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料青山見我應如是(一)

料青山見我應如是(一)

商竹藥無奈地捂住自己的額頭,果然自己不該對這個師侄有什麽多餘的妄想。

苗淼清了清嗓子,轉移開了話題,“先不說這個了,進入秘境裏的人都會失去一種感官,我失去了嗅覺,北冥失去了味覺,你失去的……是聽覺。”

不經意間,苗淼的餘光瞥過了商竹藥,莫名讓她心有餘悸。

苗淼不禁納悶道,奇怪,就個身高比自己還要矮幾厘米的少年,為何會給自己一種心頭一顫的感覺。

她拉過相榆,剛想偷偷提醒些什麽,就對上少女平靜的黑眸,靜靜地看向自己,波瀾不起,“我聽不見,謝謝。”

禮貌的讓苗淼覺得心酸。

“行,你聽不見,得虧給你留了雙看見美的眼睛。”

苗淼是覺得相榆要是喜歡眼前這個少年也挺好的,她那個小師叔一個水平的可能全天下就那麽一個了,喜歡個稍微普通一點的也好。

“我們在過來的時候,看到了一座寺廟,我和三水怕有什麽突變,所以沒有久留,等迷霧散去我們要不要進去看一眼?”

北冥韻咬了口相榆摘的果子,相榆嘗了一個,很酸。

而北冥韻面色如常的啃完了一整個果子。

苗淼忘記相榆聽不見,于是照着少年的姿勢在相榆手心上一點點寫下想要說的話。

“寺廟?是不是門口貼了黃符的那個破廟子。”

北冥韻點點頭,“是的,那座寺廟給我一種很怪異的感覺,就好像,它本不屬于這個秘境,而是被人困在這裏……”

往後說的,北冥韻也是覺得自己的話有些神神叨叨的,閉上了嘴,抿唇不好意思道,“學陣法的人對于這方面會敏感一點。”

相榆聽不見,苗淼皺着眉。

秘境的內容,所有關卡商竹藥都了如指掌,這個寺廟出現的毫無征兆,他悄悄給外面發了條信息。

“那我們就去看看吧!也許有什麽機遇也說不定。”

面對苗淼的莽夫行為,商竹藥想知道相榆到底會如何,不料,沒等相榆反應過來,就被苗淼一手拉起,無奈,商竹藥跟上三人的步伐。

萬一有個好歹,總不能真讓她們去送死。

迷霧随着太陽升起,漸漸散去,露出一片片濃綠,比起前一天的森林,今日的森林多了幾分詭秘,走了很久,四人也沒有遇見過什麽其他人。

奇怪,按理來說,人少也不至于少到走了一段時間連一個人都遇不到。

商竹藥不敢赫然施法怕前面的三人發現端倪,只好假裝百般聊賴的跟在後面,打算找到時機後和長老們交流一下情況。

商竹藥和前面三人的距離越拉越遠,眼看着對方三人的背影快消失在自己的視野,商竹藥背在身後的手發訣剛掐到了一半,相榆回頭了。

微風刮過少女的發尾,相榆看向即将被落下的少年,“我是不是忘記問你,你叫什麽了?”

他沒來得及藏着眼中的驚愕,竹林被風吹得來回晃動,她的眉眼逐漸清晰,破開時間的迷霧,那雙如同貓兒的眸幹淨而又平靜的看向自己。

“阿堯。”

他唇畔動了動,那個孤單而落寞的背影,不知為何,好像突然開始不再那麽寂寥了。

相榆難得讀懂那麽幾個字的唇語。

“阿堯,別落隊了,姐姐說過保護你的。”

她又一次朝他伸出手,這次他沒有逃避,而是如同十六七歲的小少年那般,挽起唇角,乖巧回答,“來了。”

這樣的一刻,是他這輩子第一次明白何謂挂念。

他從沒有那麽的一刻希望這世上可以有那樣的一個人,縱然他百年後枯骨一具,依舊可以記得他,挂念他。

苗淼在一旁輕輕吐槽了句,“年紀不大,和我們一起進入秘境,阿榆你可要小心一點,我次怕人并非善類。”

剛說完苗淼就送給了自己一枚白眼,艹,又把她聽不見的這事忘記了。

不過,看着少年乖軟明媚的笑容,苗淼也是在內心嘆了一口氣,希望是自己多慮了吧。

商竹藥被相榆攥住了手,很緊,仿佛擔心下一秒他又要消失在眼眶範圍之內,這一舉動讓商竹藥聯想起了一個人。

也是這般溫柔。

“到了。”

寺廟門已然鏽跡斑斑,黃色的符紙如同封條埋藏了這座古老的寺廟,莫名吸引着商竹藥上前。

他耳畔隐隐約約傳來女子的呢喃。

“阿堯,我等你許久了。”

他若無其事的将另一只垂在自己身旁的手掐緊,一個用力,鮮血滴落在他腳旁。

苗淼三步作兩步上前推開了寺廟的門,四人的身影瞬間消失在了原地,門重新關上,一如往常,不見風雲變化,它自安在。

相榆只察覺到了一陣吸力後,徹底失去了意識。

“對,我就是喜歡上了舒雲,有問題嗎?”身着黑色西裝的男子将嬌小的女子保護在身後,聲嘶力竭的模樣,站在原地的相榆不用多說一句話好像就被自然當做破壞有情人的惡毒女配。

她知道自己接下去要開口說話,要羞辱兩人,可是她并沒有作為,無他,她不喜歡這位所謂的竹馬,年少情深這詞不用來形容她和對方的故事,她冷漠地搖晃着紅酒杯,将它放回了原位。

下一步就打算離開這場鬧劇般的夜晚,這時也不知竹馬是哪裏來的力氣推開了兩側的安保人員,“相榆是你幹的吧,一定是你!”

相榆并不想和對方多做口舌之辯,繞開對方就想走,沒想被對方一把掐住手臂,“走什麽!今晚的鬧劇你看得很開心吧,你滿意了吧,我和舒雲沒有做過半分對不起你的事,我也從未喜歡過你。”

男子似乎想從相榆眼中得到一絲一毫的名為難過的情緒,可惜,身着黑裙今晚漂亮的驚人的女子只是面無表情的回了一個字,“哦。”

要不是為了所謂的禮貌,相榆可能還會加上四個字,關我屁事。

然而,下一秒一臉懵的她就被竹馬推下了游艇,墜入水中的窒息感緩緩清晰,又一次的死亡,她拼命相掙紮,依舊是徒然。

“對,我就是喜歡上了舒雲,有問題嗎?”

一睜眼,熟悉的景象映入眼簾,相榆明白自己恐怕進入了循環之中。

要是不打破循環,她就會不停的重複死亡。

海水窒息的感覺,她實在不想多體會。

可是,對于死亡的節點,她如何才能逃出循環。

“阿姐,你怎麽又發呆了?”

苗昊不滿意的環胸,彎腰将地上的書重新撿起放在桌上,“不過也不知今日是什麽奇怪的天氣,分明上午還是雨天,下午就出晴了,熱死我了,你也別坐着了,快些來幫我搬書。”

苗淼有些緩不過神,但還是跟上苗昊的後面,聽他唠唠叨叨的講起一些日常事,直到,一位蒙面的黑衣刺客突然出現,講方才還在玩笑風聲的少年一劍穿心。

苗淼扔下手中的書,卻早已無力回天,她只能抱着少年的身體無聲啜泣。

“阿姐……”

“父親一直都希望你可以繼承衣缽,可你這次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北冥韻跪在地上,一道鞭子被甩下,劃過她的面容留下一道血痕,執鞭人是她的二姐,“真是賤人,母親不幹不淨,這做女兒的果然也是只會偷男人。”

周圍人的謾罵聲和非議聲讓北冥韻閉上了眼睛,不,不t應該是這樣的,她應該是父母最驕傲的女兒。

商竹藥注意到周圍昏迷過去的三人,并沒有着急上去幫忙,倘若連這都無法面對,當初就應該有預料到的打算和準備,而不是魯莽行事,給她們一個教訓也好。

商竹藥盤腿在一旁坐下,殊不知此刻的秘境外因為四人的不見已經翻了天。

宋溫正巧在自家長老附近觀察着秘境內的情況,是最早一個發現相榆等人不見的人。

“芙蓉長老,北冥韻好像不見了。”

宋溫的一句話,像一顆大石頭被投進平靜的水面。

芙蓉長老當機立斷就要進入秘境之中卻被收到商竹藥消息的玄宗長老攔下,“若是此刻芙蓉你進入了,那麽對于其他的孩子不公,四公主不會有事,阿堯在她身邊,你放心就是。”

玄宗長老說完,看似随意的掃過宋溫的臉,微笑道,“不用擔心,我看四公主吉人自有天相,自然能平安度過難關。”

商竹藥确實沒想到一個時辰過去了,三個人裏竟然依舊沒有一個人醒來,甚至于其中一個已經抱着她自己的衣服哭了半天了。

“你心思這般歹毒我自然不會喜歡你。”

笑死,相榆也沒想着要他喜歡,在她想回怼的那一刻,腦子突然開始鈍鈍的疼痛。

我是相家大小姐,相榆。

我被人推下了海,然後呢……我死了。

相榆再一次睜眼,沒等她那個瘋狗竹馬出手先一步跳入了大海。

死亡不是節點,恐懼才是。

這一次,沒有窒息感,相榆從夢中醒了。

她扭過頭看見在一旁坐着的少年,說意外是肯定有的,她喊道,“阿堯。”

商竹藥提前一步在相榆醒來之前坐在一旁,聽到對方喊自己的名字之時才扭過頭,看向相榆。

相榆沒想到這個年紀比自己小的少年竟然清醒的那麽快速,不禁有些感慨,果然是少年多英雄。

她掃了一圈,看見抱着自己的衣服哭得眼睛都腫了的苗淼時沒忍住嘴角抽了一下。

只是很快,她剛想問出口的話戛然而止,她揉了揉眼睛,這才确定自己沒有眼花,“小師叔?”

第 19 章 天下一劍識君面(三)

天下一劍識君面(三)

相榆的目光看向商竹藥。

按照要求,秘境內巡邏長老不能用原相,商竹藥已經易過容,改變了身高相貌以及年齡,可以說除了性別,幾乎也沒有半點相似之處。

所以,相榆也确實沒認出對方,他攤平了手,神情露出幾分恰當好處的疑惑和無奈,“不清楚诶。”

原劇情裏也沒着重寫過這段試煉,着重筆墨描繪蓬萊城主的事後,就展開了男女主談戀愛的故事。

既然這戀愛故事暫時無法展開的,相榆參加秘境也是出于玩票性質。

本來就沒想到要拿第一,這種出名的事情一般是男主或女主獲得,只是一提起女主,相榆就覺得腦殼有些大。

誰能告訴她,為什麽劇情還沒開始,甚至過半再跑也是可以的——為什麽劇情都沒展開,這女主就跑路了。

言歸正傳,在秘境中能找個小弟自然是不錯的,看着少年唇紅齒白一副純良的模樣,相榆覺得很适合納入自己的麾下,做小弟。

相榆看懂了商竹藥的意思後,表示理解,“既然那麽有緣,秘境內危險重重要不我們結伴而行。”

逃命的弟子看了眼兩人,糾結了一下,還是賠笑,“我約了人的,你們一塊走好了,我再看看。”

商竹藥對于弟子的謊話選擇無視,也沒有揭穿。

“那我們一塊走?”

相榆開心了,這下可以正大光明的收小弟了。

一開始碰上個向聞時給她整抑郁了,以為人人都強的過分,沒想到這向聞時是個魔界傀儡,據分析極有可能已經踏入元嬰。

不過是金丹修為的相榆肯定是打不過,但是同期人當中還是可以小小的裝一下的。

這不,送上門的機會,眼見少年比自己年歲還小些,相榆還是很有信心可以在弟弟面前秀一把的。

也沒管人家答不答應,相榆一個上前拉住人的手臂,“好了,別偷懶了,走吧,姐姐給你帶隊。”

商竹藥:神特麽的姐姐……

商竹藥無語的被相榆拉走,一路上也沒少使手腳讓相榆放開自己,結果都被這個女人奇跡般化解。

就在相榆砍完藤蔓後,她也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什麽,摸了摸如今身高和自己差不多的少年的頭,安慰道,“吓到你了吧,別怕,姐姐保護你。”

商竹藥手上青筋暴起:忍住,忍住,工作,都是工作。

也許是被相榆保護在身後的感覺也還行,商竹藥就接受下了這個身份。

直到晚上,兩人準備在山洞住一晚,“這樣你來鑽木取火,我出去看能不能捕到什麽動物。”

說完相榆就走了,商竹藥總算可以卸下僞裝了,他百般聊賴地瞥了眼黑漆漆的山洞,都什麽年代了,火靈術不比鑽木取火的來的可靠?

他手上抛着火苗,在黑漆漆的洞穴中劃開一絲光亮,他神情淡然,有些無聊,見相榆快回來了,才把火苗扔到木頭上,拿着根木頭鑽了會兒,确定自己手紅了,方才放下。

“你燙到了沒有!”

相榆一進來就看見商竹藥“一不小心”地把手探進了火焰的外圈,趕忙攔下,一看他的手上已經被燙出了水泡。

可少年只是無辜地看着相榆,恍若未覺,試着彎了彎手指,但眼睛幹淨而明澈,那一刻她才明白過來,人失去的可能是痛覺。

“不痛嗎?”

少年搖了搖頭。

火焰灼燒的疼痛對于商竹藥來說确實算不上什麽疼,畢竟被挑斷經脈的疼都忍過來了。

他觀察着相榆擔憂的面容,只可惜對方好像并不是那麽想的,緊縮着眉頭,“不行得處理一下。”

可進入秘境前把每個人的儲物袋全拿走了,相榆身上除了把随身佩劍還真是別無他物。

她剛想說要不我帶你去河邊,就看少年拿出了草藥遞給了相榆。

看着被紮成蝴蝶結的手指,商竹藥忍着沒讓嘴角出現什麽奇怪的表情。

等相榆睡着了,商竹藥走出了山洞,一天下來,出局的人數不過五人。

看了眼積分榜,在第三十的位置上看到了蘇榆的名字。

他看了眼平靜壓抑下的森林,有人露宿在外,有野獸虎視眈眈,總之第一晚他是別想着睡覺了。

“北冥,這裏面我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我要我的衣服,我要我的美食!嗚嗚嗚,這大餅還是我偷偷帶進來的,這硬度都比得上我的牙齒了。”

北冥韻也是嘆了口氣,“如今秘境才是第一天,咱們再忍忍吧。”

苗淼忍着反胃還是吃光了唯一的餅。

第二天,難度升級,看着眼前堪比霧霭的森林,相榆有些意外,不過也能理解,第一天看來只是個新手村,後期會不斷升高難度。

相榆叫醒了剛睡一個時辰的商竹藥,他揉了揉眼睛,“天亮了嗎?”

相榆聽不見,給不了商竹藥什麽回答,只是簡單地指了指洞外,商竹藥看了眼洞外,很敏銳的察覺到霧氣中帶有的微量毒,呼吸一兩口沒什麽大問題,若是待上一個時辰以上便會出局。

若是昨晚直接在林中住下的人想來已經出局了一大半,果然查了眼人數,有了毒霧的加持,人數掉到了五十幾人。

同一時間一起退出秘境的不在少數。

商竹藥沒有想多提醒相榆什麽,只是相榆拉着不讓他出去,“不行,外面你看都看不清的,你出去就是送死。”

沒想到相榆歪打正着也不着急走出洞穴,商竹藥支着腦袋,無聊的坐在昨日的火堆前,“我還從來體會過聽不見的感覺,還挺奇妙的,周圍一下子都安靜了。”

是相榆的自述,商竹藥扭頭看向她,示意讓她伸出手,少年的手指很好看,一筆一劃的在相榆的掌心寫下漢字。

為了讓相榆看清,少年的每一筆放慢了速度。

別難過。

相榆被個比自己小的人安慰,心頭一時湧上了陣陣暖意。

“不過也不知道三水她們怎麽樣了……”相榆擔憂的看向森林內的迷霧。

苗淼自從失去嗅覺後已經坦然了,她看了眼面無表情啃完大餅的北冥t韻沒心沒肺的問了句,“好吃嗎?”

失去味覺的北冥韻:“尚可。”

兩人夜晚是打算在樹上過一個晚上,幸虧北冥韻半夜醒來發現不對,兩人才趕忙合力支撐起了一個靈力罩。

只不過靈力罩也只能抵擋一時之需,靈力要是在這損耗完了,一旦遇到別的參賽選手,那就只能認輸出局了。

“你看前面是不是有個山洞?”苗淼正想開心的跑去卻被北冥韻一把拉住,提醒道,“小心為妙,切不可莽撞。”

苗淼點點頭,給北冥韻比了個手勢,示意自己先去探探風,苗淼站在洞穴不遠處扔了個石頭。

商竹藥餘光瞥了眼扔進來的石頭,相榆還沉浸在感動之中,他沒動。

聽不見也是考核的一部分,他倒是無所謂,要是蘇榆出局了對他而言也算好事一樁。

苗淼又扔了好多顆,皆是無人回應,便朝北冥韻一招手,示意安全可以進。

兩人相見無言。

神奇的巧合是苗淼從未想過的。

太過于奇跡,她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然而當扭頭看到了相榆旁邊的少年時,面上大驚失色,“艹,你小子缺男人也不能找那麽小的吧!?”

商竹藥看了看苗淼,看了看相榆,安靜了一會兒,沒開口,他示意相榆伸出手。

相榆也是發覺到了商竹藥的異常,扭頭,看向了身後,一道豔麗的紫色和白衣映入眼簾。

商竹藥在相榆手心寫字,她問我們的關系。

相榆清了清嗓子,大大方方的彎了彎眉,“你看我們像什麽關系?”

苗淼:我看你們像不正經的關系。

第 18 章 天下一劍識君面(二)

天下一劍識君面(二)

苗淼甩了甩酸軟的手,悲苦的嘆了口氣,“真羨慕你的好運氣啊,阿榆,我們累死累活進入第三輪試煉,你倒是好,直接進入三輪。”

向聞時的比賽資格作廢,相榆和第二輪向聞時比拼的對手那裏獲得了勝利。

獲得了和苗淼她們一起進入第三輪秘境試煉的機會。

一旁的君城莞支着腦袋,聲音悶悶的傳來,“也得謝謝本太子,要不是我被頂包,蘇榆你第一局輸定了。”

苗淼笑了,“喲,君小太子好大的口氣,當時怎麽不跳上臺去和那個假向聞時拼個你死我活?事後諸葛亮,哼。”

君城莞環胸,也是不服氣的扭過頭去,“幹嘛,世界上就準許我一個人用向聞時這個假名字,萬一我搞錯了怎麽辦?再說,我那時一聲唢吶也是出了力的好嗎?”

北冥韻也不是第一次經歷這般小學生般的吵架,和北冥韻神情一般無二的還有宋溫。

相榆看着兩個眼中燃氣怒火的大小姐和小皇子,喝了口水,無辜的分別看了兩人一眼。

“你們吵架還真有意思。”

主打一個不死不休。

苗淼瞪了眼相榆,“我還不是在為你說話!要不是你命大,早就死在比鬥場上了,再說出身赫赫有名宗門,我們都尚且知道打不過要認輸,可你被打成那樣子也不願認輸。還正應了名字裏的榆,你個榆木腦袋。”

相榆笑笑自然而然的轉移開了話題,“我們這次聚在一起不是為了宋大夫嗎?”

苗淼一聽到宋溫,矛頭立即轉向一旁突然被叫到名字一臉懵的宋溫,“溫溫你也是,你那麽菜也要練練了,不然你老是被人帶走,我們也不是個個都守在你身邊陪你的。”

自然低下頭不做聲的北冥韻和君城莞:……

笑死,都懷疑他是自願被抓的。

相榆作為知情人看了眼柔弱的宋溫,沒多說話。

男二很弱嗎?百步穿楊的人,這臂力如何都讓人說不出弱字。

大概是宋溫太會裝了,至少在相榆看來,如果不是知道宋溫的故事,她現在的态度和苗淼也是一般無二的。

本就是年紀相仿的少年郎,幾人很快有說有笑的,相榆見氣氛不錯就多喝了幾杯。

“呵,你管這叫沒喝多少?”

苗淼、宋溫、北冥韻和君城莞四人看着爛醉如泥的相榆陷入了沉默,怎麽說呢,他們也沒想到這人酒品差到這等程度。

面對怒極反笑的商竹藥時不由自主皆是低下腦袋,支支吾吾,不敢開口。

最後還是苗淼開口解釋,“小師叔,咳,那個商長老,其實阿榆也只是開心所以才貪杯了……”

商竹藥扶穩相榆,少女兩頰緋紅,這副醉醺醺的模樣倒也是狼狽。

“人我帶走了,下次不許拉她喝酒。”

但相榆顯然不是那麽想,她扒拉着桌子,竟然是還想留下來再喝個幾杯的打算,少年俊俏的面容都黑了幾分,他沉下聲,“蘇榆,把酒杯放下我帶你回家,不然你就自己睡酒樓好了。”

雖然這話不好聽但很有用。

相榆只好依依不舍地放下酒杯,朝苗淼她們揮別,“再見了,寶貝們我會想你們的。”

苗淼正想揮手,卻發現相榆說話的對象是桌上的酒杯和酒們:……感動的心瞬間碎成了渣渣。

月與燈依舊,街上正是熱鬧的時候,相榆喝醉後并不安分,時不時就想掙脫商竹藥的手東看看西看看。

“哇,這個簪子好好看!”

“這個胭脂好喜歡。”

簪子胭脂确實是她這個年紀應該喜歡的東西,可是……

“這個、那個、那個不要外,都給我包起來。”

顯然一個醉鬼并不讓人期待她能做出什麽正經事來。

這種大小姐做派讓商竹藥覺得有些無奈,更多的是一種可憐。

這貨平時到底該多缺錢,喝醉後才能比表現的如此豪邁。

“哎——你拉我幹嗎!”

相榆本想埋怨的,目光一觸及到少年,滞留片刻後,些許恢複了神智,盯着對方喃喃出聲,“小師叔?”

容顏在明亮的燈火交映之中,少年茶色的眸靜靜地看向自己,漫天星河落下,她感覺就像是做夢一樣,在人海之中摸上了他的臉,呢喃了聲,“哥哥。”

商竹藥脊背一僵,他微微蹙眉剛想反問你叫我什麽。

少女就撲向他懷中,“騙子!”

商竹藥不自在的想把少女推開,卻聽對方哽咽道。

“說好了,帶我回家的。你騙人……”

她聲音弱了下去,睡着了。

他怎麽就騙人了?

王廉晚上餓了,剛想下來吃點什麽就發現小師叔抱着師妹回來了。

“她……”

商竹藥搶先回答,“她喝醉了。”

像是要撇清什麽幹系似的,商竹藥對王廉囑咐道,“你沒看見我。”

王廉一副小迷弟的模樣,人話沒說完這邊就如搗蒜一般開始點頭了。

“我懂!了解,明白。”

商竹藥這才舒了口氣,将相榆送回她自己的房間後,才回到自己的房間。

他記得,蘇榆是個孤兒。

怎麽會多個哥哥出來?

懷疑重新破土發芽,他脫下外袍時,胸口部位那塊可見的深了一塊——她哭了。

“第三輪,我們打算讓這些個後輩入秘境裏進行積分賽制決出名次,各位長老意下如何?”

見無人有異議,那長老接着往下道,“把我可就開始安排工作了。”

苗淼支着腦袋,扔下了一個重磅消息,“我聽說這次秘境裏的NPC很有可能會混入那些個長老,得到的消息是說會抽簽出幾位裁判長老進入秘境中保證各位參賽選手的安全。”

北冥韻苦惱道,“秘境,都多少年不玩這種了,為何今年突然要來啊?”

不怪北冥韻吐槽,修機關陣法本來就是脆皮輔助,能進入第三輪本來就已經可以彰顯北冥韻的實力不容小觑,可突然來個秘境這讓她也很是頭疼。

“我家那位還讓我拿個前三回去呢,”苗淼吐了顆葡萄籽,無所謂道,“反正我也看淡了,前幾無所謂,這群長老定然是之前那事丢了面子,現在想挽個尊。”

宋溫倒是思路清奇,溫柔的提議道,“比賽說要進入秘境之中,沒說不能結盟,三水、阿榆妹妹和北冥可以聯手奪個好名次。”t

苗淼嘆了口氣,打破了宋溫的構想,“進入秘境後能不能相遇還是個未知數呢?不過加油就好,都闖入前一百強了,算不上年輕中的第一,咱們也算翹楚了。”

另一邊長老們也是衆說紛纭。

“我不要,跟在一堆臭小子臭丫頭旁裝嫩你還不如讓我死了算了。”是神藥谷的長老抽到了進入秘境,現在說什麽也不要進去,一副随便你們反正我不幹的态度。

把其餘長老搞的也是頭大,“那這……該如何是好呢?”

神藥谷長老露出邪魅的笑容,“與其讓我這個老頭子裝嫩倒不如讓年輕人去做這活兒。”

唯一的真實年輕人商竹藥:……怎麽又是我?

擱這年紀小就是苦力。

“小商你一定願意為哥哥們赴湯蹈火的對不對?”

商竹藥:……神特麽的哥哥們。

你們一堆人裝嫩真得良心不會痛嗎?

反正痛不痛的商竹藥是無從得知了,他已經被安排到秘境中等待着有緣人的到來了。

“喂,你也是參賽選手吧,我們組隊怎麽樣。”

少年躺在樹下此刻正在悠閑的曬太陽,他茶色的眸微微彎起,他懶散道,“不好。”

對方也只好作罷,反正人那麽多他也不愁結盟的人,可是誰來告訴他為什麽剛走幾步就遇到了一頭比人還高的猛獸啊——

他想了想還是往後跑去,想起那位在樹下休息的少年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對方一定暗藏玄機。

商竹藥是沒想到現在的人喜歡玩禍水東引這招,當看到之前離去的弟子給自己帶回來的大禮時,他只覺得眉心一跳,很好,想打人了。

正當他打算出手,有人從野獸背後攻擊,那人身材瘦小,耳邊的珍珠在光下閃爍,雖然重傷剛愈,但少女握劍握得很穩,劈開一道劍光,那兇猛的野獸猝然倒地。

那位弟子趕快上前去争奪,商竹藥本不該出手,可是想起他是主持公平的裁判,對于付出心血而贏的選手自然也要給予公平的裁決。

輕飄飄的一個掐決,那本想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弟子摔了一跤。

而一道清脆的女聲傳來,有點熟悉,“那旁的道友是何人?”

商竹藥擡頭,少女逆着光緩緩走進,藍色的衣袍上沾了一點血色,但擋不住的豔麗,是蘇榆。

沒想到進來就那麽一會兒見到了同門的人,商竹藥也是有點感慨。

不過這并不意味着他會手下留情。

“那個,我耳朵好像聽不見了。你們也有相似的狀況嗎?”

她執着劍,臉上是有些抱歉的笑容。

那位倒地的弟子見相榆已經拿走內丹,也只好作罷,點了點自己的頭,意識到相榆聽不見,只好指了指自己的舌頭,解釋起自己的情況,“我喪失了味覺。”

商竹藥也是很快的明白,原來進入秘境的所有挑戰者都會失去一種感覺。

倒是有點意思了起來。

第 17 章 天下一劍識君面(一)

天下一劍識君面(一)

雖然西炎善戰,畢竟是經過“優良教育”的君城莞還是在猶豫片刻之後,抽出塊黑布蒙住下半張臉,确認不會有人發現他的身份。

這樣方才放心的拿出他的武器——一把二胡。

老板是被眼前一個提劍一個抽二胡的人給吓到了,趕忙服軟道。

“行行,行,我放我放。”

圖像裏捕捉到了宋溫的臉,卻沒有看到另一個走在前面穿着黑衣男子的面容,水晶角度有限,只能看到那麽多。

相榆收回劍,抱拳道歉道。

“打擾了。”

看都沒看一眼老板驚魂未定的臉,相榆走出了店鋪。

君城莞跟在相榆後面,見少女朝城東走去不免有些不解,“明明是畫面裏是朝西走的。”

相榆:“鏡像,這個水晶被鏡像過了。看周圍的景物就知道。”

君城莞也不能再回去威脅一遍老板,只好聽着相榆的話往城東走,但心裏還是在懷疑。

“怎麽停了,莫不是發現走錯了?”

相榆沒多去理會君城莞的陰陽怪氣,垂下眼眸,看向了牆角的青苔,蹲下,“前些天下了場暴雨,這地方青苔長得确實茂盛。”

君城莞給整無語了,姑奶奶我們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找宋溫啊!你怎麽擱着看起不打緊的青苔來了?

“別看了,找宋溫要緊!”

“嗯,我在找。”

這種渾水摸魚态度的,君城莞見多了,當即黑着臉就走了。

又不是沒她不行,我自己也可以找。

他還是相信自己城西的想法,順着城東原路走了回去。

正巧和前去禀報城主的王廉撞上了,“你那麽着急幹什麽?”君城莞對王廉還是挺有印象的。

那天說飛舟還沒他奶奶上廁所利索的那個。

王廉被叫住,看到對方黑布蒙着下半張臉就不像是個好人,心裏暗暗道,遭了,沒想到這魔族那麽明目張膽,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就要對自己動手了。

君城莞見對方不回應自己,擔心是自己說話太輕了,便加重了幾分語氣,“我和你說話你沒聽見嗎?”

這話出來,連王廉都要來句好家夥。

見過魔族,沒見過那麽嚣張的魔族!

不過公務在身,否則王廉一定會和對方打個七八百個回合。

于是,在君城莞驚異的目光下,王廉扯下自己右半邊的衣服,粗犷的聲音大喊道,“來人啊!來人啊,有人當街強搶民男啊——”

君城莞:!!?

你們劍宗的人都這麽玩的是吧?

君城莞被周圍熱心的群衆抓了起來。

“光天化日下,你戴什麽黑面罩呢!”

待君城莞和周圍的人解釋清楚後,王廉早就不知去向,他帶着一肚子的怒氣朝城西走去。

相榆順着青苔走,在一家門戶前青苔斷了半截,而又在下一家茂盛延伸。

屋內傳來兒童戲水的聲音,相榆沒有貿然闖入,畢竟也只是自己的一時猜測,如果青苔不是證據的話,是她想錯也說不定。

“哥哥,你來陪我們玩啊?”

相榆敏捷的抓住了哥哥二字,将耳朵貼了上去,誰料看似緊縮的大門突然打開,相榆及時向後退半步站穩才不至于跌倒。

對方比她高半個頭,一雙桃花眼上挑,看人時似笑非笑,不得不說,相榆懷疑這本古早原著的作者一定是個顏控,不然怎麽她随處就能遇到個帥哥呢。

“這位姑娘有事嗎?”

對方微微彎起眸子,他櫻紅的唇很薄,此時眼神不加掩飾的在相榆身上打量。

相榆也不是想惹事,瞥了眼男子背後真得在玩鬧的兩個小孩,确認沒有異常後,“我家貓剛才翻牆進來了,公子可否讓我進去看一眼?”

很圓潤的理由挑不出太多毛病,加上少女真得苦惱的一張臉,男子立即熱情的帶着相榆進了屋,“你家貓什麽樣子,我幫你找找。”

“純白,兩只眼睛都是藍色的,像清澈的水,公子可有印象。”

男子笑了笑,似乎真得在思考這個問題,“藍色眼睛的貓很少見,姑娘這只貓哪裏買的,我改日也想養一只。”

相榆:“野貓,随便路邊撿的,這麽大的屋子就公子和弟弟妹妹住嗎?”

男子帶着相榆徑直略過了兩個玩鬧的孩童,朝着後花園走去,“還沒問過姑娘貓是從哪裏爬進來的。”

相榆随口胡謅的能力是越發的強,“它平時不愛吃東西,瘦的很,沒那個能力爬牆。倒是謝謝公子能讓我進來查看一番。不然我可是茶不思飯不想。”

男子抿唇一笑,“哦?這貓對于姑娘很重要嗎?”

相榆扭頭看向男子,“就像朋友一樣,你說呢?”

就像朋友一樣嗎?男子內心笑了笑,也不知是什麽情緒,看向身側的相榆,那張和阿姐八分相像的臉。

手不由得一攥,別騙自己了,她早就死了。

“姑娘除了貓平時有什麽愛好嗎?”

相榆沒想這男子看着不好相處,但是卻很健談拉着自己聊了許多。

“愛好?吃飯算不算,我吃飯一個頂倆。”

相榆穿書過後還真沒什麽別的愛好,吃飯就是一大樂趣了,平日裏除了練劍就是練劍。

更何況也許真的是炮灰光環作祟,她感覺自己好像不是很有天賦。

商竹藥學了一個月就會的劍法,她學了三個月才掌握了一半。

也不怪商竹藥那麽狠心,相榆就算把修為轉化為靈力也不過金丹中期。

同齡人之中是佼佼者不錯,可誰讓她偏要去做劍宗掌門的徒弟,這般修為便是不夠看了。

讀出對方心情不好的情緒,男子帶路的腳步一頓,“我姐姐和我說,如果你不開心的話,就看看天空。”

“因為,天空不會騙人,是陰還是晴,它都不會遮掩,而人會裝作開心的模樣騙人。

所以姑娘內心是什麽樣的天空呢?”

今日的晚霞也許是暴雨過後片刻的安寧确實很好看,粉紅的一團之中可以窺見落日的餘晖照在偷偷綻放在庭院的海棠花上。

“藍色,和我的貓一樣。”

相榆何嘗又發現不了身旁人怪異憂郁的情緒,只是不熟不知從何而說罷了。

到了,後花園被打理的很漂亮,

種滿了紅白相抱的花朵,這種花是相榆從未見過的,她好奇的問道,“這是什麽花?”

他蹲下身,輕柔地用手指撫過嬌弱的花瓣,面上的神情似是在哀悼,而後将目光別有深意的看向相榆,像是透過相榆在看着誰,“雙生花。”

“兩朵花相抱而存,任何一方死去那麽另一朵也會迅速凋亡。相生相伴,相損相亡。”

這是阿姐最喜歡的花,可他在對方眼中沒有發現任何多餘的情緒。

這不會是阿姐應該有的反應。

他有些失望的同時,摘了一朵雙生花,直起身,遞給了相榆,“香花贈美人。你也看到了我這個後花園不大,應該不會有你想要找的貓了,姑娘不如回去看看,說不定你要找的已經歸家。”

相榆沒接過,對方也不惱,只是笑着目送相榆離去。

也是,若不是用些手段t又如何能和她見面。

阿姐,若不是用了這下作的手段,你應當一輩子都不會再看我一眼了吧。

他眼中的柔情被冰冷取代,修長的手指緩緩的把手中的雙生花碾碎。

夕陽西下,相榆回到客棧房間,屋內的宋溫還在熟睡。

看到這一切她不由得松了口氣,想起自己遇見的古怪的男子,她仔細翻閱自己的劇本,發現由于沈栀雪的逃脫,本該有的劇本情節只剩下大綱,至于具體的情節已經被抹去留下未完待續的空白。

這對于做事不緊不慢走一步看一步的相榆是致命性打擊,這意味着她失去了穿書者該有的最大的優勢。

她連自己的劇情線都沒有完整讀完過,這會兒徹底好了,只剩下她這個罪大惡極的炮灰的三個重要情節标題,連具體過程都略去了。

更別談正文裏關于她這個角色的着墨不過了了。

唯一有用的只剩白月光手冊了。

哦,還有那個不知道猴年馬月才會開啓的系統。

相榆在房間裏憂愁的時候。

接受到消息,新城主帶兵搜尋到此處時,迅速包圍了方才相榆才離開的別院,門被撞開,屋內裏魔氣未曾消散,可屋內的魔早已遠去。

只有屋內的雙生花在夕陽之中開得璀璨漂亮,綻放着春天獨有的生機勃勃。

一走而空的閣樓随之而來的就是比鬥臺上比試到一半的向聞時自焚,只有一個娃娃掉落在原地。

和那個時候在飛舟上襲擊劍宗的人留下的娃娃是一樣的。

懵懵懂懂的選手看着上臺的裁判都快吓死了,拉着裁判的袖子就要開始無罪申辯了,所幸裁判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這才把選手的心給放了下來。

無它,任何一個人比鬥到一半,對手燃了都不會淡定的。

商竹藥在看臺上,毫不意外的看見那位名為向聞時的人變成人偶,面上不見半分啞然。

只是他不解,為何對方出手的對象會是自己那個戀愛腦的小師侄?

飛舟上假扮成蘇榆接近自己,仙門大比取代君城莞和蘇榆比鬥并将其重傷。

商竹藥想不明白,可細想下來又不得不承認這些種種目标指向的是蘇榆。

之前他雲游四海,對于師兄所收的弟子除了個二弟子比較孝順經常跟在他身邊外,其餘的都沒關注過。

更何況是這個收了三年的小弟子?

之前懷疑說到底也只是試探,猜忌。

沒什麽根據,那本手冊上寫的稀奇古怪的問題,商竹藥覺得有些本人來都回答不了,壓根沒什麽含金量。

可如果不這樣想,又如何解釋現在蘇榆的狀況呢?

難道戀愛腦清醒後真得會像換一個那般,變得聰明起來?

第 16 章 曾許人間第一流(四)

曾許人間第一流(四)

更何況,自己還會一點樂器。

君城莞上前一步,将相榆壁咚在木柱上,只是還沒帥三秒,相榆毫不留情地朝着他的人中一踢。

“嘶——”君城莞臉上寫着痛苦二字,他捂住被相榆踢到的地方,看向對方,一臉委屈,“你踢我幹嘛?”

少年委屈巴巴的看着相榆,眼角含淚欲滴未滴,明明看着那麽乖巧的一個小女生怎麽踢起人來一點勁兒都不收的。

君城莞有些無辜,他不過是想要幫助失足少女迷途知返,誰能料到這人不僅不聽勸還打人。

也是這一剎那,他終于想起來了曾經見過對方的記憶。

“我認得你!”君城莞指着相榆,提聲道,“你是劍宗的那個……那個!”

相榆在心裏剛嘆了口氣,尋思這人總算想起自己了。

“你是劍宗那個戀愛腦聞名的小師妹,是吧!我記得……好像叫蘇榆。”

相榆眨巴眨巴眼睛,本該不被自己注意到的事終于有了答案。

君城莞的話還沒有結束,他好整以暇的往下講述。

“鼎鼎有名的,為了個給你白饅頭的渣男尋死覓活的戀愛腦,蘇榆?你看着好像沒治好病,反而越發嚴重了。我建議你要多看看大夫,說不定會好一點。”

所以,他才會那麽說。

“你師父說,讓我過來替你治治病。”

“見面會玩得怎麽樣,有沒有遇到什麽有趣的人?”

“那比起白饅頭呢?”

她知道蘇榆想尋死可卻不知為何要尋死。

卻不知她是為個男人尋死覓活。

想起商竹藥每次欲言又止的神情,到後來輕描淡寫的一筆帶過。

還有那天的提問,她想她已經有答案了。

一個可以堂堂正正告訴商竹藥的答案。

“我是蘇榆,但不是戀愛腦。”

相榆重複了一遍讓君城莞聽得更清晰了些。

“我不是戀愛腦,現在不是,未來更不會是。”

君城莞被女子篤定的态度一驚,嘀咕道,“不是戀愛腦還帶着逍遙峰的仿冒玉牌,分明就是在騙人嘛。”

相榆看向自己腰間的玉牌,解了下來,清澈透亮的玉上雕刻着逍遙二字,筆鋒帶墨,輸入靈力後,玉牌亮起光,“正式介紹一下,劍宗掌門之徒蘇榆,商竹藥是我小師叔。”

君城莞驚呆了,但還是及時回過神來,擋住了相榆向前的步伐。

“不行,你不能進去。”

任由相榆好脾氣此刻被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撓也多了幾分脾氣,她面無表情的扭頭,反問,“又怎麽了?”

君城莞讪讪解釋,“我在門口觀察許久了,一般這種好久都沒動靜的情況下,我兄弟應該是在屋內洗澡。你個女孩子家家的萬一看到點什麽不好的東西,毀了我兄弟的清譽怎麽辦?”

清譽這個詞倒是很少見用在男生身上,也許也是後知後覺的察覺到了,君城莞雙手的食指碰了碰,黯然嘆一口氣。

“南明國女尊男卑不是一天兩天了,國內的男子右手手腕上會有一朵梅花胎記,一旦與女子,便會失去所有法力,這也是他不修靈力專攻醫術的原因。”

君城莞很想幫助宋溫點什麽,可終究心有餘而不足,而宋溫每次也只是溫柔友好的朝他一笑,無礙。

“不行。”相榆想了沒想就拒絕了。

“我一定要進去,或者你進去也行。我得确保他的安全。”

君城莞想了想,相榆進去萬一把持不住霸王硬上弓,自己進去的話,連浴池都泡過的兄弟應當也不會介意自己看他洗澡,最後還是同意了敲了聲宋溫的門。

君城莞也沒等對方回應與否,“宋溫我進來啦。”

門沒鎖。

屋內空無一人,被褥和茶具都好好的放在桌上,卻沒有半點宋溫存在的痕跡。

相榆這才意識到不對,沒去理會沉浸在驚訝之中,在一覽無遺的房間內尋找宋溫的君城莞,她別過身,順着樓梯而下,朝宋溫可能會在的藥鋪跑去。

相榆從客棧跑出來了,去了藥鋪,推開房門,只有病人躺在床上,她随意的打量了幾眼,在地上看見了一塊黑漆漆的石頭。

拿起後,相榆發現是一塊普通的吸鐵石,上面吸附有一根銀針。

宋溫又不見了。

這個消息很快傳到了商竹藥耳朵裏,他看向一旁若無其事的拿起新的茶壺喝茶的神藥谷長老,不由得随口問道,“聽說神藥谷有位弟子不見了。”

神藥谷的長老倒了杯養生的枸杞茶後,舒服的舒展開眉眼,不在乎道,“這孩子老喜歡到處跑,不打緊不打緊。”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說完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着看了眼商竹藥,目光投入幾分意味深長的詭谲,暗示商竹藥不要多嘴。

這種目光,商竹藥再熟悉不過。

每當有人多嘴的問起自己時,那個魔修都會熟稔地挽起一個詭谲的笑容,将食指放在嘴巴上,比一個安靜的姿勢後,目光逐漸冷下去。

那年他八歲。

穿着破爛的衣服,吃着魔修剩下的食物,面對衆人的指指點點,他以為他會這樣活一輩子。

“你怎麽了,小師叔?”

王廉的話喚回商竹藥的思緒。

他方才比完賽下臺,看到了打敗小師妹的那位弟子就多停留了幾秒,結果發現此人的劍術和小師叔的劍術是驚人的相似。

商竹藥收斂起情緒,茶色的眸擡起看向王廉,反問,“無礙。你有什麽事嗎?”

王廉本來猶豫要不要提起自己的發現,聽見商竹藥那麽問了,立即就把自己的發現和商竹藥說了。

那日,商竹藥自然看見了向聞時的百劍歸塵。

那是天算子所寫下劍法招式的第一式,而第三式便是萬劍歸宗。

可是,天算子從未寫下劍法孤本,座下弟子更是商竹藥的熟人師兄們。

王廉打斷了商竹藥的思緒,“小師叔,而且我覺得很奇怪的一點在于什麽,一般人使劍講求一個有來有回,針對不同對手進行調整,可這位向道友從未變化過自己的劍法。”

王廉也只是把心中的奇怪說了出來,“也不知是不懂得變通還是什麽?”

商竹藥看向還沒比鬥完的向聞時,他扭過頭朝王廉吩咐了幾句,最後結尾提醒道。

“此事不得張揚,你現在偷偷将我和你說的消息帶給城主。”

林浔死後,上面的人很快的派下了一位新城主。

新城主沒有林浔那麽年輕,但成熟穩重,一上任處理完林浔的爛攤子後,火速将城主府內的人換成自己的親信。

只是或許是抱着對林浔的尊重,他沒有除去城中的海棠樹,在檢查完了全城海棠樹上不再有令人昏睡的藥粉後,新城主保留了那份屬于林浔的東西。

王廉會意後,接着內急離開了席位。

商竹藥若有所思的看着比鬥臺上的向聞時,他每一招都是蠻橫的進攻,這倒奇怪,就算是再不靈活的人也會避着一些攻擊到要害的招式,可他倒是一點兒也不避諱。

與其說他像人,不如說他像個提線木偶。

想起掌門和自己說的,商竹藥眸色閃過了然。

“怎麽,可有看不懂的地方t?”是玄宗開朗的小老頭,半點不見外的攬過商竹藥的肩,笑道,“怎麽表情那麽凝重,小夥子年輕就應該多笑笑,不然以後怎麽讨老婆。”

商竹藥給面子的沒推開人家,只是眉眼微微舒展開些,會心一笑,“那就修一輩子的劍,倒也不錯。”

旁人覺得枯燥無比的事,在少年口中好像就如吃飯睡覺一般自然。

玄宗長老神色一黯,松開了商竹藥的肩,盯着少年的側臉,也是啞然一笑,“行,那就修一輩子的劍,行一輩子的路。”

君城莞靠詢問周圍的人追上了相榆,看到那個站在客棧門口叉腰的相榆,他走了上去,氣喘籲籲的告訴相榆,“我聽人說那邊有個老板有看到過宋溫的身影。”

店鋪內的老板推銷了許久,也是沒見過這樣的顧客,一進門不是為了買東西而是為了問人,“倆位是打算?結婚還是訂婚還是告白?”

面面相觑,君城莞挪了幾步,言下之意很明顯,咱倆不熟。

可老板好像裝作看不見似的,讨好道,“我看二位還是很有夫妻相的,要不要來買個水晶記錄一下兩人的點點滴滴,最近的小姑娘都很喜歡用。”

說完老板拿出了一顆水晶開始放,手被相榆驀然握住,“老板水晶上面是何時的事?”

老板被相榆一吓,趕忙掙脫開,“瞧這位客官說的,既然給你們看了,那自然都是今日的。”

老板看着眼前勾起甜甜笑容的少女,不知為何明明是一張齊劉海乖巧的面容卻讓老板升起了一絲危險感

果不其然,面對不配合的老板,君城莞看着身旁不過到他肩膀的少女徑直拿起劍,架在老板身上,沒有表情的道歉,“不好意思,無意占用公共資源,威脅民生,希望這樣你可以更好的配合工作,現在我需要調到下午時段的水晶。”

軟妹臉,冷酷手段。

不愧是劍宗出來的人。

第 15 章 曾許人間第一流(三)

曾許人間第一流(三)

“啪嚓”一聲,剛表演完才藝的神藥谷長老的茶壺被臺上兩人爆發出的威壓給震碎了。

芙蓉長老和商竹藥一樣選擇了用劍,滄溟劍出鞘發出長鳴,芙蓉長老抽出自己的劍,一把不起眼的破劍。

看來也是不想讓別人說他欺負人,所以才選了把破劍。

兩人劍法切磋,各有千秋。

少年劍法漂亮但不是那種僅供觀賞的花架子,每一個招式看似随意實則每一式帶有力量,行雲流水而過,青白色的發帶随着動作揚起。

芙蓉長老畢竟是神算子指點過的人,劍法倒也是出乎意料的不錯。

兩人劍相撞之時,都後退了一步。

芙蓉看着手中自己的劍,冷笑了一聲,“你就這點實力。”

少年茶色的眸安靜地看向了對方,禮貌地回了句。

“在下不才。”

芙蓉在心裏罵了句,跟他爹一樣虛僞。

于是一個大跨步,提劍又砍了下來,不想少年反應更快,劍鞘擋劍,另一只手把劍一個後轉,反手用劍柄将芙蓉長老往後一推。

在沒有傷到芙蓉長老的同時,又将芙蓉長老從三寸之內驅離。

芙蓉長老氣不過,把劍狠狠一扔,就在衆人以為他要認輸的時候,他惡狠狠道,“我不和你比劍了。”

芙蓉長老看見商竹藥腳下亮起的光圈臉上藏不住得意的笑,“我身為北冥國人,自然要比陣,還請商長老盡快破陣吧!”

北冥韻一看不對,自家叔叔怎麽會那麽好心,原來在這裏等着商竹藥呢,驚訝到起身。

“這是北冥最惡毒的 ——死尋陣。”她邊說眼中的凝重之色就深沉了幾分,“入此陣者一炷香內出不來,靈力盡失。”

苗淼都不由得罵道,“艹,這也太不要臉了。”

別人和你比鬥,而你希望人家成為廢人。

相榆看向比鬥場中央被定在原地的商竹藥淡定的翻開自己的白月光劇本。

突然比鬥場爆發出驚呼。

“你們看!這是什麽!?”

“這光束怎麽還越來越多了。”

觀衆席像燒開的水頓時沸騰了起來。

坐在席位上看戲的長老,眼中迸發出仰慕欣賞的眼光,

“萬劍歸宗,真是多年沒見到了。”

“真是,後生可畏啊——”

青綠的光束之中,萬把劍如煙花朝周圍飛來,光陣被破了。

在熱浪和歡呼聲中,聽見少年落地有聲的一句。

“劍宗商竹藥,參上。”

這一局打得漂亮。

贏得更漂亮。

少年不驕不躁的站在臺上,接受着衆人目光的洗禮。

只是,他想起在觀衆席上的相榆,不由得擡眸看去,很好,在專心致志地看書。

可是為什麽本來應該松一口氣的他,卻覺得不舒服。

商竹藥不知道答案。

他撇棄心中突如其來的煩悶,走下了臺。

而觀衆席上的苗淼也有相同的疑問。

“喂,剛才你師叔破陣破得那麽驚豔,你竟然在這兒……”苗淼差點沒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你居然在這裏看書,不是,阿榆,你也太邪門了吧!”

相榆擡起腦袋,不解得歪了歪,朝右問了句,“他比賽比好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後,相榆将劇本塞回自己的空間錦囊裏。

和臺下的商竹藥正巧遇見。

看到自己在比試時不認真看的蘇榆,商竹藥移開了目光假裝沒看到的擦肩而過。

相榆卻滿不在乎地跟了上去,“小師叔你剛才那一招好好,可不可以教教我。”

白月光救贖劇本第二招:誇獎男主,讓對方從身心上感受到快樂。

“好在哪裏?”

商竹藥頓了下步伐,回過身,似乎只是漫不經心的一問,可是這個問題相榆确實回答不上來,于是對方不依不撓繼續往下問,“招式好?”

“動作好?”

“亦或者是聽別人說得好,便跑到我面前花言巧語一番?”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商竹藥幹脆俯下身子,和相榆平視着問道,“所以,你說的好究竟是哪種好?”

相榆的反應清晰的映在商竹藥的眼底,他只是很淡的收回目光,似乎也并不是對這個問題的答案在意,只是相榆覺得他是不高興了。

“都有。”

相榆回答的臉不紅心不跳的。

商竹藥沒有糾纏于一個問題,反問,“你想學?”

茶色的眸宛若曦光下的樹葉溫暖透亮。

對方給了自己臺階,相榆自然就順着話往下講。

“那是自然,我下次可不想被人打得那麽慘了。”

獨立的白月光應當自強不息。

她想學劍法,商竹藥可以教她,但是這招式不适合女孩子。

“明日起到大比結束,每日徒步三個時辰,練劍四個時辰。”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相榆覺得腰又開始酸了。

可是,相榆的真實目的不是要練劍啊——

她是來救贖男主的,怎麽變成自己被男主苛刻了呢?

“怎麽,害怕做不到?”少年俯下-身,滿樹海棠落下,說不盡的風華流轉,他發絲微傾,鴉黑和白相襯得少年眉目間多了幾分乖巧,他眉眼微微彎起,調侃的語調反問道。

“你……吃了那日的飯嗎!”一個截然不相關的問題打斷了兩人之間的氛圍。

相榆只覺得少年湊近的那刻心跳的太快,這才想着轉移開話題,所幸這招行得通。

“本來想親手給小師叔做的,可惜我手藝不好,改日好了再做給你吃好了。”相榆才不會承認是怕商竹藥吃了自己的飯意外毒死才不給他吃的呢。

可商竹藥看着相榆的眼神越發複雜,“不必了。”

相榆眨了眨眼還沒來得及思考,少年就從她身上移開目光,“我早已辟谷,食物對我而言是沒有區別的,你若是想做,不用改日練得好,不好也行,好不好的,反正都是人訂下的規矩。”

“……”

他頓了一秒,兩人的心不知為何都緊張了一瞬。

“只要有心就好。”

就像是落下的那一錘定音,商竹藥的話語很輕,輕到融入到還帶着春意的微風之中。

吹過她耳邊的碎發,卻讓心裏悄悄種下了一顆小小的種子。

本來是想來誇獎男主的,相榆意識到自己被男主安慰之時,不知為何挫敗的心情竟然還有點開心。

讓毒舌出名的小師叔誇自己兩句,倒也是美事一樁。

想起沈玄師兄告訴自己的,商竹藥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相榆不得感慨,前人的經驗果然靠譜。

只是,自己真得拿得穩女主的劇本嗎?

今日沒有相榆的比賽,她早早回了客棧,應苗淼的囑托去看看宋溫照顧病人的情況,她算了算時間,現在這個點宋溫多半已經回到了房間。

看着宋溫房間門口鬼鬼祟祟的人,相榆沒有出聲,靠近後一巴掌拍在對方的肩上,吓得對方一個激靈差點沒對着相榆來一套拳法。

“你是?”

紅發的少年随意打量了幾眼相榆,眼神中藏不住的勸誡,“小妹妹,你看你年紀也不小了,怎麽能私闖人男人的閨房呢?”

他轉過身來發現竟然是個看着比自己還要小的姑娘,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的同時,眉眼夾着笑意,有股子風流的樣子,故作高深,“你是來找房間裏面的大夫的吧?”

按理說确實如此,相榆點了個頭。

眼前的人,她認識,只不過對方可能記性确實不太好,現在還沒認出和他有一面之緣的自己。

君城莞清了清嗓子,伸出手臂,攔住了相榆開門的路t,“慢着,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怎麽不聽人勸呢?”

君城莞也是沒見過那麽叛逆的小姑娘,按理說越小的姑娘應當越乖巧才是。

“我是他朋友。”

說是他朋友的朋友,也沒差別。

可這話一出來倒是把君城莞給整笑了,手指着相榆,痞裏痞氣的彎下腰,和目光平靜的相榆對視,“你說你認識宋溫,別騙人了。我和他穿着一條褲子長大的好朋友,他認識哪些人我還不知道嗎?”

漆黑的瞳孔毫不掩飾少年的惡劣和玩味。

說完,他直起腰,又瞄了幾眼相榆,腦海裏總覺得在哪裏見過這樣的一張臉,可一時半會兒他也記不起來。

他焦躁地扣了扣自己的下巴,又比了個八架在下巴下面,盯着相榆看了好一會兒。

杏眼,齊劉海,模樣長得倒是很可愛,玉牌上寫着逍遙峰三個大字。

這一刻,君城莞懂了,感情眼前的這位是商竹藥的大迷妹,可不是迷妹嗎?誰人不知劍宗的玉牌唯有拜入門下成為弟子才可以獲得。

商竹藥作為鼎鼎有名的人物,有沒有弟子随便拉一個人問問就知道答案是不可能會有。

誰不知他天生不近女色,守玉二十多年,最喜歡的就是游歷山水。

所以,君城莞自動把這個玉牌看作是眼前姑娘自己私人訂制的仿冒産品,不由得看着對方的眼神裏也帶上了幾分同情可憐的神情。

想着一個男人還要進另一個男人的房間。

妹妹,你這樣是不對的。

瞧着相榆年紀不大,君城莞自動将其帶入叛逆無人管教的問題少女人設中去。

下定決心,要讓相榆明白做人要一心一意,切不能花心腳踏兩條船。

至于如何讓這種叛逆的人回頭是岸,君城莞不介意犧牲一下自己的美色。

畢竟誰還不是個受人誇贊的小潘安呢?

第 14 章 曾許人間第一流(二)

曾許人間第一流(二)

救贖劇本告訴相榆,打動一個男人的第一步是打動他的胃。

深更半夜,商竹藥聽到門外的敲門聲不禁納悶,那麽晚了,會是誰來找自己?

一推開門,一張黑漆漆的小臉朝着商竹藥笑,商竹藥還以為哪裏來的剛挖完煤回來的人呢,定睛一看才發現是自己的師侄,蘇榆。

“小師叔,晚上好。”

少女掠過商竹藥就想往屋內走,就被對方一只手攔下,“有什麽話門外說便是。”

被男主拒絕的相榆早已經料到,于是乎她提起手中的木餐盒遞給了商竹藥,“這是我給小師叔特意做的,希望你可以喜歡。”

往日湧上心頭,想起那天那題的答案,商竹藥覺得自己有必要把這種不正當的念頭扼殺在搖籃裏。

“不必了,我早已辟谷,你自己留着吃便是。”

幾番推脫下來,相榆不解,為什麽商竹藥拒絕自己拒絕的态度如此明顯,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呢?

按理來說,就算是自己孝敬長輩送點東西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小師叔,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看着少女寫着正氣二字的眼睛,商竹藥也在心裏開始有點兒搖擺,難道自己真得誤會了?

可就算這樣,商竹藥也不會接受一位女弟子送自己的東西。

嫌麻煩。

回禮麻煩。

“不吃。”

态度堅決到底,相榆也不服氣了,好家夥,相榆還真不信了。

俗話說,滴水穿石,金石可镂。

見少年環胸一副冷酷到不行的模樣,相榆只好嘆了口氣,“小師叔難道是擔心我在飯裏下毒嗎?”

見少女一副被懷疑的委屈面容,給商竹藥一種她快要碎掉了的感覺,商竹藥心裏猶豫了半秒,随後真得,煞有其事的點點頭。

“嗯,我怕你給我下毒。”

相榆還不如不說呢,針對商竹藥這句話,少女撓了撓腦袋,認真道,“小師叔既然擔心的話,要不我幫你試吃一下?”

果然,商竹藥确信這位小師侄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好啊,果然這才是她的真實目的,和自己孤男寡女的吃飯。

針對這份執着的愛,商竹藥毫不留情的道,“我不吃別人吃過的菜。”

相榆:嘿——瞧把你給慣的!

什麽叫不吃別人吃過的飯,要不是手上的飯涼掉了,相榆高低得往商竹藥的臉上糊一份飯。

而這眼中的怒火在商竹藥眼中便是洶洶的愛情之火了。

戀愛腦太可怕了,商竹藥腦子裏只有這一句話。

糾結了一會兒,商竹藥還是選擇頭疼得接過,不然,他怕這個小師侄和她耗一個下午。

然而,拿過飯盒的時候,對方卻不放手了。

“你……”

在就算喂狗也不給商竹藥吃,和給商竹藥中間,相榆終究選擇了後者。

少年轉身走進房內,看到裏面的菜的那刻,商竹藥愣了一下。

是龍井蝦仁,烤鴨,一份飯和一道甜品。

“早知道剛才應該先帶小師叔去嘗個味道再走的。”

是她那日見面會上覺得好吃的菜,上面放着一張紙條。

[廚房炸了,我下次再親手做給小師叔吃好了,這是我從酒樓裏點的,記得趁熱吃!

——榆]

那天,辟谷許久的少年拿起筷子。

回來的路上,系統不解[你幹嘛不把你自己做的菜給他吃呀?]

相榆拳頭攥得很緊,“呵,他不配。”

系統無情道[還不是因為你的飯都是黑糊糊的一團,求你下次別進廚房了。]

相榆笑道,“怎麽會?我下次一定要讓他嘗嘗我的手藝。”

話完,相榆拿出白月光劇本,差點沒忍住撕了。

白月光?相榆還是覺得反派比較适合自己。

仙門大比第二輪因為暴雨被臨時中斷。

苗淼有幸看見自家的弟弟穿着女裝,抱着臂,濕淋淋的站在屋檐下被一堆小男生争着送外套之時,笑得肚子疼了。

別的不說,這事她可以笑話苗昊一輩子了。

“笑屁笑!”苗昊瞪了苗淼一眼,“還不是你,到處跑害得我,我好心幫你參賽,你還笑話我,沒良心!”

苗淼笑得前仰後合,抱歉道,“哈哈哈——對不起,我笑小點聲行不行。苗昊沒想到你确實有點姐姐想不到的本領在身上的。”

苗昊黑着臉坐在了離苗淼最遠的位置上。

“滾!”

苗淼的話雖然是抱歉可是一點兒抱歉的意思都沒有。

這時北冥韻走了進來,朝苗淼問道,“你是不是還有個表妹或者堂妹的,我一大清早就見有土豪在找昨日驚鴻一瞥的美人。

據說,身穿着紅色的衣服,我瞧着眉眼倒是和你弟弟有點像。”

苗淼抿着唇像是在極力忍耐着什麽不說話,北冥韻不禁納悶道,“怎麽不說話?”

苗淼扭過頭去,臉上蕩漾開一層層笑容,“沒什麽,就是我想到了一件好笑的事。”

聽見全部的苗昊已經想死了,朝苗淼威脅道,“你要是敢說出去,我告訴你,我就拿你的傘畫畫!”

苗淼切了一聲,還是保留了親弟最後一分的尊嚴。

“據說今日會有長老們比鬥的場合,你最期待那場啊?”

苗淼拿過流程表,指着名字道,“我這個顏控除了這位還有別的選擇嗎?”

一旁默默傳來相榆嘴埋在手臂裏的吐槽,“我看你是有色心沒色膽。”

苗淼拉過相榆偷偷道,“我看是你色膽包天啊,阿榆妹妹!你惡作劇想捉弄捉弄我們就算了,你如果想玩的人是他,請準備好棺材。”

苗淼是真不明白了,天下男人那麽多,比商竹藥差的一抓一大把,怎麽就一定要找人玩弄商竹藥的感情呢?

這不是在老虎頭上拔毛是在幹什麽?

對此,苗淼也是苦口婆心的規勸。

“你看我上一個喜歡商竹藥的姐妹如今已經看破紅塵去當道姑了,我不希望你步入她的後塵啊!世界那麽大,你怎麽就偏要和一個人過不去呢?

你現在找到人了嗎?”

相榆點了點頭,在苗淼下一句是誰問出來之前,指了指自己,“我親自上陣。”

對此,苗淼也就只能對相榆說一句,自求多福了。

今日入場,長老們禦着本命法器而來。

在一堆光亮之中,相榆很快就看見了商竹藥,少年今日紮了高馬尾,很有精神氣,年紀和周圍人一比就顯得又小了幾歲。

在周圍的歡呼聲中,相榆聽見了商竹藥的應援。

只能說男主但凡不開口說話嘴人,這粉絲底盤确實大。

苗淼這時拿手肘撞了撞相榆意思不言而喻,那麽多人追,你還是早日放棄的好。

相榆失笑道,“你想到哪裏去了,他是我小師叔,這是不會變的。”

就跟我是炮灰,他是男主一樣,結局是不會變的。

聽此,苗淼懸着的心才徹底放下,這貨不喜歡上商竹藥就好。

比賽開始,各位長老們因為城主府的事如今在臺上都是卯了勁的各顯神通。

這個修古琴的長老彈得指尖都快到冒火了。

那個修劍的長老拿着十把劍給大家當臺表演了雜技。

因為本來就是展示賽,所以各位長老也都沒有真要動手的打算。

看完神藥谷長老表演完教你如何識別野外的毒草後,萬衆矚目之中,少年走上了臺。

那張臉,确實沒話說。

眉目流暢得恰當好處,高馬尾,穿了束身青綠色衣袍,如同隔壁鄰家不識人間愁緒的少年郎,懶散卻又意氣風發。

放在以前,相榆高低得暗戀個三年的程度。

商竹藥對陣的是和他不對付的芙蓉長老。

相榆一旁的北冥韻擔憂道,“芙蓉長老雖然小肚雞腸了點,但是這劍術據說是承了天算子的衣缽的,加上入門時間算得上是你們小師叔的師兄,這戰看來是必打無疑了。”

苗淼不解,“你們芙蓉長老怎麽還承了人天算子的衣缽?”

北冥韻也記不清了,“好像是說當時兩人喜歡上了一位女子,天算子為了讓芙蓉長老不至于太難過就教給了他幾招劍式。”

苗淼的手朝相榆那邊一伸,相榆十分配合的掏出一把瓜子,正襟危坐道,“請說出芙蓉長老的故事。”

北冥韻:……

果然,這種風流趣事才是你們感興趣的。

“咳咳,我怕他聽見以後再說好了。”

苗淼大手一揮,“擇日不如撞日,今日就是個好日子。”

相榆點頭附和,“吃瓜的好日子。”

結果,苗淼和北冥韻都不約而同的朝相榆看去,疑惑道,“吃瓜?這個季節應該沒有瓜吧?”

相榆:……有瓜,大瓜t。

宋溫在藥鋪中幫忙治療城中之前得了“屍僵病”的百姓。

按理來說,金藺城城主的目标是一整個城的人,所以要和林浔配合下手,可為何卻又要提前對這些百姓下手呢?

周圍醫館裏的大夫都過來了,一圈的女子裏,就只能見到宋溫一個男子。

“這男大夫靠譜嗎?”

“靠譜靠譜的得試試才知道,我感覺應該不靠譜。”

“聽說神藥谷來的,好像還是谷主的侄子”

“關系戶啊——”

宋溫回頭,朝着身後兩位女大夫禮貌道,“二位可以去外面談論嗎,不要打擾我的病人。”

轉回頭,宋溫低頭,仔細端詳後,在得病的人手背上發現了一個細小的針孔。

這種細小的針不怎麽常見。

他拿出一顆吸鐵石,在病人周圍走了一圈。

一圈走完什麽都沒有找到,宋溫只好作罷,把吸鐵石放在病人的床邊,這時一根針從病人的耳朵裏飛出,被穩穩吸在吸鐵石上。

宋溫套上白手套後,拿起吸鐵石,盡量不去摸到銀針,這時一陣熟悉的靈力從銀針旁蔓延開。

這上面的靈力波動和蘇榆身上的靈力波動是一樣的。

宋溫神色凝重,剛轉身,就對上一張邪裏邪氣的臉。

“宋大夫,不想被攝魂的話,就跟我走吧。”

男子将宋溫的手腳定了起來,不讓他有半點的小動作,明明行為霸道至極,卻還故作文質彬彬道,“請吧,我們等你許久了。”

空間開始扭曲,幾秒後,房間內只有被宋溫扔下的吸鐵石。

安靜的躺在地上。

第 13 章 曾許人間第一流(一)

曾許人間第一流(一)

說時遲那時快,相榆眼疾手快地扔下一張符紙,帶着瑛娘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老人高聲呵斥,朝商竹藥吩咐,“這種瞬移符的範圍一定不超過一百米,快,去把她們給抓回來!”

少年茶色的瞳孔黯然,唇角随意勾起。

清朗的聲音多了平日裏少有的無情和冷漠,扔下一句懶洋洋的,

“知道了。”

天上,月亮終于撥開烏雲,迷霧散去。

她牽着瑛娘的手剛跑出來的時候,還有點害怕,城內一片漆黑讓相榆腦海中不斷回憶起過往看過的恐怖片。

好在一路上瑛娘的唠叨,就像是看恐怖電影裏的彈幕讓相榆多了幾分安全保障。t

不過,論她們兩條腿的确實跑不過禦劍的商竹藥。

“蘇小姐,我跑不動了!”瑛娘提前落下陣來,沒辦法,相榆只能紳士地背着人女孩子一起跑,所幸瑛娘也很清瘦。

跑到了岔路口,“往哪裏跑?”相榆氣喘籲籲的問道。

背上的瑛娘不知為何沒有了聲響,然而相榆也顧不上其他,她往右邊跑。

到頭是一個死胡同。

她回頭,來人的面容在月光下逐漸清晰,他暗綠色的眸無情地睨了眼滿頭大汗的少女,少年身形挺拔,白玉的劍穗随着漫不經心的步伐搖曳。

他腰間的清心鈴在月光下閃爍着暗淡的熒光。

“跑,怎麽不跑了?”

相榆尋思着,要是她能推翻一座牆的話也不必跑了。

赤手空拳也要和商竹藥比劃上幾招。

只是線下,她背後還有瑛娘,若是被帶回去,恐怕兇多吉少。

“……不跑了,因為比起跑,我倒覺得死在小師叔劍下也不至于太虧。”

相榆說着抹了一把因為劇烈運動後的汗,她放下身上不知為何昏睡過去的瑛娘,直起身來,嫣然一笑,“再說,能和天下第一劍較量一番,這可是人求了半輩子都不一定有的機會。”

“想死?”

“行,滿足你。”

長劍如虹,少年的劍法很漂亮。

滄溟劍出鞘,直指相榆的喉嚨而來,寒光劍背照亮少女的眸,她唇邊綻開一抹笑容。

少年身姿颀長,一手提着一個人,走了回來,見此的老人藏不住臉上得意的笑容,“再強又有何用,還不是我手下的一條狗。”

被攝取走了最重要的主魂,失去自主的意識,如今的商竹藥只會聽他的話。

他招呼着商竹藥上前,少年聽令往前走,老人一把掐着昏睡過去了瑛娘的頭發強迫對方擡起頭,冷笑道。

“乖女兒,爹也不想殺你,可你太不乖了。”

他将手放在瑛娘的脖頸上,女子脖子格外纖細,一個用力就可以……

“你!怎麽會……”老人看向恢複神智的商竹藥,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他想要反抗已經來不及了。

“攝魂,很稀奇嗎?”少年翠綠的靈力凝聚在手心相同的手法,打在了老人的頭上。

“賤人……”話音未完,老人的身體松軟的倒在地上,如一堆爛泥倒地,他花白的頭發四散。

商竹藥看着手心代表靈魂的光團将其放入鎖魂皿中。

“小師叔扮豬吃老虎可真是娴熟。”

看來商竹藥的攝魂術比老人還要強些,竟然能把人的魂魄直接給抽出來。

只是吓死相榆了,她還真以為商竹藥被奪舍了。

她從地上起身,湊到商竹藥身邊指着他手心的四四方方容器問道,“這是什麽?”

“鎖魂皿,可以暫時存放人的靈魂。”

相榆問,“可是他罪大惡極,小師叔就算殺了他也無人知曉,為何不?”

少年擡起清亮的眸,毫不留情道。

“我們沒有代替任何人去審判別人的權力,他下場如何自會有審判。

你與其有這個時間去關心這個倒不如認真練劍。提劍擋不過我三招,拿劍手發抖,怎麽,和我對陣就那麽吓人?”

這張臉是如何都說不出吓人二字。

但是技藝上,商竹藥劍法幾乎招招帶坑,不拿出點心思還真擋不下幾招。

怪不得是後來能成為天下第一的人,相榆也只能感嘆一句男主生來就是世界的寵兒。

相榆臉不紅心不跳的驕傲回答。

“尊老愛幼,我自然得讓着點小師叔。”

“說得好像不讓就打不過你似的。”商竹藥無情的揭穿相榆,相榆倒是沒有半分尴尬,反倒笑靥如花的應上對方的眸,“誰叫您是小師叔呢,我這個師侄要是哪天打過了你,那師叔豈不是太過于丢臉。”

相榆和商竹藥待久了,插科打诨倒是會了。

不像一開始見面那般畏畏縮縮,開朗了許多。

“小師叔,問個別的事,你為什麽會攝魂?”

為什麽會攝魂?

說自己當年被攝魂流落的分子抓去當試驗品?

還是說,自己被攝了千百次魂就會了?

“随便學學就會了。”他一筆帶過,相榆聽得出人家不想多說,也沒有多追問。

想來人人都有自己不想說的事情。

只是,她側頭看向身旁的人,只覺得好像比小說裏的要鮮活的多。

小說裏的他,無所不能,最後和女主闖蕩天下。

“小師叔要是以後有機會你會去幹嗎?”相榆不禁脫口問道。

“游山玩水,看遍天下。”

少年負着劍,目光正視遠方。

相榆笑了,“不想做天下第一嗎?”

商竹藥垂眸,有種塵埃落定的宿命感,“不想,只希望天下太平就是最好的了。”

瑛娘醒了,這件二十年前的滅城案終于有了結果。

可這三十萬人卻再也沒了以後。

“瑛娘,你到底是誰?”

在城主府書房裏,相榆找到了瑛娘的日記,裏面記錄了兩人的點點滴滴。

日記中的瑛娘是個溫婉的大家小姐。

而非可以逃生99次的女中豪傑。

太陽從東邊緩緩升起一角,瑛娘釋然一笑,“所行非常路,這軀體早已不屬于我,也許是我運氣好,我也不知道對方的名字,榆姑娘你若是好奇可以問問她。”

“真相水落石出,我已經沒有遺憾了。謝謝你,阿榆。”

太陽爬上山,溫煦的陽光灑進蓬萊的角角落落。

天空萬裏無雲,幹幹淨淨的一片藍卻勾勒了故事最簡單的結局。

蓬萊城,海棠花一如既往的盛開枝頭。

故事被藏在樹下,也許,千百年後,會有人傳述,曾經有一個貧苦的書生,當了半輩子的清官,他身邊的美嬌娘,執起他的手走過了人海茫茫。

金藺城中的故事,從初見開始,以欺騙結尾。

三十萬人的慘案終于有了一個答案。

關于金藺城城主的下場,商竹藥沒讓相榆知道。

當初的金藺城那戰,金藺城小姐知曉了父親的詭計後想要告訴各位百姓真相之時,卻不知,父親早早聯絡了林浔,說金藺城怕是熬不下去了,令不知情的林浔将其帶走。

一覺醒來,城破,屍僵病天下無人不知。

她掙紮于是否告訴天下真相,卻又在心裏告訴自己父親早已死去不如讓往事随風而去。直到她發現父親和林浔來往的書信,才知道原來當年父親茍且偷生逃了出來。

那麽多年是林浔一直在接濟,父親回來了的第一件事就是攝走她的魂,她苦笑,也是那麽多年,如果不是自己還活着,是不是父親就不會回來看自己一眼。

她沒法子說話,只能看着林浔因為自己的病一點點消沉,看着父親勾起的笑容,她生不如死。

回到房間後,相榆躺在床上腦袋裏突然冒出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按理說走到一定劇情,系統會開通自己的技能,可眼下,她趕忙呼喚腦中的系統。

系統卻不緊不慢的讓相榆明日找到女主再說。

相榆突然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隔日後一切如常,她一詢問才知道,果然女主跑路了。

女主跑路了……

女主沈栀雪作為冰清門中的弟子,被門主當做已逝的初戀的替身,不料有朝一日初戀回來,沈栀雪被初戀針對,包括這次的仙門大比,沈栀雪被初戀設計上臺比賽。

可按理來說,女主贏得第一輪比賽後和男主認識,由于朋友被不公正評判,她會和前往尋找男主的王廉在城主府門口遇上。

但是,女主卻在城主府的副本中連個面都沒露過。

現在副本都快走完了,也不見人影。

相榆她努力遏制住自己的情緒,最終得出一個決定。

不就是女主跑了,她再找一個不就是了。

于是,相榆邁着步伐走回了客棧。

可是,關于女主的人選,相榆覺得自己有必要深思熟慮一下。

第一個跳入相榆腦海的,是冷面清心的北冥韻,北冥四公主,機關術高明,人好!

相榆想着要不再多添幾個備選項上去,畢竟這種文的男主好像一般都不止會有一個愛人。

于是她大筆一揮,把自己認識的女子全部寫了上去。

然而實踐下來的結果是傷人的——

“……你說讓我去演戲?假裝喜歡一個人?”

北冥韻尋思了一下,問道,“可以拯救世界嗎?”

相榆當然篤定的點點頭,忽悠啊呸,展開解釋道。

“不僅可以拯救世界還可以名揚千古。”

北冥韻被說得有些心動,“所以那人是誰?”

相榆悄悄地朝商竹藥一指,再回頭哪裏還有北冥韻的影子,“不好意思啊,我突然記起來我衣服好像還沒收,我先走啦!”

北冥韻的背影逐漸遠去,相榆把目光移向一旁看戲的苗淼,“我,肚子疼,啊呀,我要去找溫溫看病去了,告辭。”

可是,一個肚子疼的人為什麽跑起步來健步如飛,好像背後是什麽洪水猛獸似的……

相榆嘆了口氣,把自己寫的單子上的最後一個名字劃掉。

堂堂仙俠文裏的角色真是半點志氣t都沒有,征服男主那麽有高科技水平的活兒,竟然沒有一個人敢上任女主的位置。

相榆嘆了口氣,看向水鏡中的自己,緩緩的翹起唇角,露出兩個酒窩。

瞧我這個腦子,女主不幹了,我這個炮灰頂上不就好了。

而且……反正蘇榆這個身份也是假的,到時候假死脫個生,我回我的魔界,他當他的掌門。

于是乎,在這樣平靜的一天裏,炮灰拿起了白月光救贖劇本,開始了研讀。

第 12 章 須知少年淩雲志(三)

須知少年淩雲志(三)

外面傳來了打鬥的聲音。

商竹藥立即推門走出,相榆緊随其後,入目全城灰暗,除了月光安靜的流淌,整座城都陷入了沉靜中。

今夜甚至連平日裏看門的狗都沒發出半點聲響。

全城大概就只剩下商竹藥和相榆沒有中招了。

“海棠花上沾了藥粉,花香傳播的速度确實快。你呆在這裏,我去看看。”少年說完就打算轉身離去。

相榆喊住了商竹藥,“我和你一起去。”

她眼眸篤定,“小師叔,遇到危險我可以自保。”

安靜了幾秒,月下柳梢頭,月光灑下,少年終究拗不過眼前人的堅定,嗤笑了一聲,提醒道。

“行,不過到時候雙拳難敵四手,你小師叔可不一定保護得過來你。”

相榆不由得失笑,“小師叔,你也太記仇些吧。”

就因為之前相榆懷疑過他,感情商竹藥竟然記到了現在。

“我一般不記仇,但一記就是一輩子。”

當時相榆只是當個玩笑聽,沒注意到少年垂下睫羽之時,眼中一閃而過的情緒。

路上,

“我們前往書房的時候,發現了林浔和一人來往的信件,根據字跡比對,那人的字跡像極了二十年前就去世的金藺城城主的字跡,所以宋溫才t懷疑其實那位城主并沒有死。”

相榆把自己所知道的跟商竹藥分享了一番,“師叔覺得,他到底想要幹什麽呢?”

商竹藥整理總結信息的速度很快,“攝魂之人,需要魂魄供給才可以活下去,那老頭不蠢就應該知道,這當下的蓬萊和當年全城只有一萬軍隊的金藺城不一樣。

當年一萬對十萬的戰争,他應當是哄騙百姓攝魂可以讓他們活下去,讓百姓們自願獻出靈魂,可是獻出來的東西,又豈是要的回來的。”

他們以為自己找到了天堂,卻不知前方是地獄。

“那他攝魂那麽厲害,我們豈不是也會被他攝取魂魄?”

“不會。”商竹藥回答得太快了,甚至都沒有半分考慮的時間,聲音就已經落下。

這時候系統也在給相榆科普,[你也不會的,我親愛的爹,你是穿書的,靈魂本來就不屬于這個世界,再說,攝魂對于魔族是沒有用的,因為最開始用攝魂的還是魔族中人,說來你還是人祖宗級別呢!]

相榆不解,如果說她因為兩重原因不會被攝魂,那商竹藥又因為什麽?莫非他也是魔族的?

相榆還沒想出個所以然,映入眼簾的就是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林浔,以及擋在林浔前面的瑛娘。

“爹——我求你,求你回頭是岸吧!我們已經做錯很多了,那些百姓何曾無辜!”

老人笑了笑,咬字,“無辜?”

他收起黑色的靈力,笑了起來,“無辜?你和我說無辜?女兒啊,就算沒有我,他們也活不下去,你看,那些個孤孀婦女,她們拿得起什麽,她們哭哭啼啼,在哀嘆命運無常,那些個老人,跪下祈求上蒼,上蒼來不了,那我就幫上蒼拯救她們。”

“我讓她們死去的時候依然是快樂的,這難道不好嗎,我的女兒。”

對此,相榆表示,這冠冕堂皇的話都給你講了,你還挺自豪。

“但你欺騙了她們是事實,金城主。你不該利用人想活下去的本能,來滿足自己的利益。”

老人擡頭,沒想到說話的竟是個只有二十出頭的,長得還挺好看的一小白臉時,不由得冷笑道,“怎麽,那些個老不死的長老都死光了,只能派出你一個小白臉來?”

相榆沒忍住笑出聲了。

笑死了,能這樣不加掩飾的罵商竹藥是小白臉的,這城主也挺大膽的。

不過,相榆可是知道自己的任務,不留餘力的給男主刷怪,讓男主出頭。

只是這次,她覺得自己沒必要開口招攬活力了,因為……

她瞄了眼自家的小師叔,很好,也笑了。

說明什麽,下一秒就要開打了。

相榆慶幸自己有随身攜帶一把瓜子的習慣,只是怎麽倆人沒過個幾招,那個老人竟然盯上了相榆啊!

相榆微笑道。

“城主你冷靜,我還是想要活下去的。”

相榆也不敢叫什麽老頭了,怕自己真得一把就被這老人給掐死。

結果,老人朝對方得意一笑,“我就知道這女人在你眼中非比尋常,打個架還要帶着。”

等下……相榆在腦海中瘋狂的過了一遍劇情,才意識到,該被掐在這裏的是沈栀雪這位女主。

此時的沈栀雪還在回老家的路上,她咬了口梅幹菜燒餅,翻了個身,接着睡覺。

冰火兩重天,相榆不知道她在這裏替女主受罪的時候,女主已經在躺平的路上了。

相榆悲從心來,多想申訴一句,爺,你抓我沒用,他不聽你的。

然而,金藺城城主一口咬定了相榆是商竹藥的道侶。

此刻看向商竹藥也沒有了幾秒前被打得落花流水的悲慘模樣,反而得意洋洋道,“你也不希望你的女人臉上多道傷疤吧?”

被當做人質的相榆:不,他願意,說不定剛劃完,他還會評價一句還挺好看。

似乎是想到了什麽,老人把刀朝前一舉,“呵,我怎麽忘記了,我給她劃道口子,你自己再劃一道,你們、不就是理所當然的兩口子了嗎。可惡,我才不會成全你們的。”

他冷笑一聲,“我要換種手段虐待她,怎麽樣害怕了吧,小白臉。”

梅開二度不過相比于之前一次,這次商竹藥連動手的興趣都沒有,他看了眼懷疑人生的相榆,壓根沒有擔心的。

“忘了和你說,她從小被當做藥蠱,身上二十多種疾病,流得血都帶毒,你要是想殺就殺吧。”

說完商竹藥還頗為貼心的後退了幾步,“你別濺我身上就好。

相榆和老人:很好,血壓已經飙升了。

一旁的瑛娘,慌亂的扶起地上的林浔,卻止不住他身上的血,只能無聲哭泣,意識昏沉之中,男子開口詢問。

“瑛娘是你嗎,你回來了嗎?”

瑛娘抱着林浔抽噎,“是我,我回來了,林浔你不要閉眼,再睜眼看看我好不好?”

林浔第一次明白原來人真的會在離別那刻,走馬燈般回憶起過往的雲煙。

“我第一次見你,其實我騙了你,大雪天我要了好多天的飯卻因為那年饑荒,百姓收成不好,餓了整整兩天,聽說城主府家的小姐很是善良我就想碰碰運氣。

看來上天确實不想讓我死。”

風雪沒有停,但是你來了。

他眼角滑落一滴淚,艱難的伸出手撫上她的臉龐,卻摸到了滿手的淚,“嫁給我你沒過幾天好日子。下輩子,別遇見我了,瑛娘。”

如果沒有遇見我,你會是那首富夫人。

珠寶,胭脂,首飾,所有女子愛的東西,你應有盡有。

可如果沒有遇見你,我會死在那個大雪夜。

那天的風好冷,冷到讓人骨頭發麻,冷到我以為我做夢,夢到九天神女來救自己了。

一把傘斜落在他眼前,他擡頭,少女盈盈一笑,遠方的煙花霹靂吧啦的,少年的心就那麽稀裏嘩啦的熱了。

她伸出手,溫暖了他的一整個冬季。

“你是成功不了的,林浔,你個窮書生這輩子都出不了頭的。”

“哈哈哈,窮書生,臭乞丐,打他!”

“你個窮書生還想着做官?啧啧,癞蛤蟆想吃天鵝肉呢!”

聲音遠去,畫面回到,林浔八歲那年,母親摸着他的頭教她識字。

浔,意為一生福壽安康和寧靜致遠,阿娘不要求你大富大貴,只願你平安一生。

回憶盡頭,天光大亮,一人穿着嫁衣站在盡頭朝他展露笑靥,“浔郎,我願意嫁給你。”

生死相許,不離不棄。

他的手驀然松了,此生無憾。

“浔郎!浔郎——”瑛娘的哭聲傳來那刻,相榆趁着老人一個分神,一腳往人中處踢去,逃到了商竹藥身後。

老人沒空去理會相榆,轉身看向了瑛娘, “我的好女兒,我怎麽把你給忘記了,攝了那麽久的魂,沒想到你竟然還給自己留了一縷魂魄。”

瑛娘比任何時候都意識到,眼前的這個已經不是自己記憶裏的父親了,或者說從二十年前就不是了,她舉起手鄭重其事。

“兩位道友,我,金瑛要在這裏告訴你們當年滅城的真相。”

老人神色一變,“該死的賤人,閉嘴!”

眼見老人就要碰到瑛娘,商竹藥反應很快,劍鞘快速的擋住老人進攻的爪子,将瑛娘推給了一旁的相榆。

老人下意識就是想去攝取商竹藥的魂魄,“小白臉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現在就讓你看看傳說中的攝魂之術。”

眼見商竹藥就要被攝魂,不同于瑛娘焦急的神情,相榆淡定的可怕,甚至還被瑛娘罵道,“道友,你們是道侶吧,自家愛人出事你怎麽一點兒也不着急的啊!”

相榆捂住了瑛娘聒噪的嘴,“他和我沒關系,其次我們就算死完了他也會活着的。”誰叫他是男主呢。

炮灰死在所難免。

男主死,相榆這個炮灰也要死了。

比起眼前在瑛娘眼中膠着的戰局,相榆更想知道女主到底去哪了!?

我作為炮灰拿了女主的戲碼很慌的。

畢竟衆所周知,炮灰是沒有光環的。

所以,相榆頗為悠然的看着商竹藥的動作突然定住後,眼中的光芒漸漸散去,在老人的指引下,身姿闊綽得朝自己這邊砍了過來!?

等下!!!

這劇情不對啊——

你不是說你不會被攝魂的嗎,坑隊友不能那麽坑啊!

無辜炮灰在線等死。

第 11 章 須知少年淩雲志(二)

須知少年淩雲志(二)

一場暴雨莅臨的突然,雨打芭蕉葉,驚雷震乾坤,比賽延遲,苗淼、北冥韻二人于是帶着宋溫把城主府所見所聞和各位長老說了一番。

長老們一聽到屍僵病這個稱呼面色藏不住的一驚。

聽到宋溫說屍僵不是病的時候,紛紛都覺得是兒戲,當年死了三十萬人的事跡還歷歷在目,怎能可以篡改這種歷史,只是還沒等長老們開口,少年反問了所有人一個問題。

“那請問各位長老中有沒有見過金藺城慘案的和我說說當時城中到底是何景象?”

雖然很不願意回憶,還是有長老出聲。

“詭異,實在是太詭異了。”

所有人都面帶祥和的躺在地上。

沒有痛苦的,悄無聲息的死去。

“可是如果一種疾病會傳染的話,各位可否給我一個具體的傳播途徑呢?呼吸,口服還是大家也不知道如何傳染開?”

宋溫拿出自己找到的手劄,遞給各位長老,“這是曾經得了大家口中所謂屍僵病死去的醫師留下的,他研究了一生的屍僵病,結果到頭來,他得出結論,這壓根就不是一種傳染病。”

手劄已經經歷過很久了,書頁已然泛黃,密密麻麻的字跡不難看出醫者的細心和下的苦功,而經歷過千百次的試驗後,這位醫者驚異的發現,世上本來沒有屍僵,不過是世上口中加工後,才出現了這種莫須有的疾病。

“那你如何解釋那死去的三十萬百姓呢?”

少年垂眸,不卑不亢的解釋道,“攝魂。”

攝魂。

長老們不知想到了什麽,面色一沉,像是被勾起了一段黑暗的充滿壓迫的回憶。

百年前,仙門和四國早就把當年攝魂的人滅了個幹淨,卻沒想到這世上竟然還有會使用這等心術不正法子的t人。

當年,縱然修煉攝魂的人容易爆體而亡,也擋不住大家對于慕強的崇拜,那幾年,修煉正道仙法的人會被稱為愚鈍,不知變通,而修煉攝魂的人不論走到那裏都被奉為座上賓。

可以說,當前在坐的長老除了打着哈欠一臉困倦的商竹藥外,都經歷過那段黑暗的時刻。

劍客練劍百年,到頭來不過成為攝魂之人眼中舞劍的戲子,其實不論劍修,傘修和樂修都一時淪落成戲臺上的笑柄。

無他,修器者,百年難出頭,而學習攝魂的人,一年內便可得道。

攝魂,可攝取人的魂魄,殺人于無形。

被攝取魂魄者,如行屍走肉。

攝魂者可以控制被攝取走魂魄的軀體,使其聽從自己的指揮,組建成一支屬于自己不生不死的軍隊。

被攝取走的魂魄被煉作丹藥還算是好的,更有甚者會煉化魂魄為己用。

“不要說了!”芙蓉長老不知是怎麽了,面色陰沉的可怕,“攝魂的邪術是不可能會出現的,我也是天真,聽你們幾個毛頭小子小丫頭在這裏講笑話,走了,阿韻!”

“毛頭小子,敢問誰不是從年輕的時候過來的?”玄宗長老笑了笑,給了宋溫一個鼓勵的眼神,“小子別怕,接着往下講,與其等事情爆發了再準備,一切不如防範于未然的好,芙蓉長老也別着急走,萬一錯過什麽消息,可就不好了,我看四公主也不是很想走,我們這些老頭子再聽聽也不礙事。”

宋溫翻找古籍很久才做下的推斷自然也是慎重下才說的話,“金藺城一戰後,城中沒有找到城主屍首,外界議論紛紛,可倘若他并不是不見了呢?”

屋外的大雨落在屋檐上,好像天地之間都在哀鳴,閃電赫然照亮了大半個天際,雷聲遲遲而響,城主府內,一位佝偻着背的老人看着被打碎的窗戶和空蕩蕩的房間,眼中的是不假掩飾的震驚和怒意。

別急,我會找到你的,很快就會找到你了。

電閃雷鳴之中,被鎖在房間內的林浔睜開眼,來人提着燈籠,身後是雷電閃爍,他沒看清對方的臉。

只覺得對方的身影給他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金絲繡,柳葉眉,她緩緩映入眼簾,這是——瑛娘。

這一眼恍若隔世。

他嘴巴張了張終究沒有開口,“浔郎,我們多久沒見過面了。”瑛娘的聲音依舊和往日般溫婉。

林浔自從瑛娘死後就一蹶不振,酗酒成性,他也記不清了,只知道好像過了許久了。

她死後,時間也只不過是個數字。

沒有什麽特殊的含義,一天,一年,一輩子,都是度日如年。

“你如果忘了我會活得很快樂。”她放下燈籠,點亮了屋內的蠟燭,在林浔旁邊坐下。

林浔苦笑了一聲,此刻他也不想去追究這人是真是假了,就算是夢也好,他太想見到她了。

“你好像經常不快樂。”瑛娘喃喃自語道,“為什麽你會不快樂呢?”

燭火被沒關緊的門外的清風微微一吹很快就滅了,屋內重新陷入了黑暗之中。

男子的聲音清醒而又堕落,“因為不得。我年少時曾許下淩雲志,願做天下第一流,救助天下百姓,讓天下再無饑餒,可長大後才明白,人的力量終究有限,我改變不了天下,更救不了你。瑛娘,你恨我嗎?”

最後一句問話,他小心翼翼的問出。

他想聽到什麽樣的回答呢,是一句釋然的不恨,還是一句刻苦銘心的恨。

他也不知道,只是……他希望她可以快樂。

“談什麽恨不恨的,你啊,傻不傻?天底下那麽多事不去做,偏生要來做天底下最難做的官,一年能和你久待的日子可真少。”

“冬至,除夕,元宵,你也應該多陪陪我了吧?結果啊,為了能讓城中無兒無女的老人家們過上個好年,你就挨家挨戶的去送過年用得到的糧食,送到大半夜才回來,你說,這是你過得最開心的一個年。”

瑛娘回憶起這些事的時候沒有抱怨,而是面帶溫柔的笑容看向林浔,一字一句真心道。

“林浔,我為你感到驕傲。”

“我的死,不要成為你的心結好嗎?”瑛娘眼角落下淚,伸出手來顫抖地拂過林浔的面容,“在一切來得及之前,不要做壞事好不好?”

她的手,冰冷得恍若裹夾着窗外的涼意。

“來不及了。”

他擡起頭,對上瑛娘通紅的眼眶,“已經來不及了。”

雷聲猛得砸向人間,瑛娘一愣,背後傳來了老頭桀桀的笑聲,“好久不見,我的乖女兒……”

意味深長的語調,老人才看向女兒旁邊的林浔,笑容更深了幾分,“還有我的好女婿,這回可真是多虧了你們。”

燭油滴落在了木桌上,相榆掃視一圈,和唯二醒着的商竹藥對上視線。

而商竹藥卻是毫不意外地睨了眼相榆,埋在心底的問題終究問出口,“你到底是誰?”

相榆眨了眨眼,頗有些出乎意料,按理來說,男主對于自己這個小師侄應該沒見過幾面才對,為何會突然懷疑自己?

“人經歷過了一些,總該有些成長。師叔在懷疑些什麽?”

相榆的回答倒是滴水不漏,把問題又推回給了商竹藥。

少年茶色的眼眸微微眯起,懷疑道,“你真得是蘇榆?”

“你怎麽證明?”

好吧,相榆聽出來了,男主還是懷疑自己不是原裝的。

“你想怎麽證明?”相榆放松的攤平雙手,看向商竹藥,這副無奈的姿态倒是顯得商竹藥有些多疑起來了。

“問你幾個問題。”眼見商竹藥翻開一本書名為蘇榆撫養手冊的書,相榆不禁嘴角一抽。

“你出聲時第一個說的字是什麽?”

相榆:這問題就算我是蘇榆也不會記得的吧……

“哇。”

商竹藥否定道,“不,是嘤——”

相榆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無他,任何一個人看到一個拽王面無表情地拖長調說嘤這個字都會有心理陰影的好嗎。

商竹藥翻開手冊的下一頁,繼續提問。

“你喜歡的第一個男孩叫什麽名字?”

這種問題,相榆怎麽會知道,再說這種少女青澀的暗戀,商竹藥是怎麽做到讀題的時候跟個無情的讀字機器一樣的。

因為答案在後一頁,商竹藥也是問完後,才往後一翻。

書頁上寫着三個字。

“不知道。那麽久遠的事情了,再說現在已經不喜歡了。”相榆扭過頭去,在心裏卻是重重的嘆了口氣,不是吧,不會自己到這裏就露餡了吧?

然而,商竹藥盯着書頁好一會兒,才擡頭看向相榆,別扭開口道。

“嗯,恭喜你,答對了。”

相榆沒想到随便回答還能對一題,這會兒也是心裏驀然一松。

“最後一個問題。”

窗外的雨小了,屋內的濕氣散去了幾分,雨絲密密縫,少年的聲音如玉般,清潤幹淨,在寂靜的屋內響起,“三月之前你得了什麽病?”

想起自己曾經找宋溫問過的診,面對這個問題,相榆斬釘截鐵,擲地有聲的扔下三個字。

“我沒病。”

如果說前兩個問題相榆都不知道答案的話,那麽這一題就是一道送分題了。

連大夫都說沒病,可剛得意洋洋的相榆下一秒笑容消失。

等下,不對,我也不是蘇榆啊!

關于相榆演得太入戲,自己都認為自己是蘇榆。

我不是魂穿,也不是身穿,而是我是頂包了蘇榆的這個事實,讓相榆本來的送分題驟然變成了送命題。

看向對方深沉不加掩飾的眼眸,相榆波瀾不驚的強大內心,罕見得慌了。

清風揚起少女藍色的羅裙,月亮透過烏雲照進庭院。

雨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