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畫展遇見

畫展遇見

齊世興不解地看向周月尋。

周月尋解釋說:“齊先生一來就直奔疏明,是對他有什麽特殊看法嗎?”

齊世興一愣,随即微笑道:“我對方先生一見如故,周公子也是嗎?”

他一臉誠摯的看着周月尋。

周月尋暗自咬牙:……好一個先生,好一個公子。

他瞥了一眼方疏明,方疏明見他看過來,無辜地看着他,神色沒什麽變化,但眼神裏明顯寫着:

這不是我的事哦。

周月尋:行,到處勾引人是吧?

“那倒不是,只是我跟疏明本來就很熟,倒是齊先生你,無故插足別人之間,不太好吧?”

齊世興再白癡也不會領會不到周月尋的意思,無非是嫌他礙眼還不知好歹,他不爽地用力咬了下牙。

他被家裏寵慣了,一向是想要什麽就一定要得到手,別說是周月尋,今天就是皇帝來了他都要争一争。

“話可不是這麽說的,我來找方先生是他的事,跟旁人可沒關系。”說完還看了一下方疏明,道:“你說是吧?”

方疏明本來事不關己高高挂起,想着坐中間吃個瓜也行,沒想到這事一下就到自己身上來了。

方疏明:……

面對着兩雙、不,三雙眼睛,他确實不太好意思再裝啞巴,他深吸了口氣。

既然你非要問,那我就不客氣了,總不能為了你一個讓人倒胃口的傻逼惹周月尋這個少爺吧?

“确實。”

還沒等齊世興高興,方疏明又說:

“我也沒想到你會這麽不識趣,說了一遍不嫌夠,還要追到這裏來自取其辱。”

齊世興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嘴角慢慢落了下去。

“沒醒到齊家的兒子竟然這麽厚臉皮,随随便便就對別人死纏爛打,簡直就是個沒有臉皮的蛆,既無恥又惡心。”

這段話不止是在罵齊世興,還有上輩子所有企圖對他做同樣事情的人。上輩子沒發的惡氣,在這幾句話裏全部爆發出來。

沒有顧及齊世興堪稱難看的臉色,方疏明繼續道:“我希望你永遠都不要出現在我面前,不然我怕我會控制不住自己。到時候把你打成真白癡——”

他對着齊世興笑了一下,道:“也不是不可能。”

齊世興長這麽大,從沒被人罵得這麽慘過,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是覺得無比難堪,随即便是憤怒。

從沒有人這麽不給他面子過。

他陰狠地看了一眼方疏明,氣得摔門而去,“砰”的一聲之後,房間裏就只剩下三個人了。

周月尋眼神飄忽,機械地鼓了鼓掌,還在剛剛方疏明的發揮裏沒緩過神來。

過了一會才說:“……不愧是你,看樣子你上次還是嘴下留情了。”

方疏明趁機向旁邊移了兩個身位,不再靠着周月尋,這才開口道:“還行吧,正常發揮。如果他能有點自知之明我也許就不會這麽咄咄逼人了。”

“哪裏咄咄逼人了,那是他應得的。”

周月尋認真地看着方疏明說:“請不要謙虛。”

紀知樂一臉不可思議地看了一眼方疏明,嘴裏念叨着:“我靠,能說會道還能打,這他媽還是我聽說的方疏明嗎?”

紀知樂含淚刷新認知,真的,這世界還能公平點嗎,方疏明已經夠優秀了,居然還給他點那麽多技能。

最讓紀知樂介懷的是,方疏明居然跟周月尋差不多高?!!

多冒昧啊,全世界就我最低呗。

周月尋沒聽清他在骶骨什麽,正欲開口說話,又有一個人進來了。

不過不是什麽別人,正是紀知樂的哥哥——紀仁城。

紀仁城相貌是和紀知樂不同風格的英俊,只是面帶倦容,氣質十分穩重,看着就比紀知樂靠譜多了。

“哥,你終于來了!我等了你好久。”紀知樂一看見他就迎了上去,就差挂在他脖子上了。

“好好站,這麽大了還這麽跳脫。”雖然是在指責,但是眼神卻十分溫柔。

他輕輕摸了下紀知樂的頭,坐在了方疏明對面。

“上次的事他聽小樂說了,還要多謝你幫忙,不然不知道這個冒失鬼會惹出什麽麻煩。”

“哥哥你瞎說什麽啊,我哪裏冒失了。”

紀知樂和他哥哥相處時,人都嬌氣不少,偏偏死撐着一副嫌棄哥哥的表情。

方疏明忍俊不禁:“沒事,本來就是一塊碰見的,說不上幫不幫。”

“切……你們聊,我先出去看看,我還開着畫展呢。”

紀知樂猜他哥哥還要說他,先行一步離開了。

“你和他怎麽認識的?”

周月尋倒了杯茶,随口問道。

方疏明不用猜就知道周月尋是在問他,說:“我和紀知樂偶然遇見了,就認識了。”

“是嗎?”

方疏明:不然呢,還能怎麽樣,總不能跟你一樣,無緣無故睡了你的房間認識的吧。

“剛剛我來的時候看見齊世興走出去,你們認識他?”

方疏明搖頭,道:“今天才認識,他……有點一言難盡。”

紀仁城神色認真,告誡道:“他名聲極差,為人不怎麽樣,喜歡玩弄他人,你要小心點。”

“嗯,我會的。”

周月尋神色莫名,像是在思考什麽。

*

方疏明這幾天一直在準備下個月校慶的事情,聽說還要準備什麽發言,從上次畫展回來他就沒怎麽放松過。

最讓他煩惱的是齊世興,那個男人不知道怎麽回事,像是腦子缺根筋,居然還把花送到方疏明家裏來了,引得方苑博不滿,好在方疏明并不是很關心這個老小子的心情。

來來回回,什麽玫瑰芍藥郁金香全送了個遍,期間周月尋也來過一趟,剛好撞見林姨捧着一束嬌豔欲滴的玫瑰花進來,最絕的是,林姨嘴裏還說着“少爺,齊先生今天又送了花過來。”

方疏明緩緩扶額,真是個好隊友啊。

雖然他并不知道他在怕周月尋什麽,但是周月尋的表情就是看着很恐怖啊。

周月尋笑了:“齊先生的花,你們還有聯系?”

“沒,是他擅自送的,我就是沒他聯系方式都不知道怎麽拒絕。”

方疏明說話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乎消音。

周月尋從林姨手中接過玫瑰花,随手攏了攏花瓣,指尖沾了一點水珠:“多漂亮的花,不能浪費啊。”

方疏明緩緩打出一個“?”

“我幫你解決,不介意吧?”

方疏明微笑,我哪敢呢,您要不看看您的表情。

“還有事嗎?”

“沒事不能來找你?”

“倒也不是這麽說,就是我比較忙……”

周月尋唇角上揚,嘴邊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我發現你一直待在家裏,很少出門。”

他慢慢靠近方疏明,說:“你好像不是很喜歡參與那些集體活動,都是一個圈子的,多少認識認識啊。”

方疏明皺眉,好像确實沒想過這個問題,從穿越過來後就一直在忙別的事,确實忽略了人際交往,但是原主的朋友他确實不認識,自己也沒有全都認識一遍的打算,萬一再遇上江辰那樣的,可就不好辦了。

周月尋俯身,微微歪頭看向方疏明,看着他的表情從輕松轉為凝重,就知道自己目的達到了。

“過段時間有一場宴會,都是圈子裏的年輕人,你也來吧?”

方疏明面露難色,道:“下個月校慶,不知道有沒有時間……”

周月尋微微一笑,直起身子:“我知道,你會有空的,這兩件事并不沖突。”

方疏明疑惑:“你知道?”

“你忘了?我也是那個學校畢業的,倒時候我會作為優秀校友出面。”

方疏明臉色一僵,壓根不知道還有這一出,那豈不是還會見面,說不定周月尋還會來找他一塊去。

看見方疏明的表情,周月尋就知道自己猜對了:“怎麽,我把你當朋友,你卻連我在哪畢業的都不知道,唉,世态炎涼世态炎涼。”

他裝模作樣地搖頭,一副被傷透了心的模樣。

方疏明哪見過周月尋這幅樣子,頓時慌了手腳,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拿出上輩子安慰鄰居小孩子的手段:

“诶不是,我沒有,好好好我現在記住了,不只記住了,我等會還去惡補你的信息,保證把你整個前半生的履歷背得滾瓜爛熟。”

面對方疏明拍着胸脯、舉一反三的保證,周月尋終于滿意,收起那副作态,端莊起來。

方疏明見狀松了口氣,手心的汗都被吓出來了。

真是見鬼,這姓周的咋回事,前幾天見面也不是這樣的啊。

幸虧李聽寒不在,不然他看見現在這般情形,必定連隔夜飯都要吐出來。

周月尋道:“那就這麽說定了,不要反悔。”

得到方疏明肯定的回答,這才滿意離去。

方疏明送走這尊大佛才松下口氣。

除此之外,他寫的一個小程序也賣了出去,雖然拿到的錢不多,但也算是他重獲新生後賺到的第一筆錢。

方疏明開了一個新戶,把錢存了進去。

他已經做好了決定,等存得再多點,就買個小房子,自己裝修好,到時候搬進去,自己一個人一定可以過得很好。

雖然原主存款不少,但方疏明并不是很想用,可能是心底一點點不服輸的心思作祟,感覺自己賺的錢就是要香一點,總感覺用原主的錢有點吃軟飯的味道。

校慶随着日子的減少很快來到,方疏明怎麽都沒想到會遇上他。

他是方疏明相冊裏出現的最多的一個面孔,如果方疏明猜得沒錯的話,這人應該是原主的對象,至少曾經是。

生得俊朗無比,為人溫柔和煦,是真真正正的翩翩公子。

可惜了,就是腦子不怎麽好。

第 6 章 畫

“別生氣,我開玩笑的。”齊世興沒有介意他的反感,準确來說,應該是不在乎。

“我只是在那邊看見了一幅畫,剛剛看見你,忽然覺得很像你。那是以你為原型畫的畫嗎?”

畫?

方疏明忽然想起來,上次和紀知樂認識就是因為一幅畫,想必就是那一副了,似乎是聽紀知樂提過,能不能放在畫展上,當時他随口答應了,沒想到還會有這一出。

“既然是參加畫展,齊先生還是不要忘了自己的目為好。”

方疏明冷冷地扔下這句話就離開了,不想再和齊世興待在一片空間。

齊世興站在原地看着方疏明的背影,眼神中是不合時宜的下流。

“方疏明……”

他笑得意味深長,想起之前看的那段視頻,別人的重點是方疏明居然會動手打人,唯獨他只注意那一段不經意間露出來的腰身。

如果握在手上的話,一定會顫抖吧。

方疏明要是知道他心中這些肮髒的想法,一定會不顧形象大打出手。

上輩子那些糟心的經歷讓他對這種□□熏心的混蛋十分厭惡,現在要是有人敢光明正大表示想弄他的話,不出意外,接下來就要出意外了。

神經病。

方疏明呼出一口濁氣,緊緊握住的手臂微微顫抖,不是生氣,倒像是強壓下來的應激反應。

還好還好,不是上輩子了。

我現在可是富二代,誰敢惹我,方苑博就算不喜歡我,我都是他兒子,誰都不能平白招惹我,誰都不能……就算那樣,我拼死也要……

方疏明一拳砸在牆上,劇烈的疼痛讓他冷靜了些許,不再重複那些略顯偏激的想法。

他怪異的舉動引起了不少人側目,好在旁人都在欣賞紀知樂的畫作,沒分什麽注意力給他。

他略顯狼狽地快步離開,沒想到迎面撞上紀知樂。

“诶,你在這啊,快來,看我的畫。”

他沒注意到方疏明的異樣,拉着他來到一幅畫前。

上面紅色楓葉飛舞,秋意蕩漾,但是一切都是那麽祥和安寧。在紅色楓葉的中間坐着一個人,那人低着頭,神情安祥,面若桃花,溫和的風吹起他的頭發,濃烈的色彩并沒有放過任何一個有韻味的細節。

“這可是我最滿意的一副有人像的畫了,怎麽樣?”

紀知樂抱手而立,滿是自豪地說道。

其實經過十多天的洗禮,原主的氣息已經差不多全部消失了,在方疏明剛穿來的時候還沒有适應,并且剛剛經歷過打擊,什麽都還處于懵懂的階段,那個時候的他是最像原主的。

仿佛要融入周身環境一樣。

一如這幅畫所展現的。

但是現在看來已經有了明顯的不同。方疏明已經試着療愈內心的創傷,想要開始新的人生。

周身的氣場已經不同于那個時候了。

但是紀知樂明顯察覺不出來,他細膩的心思可能都用在了畫畫上,面對朋友是完全看不出來什麽。

“确實很不錯,不愧是大畫家。”

紀知樂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說:“……瞧你說的,這怎麽好意思。”

但他的表情極為受用,完全不像他嘴裏說的那麽客氣。

“不過我實在對藝術不太敏感,這幅畫有什麽具體含義嗎?聽說藝術家都是用作品表達自己想說的話?”

“含義就是自由的靈魂,無拘無束,從此再沒束縛。天高海闊……”

方疏明一臉無語的看着他,現場氣氛略微尴尬。

紀知樂輕咳一聲,說:“……就是這樣啊……我不知道怎麽跟你解釋那種感覺,我語文不好,嘿嘿。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紀知樂抛了個媚眼給方疏明,道:“你自己自行領會。”

方疏明并未開口說話,但他差不多理解紀知樂的意思,不得不說,不愧是藝術家,那天是他下定決心要改變的一天。

從此身上再無枷鎖,向前必是坦途。

沒等他回過神,紀知樂驚叫一聲:“疏明,你的手!”

他滿臉憐惜、小心翼翼托起方疏明的手:“這是誰幹的啊,怎麽成這樣了?”

“沒事,剛剛不小心蹭到了。”

“走,去休息室,必須要包紮一下,這麽好看一雙手,可不能留疤。”

*

看着手背上繃帶打的蝴蝶結,方疏明心中一陣難言。

“好看吧,多襯你的手啊。”

紀知樂滿足的收起藥箱,絲毫不收斂的吹噓自己的手藝:“之前我為了打出完美的蝴蝶結,可是請教了一個小姐姐好久,才學會這麽複雜又漂亮的蝴蝶結。”

方疏明疑惑,看着手上樣式複雜的蝴蝶結,問道:“你學這個幹嘛,追女孩兒?”

紀知樂瞬間爆笑,眼中滿是狡黠,道:“不是,是我哥生日禮物,我悄悄告訴你,別看我哥一個冰山臉,其實他之前老喜歡收集各式各樣的蝴蝶結!”

紀知樂笑得及其張狂,肆無忌憚地嘲笑他的哥哥。

紀知樂生得稚氣,這樣一笑就顯得更像沒長大的小孩。

應該是被自己哥哥保護得很好,所以才這麽善良純真。方疏明從沒有過那種待遇,有時候确實會有羨慕的情緒,不過身邊有一個那樣的朋友,也可以沾點光吧。

方疏明看着紀知樂,眼中是他從沒有過的柔軟。

“你一直呆在這,不用出去看看嗎?畢竟這可是你的畫展。”

“我等會出去,不急,我哥都沒來呢,等他來了我介紹他給你啊。他可會裝了,看着高冷,其實內心全是戲,你肯定能和他成為朋友……”

“篤篤。”

“有人敲門。”

紀知樂邊嘀咕邊過去開門:“不應該啊,誰會無緣無故跑這來。”

一開門便看見一個大高個抵在眼前,平視過去居然只能看見來人完美形狀的嘴唇。

紀知樂:“……”

是誰這麽冒昧啊,真的是,這些大高個能不能滾出我的世界。

他擡頭一看,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頗具異域風情的臉,标志性的灰色眼瞳給人一種神秘的吸引力,他的嘴角微微上揚,禮節性的微笑滴水不漏。

我靠……

這踏馬不是周月尋嗎?

紀知樂愣了一會,甚至都忘了讓開。

“不請我進去坐會嗎?”周月尋禮貌地詢問道。

“噢噢,請,請進。”

紀知樂連忙讓開,生怕怠慢了這一位。

方疏明聽見這個聲音就知道是誰來了,該說不說,還真是陰魂不散,這都能碰見。

他掩耳盜鈴,下意識垂下頭,好像這樣一來房間裏的人就注意不到他一樣。

正裝着地裏的土豆呢,就被周月尋給點了:“疏明是不想看見我嗎,怎麽還把頭埋得那麽深?”

周月尋關切地看着方疏明,溫和的詢問更讓他尴尬,直接把他的畏縮擺在了明面上。

方疏明恨恨,好算計啊,看似關心,實則殺人誅心。

既然知道就不要問啊,搞得我那麽尴尬幹什麽。

“呵呵,沒有,我就是困了,想眯會。”方疏明假笑,“坐坐坐,沙發夠大。”

最後兩個字語氣極重,十分具有強調意味。

周月尋勾唇颔首,徑直坐在了方疏明旁邊,膝蓋甚至還碰到了方疏明的腿。

方疏明:“……”

我擦。

方疏明內心抓狂,說實話,他是真的不想跟這個大少爺一塊相處,在他身邊總感覺怪怪的,可偏偏這人那麽好,從見面就一直對方疏明很好,導致方疏明心中一旦産生別樣的感覺,就會有一種負罪感随之而生。

人家對我這麽好,我卻總感覺他是不懷好意。

方疏明十分糾結,一面覺得周月尋确确實實對自己不錯,一面又實在不願懷疑自己的直覺,導致現在這樣,對周月尋是能避就避。

不可否認,方疏明對周月尋的印象這麽好有兩成托了他臉的福,畢竟那張臉十分對方疏明胃口。其次就是那天晚上,方疏明态度那麽惡劣,周月尋竟然沒有翻臉,第二天還給他準備早餐,送他回家。

簡直就是人美心善的典範。

只是方疏明忘了,世界上還有個詞叫做——

兩面三刀。

“這個……周先生怎麽想到來參加我的畫展?我舉辦的比較小型,應該是入不了您的法眼啊……哈哈。”

紀知樂搓着手走過來,帶着對周月尋的敬畏,坐在了沙發對面,離方疏明最遠的地方。

方疏明:“……”

還真是革命情誼說沒就沒。

“聽你哥哥說的,非常不錯,雖然我對藝術沒什麽好的見解,但是你哥哥多年來開口閉口都是自己優秀的弟弟,自然差不到哪去。今天正好來看看。”

周月尋笑得那叫一個如沐春風,整的好像真的是來看朋友弟弟的畫展似的。

紀知樂:“……”我謝謝您嘞,這麽多年也沒見你上門看過我的畫啊。

紀知樂一直都知道紀仁城和周月尋是朋友,紀家根基不在京城,兩人是在國外認識的,後來即使分隔兩地也一直有聯系,聽紀仁城的形容就是,非常不錯的朋友,但一定不适合做戀人,因為被盯上的就做好一輩子跟他綁死的準備吧。

鑒于紀仁城身為哥哥,在紀知樂面前表現得及其威嚴,他是萬萬不敢在哥哥面前造次的,導致他對哥哥的朋友也有一種不敢冒犯的濾鏡。

家人們誰懂啊,身處家庭地位最底層,居然連哥哥的朋友都害怕。紀知樂內心咬手絹哭泣。

一個并不算悅耳的嗓音打斷了他們。

齊世興穿着騷包的西裝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他殷勤地詢問着方疏明可不可以進來。

紀知樂:……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裏好像是我的地方?

這世界是怎麽了,一個個的,都把我當工具人是吧?!!

齊世興十分不長眼的坐在了方疏明另一邊,直接忽略了周月尋的死亡視線。

“你是?”周月尋随意撇了一眼他,問道。

齊世興這才像是剛看見他一樣,說:“哦,周先生也在啊,我是齊世興,你可能不認識。”

他笑着點頭,又迫不及待向方疏明示好,色玉熏心的人總是會忽略外界的某些變化。

比如現在,他并沒有注意現場氣氛的不一樣,沒有細想為什麽周月尋會坐在方疏明旁邊,而紀知樂卻在離他們最遠的地方。

當然了,他眼裏現在只有方疏明,打聽到方疏明在休息室,他可是馬不停蹄往這裏趕。即使方疏明臉上帶着明顯的嫌惡,他也不在乎,有些事,是不需要“喜歡”這種感情的。

“齊先生似乎沒弄清楚狀況。”周月尋聲音低沉,面色算不上溫和,但是絕對平靜,像極了暴雨初來的樣子。

齊世興在某些方面尤為愚蠢,他認識周月尋,也知道他有多大的本事,卻自以為是地覺得周月尋不會拿他怎麽樣,也低估了方疏明,覺得自己誰都能泡。

大概是不知者無畏,不過他很快就可以認識到自己是多麽愚蠢。

第 5 章 吵架

吵架

第二天一大早,方疏明就見方苑博坐在樓下,一言不發,像是特意等着自己一樣。

“早。”

方疏明打了個哈欠,不太在意方苑博明顯不正常的臉色。方苑博見他神色如常,臉色更加不好看。

“你沒什麽想說的?”

方疏明不解,試探着說了一聲:“我應該說什麽嗎?早上好親愛的父親?”

方苑博呼吸明顯一滞,不敢相信地看着方疏明,甚至懷疑自己的耳朵,但此時他來不及驚訝,有件事更加重要。

“你昨天晚上幹什麽去了?”

“吃飯,散步。”

方疏明不确定昨晚那件事要不要說,但看這情況,很可能是昨晚動手的問題。

“散步?散的去毆打中學生?你知不知道你被人拍了下來發網上去了?!!”

方疏明頓時懵了,他想過被人報複被找麻煩,但确實沒想過會被人拍下來發到網上。

現在看方苑博的反應,他應當是被人認了出來,還四處宣揚了一番,不然以方苑博的性子,不可能第一時間知道自己的消息。

方疏明心中難免不爽,他媽是哪個混蛋多管閑事。

現下當務之急是穩住方苑博,一把年紀了,萬一氣壞了就不好了。

“我那哪是打架鬥毆,是見義勇為。實在是有人斷章取義,故意陷害我。”方疏明斬釘截鐵地說。

“那是理由嗎?現在整個京城都知道我方苑博的兒子,晚上閑得無聊和一群學生打架!”

方苑博氣得拍桌,大聲說:“你讓我一張臉往哪放?二十多年的乖兒子第一次被人曝光居然是因為打架!”

方疏明冷眼看着方苑博指責,本來他還有點愧疚,處理方式不當導致方苑博被人取笑,結果這人不想着怎麽處理,一心只有自己的面子。

“哦。”

方苑博的憤怒突然不打斷,他驚疑不定地看着方疏明,只見他抱手而立,神色漠然。

簡直就是一個油鹽不進。

“方疏明!你這是什麽态度?!我在跟你說話!”

“你說呗,我聽着呢。”說罷還掏出手機看了一下,像是不耐煩,無聲的催促一樣。

方苑博簡直被氣得手抖,十多年沒在方疏明這裏受過氣了,今天倒是吃了個飽。

“簡直冥頑不靈,這件事我不會出手,你自己解決,不然,不然你就別進公司了,公司不需要你這麽個任性的人!”

說完就走,腳步踏得極快,摻雜着白發的頭發甚至都跳動着,極力彰顯着主人的憤怒。

等到方苑博離開,林姨才從廚房出來,給方疏明端上了一碗豆漿。

“少爺先吃早飯,先生就是一時生氣,等他緩過神來就好了。”

看見林姨擔憂的眼神,方疏明倒是不覺得有什麽,滿臉輕松和不在乎。

“嗯我知道的,謝謝林姨關心。”

見此林姨也不好說什麽,這對父子一直以來什麽情況她都清楚,明明是最親的關系,偏偏成了這幅模樣,一年也說不上幾句話,最近好不容易有親近的趨勢,偏偏又出了這種事情。

她輕嘆一聲,搖了搖頭,不再言語。

方疏明被這樣一頓說,什麽胃口都沒了。

自己并不出名,能得到關注,一定是上次宴會的原因,雖然沒跟被人有什麽交流,但是沒想到自己會喝醉,而且還被周月尋帶走。

衆目睽睽之下,想不出名都難。

方疏明一陣懊惱,無數次想穿回過去扇自己兩個嘴巴,少喝兩口是會死嗎?!

現在也沒辦法了,看看能不能聯系到視頻發出者讓他删掉了。

這種事情對他來說并不難,只是他沒想到會是這個人。

錢玉。

昨天聽紀知樂提起過,是錢家的私生子,沒有天賦還愛扮天才,圈子裏的人都把他當小醜,心胸狹窄,是實實在在的小人。

不過聽說他一直在巴結李聽寒,方疏明實在想不到他和這錢玉有什麽仇怨,還是這人單純就想找別人的麻煩。

想也知道視頻他應該是不會删了,幹脆還是自己來吧。

方疏明在鍵盤上敲擊着,不多時,那段只有他單方面毆打別人的視頻便被删了個幹淨,由于他的知名度并不高,比不得什麽明星,傳播度非常有限,基本都只是認識的人看了。

所以除了方苑博的面子,并沒有造成什麽實際性的傷害,對方疏明來說更沒有什麽,不就被偷拍了麽,黑燈瞎火的,誰知道是誰,可偏偏拍視頻的人認識自己,這才惹得方苑博大為光火。

不過想想也理解,一向聲明在外、優秀卓越的兒子一朝出圈,竟是在标題為“富家公子戶外鬥毆”的視頻裏。

這擱誰誰不氣。

但是方疏明就看不爽方苑博這幅德行,腦子裏除了算計就是自己一張老臉,搞得跟自己多值錢似的。

還沒等方疏明清理幹淨那些堪稱陰險的言論,紀知樂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疏明,對不起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逞強你就不需要跟別人打架,還被偷拍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方疏明唇角上揚,有點佩服紀知樂的認真:“沒事,反正也是會動手的,我也看不慣這些仗勢欺人的事情。我差不多都解決了,不用擔心。”

“哇疏明你真好,我哥知道了這件事都快罵死我了,他還讓我跟你道歉,一點都不關心我這個弟弟!”

方疏明輕笑:“誰叫你總是咋咋呼呼的,他也是為你好。”

“哼…….那你爸沒罵你吧?雖然這件事就是小範圍傳播了一下,但是京城圈子裏的人都知道了。其實這件事沒什麽,多的是富二代幹一些更過分的事……但是你不一樣,你那麽文靜一個人……總之就是反差挺大的,現在好多煞筆說你之前都是裝的,其實這才是你的本性……”

“讓他們說去呗,我又不會少塊肉。”

我還巴不得他們多說幾句呢,這樣一來,就能淡化一點原主在他們心中的記憶了。

“那怎麽行!”紀知樂立馬反駁,聲音大到手機都在輕微震動,“你可是光風霁月的方家少爺,怎麽能被那群小人這樣說!”

方疏明失笑,覺得這小少爺是古裝劇看多了:“得了,什麽方家少爺。你都知道他們是小人了,還跟他們争什麽。”

“這不一樣……總之我一定會幫你澄清的,還你一個君子如蘭的好形象!挂了!”

方疏明聽着對面的嘟嘟聲,覺得紀知樂是同齡人中少見的坦率真誠。

自己有多少年沒和這種人打過交道了?

方疏明搖頭,繼續自己的事情。

方苑博的公司是不可能進的,他對這方面一竅不通,但是他本人的學歷并沒有帶過來,所以工作的事很難辦。或許可以嘗試做個程序,到時候看市場能不能賣出去。

一朝程序猿,日日程序猿。

方疏明第10086次慶幸自己還擁有一頭濃密的秀發。他之前已經見識了一番原主的書,不說浩如煙海,但是堆積如山也不為過了,并且基本都是手寫筆記,滿滿當當填滿了書中字與字之間的間隙。

天賦又好人還努力,佩服,實在是太佩服了。

*

“周月尋?”

方疏明不知道周月尋怎麽會給自己打電話,難不成也是因為那個視頻?

“嗯,你還好嗎,那個視頻應該沒給你造成太大的影響。”

“那倒沒有,我都解決了。”他咬了口蘋果,不以為然道。

不知道這群富家公子是怎麽了,一個打架的視頻竟然還弄得幾個人打電話過來慰問,這究竟是小題大做呢還是沒見過世面啊。

“我猜也是,你不像是那麽脆弱的人。”周月尋的笑聲隔着手機傳到方疏明的耳朵裏,耳邊一陣發麻,感覺周月尋就像是在自己耳邊說話一樣,盡管從某個方面來說确實沒錯,畢竟手機就在耳朵邊上。

周月尋的聲音溫柔和煦,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拿着書坐在湖邊的青年,聲音裏沒有他本人的那種強勢,相反,格外的親近溫和。

但是方疏明并不吃這一套,不知怎麽,他總是下意識地不想接近周月尋,上次周月尋提出送他回家也是,這次周月尋打電話來詢問也是,總感覺在周月尋身邊自己會很危險。

應該是身體的本能反應,雖然上次周月尋在他面前展露那惡劣一幕時他并不清醒,但是身體卻明确的知道誰最危險,最應該避開。

方疏明客氣回道:“是啊,謝謝周少爺關心。不過我還有事,不能多聊了,下次見面說啊。”

“好,下次見。”周月尋的語氣帶着一種別樣的意思,耐人尋味。

方疏明:……不出意外咱們是不會再見了。

他把手機扔到床上,準備睡一會,又有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方疏明:……

究竟是有多關心啊,這一個接一個的。

他把枕頭按在頭上,企圖通過這一招僞裝自己沒有聽見,但實在架不住手機堅持不懈的鈴聲。

他不耐煩地拿起手機,語氣很不爽:“喂?”

“方疏明?”

“你誰?”方疏明疑惑,對面是個陌生的男聲,很年輕,但是低沉,似乎在哪聽過。

“李聽寒,我們見過面的。”

經他提醒,方疏明想起來上次宴會上的匆匆一瞥,那人不羁的臉龐立刻躍上心頭。

“啊,你也是來問昨晚那件事的嗎?我已經解決了,謝謝關心。”

“這樣啊,你想知道背後是誰嗎?”

方疏明挑眉,算不準這人是想幫忙還是想幹什麽。

“我知道。”

“哦,那你沒事吧?”

方疏明重重倒在床上,随口說道:“沒事啊,我能有什麽事。”

李聽寒沉默片刻說:“錢玉我會處理,這種事不會再發生了。”

挂了電話後,方疏明都想不明白,李聽寒這是搞哪一出,他也不認識李聽寒啊,雖然錢玉做這種事有百分之五十是因為李聽寒,但他大可以不理會,畢竟和他也沒有任何關系。

算了,他既然願意,就随他去吧。

正好省了一番功夫。

這件事被暫時放下,沒多久就被大家抛之腦後了,只是方疏明的名聲不再像之前那樣潔白無暇,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比之前有了點人味。

*

方疏明開着車,帶着墨鏡,一身休閑裝出現在了一座建築前。

他的白色襯衫顯得身體更為修長,一雙長腿包裹在休閑褲中,逆天長腿令人豔羨不已。

不得不說,方疏明不管是自己的身體還是原主的身體,散發的吸引力就從沒輸過誰。上輩子他皮相生得不錯,就是窮困潦倒,貧窮讓他無法美麗,但是現在財富讓他光彩照人。

本來相差不大的兩張臉,若是放在一塊比較,論誰都不覺得兩個人長得一樣。

面前人來人往,他把墨鏡摘下扔到車裏,信步走了進去。

來往的人并不是什麽權貴,但是大多都帶着點藝術氣息,比如剛剛從方疏明邊上擠進去的人——一頭卷卷的中長發,極其女性化的特征,轉過臉來卻留着一臉絡腮胡。

方疏明:“……”

不愧是藝術家啊。

畫展辦的很大,紀知樂看似不靠譜,卻十分有才華,方疏明之後才了解到,紀知樂是年輕一輩裏非常有天賦的一個畫家,并且師從一個早就退休的業內大拿。

方疏明看着眼前這幅畫,色彩非常明麗,筆觸靈動,非常具有生命力。

像田野裏的風,自由奔放的靈魂,高懸的瀑布奔騰而下……

不行,實在編不下去了,方疏明腦中的詞彙實在貧乏,再多的也沒有了。

他一只手摸着下巴,實在看不懂牆上的畫中一塊塊的顏料代表着什麽,果然還是山豬吃不了細糠。

感覺到肩膀被拍了一下,回頭看,卻撞見身後人眼中的驚豔。

“你是……?”

面前人長得還算俊朗,但是根據方疏明多年來看人的經驗,這個人應該不算好相處,至少沒有看起來那麽和善。

“齊世興,久仰方公子大名。”他笑眯眯地将手伸到方疏明面前。

方疏明不着痕跡地打量了他一番,伸出手握上。

沒想到抽回手時手掌忽然被攥緊,感覺到齊世興的手指在他手背上摩挲了一下之後,方疏明感到一陣惡寒,用力把手抽了回來。

“齊先生還請自重。”

方疏明警惕地盯着他,眼中閃過一絲嫌惡,像是看見了什麽特別令人讨厭的東西一樣。

第 4 章 小孩

小孩

平靜的日子度過了幾天。

方疏明在陽光明媚的早晨接到了“第一通”電話。

電話備注是阮老師。

“喂?”

“疏明?最近還好嗎?”

“挺好的阮老師,今天怎麽想起來跟我打電話?”方疏明聲音沉穩,清淺柔和,給人一種歲月靜好的意味。

“啊,是這樣,學校最近要舉辦校慶,你在校成績很不錯,學校準備邀請你參加,要不你看呢?”

我看?我看就沒有參加的必要。

“這個……我可能沒空。”

“下個月九號,大概八點的時候你到學校來,說定了啊,你師母叫你到時候來吃飯,她下廚。”

說完就挂了,對面傳來一陣“嘟嘟”聲。

方疏明:“……”

得,我的想法不重要是吧,你就替我做決定了是吧,你就做呗,誰還做得過你啊。

方疏明狠狠皺眉。

開始瘋狂翻閱手機裏關于阮江的資料。

好在原主跟阮江還算親近,他沒花多大功夫就了解得差不多了。

阮江是原主關系最好的一個老師,兩個人關系亦師亦友。在方疏明看來,原主還是把阮江當父親多一點,懂事後再沒在親生父親那裏體會的感情,全部由阮江和師母彌補了。

不好辦啊,阮江,這要怎麽糊弄過去啊。

這下子又是一個難題,方疏明頭疼,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方疏明環視了一下房間,卻發現原主連一臺好用的電腦都沒有,只有一臺有點舊的商務筆記本。

方疏明:“……”

得,我還得出門進貨。

*

方疏明對這裏不熟,下了出租車,就只能跟着導航轉悠,迅速下單了幾樣東西後直接選擇送貨上門。

接下來他打算在這裏轉轉,欣賞一下異地的風土人情,這裏可是他未來一輩子生活的地方。

跟着導航,方疏明來到了一個公園,這是他的小習慣。每到一個新地方,最先了解的就是這個地方的公園——散步,是他為數不多堅持多年的興趣了。

所以,一個風景優美且大小适中的公園對他來說非常重要。

季節正好,公園裏滿是楓樹,如今正處于紅黃相間的階段,層次分明,色彩交疊,別有一番風味。

方疏明走了一會,坐在了一張長椅上,靜靜閉上眼,享受許久未曾體會過的寧靜。

生活沒什麽阻礙的話,連吹風都讓人覺得舒服。

方疏明額發被風撩起,時不時落下,薄而紅的嘴唇輕輕勾起極小的弧度,渾身氣息都是明亮且柔和的,像冬日裏的暖陽,極富感染力,仿佛看着就覺得他一定非常幸福。

不多時,他便察覺到一個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很明顯,但是沒有惡意。

紀知樂看見方疏明睜眼看着自己,頓時不好意思。

他走上前去:

“……不好意思,我學畫畫的,就是……我覺得剛剛那一幕特別美好,我……我想請你做一下我的模特,我就畫一幅畫,不會打擾你的!”

方疏明歪頭,不确定地說:“你是說我?”

“呃,對。”

方疏明略一思索,覺得也沒什麽,反正自己也不打算走,就答應下來。

“那我應該怎麽做,我可以做別的嗎?”

紀知樂見他答應,頓時喜不自勝,急忙表示:“坐着就行,随便你幹什麽都可以!”

方疏明點頭,保持着剛才的姿勢,拿出了手機,想着再買點自己熟悉的書,之前在書房看了一眼,原主看的書和他看的書幾乎完全不一樣,只能自己重新買一批了。

就這樣,買書的買書,畫畫的畫畫,直到傍晚紀知樂差不多才結束,剛好方疏明打算去吃飯,還沒等他開口,紀知樂就提出一塊,正好感激他的一畫之恩,其熱情簡直不容拒絕。

方疏明:請。

客氣是什麽,我需要客氣?

我付出了一個下午,那是我應得的,一頓才幾個錢,抵得上我的時間麽。

思考之後,方疏明欣然同往。

紀知樂一身方疏明不認識的牌子,但看起來就知道不便宜,而且學藝術的,能有幾個窮小子。

方疏明本來以為紀知樂要帶他去什麽地方,沒想到去的是一個路邊小飯館。

飯館門前也擺了不少桌椅,三三兩兩做了幾個人,大多是寫忙活了一天的打工人。

“別看這裏簡陋,這裏的飯可好吃了,我好不容易發現的店。”

方疏明笑着點頭:“我覺得挺好的,有煙火味。”

“是吧。”

紀知樂像是找到了知音,對方疏明十分的欣賞,等菜途中都叽叽喳喳個不停。

“我還忘了問你的名字呢,加個聯系方式呗。”

“方疏明。”他拿出手機,翻出二維碼。

“哦哦哦,你就是那個方家的。”紀知樂有些驚訝的說。

見方疏明不解,他解釋說:“大家都說方家有個兒子從不出門社交,醉心學術無法自拔,在京城圈子裏名聲可好了!”

話裏話外無不透露着他的仰慕,像是多年夙願得以實現:“這回終于讓我看見真人了。”

方疏明不知為何,坐姿都端莊了一點,探身問他:“真的啊?”

“對啊,我都經常被我哥教訓向你學習,沉穩一點呢。”

雖然誇獎的不是自己,但方疏明還是心中一陣暗喜。

“還行吧。你也很好啊。”

“嘿嘿,反正這次我哥要是知道我認識了你,還和你交朋友了,他一定不會罵我了。”

紀知樂說到這個就神情苦惱,不滿地說:“他總是說我交的都是些不三不四的朋友。”

“為什麽這麽說?”

“我喜歡賽車啊,雖然我身體不好不怎麽玩,但是我可以觀戰啊,就,認識了一些人,但是我哥就特別不待見他們。”

方疏明看着他單純的臉,雖然年歲差不多,心性卻不行,還是沒見識過世俗的險惡,想必這些朋友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你哥不待見一定有他的用意,畢竟誰會傷害自己的弟弟呢。”

“這倒也是,他可寶貝我了,就是管得太多了……哎呀不說他了,聊聊別的。你為啥到公園裏來啊,散步嗎?”

方疏明道:“嗯,差不多,你呢,我看你裝備這麽齊全,特意來畫畫?”

回想起他那一大箱子顏料畫筆,方疏明暗嘆,不愧是藝術家,真不怕麻煩。

“嗨呀,我就是最近閑了,出來找找靈感。之前去了個小山村寫生,回來準備開個畫展,對了,到時候這幅畫我可以展出嗎?”

紀知樂指的是今天他以方疏明為中心畫的那副畫,方疏明看着他滿是希冀的眼,實在不忍心拒絕,對自己好像也沒什麽影響,随口就答應了。

“喲吼好耶,那你到時候能來嗎?你來的話我超開心的。”

“有空一定。”

紀知樂的快樂成功double。

看着他這麽單純的表現,方疏明算是知道他哥哥為什麽不放心他身邊的朋友了。

這要是不拴着點,什麽時候被人賣了都還幫人數錢呢。

他們點的菜很快上來,沒有很香,看起來也沒有很美味的樣子,但是很幹淨,味道家常。

方疏明曾經也幻想過,和好朋友傍晚坐在路邊的小飯館裏,吃着小菜聊着天,偶爾吹吹牛,展望展望未來,在今天,好像真的實現了。

這次是真的不是一個人了。

盡管身邊是個剛認識不久的傻蛋。

方疏明低頭笑着,引得旁人忍不住的偷看。

等他們吃完已經天黑了,紀知樂提議走一走消食,兩人回到下午待過的公園裏。

這裏白天明媚,晚上卻意外有種陰暗的氣氛。大概是樹多,燈光昏暗,視線裏并不清晰,有些未知的角落難免會帶給人恐懼。

好在他們是兩個人,互相壯膽,別說怕了,只要有人想,玩到半夜都不會有人拒絕。

紀知樂叽叽喳喳的說着,是個十足的話痨,方疏明極少開口,适時提出一下自己的疑問,正好借此機會了解這個世界的人和事。

社會情況都差不多,只是生活環境不一樣,身處的圈子也不一樣,在紀知樂嘴裏,方疏明算是真切了解到周月尋在年輕一輩心中的地位,那簡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但方疏明在和他相處之後,總是覺得他并不是外人口中所說的那樣,具體哪裏不對卻說不上來。

方疏明回想起他精神狀況極差的那天,雖然後面很快調整過來,但難保有人瞧出他的不對勁,不過幸虧沒在周月尋面前出岔子。

以後還是得謹慎些。

如果那天是別人的話,指不定要傳出什麽謠言。

只是那天晚上确實沒控制好情緒,人家周月尋好心收留,結果還被甩臉色,就算是普通人都不好受,更何況他一個天之驕子。

要不下次找機會再正式道個歉吧,想來想去感覺還是挺對不起人家的。酒也不能再喝了,喝多誤事。

暗處總是會滋生黑暗的東西,京城也不例外。

黑沉的樹林後面嘈雜無比,擊打身體的聲音和□□的罵聲層出不斷,其間還夾雜着低低的哭泣聲,那個聲音細小尖銳,啞着嗓子,求饒的話語間間斷斷,

紀知樂一下子警惕起來,兩人停下腳步,仔細聽着這些聲音,等确定是有人在被欺負的時候,紀知樂雷鋒精神爆發,撸起袖子就準備上,沒等方疏明拉住他,就沖了出去。

方疏明:“……”

紀知樂出現的突然,打了那群人措手不及,但是無奈豪氣萬丈,實力不足,沒兩分鐘就逐漸敗下陣來。

痛苦哀嚎的聲音多了一道方疏明熟悉的嗓音。

方疏明:……我就知道,人越不行就越喜歡瞎逞能。

他看了眼自己的拳頭,猶豫片刻,聽着林子那邊的打罵聲,他橫下心沖了過去。

方疏明上輩子摸爬滾打,一身拳腳功夫雖然比不上別人一招一式練出來的,但是對付幾個小混混還是綽綽有餘。

一拳一個小黃毛,順便踢開一個不良團體裏必備的小胖子,那個小胖子摔出去的時候一身橫肉連着顫了三下。

方疏明拳拳到肉,發起狠來連紀知樂看了都不敢多說,拉着那個被欺負的小孩在一旁哆嗦。

其慫貨的模樣和他仗義出手時判若兩人。

幾個小混混實在脆皮,方疏明一出手,沒幾個回合就結束了戰鬥。

方疏明一一拍下了他們的臉,随口威脅了幾句就讓他們滾了,幾個人屁滾尿流,頭都不敢回。

等到方疏明站在面前,紀知樂都不敢相信,這居然是傳說中那個溫文爾雅的文弱公子方疏明嗎我靠,這是誰魂穿了還是我看錯人了……

方疏明見他眼神恍惚,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喂,還好嗎?打傻了?”

紀知樂好半天反應過來,抱着方疏明大聲痛哭:“哇,你這麽厲害怎麽不早說啊,早知道我就不逞這個強了。”

方疏明嫌棄的避開紀知樂的鼻涕,拍拍他的背安慰道:“我這不是出手了嗎,快起來,旁邊小孩看着呢,也不嫌害臊。”

紀知樂這才聳着鼻子站起來,不好意思地看着方疏明,想起來剛剛的小孩還在,急忙看向他,看他哪裏受了傷。

“你還好吧,哪裏傷着沒,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小孩穿着校服,看校服應該是附近中學的學生,身材瘦瘦小小的,有點營養不良的樣子。臉上沒眼淚,神色平靜,毫無波瀾,像是已經習慣了一切,看樣子剛剛的哭泣是裝出來的。

方疏明:這小子,還挺熟練的。

小孩擦了擦臉,說:“我沒事,謝謝哥哥。”說完還向着方疏明笑了一下,臉上灰撲撲的,但是神情意外的開朗。

雖然處境不怎麽樣,但是眼神很明亮,看得方疏明心一軟。

“你有手機嗎?”

“有的。”說罷,小孩從口袋掏出一個小小的,極舊極舊的手機,應該是家裏人淘汰下來的古董。

方疏明把自己的號碼存了進去,叮囑道:“雖然我剛剛警告了他們,但是難保不會有下次,剛剛沒來得及保留證據,報警估計也沒有什麽好法子治他們,要是他們下次再找你麻煩,你就打我電話,我一定來。”

小孩聽完眼睛都亮了幾分,頭點個不停。

方疏明莞爾一笑,有點欣賞小孩子的聰明,他還能想不到這小孩是故意讨好他麽,不過是用最簡陋的法子尋求一點點的希望罷了。

“不過你還是要記住,靠別人永遠比不過靠自己,你要學會自己強大起來,才能徹底不讓人欺負。明白了嗎?”

“嗯,我知道了。”

方疏明摸摸他的頭,說:“知道就好,回家去吧,記得走人多的地方。”

小孩一步一回頭,直到方疏明向他揮揮手,他才一溜煙跑出了方疏明的視線範圍。

大晚上被人在小樹林欺負,沒有人來找,要麽是碰巧遇上小混混,要麽就是被特意帶到這裏來欺負,這樣的小孩,八成是家裏的問題,所以挨打也習慣,求饒都熟練。

紀知樂扭了扭脖子,胳膊上全是被打得青紫的痕跡:

“我靠,一群中學生還真是無法無天,真是膽大妄為!”

“是啊,居然讓你一個成年人都甘拜下風。”

面對方疏明的調侃,紀知樂實在不好嘴硬,自己實力太菜就擺在人家眼前,再逞強就是真的丢臉了。

“這不是我寡不敵衆嘛,說起來,那小孩還真可憐,家裏人都不管管。”

“大概是家裏有什麽難處吧。”

方疏明看着小孩離開的方向,面目沉靜,一絲回憶夾雜其中。

曾經他也是這樣,無緣無故被人欺辱,好不容易掙紮着逃出了那裏,本來以為自己能像個普通人一樣度過餘生,卻沒想到又遇見了一生的噩夢……

“走吧,你要不要塗藥,看你這臉上,都破皮了。”

“啊?!!!我靠!!我這張帥臉不能破相啊!!快走走走,去買藥!”

“得了,人小孩都沒事。”

紀知樂白眼控訴方疏明的無情。

方疏明哈哈大笑,無形之間,兩人的關系莫名親近了不少。

如果能預知未來的話,方疏明肯定會選擇更穩妥的法子解決今天的事。

第 3 章 反應激烈

反應激烈

方疏明一時動彈不得,眼睛瞪大,呼吸急促,掙紮之下,那人輕笑出聲。

“怎麽反應這麽激烈?我只是想給你把衣服放進來。”

方疏明沒聽清他在說什麽,察覺到他松開手之後,把他推開,打開了燈。

“你幹什麽!!”

明亮的燈光下,方疏明驚魂未定,戒備地看着周月尋。

周月尋向後退了幾步,拉開距離,展示着手中的衣服,說:“沒什麽,你看,真的是衣服。”

他拿着兩件白色的睡衣,中間夾着一片小小的布料,應該是內褲。

方疏明喘着粗氣,聲音帶着一絲不一讓人察覺的顫抖:“我說了放門口!”

“別誤會……只是你的狀态不大好,我怕你出事……”

“我能出什麽事!”

方疏明不耐煩地打斷他,上前搶過周月尋手上的衣服,“你可以出去了。”

見周月尋站着不動,他按摩太陽穴,神情緩和下來,緊閉上眼,無奈問道:“你還有事嗎?我要休息了。”

“沒有了,如果你不舒服的話我可以幫你聯系醫生,你不用逞強。”

方疏明深呼出一口氣,臉上挂上笑容,道:“我真的很好,真的不用麻煩了。”

周月尋見狀只好說:“好吧,那你早點休息。”

話語中還帶着淡淡的失望。

周月尋走後,方疏明本就剩的不多的睡意煙消雲散,只有疲憊,深深的疲憊,這具身體比他從前的健康,但是不算強壯,大概是突逢變故,總覺得身上沉重的很,只想躺着。

方疏明深吸了口氣,使勁揉搓了一下臉,木着眼神走向浴室。

溫熱的水蒸氣很好地撫慰了方疏明的大腦,酒精帶來的陣陣頭疼慢慢緩和。

方疏明躺在浴缸中,慵懶似乎要從骨頭縫裏溢出來一樣。他輕輕喟嘆,簡直想一輩子沉在這熱水裏面。

……

第二天喚醒方疏明的是清晨的陽光。

他已經很久沒有睡到過自然醒了。上輩子萬事纏身,就連睡夢中都不得解脫,昨夜是睡得及其舒服的一次——甚至都沒有做夢。倒是奇怪得很,莫非這就是金錢的力量?

這枕頭還有這被子,都是非常昂貴的床品。

方疏明稍微賴了會床,手臂搭在眼睛上,想多享受一會被窩的舒服。

“早上好,睡得怎麽樣?”

周月尋坐在陽臺外面,溫暖的陽光灑在他身上,為他的輪廓鑲上了一層淡金色的邊,他從外面看過來,莫名有種溫馨的氛圍。

“很好……不過,你為什麽會在外面?”

方疏明看向房門,有點不解,難道自己昨晚忘了關門?別開玩笑。

“陽臺和房間是分開的,不止一個入口。”他指了指另一邊,說:“那邊也可以過來。”

他的眼神無辜,溫和中帶着狡黠。

方疏明抿唇,不看他,今天心情好得出奇,根本沒把他的調笑放在心上,赤腳就走進了浴室洗漱。

等到他出來時,周月尋已經不見了。

方疏明:所以大清早的跑過來就是為了跟我說早上好?

真閑。

等到坐在餐桌前,方疏明還是有種不真實感,他猶疑道:“你……認識我嗎?”

他看着桌上形形色色的餐點,有點不可置信,有錢人都是這樣吃早餐的嗎?

周月尋正往桌子上放豆漿,聽後說:“認識啊,我們不是已經這麽熟了嗎?”

他擡眼示意桌上的東西,但話中的意思明顯還指代昨晚讓他睡了自己的床。

方疏明:“……”

得想想昨天自己為啥六親不認。

“好吧。我……最近身體不舒服,記性不太好。昨晚你別介意,我不是故意兇你的,只是想到了一點不開心的事,結果還把氣撒在你身上。”

周月尋不以為意,說:“我倒是沒什麽,只是你昨天可傷了那個小學弟的心了。”

“小學弟?”

“被你罵跑的那個。”周月尋善意地提醒他。

方疏明臉色變得不太好看,說:“他……”

“他一直纏着你,确實不太好,需要我幫忙嗎?”

原來是死纏爛打的追求者啊,這下好辦了。

方疏明拒絕,頓時松了口氣,像是生怕說慢了一般:“沒事!就這樣吧,昨天我冷着臉,說不定他以後不會了。”

“是嗎?”周月尋皺眉,擡眼看他,不确定道:“可是你昨天看起來真的很生氣。”

“沒事,昨天是特殊情況,不是他的錯。”

這般下來,周月尋才被打發,點點頭,應了下來。

他沒看見方疏明像解決了一個大麻煩一樣,松了口氣。

好險,差點就露餡了。

方疏明在心中慶幸,卻不知道周月尋此刻玩心大起,他錯開方疏明的視線,眼瞳中摻雜着好奇和惡趣味。

看樣子方疏明這是出現了什麽狀況啊,失憶?還是所謂第二人格?

有趣有趣,游戲簡單多了。

都心懷鬼胎的兩人愉快的用完了早餐,可憐方疏明心中還單純的以為自己和周月尋是朋友,把那真正處于朋友之列的人當做了煩人的追求者。

一直考慮如何生存的腦子壓根鬥不過鑽研權術的老狐貍,盡管方疏明真正年齡比周月尋大上幾歲,但是此前兩人生活環境相差甚遠,所見所聞也盡不一樣。

即使周月尋想算計他,方疏明也想不到周月尋圖什麽,圖財不太可能,圖色,就更不可能了,比自己好看的人多了去了,他周月尋想要什麽樣的沒有,幹嘛非得揪着他不放。

所以方疏明以為他們真的只是朋友。哪怕是戒備,過了昨晚都像是做夢,都沒必要了,畢竟戒備是留給對自己心懷不軌的人的。

不得不說,方疏明的心确實大。

吃完早餐,周月尋提出親自送方疏明回家,方疏明趕忙拒絕了。

搞笑,睡人家吃人家的還不夠,還把人當司機,他方疏明何德何能啊。

等到他和周月尋告別,走出大門的時候忽然想起來,這裏是郊區,自己沒車還不認路,是打算縮地千裏嗎?

他僵硬着身體,慢慢轉過頭,看着倚靠在陽臺的周月尋,尴尬一笑。

周月尋像是早就預見了這一幕,揚了揚手中的車鑰匙。

——

方疏明到家的時候,方苑博一反常态沒有去上班,本來以往這個時候他已經在公司了,方疏明猜他是特意在這等自己。

方家的別墅也很大,只是比周月尋的房子遜色一點。

周月尋如方苑博所料出現在了他的面前,見到兩人同時進來,他明顯要開朗不少。

多年來修煉的沉穩讓他沒有起身迎接,只是笑着點頭,招呼着周月尋,對旁邊的兒子沒有分一點注意力。

“月尋,坐。”

周月尋大方落座,嘴角是萬年不變的和煦笑容。

“昨天是疏明打擾了,多謝你照看他。”

“不算打擾,朋友嘛,互幫互助應該的。”

周月尋言行及其端莊,和昨晚簡直判若兩人。

“疏明,你幹什麽去,還不過來坐下。”

方疏明站在樓梯上回頭,不解的看着他:“我沒有事啊,你們聊就可以了。”

說完就上去,沒給方苑博接話的機會。

“這……這孩子,等會我再教訓他。”

“沒事,我和疏明有的是機會,不差這一會。”

方苑博點頭,思索了一下,說:“我聽說,月尋這次回來先是拿下了江市的一個項目……”

——

方疏明要是知道會是這個結果,死都不會讓周月尋把他送到家門口,現在倒好,那兩個在下面聊得開心,他就不知道要幹些什麽。

躺在兩米的床上想了一會,掏出手機,熟悉一個地方最快的方式就是玩手機了。

他昨天早上醒來,由于身體原因,多躺了會,然後就馬不停蹄的參加宴會,直到現在,他還沒搞清楚具體狀況。

方家家底不錯,在京城也算排的上號,周家幾乎是京城世家的金字塔,和周家交好的是李家,李聽寒正是李家的繼承人,他們兩家的女主人是好姐妹,所以他們兩家一直交好。

方疏明是方苑博的獨生子,母親早亡,後來方苑博也不怎麽回家了,一頭紮進工作裏,唯一的兒子在他心裏就再沒了地方。

方疏明本人是學的金融相關的專業,應該是考慮以後接手家業,但他本人學的是計算機,跟原主相差頗大,之後要圓回去确實是個問題。

不過這個家庭狀況應該是發生過什麽問題吧,就現在所看見的,方疏明小時候應該挺幸福的,光是合照就不少。全家福上他笑得很燦爛,大概在女主人離開後就沒有過照片了。

原主的狀态應該不是很好,因為在方疏明在這具身體裏醒來的時候,發現抽屜裏有很多藥瓶,大大小小擺滿了書桌的抽屜。

原主也不過是比喪家之犬多了個形同虛設的父親罷了。

方疏明不知道他為什麽會來到這裏,只是死真的太疼了。

從七樓一躍而下,在空中短短一瞬,過往卻如同走馬燈在腦海中閃現——貧窮清苦,除了念書就是想辦法掙錢,沒有家人,朋友也少。連年的奔波損害了他的身體,再後來,又遇見了那些事……

重活一次或許有不一樣的結局,方疏明嘴角抿起,要是運氣好的話,真的能安穩一輩子呢。

如果我好好生活的話,說不定真的可以長命百歲。

現在是初秋,沒有詩人常說的寂寥,有的人只是尋常的度過了一個季節,有的人卻從絕處迎來新生。

方疏明看向窗外,院子裏是一棵高大的紫薇花樹,此刻玫紅色的花正開得鮮豔,林姨不懂養護,花開的晚了些,不過這時候剛剛好。

陽光不太強烈,風也柔和。

方疏明推開窗,迎面吹來一陣風,碧空如洗,心情莫名開朗,從前的桎梏痛苦黑暗,此刻都像是被風吹走了。他像一尾終年在半幹涸水窪裏掙紮的魚,此刻終于遇見了甘霖。

如果周月尋的車此刻不在樓下停着的話,他應該會更開心一點。

第 2 章 喝醉了

喝醉了

方疏明被抱上了頂層,放在了一張大床上。室內裝修得很簡約,但是從風格上就可以看出設計者是用了心的。

吊燈散發着暖色的光,室內香薰味道淺淡,連牆壁都是溫暖的米色。

方疏明的呼吸越發平穩,直接就沉入了夢鄉。

周月尋揉開他緊蹙的眉頭,修長的手指劃過方疏明的眉眼,最後收回。

“确實長得不錯,難怪他會喜歡。”

周月尋坐在床邊,床面下沉了一點,方疏明無意識地側身,靠近周月尋身邊。

周月尋手指輕扣床邊,視線從方疏明的臉上移到窗外,天色已經暗沉下來,初秋的夜晚已經開始涼了,方疏明縮了下身體,引起周月尋的注意。

周月尋不解地看了一下,看見方疏明縮起身子,忽然恍然大悟,扯了張毯子蓋在他身上。

看了一會,又拿出手機,各種角度對着方疏明的臉,拍了很多照片。

周月尋想想,又将手放在方疏明的下巴上,扶住他的下颌,把他的頭擡起來一點,還解開一兩顆扣子,把形狀完美皎白的鎖骨露了出來,成功讓睡着的人皺眉,同時也收獲了兩張意味不明的照片。

“不知道他看見這幅景象,會是什麽表情。”周月尋饒有興致地看着床上的人。

原本溫和優雅的人瞬間變得危險起來,眼中滿是深意。

誰也不知道周月尋在想什麽,他只是緊緊盯着方疏明。

最後,嘴角露出一絲輕蔑的笑意:“如果是我的話,應該也可以吧?”

沒有人回答,周月尋很滿足地直起身來,拿起床頭櫃上的紙巾擦擦手指,便去了陽臺。

陽臺和房間只隔着一面玻璃。陽臺的空間很大,甚至還有一個露天泳池,還擺放了幾個休息用的躺椅。

小桌子上擺了幾瓶紅酒,不是周月尋的口味,應該是李聽寒放的。

以周月尋的角度,可以看見方疏明的任何動作。

他的視力很好,偶爾戴眼鏡也不過是裝斯文罷了,所以可以很清楚地看見方疏明因為呼吸而微張的嘴唇,殷紅飽滿,也可以看見方疏明壓在毯子下的腰身,精瘦柔韌。

周月尋靠在陽臺欄杆上,寬肩窄腰,月色下更顯得危險誘人。

燈光明明滅滅,周月尋的五官看不清晰,只是覺得此人并沒有平時表現得那樣親善。

說到底,人不可貌相,說不定這才是他的真面目。

在周月尋手中的煙燃了一半時,李聽寒闖了進來,一雙長腿沒兩步就邁進了房間,不出意外看見了床上這驚世駭俗的一幕。

他詫異地看着床上的人,覺得非常不可思議,這張床,就算是他都沒睡過,周月尋居然直接把一個陌生人抱了上來。

“你這是鐵樹開花了?”

走到近前,李聽寒才看見這是才見過不久的方疏明,一臉惬意的躺在周月尋的床上,睡得昏天黑地,臉上薄紅,看樣子是喝了酒。

“你不會把他灌醉了吧我靠?這麽猛的嗎?”

周月尋滿臉嫌棄地看着他,簡直不想說話:“他喝醉了,上來休息。”

“喲喲喲,周公子什麽時候這麽好心了?”

李聽寒一張俊臉上盡是賤意,好在周月尋早就習慣了他時常犯賤,也不再多說什麽。他把手中的煙按滅,丢進了煙灰缸中。

李聽寒也不自讨沒趣,拿了瓶酒就開始倒,絲毫不介意這瓶酒的價值。

周月尋道:“等過會你去跟方苑博說一聲,就說……我和方疏明好久沒見,打算跟他敘敘舊,就不和他一塊回去了。”

李聽寒笑容慢慢在臉上浮現,身體湊近周月尋,用疑問的語氣重複道:“敘舊?我怎麽不知道你還有舊和他敘啊,不會是什麽肮髒的舊吧?”

李聽寒擠眉弄眼,簡直不堪入目,周月尋擺手,将他的臉拂到一邊,好像在說“給我一邊去”。

“少發病,思想別太龌龊。”

李聽寒不置可否,聳聳肩,抿了口手中的酒,也學着周月尋站着,手肘搭在欄杆上,神情放松,問道:“那你咋回事啊,別是真看上了……”

周月尋眯起眼睛,眼中閃爍着別樣的色彩:“當然不是,不過……許青州喜歡他。”

周月尋漫不經心地打着打火機,金色的打火機襯得他的手修長漂亮,骨節分明。

他渾身都感覺癢癢的,看着屋內正酣睡的人,肩膀後收,以一種及其自信的姿态說:“我想到好玩的事了。”

他緊緊盯着方疏明,眼神中帶着勢在必得的意味。

李聽寒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道:“你确定?他?”

“不行?”

“不是……你招惹他幹嘛?”

李聽寒下意識反駁周月尋,雖然他對方疏明沒什麽想法,但是總覺得捉弄方疏明不是件好事。

“不是招惹,是追求。”周月尋強調。

“你……算了,小心點別陰溝裏翻船就是。”

李聽寒知道周月尋和許青州之間的恩怨,也不好多說什麽,雖然他覺得方疏明确實不應該淪為他們二人争鬥的犧牲品。

但說到底,比起一個全然陌生的人,他還是選擇站在周月尋這邊。

只能寄希望于方疏明能機靈點,下場不要太慘,大不了,他多照看些就是了。

李聽寒一杯酒下肚,擺擺手,怎麽上來就怎麽下去,大概是去找方苑博了。

方疏明翻了個身,還沒醒。

他的眉眼昳麗,但是不顯女氣,本來就是很清冷的五官,由于性格溫柔,整個人顯得很和善。但是就今天所見,方疏明看起來戒心很強,并且沒有外界所傳的那麽好說話,相反,應該挺不好相處的。

所以,是為什麽導致本人和傳聞相差如此之大?

周月尋細細思索着他和方疏明見面的細節,越想越覺得這人有趣,在人群中下意識躲避他人視線,不喜歡熱鬧的地方,讨厭陌生人……噢,還有,還把一個熟人給氣跑了。

這一樁樁一件件,都不像是“方疏明”能做的事情。

還真是個有趣的人,不過,許青州應該沒有機會了。

他拿出手機,欣賞着手機裏的照片,上面正是他剛剛拍下的,他手指輕點屏幕,點進了某個聊天框,沉默片刻又退了出去。

“罷了,過段時間也不遲。”

他來到床邊,看着方疏明的睡顏,笑得意味不明。

……

樓下一衆賓客自周月尋結束發言之後就開始議論,更別說眼睜睜看着他抱着方疏明上樓,只感到更為不解。

方苑博直到朋友告訴他才知道方疏明去了哪裏,他第一時間想的不是方疏明的安危,而是思考方疏明什麽時候搭上了周月尋這艘大船。

雖然方家家底不錯,但比起周家,還是略顯遜色。

說實話,聽說兒子被周月尋抱走,他第一反應竟是喜悅,之後疑惑才慢慢湧上來,只是從頭到尾,都沒有過擔憂的情緒。

但是沒過多久,李聽寒給他打了聲招呼,就更加掩不住內心的喜悅,來時對方疏明的氣惱也減了半。

由于主角不在場,宴會早早結束,好在周月尋有任性的資本,大家都沒什麽怨言,奇怪的是周家長輩也沒出來幾個人撐場。

待到大家都離開後,周月尋洗漱,把再次上來打探情況的李聽寒趕到客卧,然後把方疏明給搖醒了。

他迷迷糊糊睜開眼,睡眼朦胧地看着陌生的房間,差點以為還是上輩子,又被那個畜生給綁走了,一時拳頭緊握,面色狠厲,巡視着床邊,想找個趁手的東西,沒想到一轉頭,就看見坐在沙發上含笑看着自己的周月尋。

“我為什麽在這?”方疏明不敢松懈,手在毯子下緊握着,渾身肌肉繃緊,腰背微躬,整個人顯現出一種蓄勢待發的姿态。

“不要緊張,你喝醉了,我只是把你帶上來休息。”

周月尋穿着睡袍,渾身氣質懶散,略長的頭發半幹不濕地垂下來,整個人沒有一絲侵略感,倒更像是個文文弱弱的大學生。

方疏明生硬道:“真的?”

“當然是真的。”周月尋走上前來,沒想到卻看見方疏明向後一退,極力拉開和周月尋的距離。

他便站着不動了,慢慢退了回去:“好,我不過去。你要不要洗漱之後再睡?”

緊繃的肌肉逐漸酸痛,方疏明舔舔嘴唇,泛起一陣痛意——過度的緊張讓他的嘴唇幹裂了。

“不需要,我要回家。”

方疏明起身下床,看見自己的衣服一件沒脫心中莫名松了口氣。

“現在已經很晚了……再者你的父親已經回去了,你怎麽回家,走回去?”

方疏明一愣,問道:“現在幾點了?”

“将近一點。”

周月尋坐在沙發上,一會兒翹起二郎腿,一會兒又把腿放下,腳尖輕點着地面。

“怎麽樣,想好了嗎?”

方疏明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說:“我睡哪裏,主卧?”

方疏明雖然不知道這裏是哪,但根據周月尋的樣子,還有那一看就是使用過的浴室,就知道,這裏一定是周月尋的房間。

“我可以睡客房。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周月尋知道方疏明的意思,也沒再刺激他,自覺地走了出去。

方疏明也沒客氣,見他走了,便也不打算再推脫,揉了揉眉頭,渾身放松下來,張開拳頭,掌心全是月牙形的掐痕,剛剛握得太狠,一時沒注意。

他邁下床,酒勁還沒過,腳步虛浮,不過勉強算平穩。他走到房門前,聽着外面愈行愈遠的腳步聲,徹底放下心來,但還是檢查了一下房門,上好了鎖。

他癱坐在地,背靠着門,仰頭嘆息:“還真是個好爸爸,就這樣把兒子丢下了。”

稍微緩了幾口氣之後,忽然想起來,周月尋讓他洗漱,卻沒和他說換洗衣物在哪。

方疏明:“……”

這身衣服也不髒,要不,明天接着穿?他聞了聞衣領,嫌棄地挪開鼻子,一股子酒臭味。

還沒等他起身,身後就傳來敲門聲,差點把他吓得站起來。

“開始洗了嗎?我拿了衣服過來。”

是周月尋的聲音。

“……你放門外吧,我待會出去拿。”

門外不再應聲,方疏明特意等了一會,剛準備打開門,一只手便借着門縫推開了房間門,力度強硬,方疏明一時竟沒能擋住。

方疏明瞳孔一縮,迅速捏住了那人的手腕,往旁邊一閃,卻沒注意牆上的開關,壓在了開關上,房間內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那人不顧方疏明的推拒,直接邁步走了進來,反手扣住方疏明的手腕,将他控制住。

第 1 章 穿越了

穿越了

“少爺,你好了嗎?”

“快了,我馬上下去。”聽見林姨的催促,方疏明加快了動作,将衣領整理好來。

他躬下身,雙手撐在洗漱臺上,一雙丹鳳眼緊盯着鏡中的自己,眼前這張臉,既陌生又熟悉,這樣年輕的臉,是他十年前的樣子。

大概這就是穿越?

方疏明笑笑,自己一朝身死,正像小說裏寫的一樣,莫名其妙穿越了,還穿成一個和自己長相相同,名字也一樣的人身上。

他眼中滿是疲倦,緊緊盯着鏡子裏的自己,內心思緒萬千,感慨道:“這麽稚嫩,應該是什麽都沒經歷過吧。”

方疏明轉身,走出了這個剛醒時就覺得驚豔萬分、裝潢奢華的房間。

方家是京城豪門,今天原本是周家繼承人的接風宴,方家自然也收到邀請,方苑博一心撲在工作上,十多年來對方疏明不聞不問,今天倒是一反常态,三番五次叮囑方疏明不要怠慢,好好參加這次宴會。

方疏明下樓時,方苑博已經在樓下等了很久,早就有點不耐煩了。

“早就讓你準備好,怎麽還是這麽磨蹭。”

方疏明看着這張臉,甚覺不喜:“急什麽,趕着去吃飯?”

方疏明才剛剛醒,腦袋疼痛欲裂,本來脾氣就不好,方苑博這個老家夥從回來就一直在耳邊啰嗦,要不是看在他是老子的份上,方疏明早就幫他把這張嘴手動閉上了。

“方疏明!”

“怎麽,有事?”

方疏明滿臉不在乎,慵懶地看着方苑博,好像不知道自己說的是什麽一樣。

方苑博冷哼一聲,看着方疏明不再說話,一時氣急,卻沒深思方疏明究竟是為什麽這幅樣子。

他率先上車,方疏明緊跟其後。兩人一人在左一人在右,方疏明倒是不關心方苑博的心情,看着窗外出神,卻惹得方苑博有氣無處撒,本就不年輕的臉此刻在車內昏暗環境下,更顯得有些刻薄,眼角皺紋更加清晰了。

二人相坐無言。

方疏明緊閉雙眼,神色并不輕松,穿越帶給他的的沖擊遠比方苑博的訓斥大得多,短短一天,方疏明就意識到,方苑博并沒有把這個兒子放在心上,在他心中,任何事都比方疏明重要,哪怕這是自己唯一的兒子。

周家的宴席倒是提醒了方苑博,周家繼承人周月尋比方疏明大不了多少,現在卻已經擔起家族大任,不僅将國外的家業打理得井井有條,現在更是回國發展,手腕不可謂不強硬。

反觀方疏明,此前一直紮在學業裏,臨近畢業,都沒往自家公司走過一次,更不要說上手管理了。

不過不可否認的是,方疏明确實是非常優秀的,就讀于全國頂尖名校,不僅求學期間成績十分優越,甚至還有導師主動提出讓方疏明去他那讀研究生。

方苑博自然不會讓他去,既然有那個能力,就沒必要追求那一紙證書。

如果方疏明有那個本事的話,也不是不可以讓他試着上手。

方疏明不知道他的打算,只想着怎麽應付待會要見的人。

京城就這麽大,熟人是一定會見面的,就怕自己到時候認不出來,讓人發現異樣。

宴會地址不在市中心,在郊區,是周家在周月尋成年禮時給他的禮物——一座價值數億的豪宅,這次用來開宴會,确實有點奇怪,但畢竟是周月尋的決定,誰也幹涉不了。

方疏明內心平靜無波,只感覺無聊,什麽宴會什麽豪門,一群上流社會的把戲罷了。

富貴的生活,确實讓人嫉妒,但是總感覺缺點真心。

這一場宴會有誰是在真心祝賀大家都心知肚明,不就是奔着自己的利益去的麽。

場地很大,大到方疏明沉寂許久的心都泛起了一絲嫉妒。從進入到真正進門,都要開上幾分鐘的車,一路裝潢豪華,景觀甚至比得上一些景區。

相比之下,方疏明上輩子所遇到的一些所謂富二代,都有點相形見绌了。

怪不得都說周月尋是年輕一輩的翹楚,家底如此殷實,怕是灘爛泥,都給扶上牆了吧。

進門之後,在這才真正見識了價值數億的豪宅是什麽模樣,富麗堂皇的吊燈高懸垂下,歐式風格的牆壁更顯奢華。

宴會廳內并不喧鬧,足以證明參與的人素質高低。

來的大多是年輕人,光鮮亮麗,衣着華貴,并且氣質卓然,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方疏明進門就找了地方坐了下來,他本來就不适應這種場合,來到陌生的地方讓他心情更糟糕,更加不想說話了。

方苑博倒是一頭紮進了社交,在名利場如魚得水。

時間還早,宴會還沒開始,方疏明只是安靜坐着,他微閉着眼睛,引來不少目光。

他的身上聚焦了不少視線。

他給別人的感覺很不一樣,就像是換了一個人。

京城認識他的有不少人,真正熟悉的卻很少,現在都明裏暗裏地觀察着。

方疏明面目昳麗精致,本就有挺多人對他頗有好感。如今他靠在沙發上,雙手随意搭在膝蓋上,一副說不出的破碎感撲面而來,更是令人心生神往。

“學長,你還好嗎?”一個人上來搭話,輕輕坐在方疏明旁邊,溫柔道。

方疏明睜開眼,看着他,說了一句“沒事”便又閉上眼。

江辰神色一僵,對方疏明眼中的陌生感到詫異。

“學長是不記得我了嗎?”

“我累得很,不要煩我。”方疏明不耐煩說道。

江辰有點氣餒,仍不死心說:“學長……”

方疏明不勝其煩,睜開眼盯着他,眼中滿是疲倦和不耐煩:“你夠了沒,能讓我安靜會嗎?”

江辰徹底被吓住了,半晌沒敢動,不知道往日和善的學長怎麽會這樣說話,但是也不敢反駁什麽,嘴唇嗫嚅着,沒多久就一聲不吭走了。

這樣一番下來倒是讓周圍注意這邊的人斂了神色,倒是頭一次見方疏明這麽大脾氣。

往日裏,不管是說話還是有什麽活動,方疏明永遠都是最溫柔的那個,和善又不失手段,人還有風度,引得不少人仰慕。

剛剛的學弟江辰,更是其中之一。

這樣一番下來,就沒什麽人來找方疏明的不快了,只遠遠看着,觀察他的神色,準備之後另尋機會搭話。

方疏明也得以安安靜靜休息到宴會開始。

這裏音樂很舒緩,方疏明感覺頭疼都緩解了很多。

剛剛門口有過一陣騷動,方疏明沒注意,這時候倒是看見了。

一個身量很高的年輕人被簇擁着,身邊圍了很多姑娘男人。女孩們眼中難掩傾慕,幾個男人也是,眉眼中淨是恭維讨好。

方疏明看着這一幕,不禁啞然失笑,虛溜拍馬,真是不管哪個階層都存在,有錢的有更有錢的壓着,勢大有勢更大的壓着。

他看着這邊笑得淺淺淡淡,李聽寒卻是一眼就注意到了他。

之前李聽寒并未注意過方疏明,聽的再多的話也不過是方家兒子才華橫溢性格純良,為人和善親近,倒是沒想到方疏明跟傳言差距有這麽大。

一個人坐在角落裏,一身的孤寂都快溢出來了,眼睛裏也滿是倦怠,像是行了很遠的路一樣。

從前并未聽過方疏明有這樣厭世的氣質啊。

李聽寒應付着周圍的人,眼睛卻不受控制的黏在方疏明的身上。

方疏明便看見一張野性難藏,帥氣逼人的臉朝着自己,于是移開了視線,刻意地在人群中找着自己唯一認識的人——方苑博。

周圍人見李聽寒一直盯着方疏明,讨好似的開口道:“李少,那個是方家的,叫方疏明,別看他現在這麽冷,之前人可好說話。”

“我知道,剛剛是有人幹了什麽?”

人好端端的就成了這樣,怕是有人惹了吧。

“這,也沒有,确實是有個人搭話來着,直接給他氣走了。”

李聽寒挑眉:“那就奇了怪了。”

“誰說不是啊,本來還想着找他玩玩呢……”

看着李聽寒的眼神,那人慢慢噤聲,不敢再說了。

“人家是你能招惹的?也不看看你這德行。”

李聽寒話語中帶着輕蔑,他知道這幾個不過是不入流的二世祖,方疏明跟他們帶一塊遲早被帶壞。不過,這樣看來,方疏明倒是挺抓人眼球的,算被這頹廢的氣質給拿捏了。

李聽寒不解,難道這是什麽奇怪的效應?

他心中一陣難言,決定待會找人說道說道。

音樂改變時,方疏明在想要不要吃兩塊蛋糕墊墊肚子,畢竟這裏的食物看起來都不錯,但是既然宴會開始了,他便也歇了心思。

到底是豪門大家,周月尋一出來就讓人一目了然——不用猜也知道是誰,一身貴氣,眉如遠山,目似剛星,俊美非凡。尤其是一雙灰眸,格外吸引人。

周圍不少人被驚豔,方疏明也不例外,隐約聽着,這周月尋的母親有外國血統,所以周月尋的眼睛也帶着點灰色,眼窩深邃,将他的臉雕琢得如同一件藝術品。

“歡迎各位到來我的接風宴,大家随意就行。”

他的開場白倒是格外簡單,說完便下臺了。

方疏明注意到,李聽寒似乎和他交情不錯,周月尋離開後就在與他交談,還瞥了一眼這邊。

方疏明不喜歡周月尋那副樣子,仿佛什麽都掌控在自己手上一樣。

方疏明莫名煩躁,搓了搓食指和拇指,有點想抽煙了。

他拿起旁邊的酒杯,抿了兩口,果不其然,燒嗓子得很,不過也讓他稍微鎮靜了一點。

冰涼的酒液入喉,帶起一陣灼燒感,之後思緒稍微放空。

室內溫度略高,有點催化酒意,方疏明覺得眼前有點朦胧,但是又忍不住喝了兩口。

酒杯被放下時,杯子裏已經空了,随後另外兩杯酒又被拿起放下,不知不覺,方疏明竟是已經醉了個徹底。

酒精真是個好東西啊,終于可以休息會,不去想那些煩心事了……

方疏明緩緩閉上眼,卻沒看見朝自己走過來的人,有人不解有人忐忑,唯恐方疏明幹了什麽不得了的事。

“方疏明,你醉了?”

來人嗓音溫柔,方疏明差點沒聽見,睡得更深了,頭也從沙發背上滑下來。

那人伸手托住方疏明,動作輕柔,掌心溫熱,方疏明忍不住在他手心蹭了一下。

那人輕笑出聲,不顧旁人驚悚的目光,将方疏明打橫抱起,離開了這裏。

方苑博此時正跟生意夥伴聊得開心,壓根沒注意自己兒子被人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