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這是個不能深思的問題。

為什麽靳辭剛剛喝湯的時候沒有異狀, 還誇他說做得很好喝?

是真沒嘗出來有問題,還是假沒嘗出來有問題?

如果真沒嘗出來,難道是因為靳辭受傷所以味覺失常了嗎?他自己知道這件事嗎,如果告訴他, 他肯定會很傷心的, 也不知道會持續多久,是暫時的還是永久的?

如果假的沒嘗出來, 那他為什麽要這麽做?難道……難道為了誇自己, 鼓勵自己, 要做到這種地步嗎……

周晝拿着勺子,表情一片空白, 片刻後一層薄紅爬上了耳朵,随即猛烈地晃了晃腦袋,深吸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不能深想,不能深想, 先……先觀察下再說, 總之這個湯肯定是不能再要了。

周晝動作迅速地把鍋裏湯倒掉,重新加了清水進去煮,這樣那股詭異的味道應該會減淡不少, 到時候肉吃起來可能問題不大。他又盛了兩碗粥, 謹慎起見自己先吃了一口。

還好, 粥是正常的。

周晝松了口氣,端着粥出去放在桌上, 左手不斷捏着右手指節,目光心虛地一閃一閃的:“那個,我剛剛看見肉好像還有點沒好,就再煮一會兒了, 靳學長先喝粥吧。”

靳辭好像絲毫沒有起疑,點頭笑道:“好啊。”

他忍不住擡眸看一眼,靳辭面色如常,沒什麽不良反應,看來剛剛那碗湯似乎還沒造成什麽影響。其實想想也是,自己的廚藝怎麽樣自己還能不清楚嗎,就因為靳辭誇他兩句,整個人都快飄起來了,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真是太不禁誇了。

周晝把粥咽下去,悄悄嘆了口氣。

“怎麽不開心?”

周晝一愣:“嗯?”

靳辭黑漆漆的眸子看着他:“你看起來好像不開心。”

“……”周晝眨了眨眼,好半天才道,“啊沒有沒有,就是,哦是要去參加馬拉松,所以覺得有點糾結。”

“馬拉松?”

“是的。”周晝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學校不是組織的活動嗎,我們班挺多人要去參加運動會,人就不夠,所以馬拉松就把我叫上了。但我長跑真不行,從來沒跑過這麽遠,有點擔心跑不了。”

周晝說着說着頭低了下去,聲音也小了許多。

這不是借口,馬拉松對他而言确實是個很難過的問題。自從他能看見那些幻象,知道這個世界的真相後,就很少鑽過牛角尖了。畢竟在以前比賽的時候,他明明很努力地跑步,卻總有同學以難以想象的成績奪得第一。

當時只是以為可能是自己練習的不夠,付出的努力還不夠,後來才明白,不是這樣的,且不說人和人之間有差異,不同的物種之間本來就是有差異的。他躺平認了這個差異,壓力也随之減輕,自然也沒怎麽參加過這類比賽了。

可如今又要去參加這種比賽。

靳辭看着面前沮喪的人一會兒,心底一片柔軟,不由自主伸出手:“沒關系的。”

周晝額前的碎發被撥開,露出下面幹淨白皙的額頭,和一雙黑亮亮的眼睛。

靳辭:“沒關系,只要晝晝努力去跑就可以了,其他什麽也不用想,我會陪着你的。”

周晝呆了一瞬:“學長會陪着我?”

靳辭眼底浮起笑意,像細碎的光暈開一片:“我不能去參加,但會一路陪着你,看着你的。”

兩人對視幾秒,周晝恍惚一瞬,仿佛是想象到了什麽畫面,白皙的耳根猛地泛起幾點薄紅。他掩飾般地喝了一口粥,才重新擡頭,眼睛裏像有萬千星星在閃:“我、我會努力的,謝謝靳學長!”

靳辭笑了一下。

當晚在上晚自習的時候,周晝注意力分外集中,整個人就跟上了發條似的寫作業查資料,效率出奇得高。

他需要用許多的學習轉移自己注意力,畢竟稍不注意,他就會進入一種玄妙的境界,腦子裏就會被一張泛着微光的溫暖笑意占領了。

這種現象其實還是有點奇怪的。

但不能深思,不能深思。

晚自習結束後,小圓問他要不要一起去吃宵夜。周晝搖頭:“不了,我要去操場。”

小圓疑惑:“操場?去那兒幹嘛。”

周晝:“下周就馬拉松了,我本來跑步就不行,還是現在多練習一下比較好。”

小圓目光變得奇異起來,仿佛面前站了一個嶄新的周晝,嘆道:“周晝,你這是技能點重洗了啊,竟然對馬拉松這麽上心!你也有對運動感興趣的一天!”

“咳咳咳,不是,也沒有,”周晝被誇得有點不好意思了,連連擺手,“你知道的,我體育太差了,只是不想馬拉松當天跑得太難看而已。”

特別是不想在那個人面前,跑得太難看。

那個人會來看的,不知道是會在哪裏看呢?一想到那個修長清冷的身影會在起點看着他,或者站在遙遙的終點線後微笑着等他,周晝整個人都清醒了,好像被瞬間注入了使不完的力量,拼了命也會努力跑完馬拉松的!

一旁的小圓被周晝亮晶晶的眼神震撼到了。

“周晝,連你也這麽努力地去準備馬拉松,我……”小圓頭上的狗耳朵噗地一下冒出來,抖了抖,眼中漸漸燃起熊熊鬥志。他雙手撐在桌子上,激動道:“都是要去跑馬拉松的人,我太懶散了,不行,不能輸給你,我不去吃宵夜了,走!我們一起去夜跑!”

夜跑的人好像比往常還要多。

在激昂歡快的音樂下,一茬一茬的人繞着跑道跑着,放眼望去很多人屁股後面都甩着條四腳動物的尾巴。

兩人把包放在一旁,小圓活動了下關節,背後黃不拉幾的狗尾巴搖成螺旋槳,打氣道:“沖呀周晝!”然後自己噠噠噠地就沖了出去。

周晝深吸一口氣,勻速跑了起來。

這麽幾年,除了為了考試的一千米他還沒特地跑過,體力咋樣他自己還是清楚的,也沒想一口氣吃成胖子,今天就先跑個一千五好了。

等到最後一圈,周晝明顯體力不支了。周圍人一個接一個從他身後跑過,襯托得他跑得越發慢了。等勉強跑完最後一圈,他停下來撐着膝蓋,上氣不接下氣。

小圓早不知跑了幾圈了,跑過來元氣滿滿地問道:“你不跑了嗎?時間還早。”

周晝說不出話,只能一擺手,歇了兩口氣:“不了,這個要循序漸進,而且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今天回到公寓比平時晚了半小時左右。

開門的時候團子跑了過來,卻沒見到靳辭。周晝抱起團子撸了兩把,朝樓上望了望,不禁有些擔心。

難道靳辭又在休息嗎?是不是不舒服?

他甚至有點後悔今晚夜跑了,應該一下課就趕緊回來看看的。

周晝急忙跑上二樓,卻看見浴室的燈澄亮一片,單手拿着衣服的靳辭從打開的卧室門後走出,看見他頓了一下:“晝晝回來了?”

周晝目光落在對方手上:“靳學長這是想……洗澡嗎?”

靳辭:“嗯。”

周晝眉心蹙了下,走上前:“但是醫生不是說了最近不能碰水嗎……”

靳辭半垂下眸子,神色淡淡的,看起來莫名有點無辜。

“……”周晝一下沒了聲,有種不忍心再說下去的感覺。确實,靳辭手受傷行動不便本來就很難過了,現在還不能洗澡,肯定會更難受的。

他抿着唇想了想,擡頭認真說道:“這樣吧,沒關系的,我來幫靳學長洗,一定不會讓水沾到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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