罰跪在客廳地板上,直到吃完飯,不許移動半步,否則不僅會被毒打,連帶着晚飯也一并沒得吃了。
地板冰涼至極,小小的膝蓋不一會兒便被磨得通紅。
他下樓時瞥見了正在罰跪的我,凝怔了數秒,然後擡眼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不發一語,面色有些不自然地朝大門外走了幾步,步伐急速。年幼的我,悄悄地擡首看了看沒有一絲想要過來扶我起來的意思的他,他原本上揚的唇角,在瞥到我不停發顫的膝蓋後更是往上提了提,眼中閃過幾絲意味不明的光。
不知何時站在樓梯口的她瞧了瞧跪在地板上我和剛要踏出客廳門的他,說:“你要帶走他的話,我是不會說什麽的。”
他身體頓了頓,然後頭也沒回地說:“我不帶累贅。”
哼。
她冷笑。
而他走後,她常常不管我的哭喊拿起阿姨常用的袖針瘋狂地,狠狠地刺紮我的脊背,整個人像瘋了一般的癫狂,而我每次被打時阿姨們常常都是都吓得不敢前來阻止,甚至連一句小聲的勸告都不敢說出,直到将我後背紮得血跡斑斑她才會表情不甘地住手。
每次都是阿姨戰戰兢兢地把我抱了下去,給我處理傷口。
于是在他離開過後的這一個月,這期間,她不停地在我身上發洩她對他的怨恨與咒怨,對于我身上剛處理完的傷口一律采取視若無睹的态度,且變本加厲地使我舊傷未好便添新傷,好在她下手都會拿捏好分寸,不曾讓我陷入生命危險之中。
而那時的我便想,當時若是能和她拼上一命該有多好。
我七歲時。
鬧了好幾年的他們,終于,離了婚。
財産各一半,但貪心的她卻老是在私下向他要他手中的一些股份,他則是每次都不發一語地将財産轉一點點到她的賬戶,其他時間不曾與她做過多的交涉。
搬家時,站在大門口的她一面補妝一面問我:“你跟誰?”
我被她冷淡的表情和兇狠的眼神吓到了,哆嗦了一下身子,下意識地想要去拉他的衣袖,卻被他巧妙地避開了。我困惑地擡首望向他,他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說:“我不帶累贅。”
哼。
時隔四年的她再次聽見這句話,依舊是冷冷一笑。
累贅。
根本不想要。
冷冷拂袖而去,不留一語。
被牽着的手狠狠地攥住,像是要捏斷我一樣。
一聲不吭,直到上車前始終都很安靜。
在進車前,我趁她正将行李放至後備箱時輕輕踮起了腳尖去瞧馬路對面的他,他擡起手腕瞄了瞄手表,又左右看了看,最後視線落了幾秒在她的車子上與正費勁兒踮起腳尖去瞧他的我身上,面上露出的焦躁表情愈發明顯,想是希望我和她能趕快走掉,或是他的司機能馬上趕到,似乎是多停在我和她在的地方多一秒,他便會渾身不自在跟得了得絕症似的。
就在那一秒,我忽然好想看到對面若是出現一輛急速的貨車猝不及防向他的方向沖去将他撞得肢體皆碎的畫面,這樣的話他臉上會出現怎樣的表情呢。
但這樣陰暗又愉悅的想法僅出現了一秒便立刻消失了。
我有時會悄悄想着他們若是沒有離婚,他們繼續下去的生活會是怎樣的。
被逼着接受一段倉促的交易式婚姻。
争吵。
毆打。
累贅般的孩子。
婚前對彼此那一丁點好感在逐日的争吵中日漸磨淡。
身體的背叛,兩顆心的從未靠近,財産争吵,孩子撫養權。
他們活得這樣累。
怎不幹脆去死掉呢。
我恨她。
她恨我。
我恨他。
他恨我。
她恨他。
他恨她。
我曾在夜裏認真地理過我們三人的關係。
我想,我們三人不是親人,是仇人吧。
就算是有殺父之仇的仇人,都不像我們三人這樣,對另外兩人會有這想要親手殺掉他們的想法。
她們沒有,但我有。
真的。
兒時的慘白記憶像毒液一樣,一點一點地烙進我身體裏的每一滴血液裏,每每這種想要殺掉他們的想法逐漸強烈時,它們都像是興奮得在我身體裏翻滾過去翻騰過來,像是要将我整個人逼至失去意識的地步才會停止作惡。
這毒,入了骨髓,紮進心髒。
我想,若是那天他回首看一眼被罰跪的我,一眼都好,我都不會怨他。
可是他沒有。
直到幼時與他見的最後一面他都沒有。
沒有。
都沒有。
(三)
十四歲時。
當日我放學得早,而她當日也沒有去公司上班,悄悄打聽了下,聽說請假理由似乎是身體不适遭遇了發燒不能起床想待在家休息一整天。
也不怕這理由用過太多次上司會打回來啊這傻逼。
剛進客廳,她卧室裏傳出的粗重喘息聲便清晰地傳入耳裏。
讓人作嘔。
我朝她的卧室方向斜了一眼,打了個呵欠,使勁蹬着腳步發出大聲的聲響向她的卧室走去,可惜做得很是激烈的他們并沒有聽見我摔門的聲音與踏着地板“咚咚”的響聲,我本想二話不說狠狠踢開她的門,但當我走到門口聞見從卧室門下沿縫飄出的濃濃米青液味卻忽然沒了惡整他們的興致。靠在她的門口站了站,輕輕地推開了一點點門縫,床上正在激烈ML的兩人未曾注意到我,我想要嘔吐的欲望因此愈發強烈。
裏面喘息聲愈來愈重。
兩人身下的床單濕了一大片。
好髒。我面無表情地伸手在鼻端前扇了扇。
站了約莫十分鐘的樣子,我好像有點餓了。
我猶豫了一下,然後敲了敲她的卧室門。
預料中,他倆吓了一跳。
他慌然扯住一床被單遮住兩人交合部位,鎮定了一下慌張的表情,喘了喘氣,問她:“你兒子?”
嗯。
她面無表情地斜了一眼我,繼而風情萬種地攀上那男人的肩膀。
你站在這幹嘛?
我餓了。
冰箱裏有吃的。
不會做。
阿姨回老家了,不吃就滾出去。
噢。
喂。那個男人忽然叫住正要轉身離開的我,細小的眼睛亂轉了幾番有些猶豫地對她說,要不……
你想都別想。她立刻嬌嗔地朝他翻了個白眼,又在他唇上故作親昵地輕啄了一口。
哎……我就說說而已。那男人溫言安撫她,粗大手掌順着她的肚子沒入被窩。
滾,好歹他是我兒子。她輕蔑地斜了我一眼,不甘地攥了攥手指。
一直覺得這婊子瞧我的表情不像母親于兒子,反倒像向仇人送白眼的神色。
虧她能把這話說出口。
好了好了不生氣了。
我想了一下,反應過來他們話裏的意思後,胃裏登時湧出一陣想要嘔吐的欲望。
記得帶套子,很難聞。
出門前,我故意沖他們卧室方向大聲地喊了一句,接着聽見卧室裏的喘息聲頓了一下,然後又以前所未有的音量繼續響了起來。
(四)
10年夏季,是我再次見到他。
他的面孔,一如十年前我記憶裏的五官俊朗。
他的身形,一如十年前我記憶裏的清晰修長。
豔陽高空,豔陽火辣辣的光芒肆無忌憚地灑滿了沒有大樹遮擋的每一隅,刺辣的豔陽将正在軍訓中的我渾身的不耐與焦躁都化成了大顆大顆的汗珠。
老班說有人找我,教官說我可以提前走。
剛走到校門,擡眼便瞧見了站在門口等候我的他。
豔陽火辣的光芒中,他的側顏卻格外的柔和,光影投射下,輪廓清晰如昨,表情若即若離,在轉首看見我的身影時眼神不停變化。
我愕然地盯着他,一言不發。
他沖想要将我從呆怔中叫過來的門衛擺了擺手,慢慢走近我,說:“不認識我了?”
嗓音溫和,卻有幾分說不出的悲涼。
我說不出話來,好半響,我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是誰?”
真的不認識我了?
嗯。
橘薔別騙人哦。
騙狗的。說真的,當時其實很想給他幾耳光。
你……他的面色頓時變化莫測,好半響才慢慢恢複了剛才的平靜。
叔叔,我真的不認識你。我又說了一次,且語氣有着幾絲薄怒。
橘薔。他忽然叫我,語氣鄭重。
嗯?我怔了下,有些發懵地應了他。
你什麽時候回家?他問。
我軍訓。
熱嗎?
你這家夥特意來學校是問我廢話的嗎?
……
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說完我潇灑地對他揮了揮手,剛要轉身準備狂奔回宿舍,不料卻被他一把扼住了手腕。
幹嘛?我惱怒回首,瞪他。
我剛給你老師請了假,你可以跟我回家了。他淡淡道,抓着我手的力道又緊了幾分。
回去做什麽?我蹙眉,問。
這裏太熱了,你會受不了的。說着他就要拽我往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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