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一吻

陰護法将江流死死地護在身後, 一雙如毒蛇的眼睛陰冷地打量着面前的幾人。

江流見狀,面色微動,放松下來, 倒也不急着走了。

她身上的白煙仍然袅袅升起, 白芨欲上前, 被顧初衍攔住了。

顧初衍微微點頭, 向面前攔住他們的黑袍老者致意開口道:“陰護法。”

對方轉了轉眼珠,聲音沙啞:“聖女之徒。”

白芨上前一步,恭敬地說道:“上次多謝陰護法相救之恩。只是江流身上有我師兄丢失之物,還望陰護法理解。”

她能看出江流與陰護法關系匪淺。無論是之前在伽藍塔時對方的舉動, 還是今日這不由分說的相護, 如若想去拿回江流手中的殘魂, 就一定要過了陰護法這一關。

只是她的修為遠在陰護法之下, 大家又同是魔界修士,能通過解釋去解決就不必動手鬧僵。

陰護法沉默了一瞬, 不以為意道:“他丢了東西,與我徒弟何幹?”

那白煙都彌漫到了四周, 陰護法卻睜着眼說瞎話。

看起來就算是江流明着面搶走了東西,他也要站在她這一邊了。

白芨擡眼望向陰護法身後的江流,對方坦然不避她望過來的目光,似乎拿走殘魂并非有意為之。如今她拒不交還, 又有陰護法護着, 一時間陷入了僵局。

顧初衍卻道:“陰護法,江流手上拿走的殘魂十分危險。我們并不是執意要搶這殘魂。”他話音一轉,“據我了解, 此魂乃是在數百年前在晉王城的某個小鎮中屠了一整個村鎮的邪物, 後被玉昆掌門所抓捕, 關入了玉昆宗的禁地寒冰潭之中。”

聽到顧初衍這番話,陰護法的面色一變,似乎有些動容。

“我想江流師妹也許是不知曉這殘魂的危險之處,是受了蠱惑才會将其藏匿。倘若有一日這殘魂害人,最危險的就是江流師妹了。”

陰護法瞳孔驟然一縮,似乎已經被顧初衍的話打動,他微微轉過頭,看向身後的江流。

白芨贊嘆,顧師兄不愧是開酒樓的,好生會說話!

然而江流冷笑一聲,眉宇間盡是不耐:“我的安危自有師父來保護。”

陰護法聽罷哈哈大笑了一聲,喜上眉梢:“流兒說的對,有我在,誰能傷害到她?”

顧初衍含笑的嘴角徹底落了下去。

白芨面色一怔,這兩人到底什麽關系!

絕對不僅僅是師徒。

而善空佛子看到周圍這幾人隐隐有了要打起來的架勢,從地上站起,雙手合十着來到了陰護法身前。

随後金絲線從指間彈出,金色的因果線自江流身上逐漸向外牽引,末端的方向正是魔界所在之處。

“白芨施主說的沒錯。”善空溯着因果線的源頭,“江流施主身上正是有着他人丢失之物。”

因果線既出,那事情自然明了。

陰護法看着因果線末端朝向魔界的位置,心念微動:“聖女之子的魂魄……”

倘若這是喻永朝遺失的殘魂,那他可曾知曉聖女的去向?

他與陽護法找了聖女許久,原本想通過喻永朝問出聖女的蹤跡,後者閉口不言,還是他從魔尊口中知曉聖女抛棄了親生骨肉的事實。

聖女與玉昆的修士在一起,本就不為世人所容。即便魔尊庇護自己的妹妹,魔界衆人可以做到不在意,仙門那邊斷然是不能接受的。

聖女扛不住壓力,同寧蔚舟遠走高飛,也是有可能的……

只是喻永朝到底是聖女的孩子,萬一知曉聖女的去處呢?

見到陰護法有猶豫之意,江流沉下了臉,情緒激動:“江岸!當初為了聖女,你棄我與母親于不顧,害得母親慘死他人之手,若是說你有職責在身,我可以不恨你。可如今聖女不知所蹤,為了她丢下的孩子,你仍要選擇他人嗎!”

乍一聽江岸這個名字,白芨幾人都沒反應過來,仔細品味了這句話之後,才反應過來——江岸正是陰護法的名字。而江岸和江流都姓江,再結合江流透露的信息,兩人的關系不言而喻了。

江流竟然是陰護法之女!

本來她欲奪回殘魂,不曾想卻聽聞了這樣的秘辛。

白芨感覺到手腕間的絲線微微搖晃,心中定了定神,再看到陰護法一番猶豫後帶着懊悔的神情站在江流身前時,也沒有那種提心吊膽的緊張感了。

大師兄要來了!

人總是在不斷選擇中度過自己的一生。江岸看着面前的江流因為憤怒而有些漲的微微發紅的臉,眼中是十足的恨意,他莫名覺得有些心累。從前他選擇了盡職盡責保護聖女,棄家人于不顧,如今被自己的女兒以仇恨的目光盯着時,讓他無比的後悔。

這次他想選擇堅定地站在家人這邊……

眼看着四周魔氣漸起,佛子卻已經退至一旁,不願參與魔界的瑣事。

既然勸是勸不動,那只有搶這一種方式了。

白芨念了一聲“得罪了”,扇與鞭齊出,就要向江流所在之處襲去。陰護法見她出手,魔氣化作爪,欲将白芨的攻擊阻攔下來。

到底是魔界的護法,他一出手之時,白芨只覺得自己的動作慢了一分,攻擊肉眼可見地停滞下來,給了江流更多的反應時間。

“白芨師妹。”她聽見耳邊顧初衍平緩的聲音,瞬間領悟了他的意思,折扇收回又追去,這次換了個角度去阻攔江流。

而陰護法的骨爪被一掌魔氣拍散。

他這才回過身來,擡眼望向一旁微笑着的顧初衍,緩緩點頭:“好啊,魔界弟子真是人才濟濟,一個兩個竟然同前輩過起招了。”

陰護法朗聲而笑,骨爪化為數道,帶着怒意朝着顧初衍與白芨二人抓去。每道骨爪間都帶着陰森腐爛的魔氣,看得出來,他是動了怒,帶着幾成力量出的手。

顧初衍接連揮出數道掌風,每一道掌風都比他與白芨當時練習時強勁,即便如此,那骨爪仍沖散了一道又一道的掌風,逼近顧初衍面前。

而白芨這邊情況就不是很好。她正與江流糾纏,陰護法從中插手,再要阻攔骨爪已經來不及。

這就是出竅前期與分神後期的差距。

她自知阻攔不住那襲來的骨爪,要麽越過骨爪強行搶奪江流身上的殘魂,吃下陰護法這一擊;要麽急速撤退,離開骨爪的攻擊範圍。

陰護法出招只是為了逼退接近江流的人,并不會要人性命。

猶豫之間,白芨感覺手腕處的絲線搖了搖。

一股熟悉的氣息正在向她靠近。

綠如翠竹的鞭子見勢猛漲,化為手臂粗細,宛如那雨後的春筍般一節一節攀升起來。她沉下心,另一道銀光如雪,阻斷了江流的退路。

世間萬物,最能代表着希望的是什麽?

——正是那綠色的生機。

植物生根發芽,鋪天蓋地的綠意映入眼簾之時,從不單單是一棵植物所發出的生機。

伏鷹鞭卷上了那段白煙的盡頭,折扇限制了江流的動作,兩人之間唯有一根伏鷹鞭在做糾纏。

江流去壓着殘魂,伏鷹鞭牽扯着魂魄,欲将其拽出。

那幾道骨爪此時離她只有一拳的距離。

白芨勾起嘴角,專心去和江流對抗。

殘魂的身子此時已經被伏鷹鞭扯出來了半段,正龇牙咧嘴地看着白芨的動作。

這女修下手也太狠了點!雖然是為了救他出來,但也不能對他的身子這麽用力啊!他會斷掉的!

骨爪已至白芨的身後。

它泛着陰森可怖的魔氣,五指張開,正欲抓上白芨的腦袋時——那骨爪宛若碎石,一節一節斷裂碎去,化為灰燼消散在空中。

頃刻之間,連那濃郁的魔氣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與此同時,鼻尖那股熟悉的清冽氣息越來越濃烈。

白芨聽見大師兄熟悉的聲音響在她的身邊。

——“碎裂。”

骨爪被這言靈之力擊得粉碎,白芨放心地将後背交給師兄,自己則是凝神去搶江流手中的殘魂。

陰護法的眸子銳利地望向趕來的喻永朝,後者氣定神閑地握着扇子,對上了他的視線:“見過陰護法。”

顧初衍此時亦是化解了身前的攻勢,站在喻永朝的身側,有一瞬間,雙方竟然達成了一致的目标,去與陰護法對峙着。

白芨輕啧一聲,收回折扇,在手中猛地燃起了一股火焰。魔氣籠罩在兩人身邊,借着魔氣,魔火從伏鷹鞭身燃作一條火鞭,灼燙的溫度迫使江流松了手。

這一松手,白芨連忙用伏鷹鞭将殘魂勾了過來。

鞭上仍有魔火,殘魂滋兒哇地去撲身側的火焰。雖然火焰傷害不到魂體狀态的它,那高溫也算得上是痛苦折磨。

殘魂一朝被奪,江流眸間閃過了一道紫光。

這殘魂……絕對不能讓白芨奪走。

否則便是毀了族長的大計。

她想起族長所說:如若奪不來,必要之時,可以毀了。殘魂雖然有用,但并不是唯一的辦法。

殘魂感受到一股極其危險的氣息靠近了它,忙不疊地朝着白芨的方向奔去,連周身的魔火也不顧了。

它在寒冰潭裏被關了數百年,早已練就了一身規避危險的能力。寒冰潭寒氣刺骨,而它一介殘魂完好如初,是有那麽幾分自保能力在身上的。

紫光如電将至,白芨欲拽過殘魂閃躲開,卻發現一陣掌風将其打了回去。

此時殘魂也到了白芨的身前,它極為聰慧,将整個魂壓縮成了一個戒指模樣,纏上了白芨的指節。

怎麽它剛從龍潭跑了出來,又入了虎穴。

一個兩個都想要它的命!

看着自己的攻勢被盡數化解,陰護法倒也沒惱,只是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喻永朝。

骨爪碎裂之時,他沒有錯過喻永朝口中念得那兩個字。

出口成箴言,這正是聖女所掌握的言靈之術!

此子居然繼承了聖女的能力……并且一直在隐藏,今天與他交手,方才知道。

歷任護法效忠聖女正是因為這言靈之術,如今喻永朝繼承了聖女的能力,換而言之,此時他也算兩位護法的半個主子。

江流看着眼前的掌風,微微變了臉色。

倘若只有白芨一人,她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将殘魂解決了。可是少祭司出手阻攔,她沒有把握毀了殘魂還能全身而退。

想到這裏她暗自咬牙。

族長一派與大祭司一派是妖族的兩個陣營。她依照父親的意思一早就混入了魔界,哪曾想大祭司也派了人來。

那青蟒的修為遠在她之上,本以為他這些年沒有動靜便不會插手,誰能想到……

保命重要。

如今殘魂被奪,之後之事,她只好傳信再議!

江流冷眸凝視了一眼陰護法,轉身消失在了林中。

自她走後,陰護法才松懈下來,疲累似得化作一股魔煙,追随在後。

白芨得了殘魂,衆人看兩人離去,皆是并未阻攔。

過了好半晌,她才開口問道:“她為何要奪着殘魂遲遲不肯交出?”江流只是一介魔修,縱然對這離體的魂魄産生好奇,也不開扣押下來,甚至不惜與他們鬧翻臉。

殘魂盤在她的手指之上,宛如一塊上好的黑玉,手指觸及之時,卻是摸到了一團空氣。

殘魂沒有實體。

顧初衍望着江流離開的方向不作聲,他轉眸看向白芨,微微笑道:“白芨師妹,我還有點事,先行一步了。”

說罷,竟也是踩着步伐,向江流與陰護法離去的方向前行。

林中空曠下來,只剩下白芨與喻永朝二人。

白芨沉思着江流的動機,直到手指上的殘魂動了一動,才想着将其交還給師兄。

只是……

她望着手指,殘魂只是在她指尖動了動,像盤曲着的黑蛇,扭曲着身形移動着。

如今沒了威脅,還盤在她的手上不肯下來。

喻永朝垂眸望了片刻,這才道:“看樣子,他很喜歡你。”

白芨呼吸一滞。

已知殘魂是師兄的一魂。

師兄說殘魂喜歡他。

那麽……

也就是說,師兄喜歡她?

可她仍然嘴硬地解釋道:“我救了他一命,從他将玉昆弟子的手中解救了出來。現在他粘着我也是正常的。”

“是麽?”喻永朝語氣散漫,伸手意圖将殘魂從她手中拿出。

他伸手抓住了白芨的手指,感受到了一陣冰涼光滑的觸感,與他溫熱的手心全然不同。

算起來……也快到了寒毒發作的日子了。

殘魂感受到與自己相近的氣息,在喻永朝伸手過來時,卻像一條泥鳅般左躲右閃,就是不讓他碰到。喻永朝耐心地去抓白芨指間的殘魂,總是抓了個空。

這樣一來,他的五指與白芨相觸,成了在牽着手的模樣。

“你看。”喻永朝平緩地說道,“他在躲我。”

白芨順着師兄的視線看去,那殘魂果然在她的掌心之間亂竄,而師兄的手此時正同她的指尖相握。

“你還說他不喜歡你?”

地心火石源源不斷地從掌心處傳來溫度,白芨眨了眨眼,裝作聽不見師兄的話。只是這樣被師兄牽着手,她都感覺十分安心。

喻永朝哂笑一聲,不再去捉那殘魂,而是與白芨十指相扣。

畢竟殘魂跑了可以再捉,師妹跑了可就難追了。

白芨低頭去看手中的殘魂。

說起來,殘魂的性格和師兄的性格一點也不相似。如若殘魂回到了師兄體內,師兄會是什麽性格呢?

白芨眨了眨眼,殘魂在她指尖不動,亦是不說話,她才發覺過來竟然是被下了禁言術。

要不然以他多話的性子,早就開始輸出髒話了。

果不其然,一解開封印,就傳來一陣罵罵咧咧的叫喊聲:“一個兩個的都抓老子,老子是什麽,香饽饽嗎?”

黑玉一般的戒指在白芨手上滑動。殘魂驟然擡頭,看見上方兩人正在交握的雙手:“抓我也就算了,這算什麽?這算什麽啊?把老年人騙進來當狗殺嗎?小情侶談戀愛能不能講點公德心,去沒人的地方!懂不懂什麽叫尊老愛幼啊!”

白芨:……

她默默又掐了個禁言術。

真的很難相信,殘魂與師兄竟然是同一人。她忍不住用懷疑的目光來來回回地看向師兄與殘魂。

好半晌,喻永朝抓着她的手都沒松開。白芨忍不住去掙脫,擡眸道:“師兄,你還不回魔界嗎?”

殘魂已經找回,睡症困擾他這麽多年,一朝找回魂魄,應當立即回魔界将殘魂融入體內才是。

“不急。”喻永朝淡聲答道。

他制止住白芨欲掙紮的動作,半個眼神都沒給她手中的殘魂。

喻永朝想,殘魂這樣親近師妹,那一定與師妹有什麽過往的羁絆。他們本是一體,等殘魂歸于體內,他自然能知曉。

白芨驚詫:“不急?萬一再來人把他搶走了怎麽辦。”

“?”喻永朝擡眼去望她。

只見白芨嘟囔了句什麽,微妙的視線望他身上落:“也不知你做了什麽,搞得許多人都在争奪……”

喻永朝道:“個人行為,請勿上升到群體。”

“哪來的群體?”

“人有三魂七魄,這殘魂不知道是哪一魂或是哪一魄。他獨立在外,成了個人,其餘的魂魄在我身上,自然成了群體。”

白芨點了點頭,忽然問道:“那他的感情是不是獨立的?”

喻永朝沉思了片刻,點了點頭。

一人一魂魄的性格完全不同,既然從年幼時期就分離開來,殘魂有了個人的思考能力,無論是屠村,或是做了什麽事情,本就與他無關。

“這樣啊……”白芨拖長聲音,“他若是喜歡我,應該與師兄無關了。”

袖中的百靈鳥隐隐覺得某處冒起了綠光,但它不說,也沒有鑽出袖子來看戲。

白芨擡眼,看見大師兄默不作聲,頓感不妙。

而後,鋪天蓋地的氣息向她湧來。

她能感覺到師兄一只手牽着她,另一只手将她擁入了懷中。

若把師兄比作雪,那氣息便是雪中松木的淡淡清香。氣息充斥在鼻尖,那是一個無比溫暖的懷抱,她從未與師兄靠的這般近,似乎心貼着心,能感受到胸腔中的砰砰聲,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師兄的。

“那你選一個吧。”

白芨能感覺到師兄聲音的震顫,就在她耳邊響起,擾得她心裏發癢。

“什麽?”

喻永朝開口:“我和它,你選一個。”

手臂在腰身處不斷收緊,白芨有些發懵,重複道:“選一個?”

“選不出?”

白芨看不見師兄的表情,但她能感受到對方将下巴輕輕地擱到她頭上,那雙溫熱的手一下一下地順着她的發絲往下移動。她整個人埋在了師兄的懷裏,如同被圈禁着的鳥兒一般無法移動。

見白芨依舊沒有反應,喻永朝耐心去哄着:“它也喜歡你,我也喜歡你。師妹,你選一個吧。”

百靈鳥瞳孔地震,将揉了揉鳥臉,從白芨的袖子裏飛了出來。

這倆人貼的太近,它覺得擠得慌。

等到振翅飛離到附近的樹上,它看着喻永朝的動作,含恨扭頭到一旁。

老狐貍!

“選一個?”白芨被師兄抱得發疼,偏偏自己失了力氣般地腿軟。

修士不常與人肢體接觸,更別提這等親密的動作。

她硬邦邦地開口:“我選殘魂。”

“好。”發絲被人一下下撫摸着,力道十分輕柔,“那便是喜歡我。”

她忍不住擡眼,眼睫打在師兄脖頸處,撲簌簌地,像極了振翅的蝴蝶:“師兄,你說過他是獨立的個體。”

喻永朝脖頸間發癢,從喉嚨中發了個模糊的音節。

即便如此,他也沒有撤離開來,而是重重地撫了一下白芨的發絲,些許痛覺傳來,白芨不知曉自己那句話觸怒了師兄,不敢再說話。

只是這一沉默,那蝴蝶飛得更勤快了。一絲癢意自脖頸處傳向全身,喻永朝閉了閉眼,用手輕輕覆住白芨的雙眼。

一片漆黑籠罩在她的眼前。

掌心之處,眼珠的顫動更為明顯。癢意從脖頸間撤離,卻傳到了手上,又通過手心流向了心間。

他就快克制不住了。

他的手掌很大。師妹被他遮住了眼睛,也遮住了上半張臉。餘下的只那一點紅唇,正微微張着,像糖衣般散發着誘人的光澤。

他想嘗一嘗,這“冰糖葫蘆”是否也有這蜜糖般的滋味。

白芨的腰身被師兄攬住,眼前的視野也被師兄的另一只手遮擋。她看不見,故而顯得有些不安。張口欲喊“師兄”,卻被吞沒在雪松的氣息裏。

一雙溫熱而柔軟的唇覆上了她的。

鼻尖完完全全充斥着師兄的氣息,白芨的腦中炸開了一波又一波的焰火。糖衣被溫度微微融化,流淌出甜滋滋的蜜糖。

她能感覺到師兄一下下地将那蜜糖吞吃入口,而她只能無力地抓緊他的衣角,等那糖衣完全地融化。

山楂的顏色愈發的紅豔。

她被迫地承受着這一吻,到最後反而輕張着雙唇,紅潤的山楂似乎怎麽都吃不完,一口又一口地被品嘗。

眼前仍是一片漆黑,而她與師兄的氣息相融,直到吃糖葫蘆的人撤去,白芨也沒緩過神來。

整個人似乎挂在了師兄的身上一般,幸虧師兄的手摟在她的身後。

不然的話……她也許會滑落在地。

“白芨。”那聲音喑啞,帶着些許的滿足,“現在你選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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