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往回走不知道,一往回走吓一跳。
兩個人并沒有走多遠,大約是十幾米,他就看見了後面巋然不動的食堂,那大開的門裏黑黝黝的,像無名怪獸的血盆大口,裏面還有肉香飄出來,看起來更加詭異了。
溫有意止步,不再往前了。
韋陰頓了頓,也不再往前,但是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食堂大門。
“你們怎麽又回來了?”忽然有人聲傳來,溫有意心中一動,立馬看向聲音源頭,果然是當時那個神秘的老人。
溫有意恭敬道:“不是我們回來了,而是我們走不出去了。”
那老人看了看天,緩緩嘆了口氣道:“天黑了,你們出不去了。”
溫有意大驚,“為什麽?”
老人隐在遠處身影轉了過去,提腳就要走。
“老爺爺!”溫有意又叫了一聲。
那老人充耳不聞,慢吞吞的往暗處走。
韋陰不在意,摸着肚子,“我好餓,我想進去吃東西。”
溫有意搖頭,語氣有些嚴厲,“那裏不能進去!”
又有腳步聲傳來,溫有意一緊張,拉着韋陰退後,只見已經走遠的老人回來了,面無表情道:“你們跟我走吧!反正你們沒地方住,沒東西吃。”
韋陰一聽見有東西吃,拍手道:“好!”
溫有意心裏還有疑慮,想過去,又怕有詐。
那老人又招手了,韋陰看的樂了,三步并兩步的跑過去。
溫有意一急,連忙跟上去,拉着韋陰,不讓他走遠。
兩人亦步亦趨的跟在老人後面,不發一言。
老人從前面的食堂繞過去,竟然還別有洞天,後面就是河,不大,正好到食堂後面沒有了,繞過河後面,竟然還有兩三個房屋,也是紅瓦白磚,隐隐約約。
“那是您家嗎?”
老人點點頭,“那後面的是我兒子家,前面的是我家。”
院子裏的燈是開着的,但是燈泡已經黑了,發出的光昏暗不堪,感覺像是有一層薄薄的黑霧籠罩在那裏。
走進院子,就見左邊的矮屋是養豬的,不過豬已經睡着了,打着呼嚕,右邊堆了一些柴火,中間的小石板路直接進家門。
老人從兜裏掏出鑰匙,開了家門。
屋子裏黑漆漆的,還沒有開燈,溫有意不敢進去,但是韋陰卻無所畏懼,擡腳就進。
老人在屋子裏面搗鼓一番,燈很快就開了,其實溫有意很好奇,一般這種村子很少通電,而這裏竟然都已經用上電燈泡了。
老人已經從廚房裏拿出飯菜來了,溫有意看見,也走進來,先是微微鞠躬,才坐下來。
飯菜并不是很好,兩碗白飯,一碟鹹菜,一碟芽菜。
但是溫有意很高興了,這有多久沒有坐下來吃過飽飯了,別說是菜,連飯都沒有吃過幹淨的了!也虧自己是修道的,五谷雜糧一進去,不會污了腸胃。
溫有意端起碗筷,擡眼就見韋陰根本沒有拿筷子,直接伸手去抓碗裏的飯,連邊上的老人看了,眼皮都跳了好幾下。
“韋陰,你看我是怎麽用筷子的!”溫有意有些羞赧,但是知道韋陰聰明,一看便會。
這韋陰一點不辜負溫有意的期待,看了只不過兩眼,就自己拿起來筷子用了,雖然不熟練,但是已經非常好了。
飯間,溫有意問起村裏的怪異。
“為什麽到晚上便出不去了?”
老人沉默半響,坐在一邊,拿出旱煙抽,好久才道:“不知道,就是這樣,以前村裏來過幾個人,到了晚上就出不去,白天倒是沒事。”
溫有意思忖,可能是白天的陽氣足,鬼怪沒發生事,白天遇不見鬼打牆,自然就出去了。
“那個食堂呢?怪怪的,裏面沒有人卻有飯香,感覺好像有人在吃飯一樣。”溫有意試探性的說道。
老人聽見溫有意的問題,臉色沉了一沉,“那裏面有吃人的怪物。”
這樣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叫溫有意更加驚奇了,再三追問。
“這村子其實沒有食堂的,後來叫造了也就造了,從地裏回來後,村裏的婦女在食堂燒好飯就可以吃,板凳桌子都是各家各戶湊的,碗筷也都做了記號。但是有一天,幾個年輕小夥子偷懶早早回了村子,也沒有誰追究,我們都在地裏幹活,忽然就傳來肉香,大家夥都忍不住,說今天鐵定是殺了豬,這香飄好幾裏地,商量着也就回去了,可是回去卻發現不對勁,女人們不在食堂,別說人了,食堂裏連個鬼影都沒有,最先沖進去的一群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跑到後堂就找肉。我和其他人不敢進去,這有些奇怪的,按理說早回來的人和婦女們都該在的呀!”
溫有意豎着耳朵,就怕聽漏了消息,但是那老人似乎陷入了回憶,一說便說了很久很久。
“我當時不敢進去,別人也怕,門口就聚集了很多人,連那些婦女見了我們回來,就問是不是出事了,這麽早回來,衆人這才發現這不過三四點鐘,食堂哪來的飯香。見我們擋着門不進去,有人就急了,推搡着要進去,最前面我的兒子就被推進去了。”
說道這裏,溫有意知道為何老人是這般模樣。
“他進去了之後就像是着了魔一樣,兩眼瞪得老大,就看着我們,我想伸手去拉他,他卻突然叫了一聲,但卻是女人的聲音!又尖又刺耳,我背吓了一大跳,在緩過來的時候,他已經不見了,所有人都沒看清楚他是怎麽沒的,但是人就是這麽沒的,明明進去了一大幫子人,但是裏面一點聲音都沒有,大家都知道肯定是出事了,可真的沒人敢進去,這麽多人就眼睜睜看着。”
溫有意心裏也疑惑,這食堂突然變成吃人的怪物,肯定是原因的,但不管是什麽原因,這鬼怪定厲害的很。
韋陰不管兩個人說什麽,自己一個人吃的可歡了,這還沒多久,筷子使得就和風火輪一樣。
“大夥在外面等了好久,沒有一個人出來,我就在那裏等着,但是整整一個晚上都沒有出來,有不怕死的打着燈就進去了,可是食堂就像吃人的怪物,不吐骨頭,再後來就沒人敢進去了。”
溫有意思忖,“距離現在有多久了?”但是話剛出口,忽覺得自己語氣有些咄咄逼人,連忙道:“我是說這個怪事有多久了?”
“有三四個月了!”
溫有意驚訝,“那你們怎麽維持生計?平常必要的吃的用的呢?怎麽解決?”
“家家都有糧食,用的都夠,地裏可以去,我們能出去,上次叫了解放軍來,但是來了就出不去了。”
“那他們人呢?”
老人将煙槍裏的煙草到出來,扒拉幹淨,“進去了七八個人,那現在還有兩個人在村長家裏住着,出不去,也死不了。”
溫有意嘆氣,将碗裏最後幾口飯扒幹淨,擡頭就見韋陰巴巴的望着自己,忽的溫有意心中一動,道:“韋陰,你瞧見裏面有什麽樣的人了嗎?”
韋陰龇牙,“有好些光着膀子的男人,還有小孩子,和我一樣大的也有,還有女人,好多的。”
老人聽見韋陰說話,驚的下巴都快掉下來了,也不管不顧那一袋子的旱煙,忙道:“你說什麽!”
溫有意擺擺手,“老爺爺,我這個兄弟天生眼睛好一些,能看見奇怪的東西,最先看到這裏來這裏的也是我的弟弟。”
老人眯起眼睛對兩個人上下打量了一番,“你們是從哪裏讨飯來的?”
“我們是佛山來的,家裏父母早亡,一路要飯。”
老人望了兩個人好半天。
溫有意也不怕什麽,又道:“父母未亡之前,我是在張家學茅山法術的,這裏事情我可以幫着一些。但是我們想老爺爺您可以收留我們一段時間。”
老人忽然站起來,往左邊屋子裏面去,溫有意不知所措,不知道是不是可以暴露自己的身份。
沒兩分鐘又就出來了,手裏拿着兩套衣服,還拿着一沓餅子。
韋陰看見餅子,眼睛又移不動了,口水都要滴下來了。
而溫有意有些羞赧,他看見老人臉上的皺紋堆積的很深很深,這好幾間的屋子,竟然只有他一個老人住,忽然有點難受,“老爺爺,我叫溫有意,他叫韋陰。”
老人也沒有在意兩個人姓氏不一樣,只是把衣服遞給溫有意,餅子給了韋陰,“這衣服還是我兒子以前的,有些舊,但是能穿的,等會你到後邊屋子洗洗澡,就換上吧!”
說着又指指左邊的屋子道:“這房間你們可以住,什麽都有。”
溫有意站着,摩/擦着手裏的衣服。
“我姓張,随你們怎麽叫,我也一個人慣了,這房子多點人還多點人氣,你們就住着吧!那鬼地方不是你們小孩子去的!”
溫有意張張嘴,想說自己可以捉鬼,但是最後說出口的卻是謝謝。
韋陰還在吃,三兩下就解決了一半,剩下幾個,看看溫有意又看看張老頭。
“你吃!”韋陰送出一個放在溫有意手裏。
“你們感情真好。”
張老頭并沒有多呆,看了兩個人吃的差不多,就把碗筷收拾了,嘴裏嘟囔着那句話。
溫有意看着韋陰身上的被單,默默的羞紅了臉,招來韋□□:“我們去洗澡。”
“張爺!我們去後面洗澡,後面有熱水吧!”
張老頭聽見,從廚房探出頭。
“有,就在那屋子裏,沒有的話,你就燒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