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特勤分隊
1.
敦煌聯防隊的指揮長郭培元,民國二十年,曾秘密向外派出一支特勤分隊,執行特殊任務。開始,特勤分隊每過一段時間,還回聯隊部領取供養,後來就跟聯隊部斷絕了聯系,三四十人一去不返,消失在河西走廊的茫茫戈壁沙漠中。
郭培元多次派人尋找未果,更讓他惱火的是,隔不多久,就有特勤分隊襲擊村民的消息傳來,受害的地方,不斷趟地去省聯防總部告狀,告敦煌聯防隊縱容部屬擾民。省聯防司令嚴責郭培元把特勤分隊找回來,并派下一個叫林泓光的,給郭培元當參謀長。郭培元雖然惱火特勤分隊背叛他,但更疑忌省聯防插手,不過那個清清瘦瘦的林泓光,是個懦弱的人,自從來到聯防隊後,事事由郭培元說了算。郭培元自恃牢牢掌控着聯防隊,也就沒把林泓光放在心上。
聯防隊到處張貼告示,說有報告特勤分隊行蹤的,重賞。很快就有村民到聯隊部報告來了,說一群兵匪,上午剛襲擊過他的村子,搶走不少吃食用物後,沿着大泉河谷向南走了。
空茫蒼涼的戈壁沙漠上,除了漫天黃沙和綿延無盡的沙礫坡,哪裏有特勤分隊的蹤影。郭培元穿着防沙防寒的黑色皮衣,神情沉郁地騎在駱駝上,他身邊的林泓光,依然是那副聽命于人的窩囊樣。一百名聯防兵,裝備齊全地分乘着駱駝,一字尾随在後。眼看太陽貼近沙礫坡,沙子閃爍出成片成片的金光。郭培元回頭向身後的部屬喊話:“弟兄們把駱駝打起來,天黑前我們趕到前面的千佛洞(莫高窟)歇下。”細腿長頸的駱駝,被策動得奔跑起來,踐踏得鳴沙山下的沙子,發出陣陣凄異的聲響。
軍駝轉過一個沙礫坡,前面的一支商旅模樣的小駝隊,引起了郭培元的警惕。那支小駝隊,由四個男人七匹駱駝隊成,看那四個男人的相貌衣着,三個深目高鼻白皮膚,顯然是外國人。牽駱駝帶路的人,纏着長長的頭帕,應屬當地土著。郭培元喝住他們,進行盤查。一個頭領模樣的外國人,見遇上當地的聯防隊,并不慌張,從身上拿出一張通行證,上面蓋有省聯防總部的大印,文字大意說,茲有美國學者布朗,肩負中西學術交流之使命,所經關卡要塞,均望放行。
郭培元狐疑地打量着紅鼻頭的布朗:“你來這沙漠腹地能交流什麽學術?”布朗用流利的漢語說:“我是實地考察絲綢之路的。”郭培元想了想:“那就是說你是探險家了?”布朗向駝囊中取出一個小相機,躬身遞給郭培元:“這件小禮物不成敬意,請長官收下。”相機在那時很稀缺珍貴,郭培元的目光一接觸到相機,滿腹狐疑就變成了熱情好客:“我們要趕到前面的千佛洞宿營,而且還要在那兒駐紮一陣子,你要是也打算在那兒過夜,就跟我們一塊走吧。”布朗忙說:“長官公務在身,請先走。”郭培元收下相機,硬要做人情:“要說這沙漠中能住人的地方,只有前面的千佛洞了。近來這一帶匪患嚴重,你還是跟我走安全,除非你有什麽不方便的。”布朗看沒法推辭,只得跟随郭培元的駝隊走。
他們很快到了千佛洞。鳴沙山東麓十多米的斷崖峭壁上,高低錯落鱗次栉比地鑿有近千個洞窟,南北綿延三裏,上下分作五層。由于無人管理,且又年代古遠,底層的石窟,被崖頂流洩下的沙子幾乎壅塞住洞口。上層的石窟,也多有坍塌或者進沙的,不知什麽年月修起的棧道,朽危不堪。
郭培元讓部下住進洞裏,軍駝集中在洞崖下的空地上,留下兩個聯防兵看守兼放哨。布朗一夥,傍着軍駝紮下帳篷,在帳篷裏過夜。衛兵給郭培元和林泓光,各尋了一個整齊的石窟,在燭光的映照下,窟裏壁畫絢麗多彩,塑像慈悲威嚴。
2.
布郎盤腿坐在帳篷裏,就着玻璃罩燈,習慣地寫下一天的見聞。随風揚起的沙子,細碎繁密地打在帳篷上。這個曾在美國陸戰隊服過役的冒險家,自從聽了同行在中國敦煌的千佛洞,盜取大量經書、壁畫的故事後,野心大起,決定到中國沙漠中的石窟寺院攫取寶物。在做了大量準備工作後,他帶着兩個助手來到中國的敦煌,在當地又雇傭了一個土著人做向導。向導告訴布朗,千佛洞裏只留有壁畫和塑像了,經卷幾年前就被中國的有關部門搬運一空了。布朗心想獲取一些精美的壁畫也不錯,幸好來時做了準備,總之,決不能空手回去。沒想到快到千佛洞時,遇上了聯防隊,在聽說聯防隊要在千佛洞駐紮下來時,布朗十分焦急,聯防隊一旦在千佛洞駐紮下來,他萬裏迢迢耗資無數奔這千佛洞的企圖,不就落空了嗎?
當布朗跟随郭培元到了千佛洞後,鳴沙山斷壁上的千佛洞,如蜂巢般布滿崖面,大小深淺不一,在夕輝下,雖然破敗不堪,卻古樸神秘。布朗當時激動得差點跪在地上,郭培元和部屬,卻毫不以這些為意,他們只是把這殘破的石窟群,當成能遮風避雨的洞子,在這兒駐紮下來,好方便四出尋找特勤分隊。
布朗寫完日記,在帳篷裏思謀來思謀去,折騰到半夜,最後決定铤而走險。布朗叫起兩個助手,密語一番後,架上吊鍋,撿來河谷裏的幹柴,煮出一鍋香噴噴的牛肉。兩個看守駱駝的士兵,垂涎欲滴地看着指揮長的外國朋友,在帳篷前大口吃肉。布朗盛出兩份牛肉,和一個助手端過去。夜間寒氣重,兩個士兵正需要什麽暖暖身子,見熱氣騰騰的牛肉送來,毫不疑心有詐,接過就吃。布朗和助手,卻出其不意地抽出細長的鐵絲,兜頭勒住兩個士兵的脖子,扭轉身背對背地勒扛下去,兩個士兵沒哼出一聲,手腳亂掙紮了一陣,就癱軟下去了。
得手後,布朗看看對面斷崖上的石窟,死寂沉沉的,遂讓助手解開領頭駱駝的缰繩,打它起來走路。其餘駱駝紛紛從地上跪站起來,一個接一個地跟着領頭的駱駝走。原來,這百匹駱駝是串在一起的,後一匹駱駝的缰繩,系在前一匹的鞍上,本是防它們晚上散走不好管理,沒想到方便了布朗,加上它們是軍駝,平時訓練有素行動默契,輕易就讓布朗的助手,把這隊高大的家夥帶離了千佛洞。布朗和剩下的兩個人,手忙腳亂地收拾起帳篷行李,躲藏在一個偏僻殘破的低層石窟裏。
郭培元半夜起來小便,出石窟站到棧道上。沙漠中月光昏淡,向下看一覽無餘。郭培元小便完轉身回去時,覺得什麽不對,猛地想起下面沒看見軍駝,這一驚差點炸起全身汗毛,喊起聯防隊下去查看。
聯防隊的駱駝一匹也沒留下,旁邊布朗的兩頂帳篷也不見了,地上躺倒兩個聯防兵,已經被人用細鐵絲勒死。看駱駝淺淺的腳印向東去了,顯然不是剛剛被偷走。郭培元帶人向東追了一段路,一無所見,因為對方情況不明,擔心中了埋伏,只得折回千佛洞前,等天亮再說。
堆堆篝火在千佛洞前燒起,郭培元派出士兵嚴戒千佛洞三面,防備有人偷襲。林泓光若有所思地問郭培元:“誰有膽量偷去我們聯隊的軍駝?”郭培元神色沮喪地坐在火堆邊:“在這大漠中縱橫的特勤分隊就敢。”林泓光:“他們也太大膽了,為什麽只偷走駱駝?”郭培元有點不耐煩:“我們沒有了駱駝,能靠兩條腿在大漠中追下去?很明顯,那群瘋了的家夥,在警告我們別找他們的麻煩。”林泓光:“可三個外國人也不見了,他們把東西收拾得很幹淨,不像遭劫被襲,倒像有所準備,聯隊的駱駝被他們拐帶走,也不是沒有可能,問題是他們為什麽要冒死這麽做?”郭培元回答不出,也不信這種猜測,胡亂說:“他們想販賣駱駝。”
3.
天快亮時,左面沙礫坡上和哨兵,突然大聲喝問:“什麽人,再靠近一步就開槍了。”接着是一聲槍響。誰都以為槍是哨兵開的,可那個哨兵卻一頭從沙礫坡上栽下去。仿佛一陣沙塵暴,數十騎人馬旋過左面的防線,眨眼就包圍了郭培元的聯防隊。
聯防隊的輕重槍支一致對外,郭培元卻不準聯防隊開槍。那些騎在馬上的人,也不攻擊聯防隊,只是聲勢駭人地在他們四周飛馳呼嘯着,像是示威,更像是久別重逢的歡呼。借着火光,可以看到馬上的人都拿着□□,躍然衣衫褴褛,卻分明是聯防隊的裝束。郭培元這邊的人都明白,他們遇上要找的特勤分隊了。
郭培元把□□裝進槍套裏,向特勤分隊激動地喊話:“弟兄們,我來接你們回去。”飛轉的馬隊漸漸停下來,一個方臉大個的漢子,沙啞着聲音問:“你是郭官兒?”在聯隊部,郭培元帶的老兵,都喜歡稱呼郭培元為我們的郭官兒,這是種昵稱。郭培元做出一副驚喜的樣子:“程麻田,你一年不回聯隊部,就不想我這個做哥哥的?跟我回去,我給你擺酒慶功。”程麻田是特勤分隊的隊長,是郭培元發誓要找到的人。程麻田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郭官兒,你請回吧,我們就不回聯隊部了。大家弟兄一場,所以我才過來見見你。”郭培元急了:“程麻田,我可是特意來接你們回去的,你們出來的這一年軍饷,回去後我加倍發放給弟兄們。”程麻田哈哈大笑:“郭官兒,我們不稀罕那點軍饷了。”郭培元疑心大起:“你們找到東西了?”程麻田不置可否,撮唇打聲尖利的呼哨:“我們是決不再回去了。”說完帶着特勤分隊,一陣風地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郭培元丢了軍駝,又被程麻田戲耍,氣得黑血上湧,跳着腳罵娘。林泓光說:“剛才我們可以射殺他們以正軍法。”郭培元哼一聲:“你才來幾天,了解這支特勤分隊嗎?他們可都是從聯隊十裏挑一選出來的,其中有不少人是槍法精準的狙擊手,尤其是那個程麻田,是整個聯隊裏槍法最好的。要是我下令開槍,你我早血染黃沙了,還能站在這兒說話嗎?他們出來一年了,這一帶的地形還有誰清楚過他們,所以我們不能打不能追,只有在這兒等天亮再說。”
郭培元确實有意放過特勤分隊,因為他疑心特勤分隊找到了東西。天很快就大亮了,四望黃沙漫無邊際,僅憑兩條腿向大漠深處追特勤分隊,明顯不可能。郭培元決定先徒步回聯隊部,取了供養和坐騎後,再出來找特勤分隊。于是,郭培元帶着聯防隊狼狽地往回走。
再說布朗的助手,騎上領頭的駱駝,一路急行,天亮後看已經遠遠離開了千佛洞,按照布朗的計劃,把後面駱駝的缰繩,從領頭駱駝的鞍上解開,這樣走在第二的駱駝就成了領頭的,然後在它屁股上狠抽一鞭,它負疼狂奔,帶領着後面的駱駝繼續遠離千佛洞。布朗的助手,則撥轉駱駝,返回千佛洞。
大沙漠中,別指望依靠腳印追蹤什麽,一夜過後,什麽腳印都會被風沙抹平。郭培元不奢望找回軍駝,只希望帶着聯防隊順利回到聯隊部。他們正艱難地走着,林泓光突然驚喜地指着前面大聲說:“駱駝,那不是我們的駱駝嗎?”在一個沙礫坡下,大隊駱駝靜靜地卧着,沒有人看守它們。聯防隊先是呆了一會兒,接着嘩地撲過去,紛紛摟抱住自己的坐騎。郭培元驚詫極了,不明白駱駝怎麽會在這兒,但他很快意識到什麽,跨騎上駱駝,果斷地命令聯防隊:“立即轉回千佛洞。”林泓光問:“為什麽?”郭培元驅策駱駝奔向千佛洞:“明擺着有人要把我們調離千佛洞,除了特勤分隊還誰?”
4.
郭培元的聯防隊一離開千佛洞,布朗就開始探查各個石窟。石窟內的佛、菩薩、金剛、飛天等等,無論塑像還是壁畫,一個個傳神靈動精美飛揚,極盡信徒對佛和極樂世界的想像。布朗既震撼這佛的世界,又狂喜不虛此行,他挑選那些畫幅完整色彩鮮豔的上好壁畫,用化學藥液把它仔細粘揭下來。由于無人管理佛洞,每個佛洞裏都積有厚厚的一層沙子,壁畫、塑像無不蒙塵,稍有風起,就有細雪綿雨樣的沙塵從窟頂飄下。布朗要看清和粘揭下壁畫,得先費許多工夫把壁畫上的沙塵清掃幹淨,這注定要耗費他許多時間。那個把軍駝丢在遠處的助手也回來了,布朗和兩個助手,費了半天勁,也只粘揭下兩幅壁畫。
在主窟群的第三層,有個外表不顯眼的中型石窟,裏面塑着四尊高大的金剛力士像,他們體魄雄健肌肉凸結,守護着佛界。這個石窟裏的壁畫,明顯比別處精美,讓布朗略覺奇怪的是,洞內沙子特別多,不像是風力吹灌進來的,倒像是人為堆積在四壁根下的,尤其是南壁下的沙子堆的更高,都埋到了壁畫下部。布朗和兩個助手,用小鏟清理南壁下的積沙,想讓壁畫完整地露出來。
三個人正忙碌着,石窟外面朽危的棧道嘎嘎吱吱亂響,布朗機警地躲到一尊金剛力士後面,兩個助手竟到洞口去看。沿着棧道上來的,竟是程麻田和他的特勤分隊。程麻田手裏提着□□走在前面,見石窟裏站着兩個外國人,又見南壁下的沙子幾乎被鏟平,額上立時就暴起了青筋,貌似極度緊張,平舉起□□怒問:“你們在這兒幹什麽?”兩個助手不會漢語,面面相觑着不知怎樣應付程麻田。躲在金剛後面的布郎,見程麻田的裝束和聯防隊的一樣,還以為郭培元的人回來找他算偷駱駝的賬,更是大氣不敢吭一聲。幸好石窟裏光線昏暗,金剛又塑得高大,程麻田才沒發現布朗。
原來,郭培元在尋找程麻田時,程麻田也在密切監視着郭培元的動向,郭培元的聯防隊一離開千佛洞,程麻田就帶着特勤分隊回來了,因為探馬往返報告,路上耽誤了時間。到了千佛洞,見石窟下面站着幾匹駱駝和一個當地向導,一審問向導,說三層的那個石窟裏有外國人,程麻田當下就帶人直奔了上來,果然看到兩個外國人,在用鏟子清理南壁下的積沙,大是惱怒。程麻田不是孤陋寡聞的人,也聽聞過一些外國探險家到處尋找寶藏的故事。
布朗的兩個助手,本能地覺出了危險,悄悄地把手伸進腰裏,剛抽出□□,程麻田毫不遲疑地扣動板機,連發兩槍,槍槍斃命。布朗的兩個助手,再想不到會命喪異域。
程麻田吹吹冒煙的槍口,罵說:“連外國人都跑來中國偷盜了,真是沒有一塊安靜地兒了。我辛苦一年積攢下的東西,是那麽容易讓你們拿去的?走了一個郭培元,又來兩個外國人,看來我真該另找地方了。”程麻田讓士兵點燃一根蠟燭,他拿着走到南壁前蹲下,下面的沙堆已被鏟平,但沙跡滿壁。程麻田手反複抹着牆壁,很快,南壁的下面,顯出三尺高的內洞口線。程麻田吩咐士兵,把石塊堵塞的洞口砸開,洞口一開,裏面另是一個小洞。在千佛洞,有不少這樣不足一人高的小洞,原是僧人坐禪修行的,也叫禪窟。
躲在金剛後面的布朗,驚詫地看着那個神秘的小洞,不知道裏面藏着什麽,但知道決不是等閑之物。程麻田讓一個士兵彎腰鑽進小洞,向外遞東西。借着內洞口的燭光,布朗清清楚楚看見,那些一次又一次遞出的東西,竟然是些金、銀、銅器具和獸角、珍珠、玉石,那些東西樣式古雅高貴,一眼就能看出全是古代的珍寶。布朗看得瞠目結舌,都忘記了自己身處險境。
外石窟的地面上,擺滿了許多人夢寐以求的珍寶,當最後一件東西從內洞遞出,程麻田不放心,親自鑽進內洞查看有沒有遺留的,确定內洞空了,才出來讓士兵把地上的珍寶打包:“全帶走。”
5.
敦煌的鳴沙山下,星羅棋布着大量漢、唐古墓,綿延四十裏,據說其中葬有小國的藩王和貴族,不斷有人在那一帶,掘撿到奇珍異寶。郭培元想私自斂財,親自挑選組建起特勤分隊,秘密派到鳴沙山一帶尋找寶藏,說白了就是盜掘古墓。郭培元許諾找到寶物後,就從那些寶物中撥出不菲的一部分,做為特勤分隊的遣散安家費。特勤分隊由程麻田帶領,以外出緝匪的名義派出,他們帶着挖掘工具和槍支、□□,游蕩在鳴沙山下,時間一長就引起了省聯防的猜疑,責令郭培元務必召回特勤分隊。林泓光就是在這種背景下,被省聯防的司令派下督促郭培元召回特勤分隊的。郭培元明白,特勤分隊找不到寶物也就罷了,要是找到寶物,林泓光就是替司令沒收寶物來了。郭培元在意外找到軍駝奔回千佛洞的路上,就下定決心,無論程麻田找沒找到寶物,都要把這支背叛他的特勤分隊就地解決掉,免得這支到處流竄的兵匪,成為省聯防總部掐捏住他脖子的理由。
敦煌的春季,天空灰暗壓抑,風往往把庫姆塔格的沙子,吹揚得遮天蔽日。程麻田的特勤分隊,除了幾個人跟着程麻田上到石窟裏,其餘的亂哄哄地聚在斷崖下。他們出來日久,真的把自己當匪了,連起碼的防範都沒有布置,更想不到聯防隊這時會悄悄地回來。這給了郭培元一個絕好的時機,一百名聯防兵,在郭培元的指揮下,快速進入射擊位置,重機槍手在制高點上,架起冷森森的機槍。郭培元無情地看着他曾經的部下,決絕地發出命令:“一個不留!”
瞬時響起密集的槍聲,毫無防備也來不及防備的特勤分隊,肉身慘遭子彈洞穿,人和馬血肉橫飛,以各種痛苦怪異的姿勢,散布在千佛洞的斷崖下。一分鐘後,槍聲停止,郭培元鐵青着臉色,別過頭去,不忍多看昔日老部下的慘狀。
“日你祖奶奶的郭培元,你還真下得了手!”程麻田抓着棧道的護欄,沖着下面破口大罵。下面的長□□支,一齊轉向程麻田。程麻田揮揮□□:“郭培元,算你狠,咱們做個交易,我由你處置,但這幾個弟兄你就放條生路吧,你應該知道,我手中的槍會給我賺夠本的。”郭培元冷笑說:“成交。”程麻田就從棧道上把□□丢下去,他身後幾個士兵,也紛紛把□□丢下去。郭培元疑心重,先讓十幾個聯防兵上去看押住程麻田幾人,然後才拿着□□走上棧道,林泓光緊跟在他後面。
聯防兵押走幾個特勤分隊的成員,石窟裏剩下郭培元、林泓光和程麻田。地上的珍寶奇玩輝耀一室,郭培元從地上抓起一個鑲嵌着珍珠寶石的犀角,回頭看看被林泓光看守着的程麻田,十分感嘆地說:“程麻田,你真能耐啊,一年工夫就掘尋出這麽多絕世珍寶,難怪你不肯跟我回聯隊部去。”
金剛力士後面的布朗,唯恐被發現,使勁往泥塑像上貼。那塑像年久失修,本就起膨開裂的表面,禁不得布朗的擠壓抓攀,金剛的腰身上,嘩地掉下一大塊泥皮。這響聲讓郭培元反應過激,擡手一槍撂倒程麻田:“你敢伏下人算計我!”
布朗高舉着雙手,戰戰兢兢地從塑像後面走出來:“是我,我跟這兒的人都沒有關系。”郭培元根本就不容布郎解釋:“那你躲在泥像後面幹什麽,分明就是程麻田一夥的。”話沒說完槍聲響了,布郎的探險生涯就此結束。
一直站在郭培元身邊的林泓光,突然屈臂鉗制郭培元的脖子:“你在殺人滅口!”郭培元竭力掙紮:“為財寶瘋狂的不止我一個人,我就知道司令一直在關注着我派出的特勤分隊。”林泓光的臂力十分驚人,牢牢控制着郭培元:“你下一個要殺的人是我,然後把罪名推給死去的程麻田。”郭培元的臉已經憋得紫紅:“這些東西,我們一人一半好了。”林泓光把郭培元手中的槍,扭轉向郭培元的心髒部位,冷冷地說:“我要全部。”一聲槍響,郭培元的胸口濺出血汁。林泓光松開手臂,郭培元沉重的身體撲倒地上。林泓光大步走到洞口的棧道上,向下面的聯防隊大聲說:“郭指揮長被程麻田打死了。”然後低罵一聲,“去他媽的司令。”
聯防隊離開千佛洞時,軍駝上裝載着奇珍異寶,但他們走的不是回聯隊部的路,也不是省聯防總部的路,只有林泓光知道他們要去哪兒,他們将成為第二支不回聯隊部的特勤分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