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啊!這裏你不能來啊!風這麽大,別又感冒了,小姐回來又生氣!”
一個穿着灰毛衣的中年女人碎碎叨叨的說,手上也麻利的很,将坐在輪椅上的老人趕緊從後面邊花園往回推。
老人須發皆白,皮膚蒼白,皺紋很深,老态龍鐘呃樣子。
他閉着眼睛不說話,右手敲擊着扶手。
“江老,這這後面花園可陰了,平常也沒人來,回來,我從市裏面拉點橘子樹苗回來,讓老溫種上,到時候長橘子了,小姐肯定歡喜!”
女人還在說,肩上耷拉的黃色卷發蹭到脖子裏面,她才伸出蠟黃的手撥開。
“陳雙,紫苑說今天回來吃飯嗎?”老人終于開口了,聲音有些嘶啞,但是卻很威嚴。
“小姐早上走的時候說了今天要去接一個人,可能晚一點回來,但是飯還是回來吃的。”
老人點點頭,“推我回書房。”
老人叫江計,年輕一輩的人也許沒有聽過他的名字,但是二十多年前曾經做過無數件轟動大江南北的事情,那時候街頭小報最愛寫的就是他了,一擲千金買豪宅買酒莊買飛機,說的都是些富貴人家的緋聞轶事。
如今老了,也變成現在這寂寞的樣子,身體有也越來越差。
“江老,我把藥就放在桌子上的,等會就吃啊!”
江計沒搭理陳雙,垂着眼睛看書。
陳雙也不計較,轉身把門帶上就走了。
江計的眼睛越來越不好使了,看了不過幾分鐘,字就又暈開了,模模糊糊的,江計嘆口氣,把書放了下來,動了動輪椅,拿了陳雙留下的藥就吞了下去,又看看邊上的水杯。
江計住在郊外的別墅,是為了養病,房子很大,共有三層,前後都有花園,後邊花園還有個游泳池,常年沒有人游泳,只好抽幹水,顯得寂靜又荒涼,他這樣的人最喜歡熱鬧了,人到老年,卻如此凄涼,江計每天只有看看書,聽陳雙唠叨。
陳雙在一樓準備晚飯,空蕩蕩的大廳裏,一個人沒有,她也不覺得什麽,反而哼起了歌。
“呀!要下雨了!樓上的衣服還沒收呢!”
說着陳雙趕緊擦擦手,朝窗子外面喊道:“老溫,看着我的鍋啊!快點!”
窗子外面有人哼了一聲,陳雙笑,“這都下雨了,還不進來啊!看着,等會就給我關了!要不然就糊了!”
也沒等外面的老溫答應,陳雙脫掉圍裙就往樓上跑。
幸好雨下的也不大,陳雙匆匆上了三樓,抱了衣服回來,疊好衣服放進烘幹機裏面,就往二樓走。
路過書房的時候,陳雙不放心,又敲敲江計的門,“江老,下雨了,我進去關門吧!”
裏面沒什麽聲音,陳雙又叫了一聲。
“江老?”
陳雙疑惑,推門就進,只見江計扒在窗口,身子已經掉下去一半了,差一點就要掉下去了!
“啊!”還好陳雙麻利,一下子奔過去,直接抱着江計轉後一轉,又輕輕的放下。
這時候,陳雙才發現江計的眼睛閉着的,身體軟成泥了,這一番動靜也沒用弄醒他。
“怎麽了?”老溫也慌慌張張的跑進來,看見江計昏倒在輪椅上,臉色白了好幾下,趕緊上來扶住江計。
“我剛剛敲門想進來,江老沒有應,我就自己進來了,結果看見江老要跳樓,趕緊又扶了回來!”陳雙嘴皮子功夫是很厲害的,三兩下就說清楚情況了。
老溫聽得捏緊了拳頭,立馬摸摸江計的脖子,又把上手腕,好久才站起來。
陳雙一雙眼睛盯着好久,“咋了?”
老溫不說話,撇開陳雙,推着江計就要出了書房。
“唉?老溫?江老沒事吧?”
老溫不說話,走的飛快,似乎要趕緊逃離這個房間。
“什麽人!”陳雙嘀咕,回頭關上了窗戶,也出了房間。
晚間,陳雙把飯菜擺上桌子,準備上樓去喊江計,想了想下午的事情,也沒敢上去,只好跑到大廳。
“小姐?”陳雙撥通了電話。
電話那邊很快就接通了,“怎麽了,陳姐?”
“哦,就是問你什麽時候回來?”
“快了,我已經接到人了,估計再有二十多分鐘就到家。”
“那小姐你慢一點啊!”
頓了頓,那邊又問道:“今天爺爺有什麽事情嗎?”
這一問不得了,将陳雙的義憤填膺激發出來,指着天道:“你不知道啊!今天下午吓死我了,老爺要從書房跳下去,我當時吓得半死,趕緊把江老抱回來!老溫聽見也去了,什麽話不說,就把江老帶走了,到現在沒出卧室呢!還不跟人說什麽原因!小姐,你說氣不氣人!”
“那我爺爺有沒有事!?”
“應該是沒有,就是睡過去了!老溫還在上面陪着他呢!小姐,你別擔心!好好開車。”
“行!我知道了!”
“什麽事情?”韋陰看見紫苑一臉擔心的挂掉電話,眼睛裏甚至有恐懼。
紫苑撇頭,“我爺爺又出事了!”
韋陰側着腦袋看了一眼外面,搖下車窗,“雨大了。”
“我知道,我再快一點,馬上就到了!”
韋陰搖搖頭,“不是,雨裏有什麽東西,應該是沖着我們,感覺不是什麽鬼怪,你慢一點,我看看。”
紫苑一凜,咬牙道:“你等一下。”
車子劃過山道,濺起一路的水花,撞在車門上的聲音很大。
從韋陰邊上的窗戶外飄進來的雨很快就打濕了他的半邊身子,但他還是側着頭在看。
半天過去,韋陰又搖上窗戶,從懷裏拿出一張符紙,輕輕貼上車窗,随即道:“可以快一點了!”
紫苑看了一眼那符紙,想問些什麽,卻又咽了下去。
韋陰斜眼看着,冷笑道:“想問什麽?”
“沒有。”
“不好奇嗎?”
“好奇!”
“為什麽不問?”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韋陰又笑 ,卻沒在說話,抱着濕了的雙臂,靠着車座,閉上眼睛。
紫苑看了他一眼,心裏卻是翻江倒海,這個人是溫有意的朋友,溫有意曾經說過他這一聲最好的時光就是和這個人一起,厮混了數十年,但是卻落得現在反目成仇的境地,最可怕的是溫有意已經79歲了,而這個人看着頂多二十六七歲。
下了雨的山路很難走,雖然山勢平緩,但是速度不如晴天的時候,約莫過了十幾分鐘,才能看見房子。
紫苑正想去叫韋陰,一轉頭,只見韋陰睜着眼睛,死死的盯着遠處的房子。
“怎麽了?”
“聞到了飯香。”
紫苑心裏一跳,默念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天霧蒙蒙的,山裏面更是看不清路,車庫前的燈老早就被人打開看,車子緩緩進了車庫,紫苑不敢多待,立馬跳出車,尴尬的看着韋陰。
“我們進去吧!”
韋陰默不作聲,跟着紫苑往裏面走。
還沒有到大廳,就聽見叽叽喳喳的聲音,韋陰忍不住皺眉。
“哎呀!小姐,這雨下的這麽大!可不好過來吧!”陳雙守在門口,一見紫苑,就把毛巾送上去,又拿了毛巾給韋陰。
韋陰沒有接,陳雙也沒有在意,結果那毛巾就直直的掉下去。
陳雙等到掉下去才看見韋陰沒有伸手,“唉?怎麽沒接好啊?”
韋陰不說話,踩過去,徑直去了大廳。
大廳裏面的燈都點着了,再往裏面去就是餐廳,一盞水晶燈挂在餐桌之上,可能是這地地方很少有人來吃飯,所以桌子只是六人桌,但仍然裝飾的金碧輝煌。
紫苑跟過去,只見韋陰已經坐到餐桌上了,端端正正的,只等有人來。
“韋先生等一下,我去喊我爺爺下來。”
“好。”
韋陰應了一聲,紫苑反而有點不可思議,點頭微笑示意,就往樓上去。
剛上去,江計的卧室門就被打開了,紫苑趕忙走過去,急忙道:“爺爺?”
開門的是老溫,看見紫苑,道:“沒事,睡了一小會,現在醒了,正準備下去。”
紫苑聽見這話,才放心下來,“下午是怎麽了?”
老溫看看裏面,擺擺手,“回頭說。”
紫苑心中了然,“我去推爺爺出來。”
“今天下雨了啊?”江計一出來就皺眉,感覺自己睡的時間有點長。
“是啊!下面來了人。”紫苑又湊到江計耳邊緩緩道:“是溫爺爺的朋友。”
雖說這房子只有三層,但是為了方便江計,又造了電梯。
韋陰看着紫苑推着江計出來,沒有什麽表情,只是待兩人近了,才不着痕跡的皺眉起來。
江計笑眯眯,“韋先生,久等了。”
“我來這裏很簡單,我只想知道溫有意在哪裏?”韋陰開門入戶,毫不掩飾。
江計笑笑,“這飯剛做好 ,先生先嘗嘗。”
“你的問題,我能解決,快說。”
“先生何不先解決呢?這山中景色又好,也不虧先生呆幾日。”
韋陰面無表情,淡淡道:“成交。”
紫苑看兩個人你來我往,但是對韋陰還是懼怕的很,想提醒她爺爺,又不敢,只好等兩個人說好,才緩緩坐下。
“韋先生,吃飯吧!”紫苑低頭,不敢看,聲音也很小。
韋陰笑笑,“好。”
作者有話要說: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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