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邬江順着隋緣的手看過去,各類精致的禮物在他身後一一排列,甚至連禮盒上的蝴蝶結,也是繁複華麗。似乎每一處,都在彰顯着送禮物人的用心。
可邬江當了劉易行好幾年的老板,一眼就看出出來這些東西的真正主人。
他若有若無地掃了劉易行一眼,劉易行頓時暗感不妙,悄悄垂落眼皮。
而這一切,隋緣都不知曉,還在心裏喜滋滋。
【嘿嘿,劉易行果然靠譜,竟然真的騙過了邬江。】
這下,原本還是懷疑的邬江立馬斷定了。
他唇角掀起笑容,莫名地有幾分冷意。
站在飯桌旁邊的劉易行悄悄地退後幾步,心裏不斷祈禱老板能忘了他。
但隋緣事一點都沒看出來,他只看見了笑,還以為邬江很開心。
“很開心嗎?”
“嗯,開心。”
邬江噙着笑,定定地看着隋緣,心裏的不悅頓時消散了。
算了,送了總比跑了強。
他這麽安慰自己,心情頓時輕快了不少。
劉易行見到邬江的氣壓變化,也跟着松口氣,并在心底默默給隋緣豎起大拇指。
不愧是立志成為老板娘的人,和他這個打工仔還是不一樣的。
飯菜上齊後,邬江起身給隋緣盛了一碗湯。“嘗嘗這個。”
隋緣用勺子攪了攪,感覺和外面的湯水沒有什麽不同。他舀了一小勺,小心謹慎地喝了一口。汁水入口的那一剎那,隋緣眼睛瞪圓了,又多舀了幾大勺喂進嘴裏。
“好喝!”
“慢點。”
邬江看見隋緣喜歡,眉眼也跟着彎起來。
“嘭——”
輕微的聲響從身旁冒出來,而眼前的人還在吃飯,大快朵頤吃得正香。餘光瞥向聲源處,發現劉易行在鬼鬼祟祟地開門,不知道要去哪裏。
邬江眼神微動,鎖定劉易行。
劉易行察覺到邬江的目光之後,立馬繃緊了身子,扯出笑容。
“老板……”
“猥瑣。”
邬江淡淡吐出兩個字。
劉易行卻想要罵街。
我猥瑣?不是,我怎麽猥瑣了!
行,你清高,你牛逼,你不猥瑣,我看最後真相大白的時候你怎麽哭!
這麽在心裏罵完之後,劉易行感覺順氣多了。
然後繼續“猥瑣”地笑,“老板,我出去了。”
邬江輕輕點頭,仍舊目不轉睛地看着隋緣吃飯。
劉易行下意識跟着看過去,發現那叫一個狼吞虎咽、風卷殘雲呀,好像餓了好幾天沒吃過飯一樣。
他收回目光,擦了擦眼睛,以保持它原本的純潔。
本來劉易行應該馬上走的,但看過隋緣的吃相和邬江的專注之後,他不滿了。
像他這樣如此周正的長相都被說成猥瑣,那隋緣的吃相又算是什麽?
于是乎,他湊到邬江身旁。
“老板,你覺得老板娘的吃相咋樣呀?”
邬江本來并不想回,但聽見那聲“老板娘”之後,耳朵動了動,張了嘴。
“可愛。”
可愛?!!!
劉易行震驚了,
他反複轉頭去看隋緣,都沒找出“可愛”這個詞和隋緣的吃相有什麽關系。
如果非要找出關系的話,那就是沒有關系。
“我臉上有東西麽?”
隋緣咽下一塊肉,擡起明亮的眼睛,問着劉易行。
“有呀。”劉易行随口說着。
“哪呢?”
隋緣信以為真。
劉易行正準備心口胡謅,忽然,一道自帶涼意的目光直直射向他,他抖了抖身體,猛地拍了下桌子。
邬江立馬站起來,面孔沉下去,正要說話,就被劉易行搶先一步。
“你臉上有老板的目光,從頭到尾,老板一直盯着你,就沒吃幾口飯。隋哥,不是我說你,只是這樣實在是不好。明明是你請我們老板吃飯,到最後怎麽只顧得上自己了呢?”
邬江長了張嘴,又默默改口,換了其他的話。
“劉易行,別說那些。”
“老板,你受了委屈,為什麽不能說呀?”
劉易行轉身埋怨,卻趁隋緣看不見的時候,使勁給邬江使眼神。
邬江接收到眼神,皺眉,加重語氣,“劉易行!”
“老板!”
“劉易行,出去。”
在邬江贊賞的目光下,劉易行“不情不願”地出了門。至此,這場雙簧結束了。
而唯一的觀衆還不知道被耍了,甚至因此生出了愧疚。
“邬江,是我沒有考慮周全。”
“沒事,你放心吃吧,劉易行嘴太碎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
邬江坐下,伸出修長手指撥弄桌子上的茶水,餘光卻在瞥着隋緣的一舉一動。他低頭,細長的睫羽閃動,在眼下投落出一片扇形的陰翳。不說話時,有一股低沉的情緒從眼底蔓延開來。而他手邊的碗裏,一份食物也沒有。包括停靠在筷架上的食箸,也是幹幹淨淨沒有沾染一點東西的。
在隋緣眼中,邬江此時俨然是一幅“我受了委屈,但我不說”的樣子。
他心裏生出稍微的愧疚,一想到自己是抱着目的來的,就更愧疚了。
“要不然,你也吃點?”
隋緣說着,就戀戀不舍地将最滿意的那道菜推到邬江的身前。
在這期間,隋緣好幾次看向邬江,希望邬江能夠開口阻止他的行為。但直到最後,邬江也沒有開口,他的希望還是落空了。
于是,隋緣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邬江拿起筷子,落在那道菜的上方。
“想吃嗎?”對面人的笑吟吟的問。
隋緣的目光和全部心神全放在那道菜上,完全忽略了邬江眼裏的算計和小心思。
“你坐在我旁邊,不就可以吃到了嗎?”
“對呀,我怎麽沒想到!”
隋緣興奮地拍大腿,後知後覺才平息下來,看向邬江。兩只黑黝黝的眼睛閃動着奇異的光芒,夾雜着小心翼翼的期待,只見他斟酌語句開口。
“我可以嗎?”
“當然可以。”
于是,隋緣站起來,把椅子挪到了邬江的旁邊,他和邬江并排坐在一起,手臂擦着手臂,臉上滿是笑意。
而邬江的眼裏也彌漫着淡淡的歡喜。
他的計謀得逞了。
邬江擡起手臂,搭在隋緣的肩膀上,若無其事地舉着筷子,假裝要去夾遠方的食物。
由于姿勢的原因,随緣剛好能聞到從邬江身上傳來的氣息,淡淡的皂角香味。
和其他的洗發水,沐浴露不同,就是很普通的香皂氣息。但是卻意外地令人舒适。
随緣僵硬地坐在椅子上,身子是說不出來的別扭。他不咀嚼食物了,連筷子也停在半空中,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邬江突如其來的摩擦吸引去了。
似乎是因為筷子下的食物是一顆鹌鹑蛋,所以邬江三番兩次都沒有夾起來,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嘗試。
“好了嗎?”
隋緣有些受不住了,他詢問。
嗓子有些幹癢。
他滿心期待着邬江已經夾起了那塊食物,但事與願違,頭頂響起淡淡的失望聲。
“沒有。”邬江停頓幾秒後,以一種自嘲的語氣開口,“看來這個蛋我是吃不上了。”
“那,那我來幫你吧。”
隋緣說完就迫不及待起了身,而此時,邬江還沒有完全坐下,于是他就撞到了邬江的下颌。
“嘶,好痛。”
邬江故意痛呼出聲,左手揉着下巴。
“對不起對不起,你沒事吧。”
隋緣慌忙道歉,并且第一時間想要去查看邬江的傷勢,可是邬江的手掰不開。
“讓我看一下,傷口怎麽樣?”
“痛。”
邬江直直望向隋緣的眼睛,那裏面一點疼痛的情緒都沒有。
有的,只有不可告人的籌謀。
“真的很痛嗎?”
“嗯。”
邬江煞有介事地點頭,并用手悄悄護住自己的下巴。
【完蛋了!說好的請邬江吃飯,可現在不僅光顧着自己吃了,還把別人給撞傷了。怎麽辦?】
“沒事的。”
就在隋緣發愁的時候,邬江忽然開口了,并且摸了摸隋緣的腦袋。
“我沒事,你不用太擔心。”
或許是邬江溫柔的語氣,又或許是柔軟的眼神,隋緣心裏的愁悶減少了很多。
與此同時,愧疚更多了。
“要不然我送你去醫院吧。”
“不用,坐下吃飯。”
随緣聽話坐下了,可目光總是時不時的往邬江的方向去瞅。
他忍不住關心的詢問,“你真的沒事嗎?”
“沒事。”
邬江淡淡回複,但看見隋緣關心的表情之後,他又想出了一個主意。
“就是……”
“就是這麽了?”
隋緣的心立馬懸起來了,連碗裏的肉也不香了。
“就是可能吃飯的時候有些問題。”邬江皺眉,眉間凝結着淡淡的憂愁。
隋緣眨着眼睛,有些發愣。
腦子裏開始産生一些雜七雜八的想法。
【邬江吃飯有問題,難道需要別人喂他?】
他越想越覺得有道理,于是主動開口,“要不然,我來喂你吧?”
隋緣一邊說話一邊用筷子夾菜,在小心翼翼的往邬江的嘴裏送。
面對心上人主動投喂,邬江的羞恥心有些有搖擺了。
“你快吃呀,愣着做什麽?”
在隋緣的“逼迫”下,邬江還是張開了嘴,咽下了菜。
重複幾次之後,邬江開始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雖然他不太清楚隋緣的的腦回路,下巴受傷為什麽會需要別人投喂。
但是面對隋緣難得的親近,他決定将這個疑惑壓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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