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等我回來,我們複合。”
“不可能,徐三白絕不可能殺人!”聲音由遠及近,撞開總辦室大門傳進來。
桌上的手機不停震動。呂方拿起來看一眼又放回去,眉心擰巴地恨不得夾死兩只蒼蠅,“人贓并獲,徐三白被青州警方當場逮捕。”
“這裏面一定有貓膩!”黎行雙手用力拍在辦公桌上,“說他殺人,動機是什麽?徐三白和梁家此前沒有任何接觸,他沒有理由去殺一個根本不認識的人。”
“你說的這些我不知道麽?但關鍵……人、贓、并、獲。”呂方通過其他渠道多方打聽,“案發當時,梁于修和他的秘書親眼看到徐三白一劍刺向被害者。”
“他們倆說的話可以作證?”
呂方也不想看到這種事發生,但問題,“還有監控。警察後來調查取證,監控也清清楚楚拍到徐三白行兇過程。”
“罪證确鑿啊。”黎行放棄抵抗般收回手,轉個身重新撐在辦公桌上,“那安師兄呢?安師兄可是失蹤了。”
“師兄,我申請去青州。”涉及失蹤、殺人兩件大事,黎行不能坐視不理。
呂方卻沒有立即答應,“讓我先想想。”
“安師兄已經失蹤,徐三白也被當做殺人犯抓起來,還想什麽?”黎行是看不慣徐三白平日的做法,對妖邪斬草除根,對人也沒什麽好臉色,但不能因此判定他會去殺人。
“做事最忌急躁沖動,你先別急。天師出事,總部那邊必定不會坐視不理。”所有人都可以不理智,唯獨呂方不行,他必須冷靜下來,“現在的問題是,如果安懷失蹤真和梁于修有關,換句話說安懷有可能被他囚.禁了,出于某種目的,他應該聯絡我們才對,為什麽是去聯絡安懷女朋友?還有徐三白這件事,如果當初你沒有拒絕,那麽現在被指控殺人的,會不會是你,還是只針對徐三白?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幾個問題兜頭砸下,黎行更亂了。
他努力将這些問題一點點理順,擡手打住師兄,先問:“安師兄女朋友是誰?”
“他前段日子不是總和一個叫凝霜的女孩子在一起嘛。她不就是安懷女朋友……”呂方蹭地拍桌起身,“她是那具女僵屍!”
“噓!噓!”黎行忙将手指抵在唇間,“師兄,聲音太大了。”
呂方緩過神,輕咳兩下壓低音量,“這更奇怪了,總不可能梁于修也知道她是那具僵屍吧。”
黎行不确定地作出假設:“萬一呢。”
“萬一知道是僵屍,對他來說也沒用啊。”呂方哭笑不得:“這種事難道不是第一時間通知文物局?”
這才是正常做法。
梁于修又是出于什麽目的?
女僵屍,僵屍,僵屍血……腦中分散的線團逐漸彙聚成一條清晰的長線繃直,黎行愕然:“師兄,梁于修很有錢吧。梁家家主,青州傑出青年企業家,到藤州建設分部,他很有錢,富甲一方!”
呂方:“所以呢?”
“以他的財力完全能夠買下一座鎮子,比如說——”黎行猜測:“下弦鎮。”
提到下弦鎮,呂方神情越發嚴肅,“你的意思,他就是培育那些僵屍的人?”
“條件非常匹配,關鍵他也有能力這麽做。”黎行越想這個可能性越大,“有錢人不都想着長生麽。”
長生需要僵屍血,這樣就能解釋他用安懷手機騙凝霜去青州的意圖——他要凝霜的血。
“長生這個說法會不會太早了。他今年才38,十年前開始籌謀這件事不過28歲。一個28歲正值青年的人會有這種想法?”呂方不太相信也不想去相信,“我後來查看過下弦鎮十年前後鎮子構造變化,那座鎮子經過風水改造。”
“他有錢,請個風水師完全不成問題。”黎行給出理由,“他是幕後籌劃人才更好解釋,為什麽獨獨找上我和安懷。我們兩個去過下弦鎮,消滅了所有僵屍。”
破壞了他的計劃,惱羞成怒,報複他們。
這的确是最合理的解釋,也有說不通的地方。呂方反問:“徐三白呢?他跟下弦鎮沒有半點牽扯。”
“但他是天師,是毀了梁于修精心布置十年傑作的天師,遷怒很正常。”黎行回到原點:“現在我可以去青州調查了麽。”
目前來看,梁于修嫌疑很大。
呂方沒有理由繼續攔着,只放心不下,“多帶幾個人去,真按照你所猜想的,他對你對所有天師懷有恨意,絕不會善罷甘休。”
黎行點頭應下,随即提個小小的要求,“我再帶一個人。”
又一次聽到這樣的話,呂方想也不想駁回,“這件事不比上次,休想帶家屬。”
“不是我男朋友,是安師兄……女朋友。”
呂方不解:“帶她去幹嘛?”
“梁于修目前最想要的不就是她麽,有她在,找到安師兄的幾率更大。”
*
黎行将目前的情況一點點掰開揉碎說給凝霜聽,明确表明:“這件事很危險,你不想去也沒關系,我還有別的方法。”
“安懷真的不見了?”他說一堆,凝霜實在很難消化,只知道這個。
黎行沉着臉點頭,“目前是,天師那邊正跟這個叫梁于修的人接觸,不過不用猜都知道他不會承認,還有可能反咬我們一口。”
凝霜聽了最初三個字,急急起身,“我,跟你去。”
“有危險也去?”
“去!”凝霜重重道。
“好,我帶你去。”有她在事半功倍,比另想法子要容易得多,但危險性也超乎預料,黎行再次提醒她其中的兇險,另外,“随行還有其他天師,做好僞裝,別露餡兒了。”
巫顏玉抱着拖把從兩人身邊晃過,幾步轉到收銀臺,站沒站樣,歪着身子說悄悄話:“我看他對僵屍也不是那麽排斥,你不如趁早告訴他?”
季夏擦完水池,疊着抹布搖頭。
“為什麽?”巫顏玉指指自己,“凝霜,我,他都能接受,肯定也能接受你啊。”
“不一樣,不會的。”季夏嘟哝一句,跑去倉庫換衣服。
正要關門,黎行趁機鑽進來抱住人,毛茸的腦袋往他頸間蹭,纏人得緊,“夏夏,我馬上要去青州了。”
“嗯。”
“得有好幾天見不到。”
“嗯。”
“就‘嗯’?”
季夏趕緊想別的說詞,憋半天:“一,一路順風。”
“想那麽認真,只有這個啊。”黎行無奈笑了下,趁他不備親上去,抵着額頭,“最近越來越冷了,家裏也好冷清。夏夏,等我從青州回來,搬回來和我住吧。”
季夏的心微不可察地跳漏一拍。
“等我回來,我們複合。”
“就這樣說定了。”
黎行沒給他拒絕的機會,又重重親了一口,拉開倉庫門帶凝霜離開。
人都走了好一會兒也不見季夏出來,巫顏玉背着手走到倉庫門前探頭往裏瞄,就見他抱着腿縮在角落。
“怎麽了?他跟你說什麽了。”
季夏擡起埋進膝間的腦袋,呆呆望着天花板,“你說得對,幹脆都說了。”
“說什麽?說——”巫顏玉大跨兩步湊到他身邊,“你要告訴他身份了!”
“分手以來,黎行只要有空就會出現。”每次他一出現,季夏就在擔憂身份什麽時候暴露,每一次每一次,坐立難安,又不知道該用什麽好法子一勞永逸,這種現象自從巫州回來後愈發明顯,“這根本不是分手就能徹底說再見的。”
“徹底。”巫顏玉聽懂了最後一句,他想趕緊斷了,“哪怕他接受你的身份?”
“我……”
“說起來,他今天也帶了呢。”巫顏玉從身後拎出保溫壺,“雪梨湯,要喝麽?”
……
季夏垂頭喪氣地走出倉庫。
兩人正分着熱乎暖胃的雪梨湯看新聞,耳邊忽然傳來一陣響動——財神爺旁邊的小香爐無故劇烈顫動,咣當倒下高空摔落。
多虧季夏反應及時才沒砸到地上。
“這是怎麽了?”
嘀咕的同時,巫顏玉放在桌上的手機仍在播放今天的新聞:“梁實集團董事長梁于修先生母親,方櫻女士,今早九時許在自家住宅被一陌生男子持刀刺殺身亡……”
“這就是黎行說的那件事啊。”巫顏楓玉過去關掉手機,回頭發現季夏手裏的小香爐抖地更厲害了,“這小鬼想幹嘛?也想玩兒手機?”
“你當所有人都是你麽。”季夏怼他一句,捧起香爐,“是不是想告訴我們什麽。”
巫顏玉趕緊提醒他,“黎行可說了,符紙不能揭。”
“我學過道法,能貼回去。”
季夏有預感小鬼突然發作,一定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深吸口氣揭下符紙。
爐內幽幽飄出一陣青白的煙,養在財神爺旁邊果然有效果,身體都快凝實了。
季夏嘗試詢問:“你想說什麽?”
鬼魂緩緩睜開眼,張口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季夏只能根據他的口型依稀推斷出“于”、“死”、“快去”一類的詞,完全沒法理解到底在說什麽。
這時,自動感應門應聲打開。
餘頌今指頭上勾着車鑰匙,滿面春風跨進來,“我跟你們說啊,今天搖一搖又加到一個附近的美女,看照片……”擡頭跟季夏旁邊的鬼魂對上眼,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小鬼趁機附上他的身。
“餘頌今”再次睜開眼,神情天翻地覆,眼尾低垂,眉間輕蹙,配上那張糙漢風狂野的臉,怎麽看怎麽違和。
多虧在香爐中養了幾天,“餘頌今”得以開口,粗犷聲線中暗含另一種清朗柔和的聲音,出聲就是一句:“方櫻是梁于修殺的。”
“方櫻?”
巫顏玉和季夏同時歪頭,前者想起在哪兒聽過這個名字,打開手機将剛才的新聞完整浏覽一遍,“你是說這個方櫻?”
“餘頌今”點點頭。
巫顏玉不可思議:“那就是說,這個叫梁于修的殺了自己母親?”
“方櫻不是梁于修親生母親,是繼母。”“餘頌今”遲疑一陣,道:“也是殺了我的人。”
現場陷入寂靜。
季夏第一個緩過神,試圖理清他們的關系:“方櫻殺了你,梁于修殺了方櫻,他是在給你報仇?”
“是。”
“那你又是誰?”
“餘頌今”臉色開始痛苦,似乎無法長時間附在人身上,說話斷斷續續,“我叫,蘇,蘇佑寧,梁于修的,男朋友。”
巫顏玉震驚不已,“你男朋友為了給你報仇殺了自己的繼母,然後嫁禍給一個天師!”
蘇佑寧百口莫辯,但現在另有更為重要的事,“他還想要複活我,請一定阻止他,不要讓他一錯再錯……”
最後的話音飄散,蘇佑寧徹底撐不住,飛出人體飄進香爐內。
寂靜半晌。
巫顏玉扭頭問季夏:“你聽到了什麽?”
“他男朋友殺了繼母給他報仇,還想複活他。”季夏老實道。
“錯。”巫顏玉彈了他一個腦瓜崩兒,“你什麽都沒聽見。別忘了林牧說的,少管閑事。”
“可是——黎行和凝霜去青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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