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捉奸中……
這話從季夏口中說出來就不太真實。
林牧淡定地躺回去閉上眼,數秒過後重新睜開依舊能看見他,“你怎麽還在這兒?”
“面具啊。”季夏攤開雙手問他要,“面具還沒給我。”
“……原來不是夢。”林牧咕哝一聲坐起,轉着落枕的脖子往書房走,拿出來一張墜有兩塊古銅錢的狐貍面具,指指鼻子,“這裏有點漆被蹭掉了,改明兒給你買張新的。”
他将面具遞過去,忽地頓住,“你剛才說,捉奸!?”
林牧這會兒終于反應過來。
“你捉誰的奸?”
“黎行。”
林牧這兩天腦子裏裝了不少事兒,扣半天才想起好像确實有這麽個人——拐跑季夏那男的。
“他出軌了!”
季夏想了想點頭。
“格老子的,什麽時候的事兒?”林牧徹底清醒,眼睛裏充斥着熬夜後殘留的猩紅血絲,“不到三個月就敢幹出這種事,當我們吃素的麽!”
他當即拿起手機,點開早丢到“無關緊要”備忘組裏的號碼。
“牧哥你幹什麽?”
“打電話叫他來。”林牧扯開嘴角,眼裏卻在不停下刀子,幾乎是咬着牙說:“交流交流感、情。”
他上次這麽說,還是在季夏剛下山三個月的時候。
那段時間,季夏還沒有正式到便利店工作,每天晚上都會去各個地方觀察人類,人類晚上活動的地方大抵就那幾個,夜市、酒吧、網吧一類的。
這些地方,魚龍混雜什麽人都有。
季夏認真觀察人類,也有人将主意悄悄打到他身上,甚至一路尾随到家,剛巧林牧值夜班回家,笑盈盈地送了那人一副銀手镯,當時也跟季夏解釋是“交流感情”,然後轉頭送人進去吃牢飯。
兩者雖說沒有必然聯系,一聽“交流感情”四個字,季夏還是會忍不住往這方面想,以為他也要将黎行送進去。
“其實還不确定。”他急忙攔下人,“現在只是懷疑,所以我才要去捉奸……等我捉完了再說。”
季夏抽走他手裏的面具,來得無聲無息,走得也非常快。
大門應聲合上,屋內逐漸安靜下來。
林牧繼續躺回沙發上,想起他方才的言行舉止,“……倒是像個人了。”
*
季夏将面具藏好了再回家,黎行正在廚房做早飯,聽到開門聲關了火過來抱他,唇上用力一嘬,如同一只等待主人回來的大型犬挂他身上,“今天回來的好晚啊。”
“有事耽擱了。”季夏避開他的視線坐到腳凳上換鞋,明明出軌的是對方,他卻異常心虛,“飯,做好了麽?”
黎行往廚房看一眼,“快了,去洗個手,馬上就能吃飯。”
早飯做了季夏最喜歡的三明治。
季夏擠着番茄醬偷偷看他,開始仔細回想蘇小雯昨晚的話。
“捉奸得有耐心,意思就是等他再次偷偷背着你出去的時候跟着。這挺被動的,不過在那之前,你可以先試探試探,試探就是旁敲側擊,反正別直接問,最重要的是觀察他的微表情,不知道微表情吧,微表情就是……”
回憶結束,季夏放下擠了小半瓶的番茄醬盯着對面,“昨晚我們店裏來了個客人,喝了好多酒。”
他一開口,黎行就将注意從電視上收回,瞧他碗裏的草莓樹莓都吃光了,又去洗了一碗,“不會在你們店撒酒瘋吧?”
“差不多。”季夏吃兩口草莓,抱住沾滿番茄醬的三明治慢慢說:“他說他老公出軌了。”
“撒酒瘋沒傷着你吧!”黎行隔着餐桌緊張地托住他的臉,上上下下跟掃描儀似的,從臉到脖子到手,沒發現哪裏有傷口,松口氣,“那是人家的事,能不插手就別插手,實在鬧得兇影響你們做生意直接報警,千萬別逞能。”
季夏眨巴兩眼,不知道是自己表達錯誤還是他弄錯了重點,努力把話題掰正,“他長得很漂亮,他老公還出軌。”
“漂亮又不能當飯吃,再說了,別人心裏怎麽想的誰知道呢。”黎行對其他人其他事不感興趣,給他揩去嘴角的番茄醬徹底終止這個話題,“好了,別說這些了,快吃飯吧,熬了整夜不累啊。”
試探以失敗告終,只能被動等着了。
季夏不免有些沮喪,幹飯都沒有以前積極,只吃了小半瓶番茄醬。
……
下午六點半,黎行按時送季夏到便利店,将提前做好的夜宵給他,另外多帶了一保溫水壺的雪梨湯。
“最近要降溫了,喝點梨湯身子暖和,放心,糖放得很少,不會很甜的。”
黎行看着他把東西送進倉庫,一回頭,發現便利店的店長正一眨不眨盯着他。
他臉上有東西?黎行摸了摸臉。
“黎行,”趁季夏換衣服的空檔,餘頌今擡手鼓起臂膀上的肱二頭肌,“你知道做人最重要的是什麽嗎?”
總不可能是秀肌肉吧。
看在他是季夏老板的面兒上,黎行笑着搖頭搭兩句話,“是什麽。”
“當然是誠實。”餘頌今放下袖子,一只手撐着收銀臺臺面,另只握住湯勺轉了轉電飯鍋裏的茶葉蛋,“一個人如果不誠實還怎麽和人交往。”
他又問:“誠實的前提又是什麽呢?”
黎行垂眼看向熱騰騰的電飯鍋,一起吃茶葉蛋?
餘頌今:“是沒有隐瞞。”
話落,店內的氣氛突然變得怪異。
黎行不明白他無緣無故說這些幹嘛?該不會……不容多想,手機立時傳來一條新消息:
【僵屍再次出現在言平大道。】
“黎行,誰給你發消息啊?”餘頌今裝作随口一問。他觑了眼,可惜離太遠根本看不見上面的內容。
“沒什麽,公司叫我回去加班。”季夏換完制服出來,黎行收起手機跨步過去捧住他的臉,重重嘬兩下,“我先走了,好好上班。”
季夏不明所以點頭,剛想說兩句就見他風風火火走了。
“加的屁的班,他看了手機才急忙走的。”餘頌今擡起下巴努力點點,“還不快追!”
季夏慢半拍反應過來這就要去捉奸了,匆忙脫下制服拿出面具跟上去。
*
離開便利店不久,黎行心緒忽然有些不寧,右眼也莫名地開始狂跳,耳邊更是反反複複響起餘頌今說的那些話。
誠實,沒有隐瞞……他是不是看出了什麽?會不會告訴季夏?
走到車子旁,黎行遲疑了很久,直到徐三白再次發來消息催促,暫時将這個異常抛到腦後。
現在,抓到僵屍最重要。
開車駛離停車點,季夏将将趕到,随即攔下一輛出租車,語速比平時快了不止一倍,“師傅,麻煩你跟上前面那輛寶馬。”
“咋了小夥子,出啥事了?”
“捉、奸!”
這個詞好啊,司機聽得熱血沸騰立馬跟打了雞血,“坐穩了噢,叔保準兒給你追上。”
出租車左右來回變道,合理範圍內加速,始終保持跟在寶馬車斜後方兩個車位的距離,既不會被發現又不會跟丢。
一路上高架,開了有半小時,最終停在即将拆除的言平大道附近。
“小夥子到啦!不過這地方……”司機往裏頭瞄,“都開得起好車了還到這破地方來偷情?小夥子你趕緊去,這裏頭彎彎繞繞好多條路呢,一不小心就會跟丢,捉奸得捉個現行才行。”
季夏付完車費說了聲謝謝,不遠不近跟在下車徑直走進胡同巷的黎行身後五百米外。
左轉右拐沒有一點猶豫,看來不止一次來過這兒,真的跟店長他們說的,出軌了?
季夏心裏堵地發慌,握住牆壁轉角,一用力掰下半塊磚頭。
“什麽人!”
巷子裏傳來低呵。
季夏趕緊戴上面具躲進兩棟牆壁間的夾縫裏,巷子內走過兩個陌生面孔。
“沒人啊。”
“遠之你看,是磚頭。”
“估計房子馬上就要倒了,脫落的。”
“真是的,自己吓自己。”
……
兩人聲音漸漸飄遠。
季夏雙手捂住劇烈跳動的心髒,長籲了口氣。
真是吓死僵屍了,這裏怎麽會有天師?
……
此時,言平大道18號門外。
“羅盤顯示這一帶有異常,那女僵屍必定還藏身在這裏,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來,文物局那邊又在催了。”徐三白再三叮囑,這邊會都快開完了黎行才姍姍來遲,“你的傷好了麽。”
“師兄說的這是什麽話?”黎行壓下心裏那點不安,依舊一副不着調的樣子,“換做你斷兩根肋骨試試?傷筋動骨還得一百天呢。”
這話說得極不客氣,鐘時琴在旁邊眼睛瞪得發直,即便蠢笨如他都聞到了焦灼在兩人間濃烈的火藥味兒。
不過好在最後沒有吵起來。
“師兄,你跟徐師兄,你們?”徐三白帶人去部署其他地方後,鐘時琴跑近小聲問:“怎麽突然跟他不對付了?”
“沒有啊,我一直很敬愛徐師兄,你想多了。”黎行扯開嘴角又迅速放下,“你安師兄就住在這一帶,昨天去看過他沒有?”
“看過了看過了。”鐘時琴将肩頭另一只布包給他,再道:“安師兄臉色還是好差,我看定是要僵屍血清才能完全清除屍毒,光靠糯米粉沒用。”
“那今晚就把她抓到給你安師兄入藥,行動吧。”
*
徐三白此次為了能徹底抓住這只千年僵屍,申請調來了有二十名天師,下午開始就在秘密布置,一入夜便在言平大道各個出入口拉上用黑狗血浸泡了足足七七四十九天的紅繩。
季夏看見有天師,還不止一個兩個的時候就想離開。可是已經晚了,紅繩已經封住所有出口,另有兩名天師為一組一片區域一片區域排查,只要他一出現就會引來天師。
這個時候被黎行發現真的解釋不清了。
季夏只能暫時躲進附近危房,盼着這群天師什麽都找不到就趕緊走。
天色愈來愈暗,周圍幾乎沒有任何亮光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季夏卻奇跡般地平靜下來,面具後的眼睛湧起潮紅血光,像極了暗夜裏突然亮起的汽車尾燈。
現在,他應該可以沖破那些天師設下的屏障了。
季夏靠牆站起身,沿記憶中進來的路往巷子外走,還沒等走出巷口,一陣凄厲咆哮剎那響徹整個胡同。
這個聲音……是僵屍!
別的僵屍!
季夏小心翼翼扒着牆壁探出視線,言平大道還算寬闊的柏油馬路上圍聚了很多身穿青衣道袍的天師,粗略一數少說二十人。
紅裙裹身的女人被他們圍在中間,頭上木簪不慎被天師法器打掉,一卷烏黑柔順的長發随風散開。
“啊——”
女人發出尖銳鳴叫,面對二十多個天師進攻,第一反應竟是找被打掉的木簪,也因此被墨鬥彈中打飛出去。
紅裙子破成了一縷一縷。
飛出包圍圈,女人爬起來就往季夏所在的方向逃,季夏由此看清她的臉,是雲騰山古墓裏的那個,睜開後的眼睛跟他一模一樣,也是紅色的。
女人顯然也注意到藏在黑暗中的他,滿目驚恐啊啊叫,卻不想身後猛地跳出來一個人,桃木劍尖抵着張黃符就刺了過來。
千鈞一發之際,女人閃身躲開,看了眼季夏扭頭往反方向跑。
“想逃?沒那麽容易。”
熟悉的聲音傳來,季夏心跳驟然停了一瞬。
再探出視線,此刻追擊女人的和別的天師不太一樣,僅穿一身黑衛衣,熟練地從包裏捏出兩張黃符甩向女人後,其餘天師趁此蜂擁而上,拉開織成網狀的紅繩将女人纏住。
整個言平大道只聽到女僵屍身上噼裏啪啦,慘叫聲震天動地。
“不要再做無謂的掙紮了,你逃不掉的。”
又一聲再熟悉不過的腔調。
男人側過身,劍指地上不停抽搐的僵屍,半張側臉眼窩深邃,鼻梁高挺,和他平時說話一樣懶洋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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