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然(下)
秦望舒啧啧了幾聲道:“聽起來,好像是這麽回事。”
她思索了一會兒,遲疑道:“我記得金會長,似乎外面是有人的吧?”
金城轉了一下槍,機械碰撞聲響起。槍柄上的玫瑰花在金屬的冷光下,淩厲得像是刀子,每一下似乎都要割破人手。他不避諱道:“是有這麽回事,我雖然是入贅金家不錯,也恰好姓金,但男人嘛,總是要些面子和想傳宗接代的。我夫人身子不大好,只生了依瑾這麽一個女兒,偌大的金家沒個男兒在,我怕撐不起來。”
秦望舒恍然大悟道:“金會長這是覺得金小姐不能繼承衣缽?”
他毫不猶豫道:“确實,依瑾性子天真了些。”
秦望舒又是一陣笑,揭穿道:“我怎麽聽說是金會長不行,生不出兒子呢?”
金城手上的動作一頓,沉下來的面色黑的吓人。沒有男人受得了自己男性尊嚴被懷疑,眼見金城就要發怒,卻只聽見一聲讪笑道:“秦作家真是耳目領命,連我這點隐秘都知道。說起來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家醜,金老爺只得了我夫人這麽一個女兒,自然是寶貝萬分,就連挑入贅的女婿都是要找了又找,若不是我年輕時模樣生得好,只怕我現在還不知在哪兒呢!”
他直面了那些都算是不堪的往事,面上也沒什麽不悅,似乎已經開看。“夫人對我大恩大德,我自是感激,可祖宗傳下來的東西不敢忘,依瑾長大些後,我是起了其他心思。我只是找那些女人借個肚子,生了孩子依舊會帶回來給夫人養,讓他日後尊母護姐,可好些時日過去,那些人肚子總是不見動靜,我便去找了個大夫。到底是金老爺放在手心裏的寶貝,男人最懂男人那點心思,這不為了以絕後患,直接給我下了點藥,若是早些時候還有得治,時日久了也只能咬牙認下了。”
“依瑾是個好女兒,模樣好,性子也好,又有學識,加上我金家做靠山,嫁誰不是嫁?說起來這事和她真沒關系,但人就是這樣肮髒的東西,難免遷怒。我想着啊,我這般好的女兒,要是當着他的面嫁過去給人做小,那人一定要比金家權勢大,這樣他才沒法壓人,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依瑾受磋磨——”
金城說着,笑出了聲,面上的愉悅不似作假,是真這麽想,也是真心歡喜。“他會不會後悔?”
秦望舒轉了下掌心的匕首,捏久了難免冒汗。匕首的冷光比槍要亮得多,光是一動,開了刃的面鋒利的像是要割開這春光,反在眼睛裏一陣刺眼。
“金會長,金小姐是你女兒,你也就這一個女兒。”
金城聽了,反駁道:“我還有個大女兒。”
“她已經死了,墓地在教堂埋着,要是有機會下次我可以帶你去瞧瞧。”
金城不為所動道:“我還有秦作家這個女兒。”
這話說得高超,秦望舒一時間竟不知如何作答。她若是應了,正中金城的意,若是不答,根本走不出秦家村,前前後後都是死局,愁得她幾乎要嘆氣。
“做小太虧。”她岔開話題道。
金城贊賞地看了秦望舒一眼,道:“虧本的買賣不做,所以你得殺了葉大帥。”
話說了一圈,又繞回了之前的問題。秦望舒啞然,她已經很多年沒體會過這種感受了,左右都不想答應,她幹脆閉上嘴,索性當個啞巴。
金城見她吃癟,面上又愉悅了幾分。于是好心建議道:“秦作家不妨放了匕首,一個外人威脅不到我,我要真想動手,秦作家也活不到現在。”
這點,秦望舒贊同地點了點頭,但手上的匕首又貼近了秦奶奶幾分。她笑道:“這外人不是威脅金會長的,是求個心安。”
她眯了下眼,突然笑得極為燦爛,向下的嘴角被拉得上揚,兩個小小的梨渦盛滿了春光,像是釀成一戶佳釀。“瞧,這不就是來救兵了?”
金城順着她的目光望去,蔡明圓潤的身影出現在院子前,身後跟着他那些下屬。他揚起眉,轉頭道:“他不是死了嗎?”
“命不該絕,又活了吧。”她睜着眼瞎扯道。
不過轉眼間,蔡明就到了跟前。他像是才看清屋內的情景,愣了幾秒,立馬彎下腰,讨好道:“金會長來了,這、這是?”
金城看也沒看他一眼,視線落在秦望舒身上道:“他是你的人?”
“對。”
蔡明不明所以,但金城的話卻是聽明白了,吓得身子壓得更低了道:“我和秦作家沒關系,怎麽可能是她、她的人呢?”
金城這才瞧了他兩眼,疑惑道:“他說不是你的人?”
秦望舒沒糾結,随意道:“那就不是吧,是葉大帥的人。”
蔡明一聽,汗都急了出來,也顧不得恭敬不恭敬,立馬擡起頭道:“我怎麽可能背叛會長呢,我是會長的人。”
他這話說得着實委屈了些,白胖的面皮漲得通紅,也不知道是急的還是吓的,只看見黃豆大的汗珠,止不住地往下淌,沒一會兒身上的衣衫都濕了一層。
秦望舒瞧了有趣,架在秦奶奶手上的匕首松了些,到後來幹脆換了只手。尖銳的刀鋒抵在了蔡明下巴,斜面的刀刃因力道陷進了一些肉裏,有些刺痛,應該是破了皮,但他不敢動。
生怕秦望舒一個手抖,他這條小命就交代在這裏。本就粗短的脖子,拼了命地伸着,還得讨好地在臉上擠出一張笑臉,可那眼睛卻直勾勾地盯着那匕首,不敢喘粗氣道:“秦作家,您小心點,我命是小事,手酸是大事。”
她聽了忍俊不禁,往前靠了一步。下巴上的刀力道有所緩和,他還不待松一口氣,就瞧見秦望舒挑了下眉,他暗道一聲糟糕,就聽見對方說:“夏軍官是葉大帥的人,正好來認領下,是不是往後要一起工作的同事。”
“沒準以後,還是你上頭領導不是?”秦望舒突然湊近,她笑得很是親切,這一瞬間和金城的模樣重合了。都是千年的狐貍,都在和他演聊齋。
蔡明忍不住,咕咚一下咽了一大口口水,下一秒,下巴上的刺痛又尖銳了起來。他看不見,只能瞧着到刀柄處一些,似乎有些紅——這個認知讓他有些頭暈,險些站不住,又被人按在肩膀上穩住。
他還沒轉頭,就聽見夏波道:“蔡大人,這是嫌命長了?”
夏波身形高大,要湊到蔡明耳邊,只能彎下腰配合。這前有狼,後有虎的,蔡明整張臉都皺了起來,滿是愁苦道:“兩位大人,真是折煞小人我了。”
他剛動,秦望舒的匕首就進了一小存,這會兒是實打實的割破了皮肉,深埋在其中的神經一下子被喚醒,他清楚地感覺到血液在外流。
又是一滴汗,滑過額頭,沒入眼睛裏,酸澀的他想眨眼,但他不敢。身體緊繃下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那些被忽略的細節,他睜大了眼,剛要說話時就聽見“嘭——”的一聲槍聲。
鑽心的痛瞬間占據了他的大腦,遠比下巴那點傷口來得猛烈,鋪天蓋地的讓他忍不住弓起身子。
這一切都發生在一瞬間,金城反應過來時已經被夏波用槍抵着腦袋。他擡起手,示意那些下屬不要輕舉妄動,掃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蔡明,笑容親切道:“夏軍官,這是要做什麽?”
“不做什麽,自保而已。”
金城聽了,又瞧了眼秦望舒,問道:“這是兩人商量出來殺我的計謀?有些粗糙。”
秦望舒的匕首又架回了秦奶奶脖子上,地上的蔡明還在掙紮,血順着傷口流出來,又浸濕了灰藍的衣袍,血腥味在屋子裏蔓延開,像是盛開的玫瑰花。夏波那一槍,打穿了他的胃部,胃液會腐蝕傷口,他根本不可能有活下來的機會。
她不痛不癢地回了一句嘴:“是挺粗糙的,夏軍官下次應該事先和我商量商量,免得金會長看笑話。”
蔡明顫顫巍巍地伸出一只手,拽住了金城的褲腿。喉嚨裏發出嗬嗬的氣聲,用了莫大的力氣才道:“金、金伊瑾、沒死——”
說完,便歪了腦袋倒下去,徹底沒了氣。金城有些詫異,想了一會兒,突然笑道:“我這女兒又活了?”
“誰知道呢?”秦望舒應了一聲,她抓着秦奶奶站起身,提議道:“金會長,我和夏軍官打算離開,不知道能行個方便嗎?”
金城見她神色不似玩笑,慢慢也跟着正經道:“山下都是我的人,你怎麽離開?就算是你們現在殺了我,我這些手下,也會讓你們陪葬。”
“子彈打不到我,我有個人質。”她笑着拍了拍身前的秦奶奶,一瞬間,金城白毛四起。
久違的,他感覺到了一種興奮與刺激,就像是當年他給金老爺下藥時。人倫的背德讓他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暢快,像是多年心上積壓的石塊,終于移除,每一次的呼吸都帶着自由與權利的芬芳。他慢慢站起身,手上的槍順勢抵在了夏波的腰腹上。
“秦作家是不會死,但夏軍官呢?”他沒看夏波,這場博弈自始至終都是他和秦望舒。“秦作家當真狠心。”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秦作家還是年輕,人心難測,人性易測。”他等了一會兒,腦袋上的槍仍是抵地緊緊的,絲毫沒有放松的跡象,他有些贊嘆道:“蔡明是誰的人?”
“葉大帥的,但金會長生性多疑,所以我們便替你解決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挺着的肚子往裏縮了縮,見夏波遲遲不動手,又道:“看樣子夏軍官和秦作家也不是一邊的。”
她瞥了眼夏波,對方神色沉沉,尤其是如漆點的眼睛,更是明暗交織,只怕是內心掙紮得厲害。她笑了一聲,大方承認道:“半路出家碰上的,狐朋狗友罷了。”
她正想說什麽時,突然瞳孔微張,一轉頭就見一個人如入林地歸鳥飛奔而來。“父親——”
她瞬間松開秦奶奶,手腳極其靈活地鑽過人群,死死抓住了來人的頭發,笑道:“真是說什麽來什麽,金小姐,好久不見?”
金伊瑾剛要動,就感覺到脖子上的匕首壓進了一些肉裏,光潔的刀面折射的光落在眼睛裏,刺得她下意識閉上。她委屈道:“父親——”
她似乎沒有認清局勢,等再睜眼時,才看清這一切。她比之前更狼狽了一些,腳上的鞋子也不知道落到了哪兒,白色的蕾絲襪子上全是泥巴。像是感覺到黏膩,她局促的動了動腳趾,視線下移,才看見躺在血泊中的蔡明。
她面上浮現起驚恐,剛要張嘴尖叫,又被脖子上的匕首無聲地威脅了,吓得死死捂住了嘴。可一雙含情的眼眸,又開始一顆顆地滴淚。
“看來我也是命不該絕,”秦望舒毫不憐惜地扒下她的手,反手折在背後。“金會長沒必要悄悄和夏軍官做交易了,夏軍官不妨換個合作對象,我覺得我贏面更大一些。”
金城被戳穿了也沒羞愧,他只是眯起眼睛看着金伊瑾,沒有慈父的模樣,完全是審視,好一會兒才道:“你沒死?”
金伊瑾大悲,哽咽地說不出話。
金城見她這模樣,有些煩躁道:“哭,就知道哭,活該撐不起金家。”
他又對秦望舒道:“她威脅不到我,秦作家應該擔心自己。”
她截人一事做得過于魯莽,整個人完全暴露在槍下。她雖有金伊瑾做人質,卻也不過是回到了最初,互相牽制的死局罷了。她低頭不語,半晌才道:“談談?”
“怎麽談?”
“人質交換?”
金城好笑道:“怎麽交換?”
“金小姐換一把槍。”她笑了下,迎着光的臉像是融在其中,看不真切。“金會長,不虧的。”
金城怎麽也沒料到是這樣的要求,他難得愣了會兒,漫天要價道:“虧,一個女兒而已,死了還有秦作家。”
秦望舒倒吸了一口冷氣,她剛轉過頭就看見幾只黑漆漆的槍杆對着她,這些下屬把不大的屋子這裏堵了個嚴實。她撇清關系道:“金小姐,你別聽金會長亂說,就想不開在我匕首上抹了脖子。這世道太艱難了,你命好投胎到金家,這麽多年來大富大貴,也只是有個人渣爹而已,我們做筆交易怎麽樣?”
“你殺了你爹,我以教堂的名義保你掌握金家,順帶再給你找個好夫婿?”
金伊瑾吓得直搖頭,那架勢讓秦望舒不得不松了些匕首,生怕對方一不小心真自殺了。金城見她這樣,冷笑一聲道:“沒用的東西。”
秦望舒難得附聲道:“确實沒用。”
“父親。”金伊瑾眼淚落得更兇了,秦望舒有些頭疼。她擰起眉頭道:“虧了。”
金城面上帶了些得意,勸誘道:“夏軍官棄暗投明還來得及。”
夏波顫了顫眼睫,面上有些意動,随後真松開了槍,但這次,他沒上繳。秦望舒不可置信道:“夏軍官,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他在做正确的選擇。”金城搶先回答道。他拿出另外一把槍,對準了金伊瑾道:“宏圖大業,容不得婦人之仁,秦作家回頭是岸。”
她真真切切地嘆了一口氣,很清晰,夏波不由得皺起眉。她松開了手,似要棄暗投明,卻反手對着金伊瑾就是一推。金城勾在扳機上的手下意識用力,又生生止住,下一秒皮肉切開的聲音傳來。
他瞪大了眼,看着撲倒在面前的金伊瑾,一把匕首完全沒入他身體,握着它的人正是自己之前還嫌棄萬分的女兒。他剛想說話,卻是鋪天蓋地的咳嗽,緊接着咔嚓咔嚓的聲音響起,他順勢望去,竟是秦望舒不知從哪兒摸出了一個相機,正對着他拍個不停。
“秦望舒!”金伊瑾站起身,面上哪還有剛才的柔弱無依。
秦望舒手上動作一頓,對着金伊瑾正臉又拍了幾張道:“金小姐殺人,得留個證據,免得日後抵賴。”
美人薄怒,別有一番風情。她笑出了聲,絲毫不懼道:“金會長還是嘴硬,一條狗養了十多年都和親人一樣難割舍,更別說是女兒了。要是我,就開槍了。”
“我知道你。”金城突然插道。刀子造成的傷口不比子彈,更別說層層肌肉和組織還擋着,或許也虧了滿腹的油脂。他癱坐在地上,看着那群紋絲不動的下屬,低低的笑出聲。
“秦望舒,我的大女兒。”他每笑一下,嘴裏的血就止不住地四溢,伴随着流逝的是生命力。他閉上了眼睛,有些累道:“我早就認出了你,只是沒想到我的二女兒,也是好本事。”
“你們骨子裏都流淌着我的血脈,真像啊!”他感慨道。整個人徹底靠在了條凳上,往日藏匿的歲月痕跡,都在這一刻顯現。“一個教堂,一個金家,榮登高位是我金城後人,跌落淤泥,是你們自己——我不虧!”
說着他又大笑起來,緊接着是一陣震天響的咳嗽。他費力地捂住嘴,平日裏聚光的眼神也黯淡了許多,像是即将要熄滅的火苗。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秦望舒突然道。她轉了一下手中的匕首,折射的冷光在臉上亂拍,建議道:“要我幫忙嗎,金小姐。”
“閉嘴!”金伊瑾眼眶有些紅,她死死盯着金城道:“騙子。”
“我有個禮物——”金城咧嘴笑了笑,牙齒上挂着血絲,像是吃人的妖怪。他話剛落音,用盡全身力氣舉起手中的槍,對着秦奶奶就是一按。
金伊瑾被槍聲震得身子顫了顫,僵硬的轉過脖子。這一片地面上已經看不見泥巴,滿是溫熱膩滑的血,順着她的襪子慢慢往上蔓延,她突然就開始反胃。
“嘔——”胃止不住地幹嘔,她忍不住彎下腰。
金城手中的槍掉在地上,金屬碰撞的聲音清脆、有質感。他看着面色淡然的秦望舒,很是欣慰道:“我以你為榮,望舒!”
人死如燈滅,就在一瞬間。金城死了,死得突然且幹脆,讓秦望舒生出一種做夢的荒唐感,秦老爺子的吼叫也響了起來,與秦奶奶不同,他是真心的。
三朵玫瑰被摘下,滿地的鮮花,大多數人看不到其中的浪漫,只會惋惜美好事物的終止,由此可見,人與人的悲歡并不相通。
秦望舒松開抓着匕首的手,刀尖向下,直直垂落,這點下墜力不夠它插入泥裏,只能被小小的彈起,像是垂死掙紮的魚,在奮力一跳後筋疲力竭。花瓣漫過了刀刃,色彩總能賦予人極大的想象力和情感,只可惜刀柄光禿禿的,并沒有花紋可以點綴。
她踩在花瓣上,厚實的鞋底在擡起那一瞬,粘連着不舍的花瓣。能欣賞浪漫的人,總是難免共沉淪,她不喜歡文人的情詩與風花雪月,她只喜歡數理化這樣機械又冷冰的字符和數字,每一個都有固定的含義,沒有所謂的文字游戲。
她站到金伊瑾面前,金城的死已經讓她毫無顧慮。她道:“差不多可以了,人死了就沒必要演了,這不是唱戲,一方開場,八方來看。”
“你舍不得下手,我可以代替,遲則生變,真是婦人之仁——壞事!”
或許是金伊瑾許久沒有動靜,她軟了一些口氣道:“要真舍不得,就把屍體——”
她的話被金伊瑾打斷,毫無防備下,她被推得往後退了幾步才站穩。“就算金城死有餘辜,可她是你的外婆。”
她看着面前這張秀美的臉,同樣一位父親,兩人的模樣偏生沒有一點相似。或許有,她目光又落在了那被刮得幹淨的眉毛上,濃重的眉筆勾勒出了漂亮的柳葉眉,彎彎的,像是一把刀。
“你怎麽能這麽冷血、又無動于衷?”
她忍不住撲哧笑出聲,輕佻地撚起對方的一縷頭發,湊在鼻尖嗅了嗅。上面有淡淡的玫瑰花味,這是她們一早就密謀好的信號,同樣的滿手鮮血,對方卻站在了道德制高點上。
“你記錯了,我沒有父親,也沒有母親,更沒有外婆。”她擡着眼,兩人目光交錯,陰影下是陽光照不到的裂隙,鬼魅叢生。“金小姐有本事可以殺了我。”
她話剛落音,背脊就被幾支冰冷的槍管抵住。
金伊瑾神色冰冷道:“你真以為我不敢?”
秦望舒翹了翹嘴角,吹了一聲口哨。“談談?”
夏波的槍不知何時,指在了金伊瑾腦後。她笑彎了眼,她從來都不會打沒有把握的仗,就像她喜歡數學,喜歡任何不是零的數字在籌碼增加過程中變大的滿足感,所以這是一場屠殺,她蓄謀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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