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 金源寶如願以償地踏進了公寓的大門。
還沒站穩三秒鐘,便背着包掉頭,驚慌失措地就要離開。
周晝在樓梯口一把拉住他:“你幹什麽,怎麽又要走啦?”
金源寶臉色發白, 壓低聲音道:“噓噓噓!你小聲點……我問你, 你怎麽沒跟我說你是跟靳辭住一起的啊?”
“?”周晝眨了眨眼睛,“你也沒問我啊。”
“……”金源寶已經快撅過去了。
周晝一臉我理解你的表情, 安慰道:“我知道, 你之前是不是挺怕靳學長的?沒事, 靳學長人挺好的,你相信我呀, 跟他相處一下就知道了,正好你來住兩天化解一下之前的誤解。”
說着說着推着金源寶往回走。
金源寶被推進了大門,吓得背上的小白翅膀撲棱棱支起來了,差點糊了周晝一臉。
“靳學長, 我朋友來啦。”
坐在客廳沙發上看書的人聽到聲音, 緩緩把書合上,偏頭朝門口瞥了一眼。
狹長的眼尾揚起一個細微的弧度,眼睫在日光中劃出一道淡金色的鋒芒, 随即靳辭很淡地笑了下, 那抹鋒利頓時消散開, 顯得柔和不少。
“你好。”靳辭點頭。
“你……你好。”金源寶渾身僵硬,下意識抓緊了周晝的手。
雖然隔了一段距離, 且對面那個人明明在朝他笑,但金源寶還是隐隐覺得有股威壓撲面而來,壓得人喘不過氣,甚至有絲絲寒氣從腳底直竄腦門。
仔細一琢磨, 發現對方似乎在看他的手。
而他的手正牢牢抓着周晝的手。
金源寶頭皮一炸,瞬間地松開了爪子。
不遠處的靳辭收回視線,起身随意地拍了拍衣擺,說道:“我回房間了,你們慢慢玩。”
周晝并未察覺有什麽異樣:“好啊。”
等人消失在二樓樓梯,咔噠一聲關門的聲音傳來,金源寶才渾身跟虛脫了似的軟下來,走過去癱在沙發上。
周晝朝他笑道:“我說的沒錯吧,靳學長還是挺好相處的,他剛剛還朝你笑了,你知道嗎,他平時也很少笑的,肯定是很喜歡你。”
“?”金源寶一臉你在說什麽鬼話的表情看着周晝。
他腦子裏浮現出剛剛的畫面,不禁打了個寒顫,盯着眼前一臉純真無邪的發小認真思考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把疑惑咽了回去。
“可能是吧,”他有氣無力地說道,“等我習慣習慣。”
快到晚自習的時候,靳辭房間的門被敲響了。
開門後,周晝站在門口,随即從背後獻寶般端出個瓷白的小碟子,乖乖巧巧地遞到靳辭面前。
“靳學長餓不餓啊?我看你晚上好像沒吃飯,就給你帶了點吃的。這個是金源寶帶來的香腸,真的特別好吃,學長你嘗嘗吧?”
靳辭接過小碟子,視線卻沒有從周晝身上挪開。
周晝像只好奇的貓似的,黑亮亮的眼睛忍不住朝房間裏偷偷瞄了瞄,把吃的給他之後也沒有要走的意思。
靳辭眉尖一挑:“你不去陪他玩嗎?”
周晝搖頭:“他上晚自習去啦,我們班今天輪到去圖書館上自習,我不太想去。”
靳辭點頭,側過身讓出了走道。
他說:“進來吧。”
房間的窗戶開着,外面幾縷淡淡清雅的花香彌漫進來,桌上擺放着畫到一半的圖紙。
靳辭将圖紙收起來,把瓷白的小碟子放在桌上,修長的手指握着叉子,吃了一塊。
“怎麽樣,還可以吧?”周晝滿含期待地問。
靳辭垂眸瞥他一眼,忍不住喂了一塊給他。
周晝臉頰微微鼓起來,一動一動的,像只眼睛黑亮亮的小倉鼠。
“是挺好吃的。”靳辭注視着他,看準時機不緊不慢地又塞了一塊到他嘴裏。
小碟子裏的香腸漸漸被吃了大半,周晝連忙搖搖頭含糊道:“勿吃了勿吃了,唔真的飽了。”
靳辭這才放下叉子,拿紙巾擦了下嘴。
他說:“陪我出去吃點東西吧。”
周晝點頭:“好啊。”靳辭剛剛就吃了一口,肯定是沒飽的。
下到一樓的時候,團子不知道從哪兒鑽出來,一個勁想往周晝手上的小碟子跳。
周晝連忙把小碟子連同剩下的一點香腸放進冰箱裏,嚴肅說道:“團子這個不可以吃哦,這個太鹹了,你剛剛也已經吃過小魚幹了。”
出門的時候,團子蹲在吧臺上,虎視眈眈地盯着冰箱的方向。
雖然已經把香腸放進了冰箱,但周晝莫名有種不太妙的感覺。
他自我安慰道:“貓應該不會開冰箱吧,冰箱門不是挺重的?”
靳辭笑了一下。
等到晚自習下課,金源寶孤零零站在公寓門口敲了半天,沒人開門。
他疑惑地趴在門上聽了聽,自言自語道:“不應該啊,小晝晝這個點睡是不是早了點?”
他剛拿出手機要發信息,身後傳來兩道交替的腳步聲。
周晝看見金源寶,說:“你回來啦?我們出去了一趟,沒等多久吧?”
“沒,沒有……”金源寶下意識回答。
靳辭修長的手自然地放在周晝肩上,路過他的時候,周身那股生冷淩厲的威壓讓人背脊一涼,甚至逼得人要控制不住人形。
金源寶本能地往旁邊退了兩步,恍惚生出種我為什麽要站在這裏的錯覺。
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只是片刻又消失了,正當他懷疑究竟是他感覺出問題了,還是周晝感覺出問題了的時候,忽然聽見周晝一聲大喊。
“團子——!!”
冰箱門大開,小碟子翻倒在地,幾塊沒來得及啃完的小香腸在地上指引出一條罪惡的蹤跡。
罪魁禍首自然早就溜得不見影子了。
金源寶雖然對香腸痛心疾首,但仍然試圖安慰周晝說:“沒事……”
“別着急,它沒吃多少,應該沒問題的。”靳辭按住周晝的肩膀,溫和說道,“我明天去換個帶鎖的冰箱。”
周晝眼睛一亮:“真的沒事嗎,我擔心團子它不能吃這個。”
“真的,待會兒多給它喂點水就行。”
“太好了,差點吓死我了。”
“晝晝還是太寵它了。”
“我……哎,那待會兒批評它一下好了。”
周晝走到客廳,忽然覺得哪裏不對,回過頭一看。
金源寶呆愣愣地站在門外,眼睛看着他們倆的方向,身形莫名有些孤寂。
他連忙對他道:“金源寶快進來呀,你站在那兒幹嘛?”
金源寶:“……”
金源寶表情古怪地變了變,似乎終于下定了某種決心,踏進了房門。
洗漱完準備休息的時候,周晝拉着他進了卧室。
“你睡卧室吧。”周晝說。
金源寶驚奇地問:“咦,你怎麽突然想通能跟我一起睡了?”
周晝略微有點無奈:“怎麽可能,誰要和你睡一塊兒。你睡這兒,我去睡客廳。”
手忽然被握住了。
金源寶熱淚盈眶地看着他。
周晝以為對方要禮貌性地推辭一下。
“小晝晝,你真是太好啦!”金源寶激動地說道,“那就委屈你一天了,放心,我明天可能就回去了。”
周晝僵了一下,張了張口,最終只說道:“你早點睡吧。”
說完就要離開,卻發現對方握着他手沒動。
“嗯?又怎麽啦?”
金源寶沒回答,只是把他神神秘秘地拉到房間最裏面,然後去把卧室門關上了,回來時表情嚴肅地看着他。
金源寶開口道:“小晝晝,我問你,你要老實回答我。”
“……啊?”
金源寶深吸一口氣。
“你跟靳辭是怎麽回事?”
“…………啊?”
周晝懵了。
他覺得他好像忽然聽不懂金源寶的話了。
他磕磕巴巴問:“什麽,什麽怎麽回事?”
“小晝晝!”金源寶語氣加重,“你耳朵紅了!”
周晝連忙下意識摸了摸耳朵。
金源寶說:“你小時候就是這樣,心虛的時候耳朵就會紅。你趕緊老實告訴我,我怎麽瞅着你們倆關系不一般呢?”
周晝連忙把手從耳朵上放下來。
他鎮定地說道:“沒有吧……不是大家都是這樣的嗎?”
金源寶盯着他看了幾秒,然後把手臂親親昵昵地勾在他肩上,湊過來,用柔和得能掐出水的聲音說:“真的嗎,大家都這樣?小晝晝要不要再想想?”
周晝抖蟑螂一樣迅速把他的手抖掉了。
“金源寶你幹嘛?!”
金源寶苦口婆心地說:“我這是在模仿……”
周晝義正言辭地打斷他:“金源寶,你就算不喜歡靳學長,也不能故意醜化扭曲別人啊,你這哪點像了?”
分明靳辭沒有做過這麽膩歪的舉動……就算靳辭有時聲音比較柔和一點,那也是非常非常好聽的。
總之絕對不是他這樣的!
這下換金源寶委屈了:“小晝晝你雙标!”
周晝心跳得很快,跟一面鼓在打似的,也不知是被氣的還是其他什麽原因。
他咬牙說道:“你胡說八道,我看你今天是換了新環境比較興奮,睡一覺就好了。早點休息吧,明天早上還有課呢。”
說完等不及對方反應,周晝趕緊出房間把金源寶關在了裏面。
懸在半空怦怦怦直跳的心髒急促得要命,仿佛要沖破某種薄膜一躍而出。
周晝深深呼出一口氣,平緩呼吸。
站了片刻,他才走向樓梯。
“晝晝。”
熟悉的聲線在身後響起。
周晝轉身,看見靳辭正拉開卧室門,狹長的眸子半垂着望過來,目光深邃而平靜。
“你抱着枕頭下去幹什麽?”他說。
周晝指節抓緊了枕頭:“啊?我下去睡覺啊。”
他看見靳辭刀鋒般的眉頭皺了起來,怕對方誤會,趕緊又說:“不是的,我還是讓金源寶睡卧室,我去睡沙發好了,他……”
“過來。”
周晝愣了一下。
靳辭又重複了一遍:“過來,晝晝。睡我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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