂臺的擂主打下來,那群下注的魔修就都壓她。

從此白芨便斷了財路。

守在這方擂臺上能有一周,野劍的名氣在演武場逐漸高了起來。不少的看客想看野劍和積分排行榜上的修士打。

“積分排行榜是什麽?”白芨皺着眉,問向身邊正在吃東西的饕餮。

“是基于勝率、場次進行的一個實力排行。”饕餮埋頭啃着魔果,伸手指了下身後的水鏡,“就在那邊,每個人的積分都會顯示在上面,是實時排行。”

她提到這個,噎了一下,怨念地盯着白芨:“你害我掉出了前十。”

自從戰勝饕餮後,白芨就被她纏住了。似乎是饕餮總想拉着她再來打上幾場,找回面子。

白芨說的直白:“在擂臺上打有錢賺,私下打費力不讨好,我不想打。”

饕餮很抓狂,來到這裏的人不是練自身戰鬥實力就是為了博得名聲,而她居然一心只想着賺錢。

直到後來看到白芨把積分排在她前面很多的魔修揍過之後,饕餮徹底息了這個念頭。

因為一直有人挑戰,積分榜上的勝率排名也是一直變化的。唯獨有三人居于榜首。

第一名是名號為“逍遙”的神秘人,他的勝率是百分之百,未嘗敗績。而第二名“鬼掌”是位男修,比起逍遙,積分差了近乎一位數,從名號來看,是個修習掌法的修士。第三名的積分和第二名差不了太多,是位女修,名喚“江流”。

遺憾的是白芨并沒有遇到榜上排行前三名的魔修。

白芨在水鏡前站了許久,久到饕餮吃完了東西,去拍白芨的肩:“你不會想和榜上的大佬打吧?”

白芨默默點了點頭。

她也不止是想要賺錢養武器……

來演武場練扇子好像才是重點來着。

“他們都很久沒來了。”

饕餮有些心癢癢,最近幾天她在擂臺上沒碰到有趣的對手。

“要不然,你和我打試試?”

那天她和白芨打過後,始終沒想明白為什麽魔劍會自爆。被引以為傲的吞食技能打下擂臺,饕餮也百思不得其解,只是礙于修士間不過問他人修煉心法的基本素養,強忍着好奇心沒有去問白芨原因。

白芨瞥了一眼下注的池子。

饕餮順着她的眼神望去,連忙道:“友誼賽!我們這是友誼賽!不在臺上打。”

在擂臺上打,她若是輸了,還是丢臉。更何況私下約賽并不具有下注性質,萬一野劍覺得賺不到錢,不跟她打,她豈不是白勸半天了。

既是友誼賽,而喻永朝把她扔在這遲遲沒有接走,想必是她還沒有達到師兄的标準。

見到白芨點頭,饕餮連忙拉過她,到場外的空地:“這地方可是我找了很久的,就等你答應和我打一場呢……等等,你怎麽就出手了。”

饕餮一個側身躲過飛出的玉扇,玉扇擦着她的腦袋飛過,帶下了一縷發絲。

那可是她留了好幾年的長發!!

玉扇不斷找角度向她進攻,饕餮最怕武器近身,連忙張開嘴,吐出濃郁的魔氣,模糊白芨的視野範圍。

在這魔氣之中,白芨的視野被降低,但是饕餮能準确感知到白芨的方位。為了防止她的玉扇将魔霧吹散,饕餮先下手為強,幾乎是在魔霧最為濃郁的時候,從口中吐出三支箭,徑直朝着白芨射去。

玉扇方才脫手,想召回扇子去擋住魔箭已經來不及了。白芨不想用伏鷹鞭,極快地思索了下阻止魔箭近身的方式。

遠距離操控玉扇燃火會誤傷自己,玉扇不在手中想扇出風吹落魔箭也不可行。若是可以操控魔箭中的魔氣,改變射箭的方向呢?

就像先前操控被饕餮吞食的魔氣爆炸一樣。

白芨凝神望去,四處霧氣重重,肉眼很難分辨魔箭的位置。白芨幹脆閉上眼睛,把注意力凝聚在聲音和體表,感知氣流的波動。

此時魔箭距離她不過三尺。

對于操縱魔氣,白芨最為熟悉的是什麽?

答案是捏團子。

在城主府的庭院上捏了一晚上的魔球,沒有人比白芨更熟練。

白芨充分發揮了她的特長,把那三支魔箭團成了一個球,再原路返還到饕餮面前。

破案了。

野劍可以操控他人的魔氣!

但她似乎并不知道這一點,不然也不會輕易暴露出來。

“不打了不打了。”饕餮舉起雙手,把魔球吞食下去。

她表面上雲淡風輕,內心實則掀起了驚濤駭浪。每個魔修體內經脈中都由魔氣纏繞,無論是施展術法還是使用武器,都會使用魔氣加持。倘若有控制他人魔氣的能力,甚至可以使他人魔氣紊亂、甚至自爆。

饕餮無意窺探野劍的隐私,本來也只想探究當時臺上的魔箭為什麽會失去她的控制。如今知曉了野劍的秘密,她連忙裝作不知道般轉移話題:“這魔球,怎麽看起來那麽像個果子……”

她還想多活幾年。

白芨:“很像嗎?沒有吧。要不然我們還是再打一架吧。”

第 16 章 擂臺

白芨有驚無險地回到了中心城。

喻永朝扔給她一本心法,讓她先看會前三頁。心法沒有名字,白芨翻開第一頁——《折扇的構成》

白芨:?

白芨不信邪,翻開第二頁。

《如何DIY你的專屬折扇》

就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大師兄拿錯書了?

但白芨還是老老實實地把前三頁看了一遍。

心法的前兩頁裏介紹了折扇的構造,而第三頁正常了許多,是關于如何用魔氣與玉扇進行連接。

禦扇飛行也是這個原理。

從伽藍塔飛回中心城,這一段路程已經能夠讓白芨熟練操控玉扇了。白芨心癢,又踩着扇子朝着城主府飛了兩圈,算是把當初的面子找回來。

途中就經過了化靈池。

魔祖還是老樣子,穿了一身紅衣在臺階上一坐。白芨想着下去打個招呼,乖巧走到魔祖面前。

魔祖:“徒孫來啦!我換了個新釣魚工具,正要跟你說呢。”

白芨好奇:“您換了什麽?”

魔祖側過身,亮出手裏的工具給白芨看。

白芨倒吸一口涼氣。

魔祖手中拿的自是那神器級別的捆仙繩。捆仙繩韌勁很大,注入魔氣彎曲成釣竿的形狀,靜靜地垂在化靈池的池水中。

化靈池中一絲水花也沒有。

白芨別開眼睛,不願看捆仙繩的慘狀,更沒有膽子看桶裏是否釣上了魚。

倒是魔祖主動問白芨:“那三條魚養的怎麽樣?我對養魚也有些研究,只是現在還沒釣到。”

拿喻陵種的魔果喂魚的白芨有些心虛:“就……還好,它們吃的挺香的。”

魔祖哦了一聲,繼續專注地盯着魚竿,不落下一絲風吹草動的痕跡。

魔祖沒趕她走,白芨也就沒敢動。她坐在池邊,腦內溫習着剛剛看過的心法。

眼看着午時要到了,魔祖的魚鈎還是安安靜靜。

白芨心裏有些為難,該如何跟魔祖開口?萬一等下魚咬鈎了,她這一張嘴把魚兒吓跑了怎麽辦?

倒是魔祖看出了她的坐立不安:“一會還有事?”

白芨乖巧回答:“是的,同師兄去學扇。”

“學扇……”魔祖哦了一聲,緊接着話音一轉:“喻永朝?”

白芨看着面色古怪的魔祖,有些疑惑:“是的,師祖,有什麽不妥嗎?”

何止是不妥!

喻永朝整個人就充滿了不可信!

他想起自己靈池中痛失生命的紅鯉,又看到面前一無所知的白芨,終究是一句話也沒說出來,擺了擺手:“沒什麽,快去吧,別耽誤時間。你師兄起床氣大着呢。”

起床氣?

白芨看了看天色,臨近午時了,師兄他還有起床氣?

魔祖依舊背對着她獨自釣魚,白芨即使滿頭疑惑,也終究沒有得到答案。

白芨沒敢耽誤時間,與魔祖分別後徑直奔向庭院等候大師兄,午時一到,喻永朝準時出現在她面前。

想起來魔祖說的話,白芨特意留意了一下大師兄的表情。

好像沒什麽變化?

喻永朝開門見山,他走到魔樹下,揚了揚下巴:“用你昨天所看的內容,把這樹上的魔果同時摘下來。”

這是要複刻他那天用扇子的場景?

可是,前三頁心法裏并沒有教扇子的實戰內容啊。

看見白芨疑惑的眼神,喻永朝了然一笑。

“誰跟你說,昨天看到的內容僅限于心法?”

玉扇翻飛,昨日扇內飛出暗箭的畫面猶在腦海,喻永朝的話如同當頭一棒,點醒了她。實戰也是所看所見所學的一部分,死守心法不懂變通,這還學什麽扇!

看着白芨的眼神逐漸變得清明,喻永朝靠在樹下淺淺打了個哈欠。

孺子可教。

不枉他犧牲了寶貴的睡覺時間去提點。

白芨一直嘗試不同方法去摘這魔果,練到了日頭西落。

喻永朝一覺睡醒,看見滿地的魔果:“如何了?”

白芨并未回答,而是手握玉扇,魔氣自扇中射出,在空中變換成箭支的形狀,徑直朝着樹上的魔果飛去。

這還沒完。

玉扇脫手而出,在空中旋轉,活生生像個翻飛的陀螺,收割着魔箭的射擊盲區。

兩者幾乎是同時進行的。

樹上的魔果幾乎同時而落,如同落雪紛飛。

做完這一切之後,玉扇緩緩沿着原路飛回,直到白芨接在手中。白芨歪頭去看喻永朝的反應,似乎在等他誇獎。

喻永朝點了點頭:“不錯。”

“今日回去看看《用扇的美學》,明日午時再來找我。”他擡頭看了看光禿禿的魔樹:“對了,你再團幾團魔球,不然喻陵回來要心疼死了。”

小師妹領悟新事物倒是挺快,就是那扇子飛的像個陀螺。

審美有待提高。

白芨有些不明所以,還是應下了。如今她對魔氣的操控已經很熟練了,再讓她去團魔球,着實是有些折磨她的心性。

人總不能獨自被折磨吧?

看着滿地的魔果,白芨有些心癢。魚缸裏的食人魚也有兩個月沒喂了,不如今天就給它們加加餐。

距離秘境開啓還有兩周的時間。

白芨學扇的速度很快,無論是理論知識的掌握還是舉一反三的能力,她就像一塊吸水的海綿一樣,努力地把喻永朝所能教的知識統統吸走。

他早起了半個月,身體也有些撐不住,于是直接把白芨丢到了地下演武場,美其名曰實戰訓練。

地下演武場是帶有賭注性質的擂臺。

白芨剛到演武場時,被負責的魔修拉過去簽了生死狀畫了押。那魔修看面前的白芨是個女修,也沒有輕視,只是再三叮囑:“進了這演武場,生死是常事。如果碰上狠茬,打不過可以認輸下臺的,命比什麽都重要。來,先把自己的名號填寫了,再把這協議簽了。”

白芨啞然,卻對魔界的管理方式并沒有什麽意見。

仙門的演武場比試從來都是點到為止。可是真正面臨危險的時候,敵人不會對你手下留情。

她簽了字,轉頭就朝着下注的地方走去。

傅正卿給了她一袋魔石,可她手中的武器保養花費并不低。白芨自身對衣裙、飾品不怎麽感興趣,但是對自己的武器如同對親女兒般,下了血本。

什麽概念。

她當初保養枕月劍,自是什麽貴用什麽,每日用靈露滋養劍鞘,擦拭佩劍都用的是靈蠶吐的蠶絲。

如今清洗伏鷹鞭用的是化靈池的池水,清理玉扇用得是淨塵術。

再不賺錢,手裏的武器就要抗議罷工了。

白芨掏出那一袋魔石,全部押了上去。

下一場是她和名號“饕餮”的魔修打。饕餮那方池子已經有了不少魔石,而她的那方空空如也。

白芨一把将那袋魔石全倒入池中。

一袋魔石零零散散地擺在池面上,和饕餮那邊的魔石對比顯得孤零零的。旁邊那魔修頗為奇怪地看着她。

“新來的?”那魔修高高瘦瘦,看着面前的白芨,有些良心不忍,“新人就敢這麽賭,真是勇氣可嘉。你看看旁邊的勝率。”

白芨順着他的視線望去,饕餮名字下方出現了一小行數字:勝39場,敗8場。

而她的名號下方,數字都是0場。對于這些沉浸在地下演武場的賭徒們,傻子都知道怎麽選。

無論如何,錢已經投了。那魔修嘆了口氣,轉身向下一個下注的池子走去了。

演武場的擂臺并沒有白芨想象中那麽血腥。鈴聲一響,裁判聲音擴散到整個演武場。

“下面有請‘饕餮’與‘野劍’上臺對決。”

白芨望了一圈,卻也沒見到裁判的蹤影,定是用了特殊方式傳播的聲音。

擂臺成圓形,場地不算寬廣,周邊并無護欄圍住。下方是上臺的臺階,臺階之外便是觀賽席了。演武場規定,投降算輸,掉下擂臺算輸,無還手之力算輸。

白芨翻身一躍,跳上臺子。

對面的是一位女修,體型勻稱,絲毫看不出“饕餮”的名號來。擂臺之上,兩人都戴着特制的面具,這是演武場的規矩,防止下了擂臺出了演武場找人尋仇。因此,魔修們都使用名號,戴着面具。

那饕餮見白芨上臺,打量了一陣,竟咧嘴笑了,頗有狂妄之意:“你倒是有趣,名喚野劍,卻并未攜帶佩劍。叫劍不用劍,真是自信。”

下方的看客立即發出一陣噓聲。

饕餮的勝率在那擺着,而另一位聽都沒聽過的野劍卻是連劍都不用,勝負已然分明了。

白芨并未理會饕餮的話,抱拳行了個禮。

當真狂妄!

饕餮收起了嘴角的笑意,目光鎖定在白芨身上。

不過是個聞所未聞的名號,三招之內,她定要把這女修擊落下臺!

饕餮張開嘴——濃郁的魔氣自她嘴裏迸發而出,鋪滿整個擂臺。在這魔氣之中,白芨的可視度被極大的降低。

就在這時,饕餮動了。

魔氣是她感知的一部分,換句話說,在魔氣中,她能感知到白芨的所有動作。她張開嘴,緩緩将釋放出的魔氣壓縮,再緩慢吸入回口中。

此時的魔氣束縛着白芨的動作。在饕餮吸回魔氣的同時,一股強大的力量牽引着白芨不斷地向魔氣移動的方向滑動。

白芨自知這魔氣有古怪不能多待,立刻召出玉扇。玉扇扇面魔氣翻湧,一簇魔火躍然而出。

火借風勢,熊熊燃起。

霎時間,整片魔氣都被魔火燃起。饕餮來不及閉嘴,那魔火順着魔氣吸進她的胃裏,痛的她立刻掐斷了魔氣與自己的聯系。

好一招草船借箭。

饕餮怒極反笑。本想快點解決戰鬥,這下她非要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修吃吃苦頭不可。

第 34 章

頭有點暈,腦子反應遲鈍,溫婉覺得自己可能是有點醉了。剛剛拿錯杯子,又被柳清妍激将,所以她快速将杯子裏的水喝掉吞下去後才反應過來自己喝的是酒。

溫婉放下筷子,拿起手機看時間,7點半了,可以早點去領狗了。順便散散酒氣。

不是溫婉不想早點帶回來。是王宇川周六要出去補習,他一大早跟他爸爸媽媽出去,晚上6點半才從父母公司一起出發回家。他爸爸媽媽公司裏忙白天都不在家。只能晚飯後回來。

溫婉放下筷子,給王宇川發了一條信息,“我現在出發去你家。”她起身去衣架上拿了外套,邊穿邊對着餐桌邊的人說道:“爸爸媽媽,我同學找我有點事,我出去一會兒馬上回來。”

季詩瑤放下筷子,欲起身一起去“那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不用,詩瑤你坐着陪爺爺奶奶,我出去馬上回來。”溫婉看了王宇川回複好的,又将手機塞回衣服裏。她擡手讓季詩瑤坐下繼續吃。說完融入到漆黑的夜色中。

昏暗的燈光照亮了燈下的柱子,暖黃色的燈光也只能是照亮兩米遠。走出微亮的圓,前方是10米黑暗的路程。10米開外是不停閃爍的路燈。那燈泡快壞掉了,電壓不足使燈跑忽明忽暗。

溫婉不怕走夜路,只是寂寥的路上偶爾傳來幾聲犬吠。她遲疑了一下還是繼續往前走,走進這段有路燈的路程,前方是又是沒有燈的路程,只能靠前月光來辨別。

溫婉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打開照明燈,憑借着微弱的燈光繼續往前走。

沒想到平時只有15分鐘的路今天居然要走這麽久。早知道就開小電驢了。

前方暗黑中隐隐約約有個人靠左往這邊走來。瞧他的體型應該是瘦弱的男人。對方看見溫婉後遲疑地停頓一下,然後繼續往這邊走來。就在溫婉五米遠的距離,對方突然往右靠,正好移到了溫婉正前方。前面兩米多的地方有個小巷,溫婉也沒多想,以為那人只是打算左拐進小巷的。

溫婉自顧自往前走,就在兩人之間的距離兩米遠的地方。那男人突然停住了,借着手機的燈光,溫婉看清了那是個四十多歲,兩腮凹陷,顴骨突出,體型瘦弱,佝偻着肩膀的男人。他穿着黑色長衫,藏青色的牛仔褲,對方雙手護住自己的肚子,停在遠處等待溫婉先過去。

現實中溫婉也走過夜路,不過按照她的直覺,溫婉還是猶豫的往左邊靠,避開了兩人的正面交會。就在兩人只有一米遠的地方。那男人突然也往左邊過來,竄到溫婉對面。他兩手動作快速,脫下自己的褲子,向溫婉露出自己的□□。

“啊!”好惡心,溫婉渾身不适。

溫婉哪裏見過這種架勢就是在現實中都沒有遇到過這種事,吓的捂住自己的眼睛。

男人見到對面的女孩被自己吓住很有成就感,興奮地哈哈大笑。男人似乎并不打算就這麽放過女孩,還站在她前面不跑。

靠,該死的紙片人,看老娘不廢了他。

耳邊的是男人嚣張的嬉笑,溫婉捂住眼睛,慌亂的心情淡定下來,等她反應過來突然惡從膽邊生起。

就在溫婉想擡腳狠狠給男人□□來一腳時,耳邊傳來一聲快速的腳步聲,接着是男人凄慘的叫聲。

溫婉睜開眼睛看到男人捂住□□,跪倒在地,腦袋嗆地痛哭的慘叫。

“別看。”随即溫婉被人抱在溫暖的懷裏,她的腦袋被按住,迫使溫婉不能看到地上的男人。聞到熟悉的奶香味,溫婉突然安心下來。

“喂,***路***號有人故意裸露身體,性騷擾女性。”柳清妍報案後挂掉電話,輕輕安撫溫婉的後背。

公安局離這邊很近,警察馬上就過來了,做了簡單的詢問并将男人帶走了。

“以後晚上不要一個人出門。”柳清妍臉色嚴肅,本來就不好的心情又遇到這種事情,情急之下板着臉,就連說話的語氣就更嚴厲了。

溫婉本來就受了委屈,被柳清妍這麽一教訓,眼淚就嘩嘩往下掉。她退出柳清妍的懷抱,背過身去,抹眼淚無聲得哭泣。一聳一聳的肩膀在黑暗中略顯消瘦。

柳清妍終究是心軟了,走到溫婉面前,輕輕抱住她,輕柔她的腦袋安慰“對不起,是我太心急。你想去哪裏,我陪你一起過去。”

“嗯……”溫婉小聲應答,抱住柳清妍的腰,懇求道“讓我抱一下,一會兒就好。”

幽暗的小巷裏空無一人,秋風蕭瑟讓黑暗的小路上更冷清。溫婉緊緊抱住柳清妍,感受到柳清妍怦然的心跳聲強而有力。溫婉突然覺得這個世界世界也許是真實的,而柳清妍這個人不只是女主而是活生生的人,一個有血有肉有情感有想法的人。而不是被世間法則操控的紙片人。

“好了,走吧。”溫婉深吸一口氣,退出柳清妍的懷抱。溫婉走到前面帶路。柳清妍也沒問去哪裏,乖巧的跟在她身後。

“你怎麽出來了?”溫婉回頭問柳清妍。

“吃太多了,出來消消食。”柳清妍說謊不帶草稿,臉不紅心不跳說的一本正經。

“到了。”溫婉站在王宇川家的大門口,拿出手機給王宇川發了一條信息。

片刻之後,王宇川提着一個紙袋子出來了。他看到溫婉身後跟着的柳清妍略顯驚訝,随後紅着小臉将袋子遞到溫婉的手裏。

“你要是再不來,過了今晚之後它可就是我的了。”王宇川皮膚雪白,即便是昏暗的燈光下還能看到王宇川臉上的紅暈。

“想都別想,我帶走了,改天請你吃飯,就當謝禮。再見”溫婉笑着打趣王宇川,笑着與他道別,拉着柳清妍快速往家走去。

“再見。”看着兩人走遠,王宇川才讪讪的道別。

溫婉走在柳清妍的身邊,忍不住回頭看柳清妍。柳清妍今天穿着露肩白色長袖短上衣,黑色修長喇叭褲搭配白色板鞋。胸口鑲嵌藍色寶石,周圍點綴着碎鑽的胸針是這身衣服的點睛之筆。整個人看上去幹練又飒爽。

哼,拈花惹草。溫婉突然看柳清妍不順眼了。

溫婉沒好氣地将袋子舉到柳清妍的面前“給,生日快樂,這是送你的生日禮物。”

柳清愕然的接過袋子,她還以為溫婉沒給她準備禮物呢,這幾天起起落落的心情突然雲散天開。

“是什麽?”她嘴上是這麽問,手已經打開了袋子。頓時一人一狗四目相對。小狗濕漉漉的大眼睛盯着柳清妍,“汪嗯……”

柳清妍看着小狗将它抱出來仔細打量。那濕漉漉的大眼睛像極了溫婉剛才想哭又強忍着的眼淚的雙眼。狗狗身上也很幹淨,它輕輕舔了一口柳清妍的手背,沖她搖尾巴。

像,太像了。真的好像溫婉小心翼翼沖她笑得樣子。柳清妍笑眯起狹長的眼睛,将狗狗抱在懷裏,眼睛裏閃爍着星光問溫婉“你最近幾天這麽晚回家都是去看它”

“嗯,你喜歡嗎?”溫婉看着柳清妍總算嬉笑顏開的模樣終于放下心來。

“喜歡,它很可愛,謝謝”柳清妍撫摸着小狗的腦袋,由衷地道謝。

“那就好,我見它第一眼就知道你一定會喜歡。”溫婉為自己的好眼光感到自豪。“之前它受傷了,我把它寄養王宇川家。有空過去驅蟲洗澡。對不起,這幾天都沒時間跟你一起回家。”溫婉解釋這幾天的情況。

“嗯,下次不許丢下我,自己回家。”柳清妍趁機提要求。

“好。”要求不過分,準了。

“不可以一個人再走夜路了”

“好,下次叫你一起”柳清妍太有安全感了。妥妥的防狼武器。

“不許再去他家。”柳清妍得寸進尺。

“嗯。”沒什麽事情自然不會去王宇川家。

“把他的微信删了。”

“……”要求真多。

柳清妍又悄悄走到溫婉身邊,貼着溫婉并肩回去。

溫婉感受到柳清妍的靠近,擡眸看了柳清妍上揚的嘴角。和她的狗真像,真好哄。如果柳清妍長尾巴,那現在肯定像小狗一樣拼命沖自己搖尾巴。

如果柳清妍長着狗尾巴和狗耳朵!!!

噠咩,噠咩,要流鼻血了,太欲了。溫婉甩掉腦子裏的廢料。

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哦彌陀佛。

溫母看着柳清妍和溫婉一起回來懸着的心總算放下來。“可總算回來了,在不回來我們都要出去找你們了。”

“喲喲喲,這是哄好了。”季詩瑤賤兮兮的繞到溫婉身邊在她身邊耳語。溫婉用手肘捅季詩瑤的腰,季詩瑤怕癢地躲到柳清妍的身邊,搭住她的肩膀,低頭摸小狗的頭“這哪來的小狗”

“婉婉送的。”柳清妍雙手将小狗舉遠不讓她摸。

“喲呵,看你神氣地,不讓摸就不讓摸,我才不稀罕。”季詩瑤嘴上神氣,心裏眼紅。她又繞回溫婉身邊。“下次生日,我也要婉婉送我,我喜歡小貓,你送我。”

“行,看運氣,有就給你也撿一只。”溫婉爽快答應,沒有撿到就算了。

“哈哈哈,我就說小孩子的事不用我們插手,她們自己會處理好的。”溫父非常認可自己的想法。引得其他人點頭認同。

“行啦,酒沒吃幾口,倒先耍酒瘋了”溫母打趣他。大家哈哈大笑,其樂融融地繼續喝酒。

溫婉三人叽叽喳喳地幫小狗安頓飲食起居。

溫父不禁感慨,年輕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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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學扇

幾乎是到達騰流河邊界的一瞬間,細碎的金雷就劈落下來。

為了不影響白芨度雷劫,喻永朝驅扇盡可能遠離騰流河。

白芨面對天上翻滾的雷雲,心裏并不算緊張。畢竟在上輩子,在問心陣中,她已經度過雷劫了。

于是靜下心來,原地打坐,吸收着金雷帶來的力量。

喻永朝禦扇站在原處,眯着眼睛看着天上的雷雲——雷雲随着白芨的方位湧去,原先聚集在伽藍塔上方的雲層也随着雷雲的遷移逐漸散去。

看起來伽藍塔的安全可以保證了。

金雷的下落很有規律,先是針尖粗細的雷擊打在白芨身上,瞬間就被白芨所吸收,緊接着是手指粗細的雷、手腕大小的雷……最後一道雷落下時,直徑俨然有碗口大小。

吸收金雷的力量對修士來說是一種增長修為、鍛體的好辦法。最後一道金雷落下後,烏雲散去,露出隐藏在雲後許久的陽光。

結嬰了!

白芨睜開雙眼,只覺得身體比方才輕盈了不少。奇怪的是,這次結嬰,是魔嬰包裹着元嬰,魔氣在外,收放自如。

白芨看着手上的魔紋,呼吸之間,魔紋褪去,變成正常人的樣子。

其實有沒有魔紋,對她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不用像上輩子一樣,小心翼翼、心驚膽戰地隐藏自己——她體內的魔嬰就是最好的證明。修真界近千年來無人飛升,他玉昆宗遵循的道就一定是對的嗎?

喻永朝驅扇來到白芨面前。

面前的師妹氣質沉穩了不少,想來除了進階,問心陣也有一部分功勞。他打量了一會白芨,突然問道。

“為何把魔紋藏匿起來?”

白芨默然:“不好看。”

喻永朝:……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個理由也不是沒法接受。他對師妹的外表并沒過多關注,如今魔紋褪去,他才發覺,小師妹長得甚是好看。

白芨比他想象中的實力要強許多,距離三月之期才過去兩個月,就已經從伽藍塔出來了。

他側過身看向白芨:“回中心城嗎?”

白芨點點頭,又猶豫了半晌:“大師兄,我想學扇。”

“為何?”

白芨坦然:“怕死,想防身。”

喻永朝想拒絕的話頓時卡在喉嚨裏。

這個理由,她說的倒是坦蕩。喻永朝從不歧視惜命之人,反倒對小師妹多了幾分贊許。對自己的實力有準确的認知,有時候“貪生怕死”,才是魔界之人活下去的綱要。

“想學扇可以,先讓我看看你伏鷹鞭用得如何了。”

他一擡手,扇出,沒有給白芨半點準備時間。折扇騰空而出,在空中展開扇面。扇面原本是潔白的素面,魔氣萦繞,似水墨般繪制出暗箭的形狀。就在暗箭繪制在扇面上的一瞬間,自扇面下方射出三支詭劍,直奔白芨而去。

大師兄出手還真是快啊……

自從闖過伽藍塔,白芨的反應速度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面對喻永朝的突發刁難,白芨只一呼吸間,喚出伏鷹鞭,鞭尾一甩,将驟發的三支箭攔截下來,打落在一旁。

既然大師兄先出手,她也不是不能反擊。

伏鷹鞭鞭尾一勾落在地上的暗箭,三支箭被集成一束。白芨振臂一甩,暗箭破空,沿路返回,竟朝那折扇直面而去。

倒是有點小性子。

喻永朝心裏發笑,手持扇頭,微微搖晃折扇。

只見白芨甩出的暗箭被這股風吹得七零八落,失去了方向。

而喻永朝手上的動作卻沒停,再次輕點折扇,繼續發箭。這次箭的數量足足有十個,每一支箭都朝着白芨的方向射去。

只是這樣?

白芨集中精神,控制伏鷹鞭打落前排射向她的箭。箭支散落下去,卻又被扇面持續扇出的風吹起,重新對準了白芨。

連帶着先前被打落的三支箭一起,形成了一個包圍圈。

霎時,萬箭齊發!

魔火自鞭上燃起,伏鷹鞭從面前的那支箭開始掃蕩,白芨帶着伏鷹鞭轉了個圈,直到把所有箭都束縛在一起,附以燃燒的魔火。

箭支似乎是用特殊材質制成的,魔火并不能将其熔化。

那一瞬間,白芨腦海裏閃過很多念頭,比如用魔火将箭支纏在伏鷹鞭上去攻擊喻永朝……

但是似乎大師兄喜歡跟她玩踢皮球。

那就玩踢皮球吧。

白芨将那束箭支踢給喻永朝。

因為魔火束縛的緣故,扇子的風吹不動箭支,眼看着箭支就要穿過扇子來到眼前,喻永朝一合折扇:“收。”

那束箭支,連帶着燃燒的魔火,都憑空消失。

白芨:?

我火呢!我那麽大一團火呢!

“每日午時,來庭院找我。”

許是白芨的眼神太過抗議,喻永朝揮了揮手,魔火從扇中鑽出,一溜煙地鑽進伏鷹鞭裏。

“謝謝大師兄。”

白芨脆生生地答着。

若是能同師兄學扇,無疑多了一份自保能力,她怎麽能不高興呢。

“別高興太早。”喻永朝睨了一眼白芨腰間的玉扇,“你自己飛回去。若是結了魔嬰連禦器都禦不穩,也沒有學扇的必要了。”

白芨:有被冒犯到。

她只是剛接觸魔氣禦器重心不穩,不是剛築基學禦劍的弟子啊!

眼看着大師兄禦着扇子飛向中心城的位置,白芨咬着牙踏上了玉扇。剛學禦劍時她也摔了個七葷八素的,後來摔着摔着就會飛了。

但是讓她一個會飛的人再摔,是需要莫大的勇氣的。

白芨緩慢地給玉扇注入魔氣,每次都是一粒豆子大小。玉扇這次沒有暴動,向前移動了一個手掌寬的距離。

白芨這才放下心來,繼續一個豆子一個豆子地注入,而玉扇也移動得非常平緩。

感應到扇子內魔氣變化的喻永朝難以置信地回頭。

他禦扇的速度不快,原本打算在折扇上補一覺,因此飛出的距離也并不算遠。

白芨蹲在玉扇中間,雙手緊握扇骨。而玉扇的前進速度,大概同他散步的速度差不多。

玉扇扇釘處閃了閃,傳出了喻永朝的聲音:“師妹,你若是離了扇子步行,也許在秘境開啓之前,能趕回中心城。”

白芨:……

要命。

大師兄聯絡她的方式差點把她吓得從扇子上摔下去。

第 25 章 寺廟(上)

寺廟(上)

《聖經》最早的教義并沒有那麽多,人們信仰神,教廷掌握着神的解釋,于是人們的信仰就逐漸随着人心的貪婪走歪。而人民不在乎信仰的是神還是人,他們要的是一個英雄一樣的角色出現,填補自身無處可發洩的寄托,教廷的出現正好滿足了一切。

當經濟,政治,人和因素都達成時,教廷的誕生就是必然的結果,神授王權也完全解釋得通。

秦望舒明白秦蘇的意思,秦蘇話中的信息量巨大到她驚喜。她與夏波之前的所有推斷都得到了證實,甚至她隐瞞的一些消息也有了能順藤摸瓜的線索。

“你聽過一句話嗎?”她已經不冷了,但她把秦蘇攬得更深了一些。“神不可直視,除非神恩典。”

秦蘇擡起頭,她好像聽懂了但又有些懵懵懂懂。半晌,她問道:“山神不能讓人看到是嗎?”

秦望舒喜歡聰明人,因為和他們打交道的過程總是輕松且愉快,但她對孩子格外寬容,或許是因為童年被收養的經歷,她允許孩子的世界可以單純善良一些。

秦蘇說得沒錯,但她不能再繼續下去了。秦蘇或許生活環境使然導致她并不明白那段往事的畸形,但秦望舒明白,孩子不應承受這些。她不喜歡拔苗助長,因為她就是那根被助長的苗,或許有一天這些苗會面臨不得不一日成長的時候,但在這之前的安寧,才應該是她這個成年人該做的事。

她笑了笑,轉話道:“中午去哪吃飯?”

秦蘇呀了一聲,她到底還是個孩子,心思并沒有那麽重。秦望舒有意岔開話題,她摸了下有些扁的肚子,有些糾結道:“去秦凱叔家,但是——”

她咬着唇瓣,又不肯說了。手上的傷口不刻意去注意其實感覺不到疼,但她看着包紮的帕子有些遺憾道:“要是姐住在我家就好了。”

秦望舒沒接話,她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很是親切無害。秦蘇家在最外邊,不論金依瑾還在不在,住在她家的只可能是張雪,或許直接換一家人住。被邊緣化不是房子的問題,更多的是人為。

雨勢已經小了,她們兩個身上的衣服都幹得差不多。她拉着秦蘇站起身,撿起墊在屁股下的風衣,拍幹淨上面的灰塵罩在了秦蘇頭上,幾乎包住了整個少女。

她彎了彎眼睛,道:“去吃飯,沖!”

她拽着還沒反應過來的秦蘇,快步跑進雨裏。秦蘇的鞋底不厚,尤其是路上積水還多,不一會兒鞋就徹底濕了。秦望舒就在她身邊,個高腿長照顧着她只能小步跑,有些委屈,但她是靴子,風裏去雨裏來最多鞋面上濕一層,裏頭都還是幹的。

到秦凱家時秦望舒的風衣濕得透徹,秦蘇從裏頭出來卻一點水都沒沾上,除了鞋子。她摸了摸自己,覺得有些神奇,在看那風衣內層竟然全是幹的,摸上去還有她的體溫。

秦望舒沒多解釋,推着秦蘇到了竈房。光着膀子的秦凱據着大鍋在颠勺,看不清做的菜,看樣子就覺得好吃。她正要走,又被一只手拉住。

“她還在我家。”

是張雪。秦蘇與她鬧了不愉快拉不下面子,但到底是個孩子,情緒來的快去得也快。

“我去叫,她和我一起吃飯。”秦望舒正好找張雪也有事,便點頭成應了。按照她以往的脾氣,必然是要晾上一會的,等着對方乖乖求上門,但事出突然,她不是為了面子耽誤事的人。

她謝絕了秦凱的蓑衣,也沒穿上風衣,只是疊好确定裏層不會漏出來後往胸口一抱,又跑了回去。她身手敏捷,在教堂時神父并不提倡只做書呆子,所以不僅是她,所有教堂的孩子都需要鍛煉,這是基礎。後來她有幸與神父一同去觀賞馬賽。

她兒時不是沒見過路上騎着馬的軍老爺,鮮衣怒馬,八面威風,羨慕從那時就埋下了一顆種子。參觀馬賽時,原本的種子得到了發芽,瞬間長成參天大樹,她渴求的眼神被神父看在眼裏,于是她日常除去學習和禱告外又多了一門功課,馬術。

馬術需要很大的場地,她只能禮拜六和禮拜天去。學馬并不輕松,起初她大腿根處都磨爛了,傷得隐秘她不好說,肌膚嬌嫩也不知是怎麽扛過來的,每次脫褲子時血粘着布,動一下就說不出的痛。她可以把褲子剪了,但教堂所有收養的孩子的衣服褲子統一發放,她無法向神父開這個口。

只不過是一場雨而已。

她到秦蘇家時,張雪已經收拾好了一切,在門前坐着等人。見到她雙手一攤,毫無愧疚道:“望舒,我餓了。”

張雪站起身,伸了個懶腰,一雙眸子帶點紅,像是打在臉上的腮紅,端的是妩媚多情。她像是沒看見渾身滴水的秦望舒,只是伸手幫對方捋了捋跑亂的頭發,仿佛之前一切都沒發生。

“昨天晚上我就沒吃飯,早上也是。”她不高興地撅着嘴,本就不算大的模樣瞬間有了女孩的嬌憨。她穿着雙矮跟的高跟鞋,但秦望舒沒彎腰低頭時身高仍是不夠,她只能踮起腳才得以順利梳到對方的後腦勺。

西式教育雖對女子頭發沒了嚴苛的意義,但華人從小耳染目濡之下難免受到影響,可秦望舒的頭發不長。發尾蜷曲的弧度和發焦的褐色似乎找昭示着,這些封建守舊的禮節一切都與她無關。

“望舒。”張雪眨了眨眼,突然道。“我們中午能吃頓好的嗎?”

還沒等她話落音,秦望舒突然拽住她手腕。張雪的手不知何時已經五指張開成了一個巴掌,距離她的臉不過一寸。張雪被抓包了也不尴尬,她順勢要縮回手,卻發現被抓得死死的。

她試了幾次都沒拉動,終于變了臉色道:“望舒,我疼。”

秦望舒腦中閃過年少無知時看過的一本書,書裏的癡男怨女情情愛愛都抵不過一句話留給她的印象深刻:好美的一張臉,好醜的一顆心。

她心情莫名就晴朗了。秦蘇之前的話像是給她罩上了一層若有若無的陰影。成年人的世界不需要孩子參與,張雪犯了戒,所以她始終有着說不出的陰郁在心頭。

她不否認張雪是個有趣的人,現在看來更上一層樓,是個妙人。她忍不住道:“你猜秦蘇疼不疼?”

她說完後,笑了笑,周身的陰郁消散得一幹二淨。她又道:“我們都是缺乏勇氣的人。”

張雪不知秦望舒葫蘆裏賣什麽藥,兩句沒頭沒尾的話讓她抓耳撓心。此前,秦望舒視她低賤如草,所以什麽事無須顧慮她意願,做了便是做了,她鼓足勇氣給了一巴掌,發現原來也不過如此。

仰止的高山也不過如此,她從賤草化作了人,那秦蘇呢?她走上了秦望舒的路,視秦蘇低賤如草,她是人,又怎麽會去關心草的喜怒哀樂?

她覺得秦望舒這話委實可笑,可有什麽東西卡在喉嚨裏讓她說不出話,只能嗬嗬了幾聲,追了上去。淅淅瀝瀝的雨打在她身上,還未完全好的病似乎又被激了出來。

她感覺到那種從骨子裏泛出的無力,随着正在上升的溫度,一點點蠶食掉了她的理智。什麽是勇氣?她望天只能看見連片的雲,密不透風地遮住了她所能見得天。

她第一次打秦望舒是勇氣,有了一便有了二,後者不需要勇氣,只是張狂。她可以,那秦蘇為什麽不行?

中午吃飯的地方是秦老爺子家,她們兩個冒雨到時,四方木桌上已經上好了菜。夏波不客氣地坐在了主位,蔡明退而其次坐在了右邊,正抓耳撓腮地盯着菜裏那點肉腥子。

秦老爺子不在,秦奶奶也不在,只有門邊的一個火盆。

秦望舒有些可惜,她存了一肚子的話想要試探,到最後只是在張雪要一屁股坐在離門最近的位置時,率先伸腿把條凳勾走了。自己率先占了位置,把張雪擠到了夏波左邊,她與夏波面對面。

她見夏波,勾起嘴角。主請客,客随主。秦老爺子不在,夏波想要坐個主位讓她居下,是不可能的。

山裏不缺野味,只要給得起錢。秦望舒對這頓飯菜沒有意見,蔡明也不敢有意見,張雪更是查無此人,只有夏波在挑挑揀揀。

“我給足了錢的。”他夾了一筷子肉末,只在筷子頭上看得到一些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肉。

秦望舒沒理他,扒了一口白飯咽了下去。菜裏油水不多,醬色再配上蔫頭巴腦的模樣,讓她有些倒胃口,不如直接吃飯。米飯沒有她想象中難以下咽,反而很香,偶爾夾上一筷子青菜,倒也能接受。

她不發聲,其他兩人更不敢說話,一時間只有筷子與碗碰撞的聲音,反而撂了夏波的面子。

他黑了臉,不悅道:“拿錢不辦事,在軍隊裏是要受罰的。”

“食不語,寝不言。”秦望舒早上就喝了一碗粥墊肚子,早就餓得前胸貼屁股。但現在胃裏裝了東西,她緩上了一口氣回夏波。

“你就這麽餓?狗都不吃這些。”夏波不是沒聽懂秦望舒言外之意的嫌棄,他挑了根白菜,小小的蔫在一塊,挂在筷子上晃都沒法晃,若是在細究些,還能看見漆黑的蟲眼。

秦望舒不是不知道這些,她聽見“狗”這個字時下意識看了眼蔡明和張雪,等意識到自己舉動又立馬默念了幾聲罪過,覺得夏波這人真是無時無刻不在給自己下套。

她回擊道:“狗是不吃這些。”

夏波頓時就揚起了眉,覺得這女人真不識好歹,拐着法子罵自己,偏偏他又不能計較。計較了,不說大肚不大肚問題,首先就是坐視了狗這個字,不計較,他又肚子餓不可能真不吃,只是面子裏子都被堵了,沒法下臺階。

他氣急,想摔筷子又舍不得,見這女人吃的和沒事一人一樣,又咽不下去這口氣。他瞟了眼蔡明,本就肥頭大耳的模樣吃起來也不比豬吃潲動靜小,可恨他盯得眼珠子都要出來了,蔡明也沒反應。

他嘆道,可真是頭豬。

就在他要準備自己下場時,秦望舒開口道:“下午,你陪我去趟後山。”

他本能反應憑什麽,理智又更先一步壓倒道:“去後山做什麽?”

大抵是有求于人,秦望舒終于良心發現,夾了一大筷子夏波嫌棄的白菜壓在他碗裏,見到蔡明和張雪詫異的眼神,後知後覺自己這個舉動太過親密。

她收回手,借着話題轉移注意力道:“秦蘇知道山神的事,她之前給我透了底。”

透了個底,透了個什麽底,秦望舒又不說了。夏波和秦望舒交換過消息,對此倒也猜了個七七八八。秦望舒說秦蘇有問題,他不懷疑,左右不過一個時辰的時間,這就套到話了?

他不覺得軍隊裏那些審訊的人是吃幹飯的,但他認為秦望舒沒和他說實話。可兩人畢竟是盟友,他倒也不會揭穿就是了。

他想着,沒注意就着青菜扒了一口飯,過鹹的味道在嘴裏吐也不是咽也不是,最後口水積了滿嘴,吞了下去。但口裏那股子鹹味依舊在,他皺着眉把菜和飯拌了拌。

他是男人且盟友,不與小人和女人計較。

“什麽山神?”吃飯的四人裏就蔡明消息最閉塞,他聽見秦望舒說山神就自然問了出來。

蔡明不在秦望舒的計劃中,但她之前有想過把蔡明也納入,和張雪多次對比後,最終輸在了不确定上。她不想把蔡明牽扯進來,至少現在不想。

“山神就是秦家村裏吃人的怪物。”張雪搶了秦望舒的話,她有些得意,像是出了一口惡氣還不忘拉踩道:“望舒昨晚還看見了,對不對?”

秦望舒深知張雪現在的心态,那一巴掌給了對方勇氣,讓她事事都以為自己能壓過自己一頭。秦望舒在教堂裏也見過不少這樣的孩子,看不清天高地厚,天真又可愛。

她清楚自己若是反對了,張雪會興致更高,不如随了意。不過轉瞬間,秦望舒心裏的計劃又換了一種,她解釋道:“我和夏波讨論過,山神應該是秦家村供奉或者畜養的一種野獸,鼻子靈敏,吃生肉也吃人。我們來的第一天就應該被盯上了。”

蔡明似乎還沒反應過來,秦望舒接着又道:“金依瑾就是被山神抓走的。”

第 33 章 詭異的門

當王陽到家時已經是深夜了,小區靜悄悄的,只有他汽車發出的轟鳴聲,王陽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家,站在了鏡子面前又端詳了一下自己的臉,除了眼角那滴黑色淚滴圖案,看不出任何端倪。

把背包扔在了床上,他去沖了個涼,身上實在是太臭了。

洗完澡回來躺着床上打開了手機,看着賬戶上多了兩百萬,沖淡了一些疲憊,豹爺果真真土豪。

王陽在床上翻來覆去想着,冥冥中好像有一張網正在籠罩着這一切,怪談學校的獸頭人身怪物,還有那用食屍鬼做實驗的邪惡組織,無人機的神秘由來。

第二日一大早王陽接到了鯊魚TV管理打來的電話,邀請他明天去參加一個主播見面會,鯊魚TV有頭有臉的主播都會到場,讓他準備一下。

王陽想了一會答應了,去見見也好,開拓下人脈和視野,打開衣櫃看了看,沒一件能穿的出去的衣服,看來得去買幾套行頭才行。

紅旗SH7一個漂亮的漂移停在了張記拉面館門口,王陽搖下了車窗,對着裏面正在和面的張無忌招了招手:“張大俠!要不要跟我去逛逛。”

張無忌連忙洗了洗手,擦了擦衣服便小跑過來:“陽哥今天看起來心情不錯啊!去哪逛?”

“嗯,明天要去參加一個主播見面會,打算去買幾件衣服,你幫我參謀參謀呗。”王陽握住方向盤,目不斜視。

“哇!那一定有好多網紅名人在場吧!羨慕。”張無忌雙眼放光。

王陽瞥了他一眼笑道:“你想去的話,我可以帶上你。”

“真的嗎?太感謝你了陽哥。”張無忌死死抱着他的大腿。

“喂喂喂!別鬧,開車呢!注意點。”王陽給他弄了一個踉跄,連忙抓好方向盤。

“嘿嘿!知道了。”

張無忌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坐了回去。

兩人來到市內最大的購物中心,泊好車後,興高采烈的走了進去,王陽穿習慣了運動休閑裝,花了幾千塊在鈎子專賣店買了幾套衣服。

“無忌,既然你是我的助理,明天去當然也要好好打扮一下,你選一套衣服吧,我來買單!”看着張無忌有點悶悶不樂,王陽拍了拍他的肩膀。

“真的嗎陽哥?其實我一直想要一套西服,感覺電視裏那些人穿着特別有味道。”

“行!走,咱們去那家專賣西服的店看看。”

兩人大步走進一家西服專賣店,裏面挂滿了琳琅滿目的名貴西裝,男女都有,張無忌一眼就看上了最中間那套奢華的酒紅色西服,拿着蹭來蹭去念念不舍。

“先生!如果不買請不要弄髒了哦。”迎面走過來一位導購小姐,一副瞧不起人的樣子。

“這套西服多少錢?”王陽在一旁随便問了問。

“一萬八!先生請把你的手從衣服上拿開。”導購小姐敷衍了一下,走過去準備支開張無忌。

“買了!帶我去買單吧。”王陽走過去捏住了那導購小姐的手。

“什麽?”導購小姐神色慌張。

“陽哥,太貴了,不要,我們再找個實惠點的吧!”

張無忌把那套西服放了回去,準備帶着王陽離開。

王陽沒理他,盯着那個導購小姐道:“聽不懂嗎?帶我去買單,幫我裝好!”

“是是是……先生您先放手。”導購小姐被王陽抓得有點生疼。

王陽嫌棄的甩掉了她的手,神色冷峻的盯着她,導購小姐怕怕的把衣服小心的包裝好,領着王陽來到收銀臺付款。

“歡迎下次光臨!”導購小姐額頭微微冒汗,微笑着站在門口。

走之前王陽回頭冷冷地對她說了句:“不要狗眼看人低,就你這服務态度還是別當導購了。”

導購小姐僵着臉愣在了原地,錯愕的看着王陽的背影。

“陽哥!你自己才買了幾千塊的衣服,我這一套花了一萬八……”車上張無忌抱着那套西服懷揣不安道。

“你喜歡就行!作為我的助理這點排面還是要有的嘛。”王陽開着車輕松的說着。

“哎!我以後只能為陽哥鞠躬盡瘁來報答你了。”

“這樣才對嘛!到飯點了,咱們找個好地方吃點東西去?你應該也不想再回去吃拉面吧!”王陽戲谑的看着張無忌。

“對對對!咱們找個地吃點東西去。”一想到家裏的拉面,張無忌表情相當豐富。

他們來到一家餐廳門前,門口的迎賓小姐禮貌的對他們微笑着,王陽卻看着一處愣住了。

“陽哥!進去嗎?”張無忌推了推愣住的王陽。

“哦哦,進去進去,走!”說完轉身便走進了餐廳,這會吃飯的人還挺多的,看來這家餐廳口碑還不錯,兩人訂了個包間。

“剛才你在看什麽呢?陽哥。”張無忌坐下來好奇的問道。

“沒什麽,看到一個賣花的小女孩,上次也在地鐵站看到過她。”王陽皺着眉毛回憶道。

“不會是……那些東西吧?”張無忌感覺背後一涼。

“不是!你想太多了,來來來吃飯,點菜。”

兩人點了一大桌子菜,吃了兩個小時才心滿意足的走了出來,出門後王陽又往剛才的方向望了望,那小女孩早已不見蹤影。

“回去準備一下,明早8點飛機去江城參加主播見面會,7點我來找你一同坐地鐵。”

紅旗SH7停在了張記拉面館門口,王陽對着剛下車的張無忌說道。

“好!知道了,陽哥。”張無忌揮了揮手走了進去。

王陽停好車後并沒有直接回家,他又來到了那座奇怪的雜貨鋪門前:“這個門一定有玄機,如果弄明白将是一大便利啊。”

他小心的開門走了進去,沒有任何異常,再走出來,還是一樣,為什麽阿凱那天就能帶着他穿越到山上呢?

王陽握住雜貨鋪的門把手,心裏有種異常煩躁的情緒滋生,身上冒出了絲絲血霧,此時的他仿佛感覺自己無所不能,看着身上的血霧,他突然想到了青城山後山,猛地拉開了雜貨鋪的門,走了進去,一陣恍惚後,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緊閉的漆黑大門:“成功了?這是……青城山後山!”

王陽看着四周濃密的黑霧,大為震驚,這裏距離他家兩千多公裏,居然通過一扇門幾秒鐘,就跨過了這麽遠的距離,這簡直就像是叮當貓的任意門啊!

“不行!我明天還得趕着去參加見面會,該怎麽回去……”

王陽四處尋找着那扇門,但是四周漆黑一片,什麽都沒有發現。

“應該是這裏沒錯啊?”王陽來到了他剛落腳的地方,但是四面根本沒有什麽門,只有黑漆漆的霧氣。

他想起了剛才自己異常的狀态,要怎樣才能激發出那些血霧呢,情緒!對,他剛才的情緒,心底傳來了一陣莫名的煩躁感,漸漸的身上冒出了絲絲血霧,王陽青筋畢露,強忍着憤怒往四周摸去。

“咦?!”王陽摸到了一個類似門把手的東西,他的面前出現了一扇透明的門,王陽用力扭動着把手猛地一推,緊接着邁了過去。

“呼……回來了!”看着眼前熟悉的街景,王陽終于通過那扇門走了回來,他驚魂未定的關上了雜貨鋪的門,身上的血霧漸漸散去,內心煩躁的情緒也消失了。

青城山後山,王陽離開了沒一會,一位白衣少年背着把木劍,小心翼翼的來到漆黑大門處,四下打探了許久才匆匆離去。

第二天一大早,王陽穿着一身精神的運動服,來到張記拉面館門口,張大俠梳了個大背頭,穿着深紅色的高檔西裝,還真有點人模狗樣。

“走走走,出發了!別說你小子現在看起來還真不錯啊。”王陽搭着張無忌的肩膀大笑道。

“怎麽說也是陽哥的首席助理不是!哈哈哈。”張無忌今天也格外的開心,想想能見到那麽多名人就興奮。

兩人登上了地鐵,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張無忌慌張的左看右看,王陽笑着問他:“你在看什麽?”

“上次你不是在這撞鬼了!”張無忌小聲說道。

“嗯,小蔓早已經走了,你以為鬼是那麽好撞到的嗎?”王陽錘了張無忌一下,笑道。

然而剛說完他突然閉上了嘴巴,雙眼瞳孔劇烈收縮,地鐵站月臺上,又看到了那個小女孩在那賣花,而且這次不一樣的是,他的背上竟趴着一個面色慘白的小男孩,小女孩好像渾然不知。

“那就好,那就好,哈哈哈!白擔心一場。”張無忌放心的坐了下來,整理了一下身上華麗的西裝。

王陽愣愣的看着窗外,自言自語道:“是啊,平常人哪有那麽容易撞到,可是我就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