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前世積德行善,今生有幸撿漏。
小鎮空氣因這鋪天蓋地的威壓格外稀薄,叫人氣都快喘不上來。
而這只是安懷身為人的感受,對僵屍來說更是毀滅性打擊。退也退不了,只能眼看着身體承受不住高壓強原地爆開。
女僵屍同樣如此,哪怕可以動彈,滾遠了也還是疼,鑽心刺骨以頭砸地,磕地滿額頭血依舊緩解不了,好似有只手壓在她天靈蓋兒上,腦袋随時都有被捏碎的可能。
安懷急急喘兩下,不等緩過來,收起雷擊木劍将她抱走,一連退離季夏近千米,繞過兩條巷子,女僵屍的症狀才得以減輕。
“你暫時待着這裏不要動,事情結束我來接你。”安懷将她靠在荒屋門前,叮囑一聲跑回去。
靠近季夏,那股窒息無力的感覺再度襲來,雙手不自覺顫抖,渾身細胞都在叫嚣着趕快離遠點兒。
季夏的眼睛紅得明顯不正常,甚至映射着淡淡金光,眼角部分如燒毀的陶瓷寸寸開裂,整張臉已白的毫無血色。
但他不能退,還得趕緊讓季夏停下,否則一定會出事。
“季夏!”安懷克服靠近他帶來的強烈不适,用盡全身力氣高喊:“已經夠了!再繼續下去會被黎行發現的!”
黎行……失控的大腦裏強行插入這兩個字,季夏短暫恢複神智,氣息稍微斂下去點,一雙安懷根本不敢直視的眼睛浸着潤意,“黎行,被吃了。”
安懷:“怎麽可能?”
那可是黎行,全天師協會最能打的天師,怎會被區區小怪吃了?
季夏:“我聞到了他的血。”
聞到血,以為黎行被吃,失控了。
得知是這個理由造成他失控,安懷反而松了口長氣,總歸不是突然失控無法挽回就好。
他一字一字慢慢說:“只是聞到血并不代表什麽,他也許只是受傷了,總之絕不會被吃掉,你要相信他。他很厲害的,是我們這些天師裏最厲害的。”
“最厲害……”季夏呢喃一聲。
空氣中的窒悶感漸漸消散,威壓似潮水般退回去,安懷先前瞟見的那抹金光消失,眼角和臉色逐步恢複正常。
周圍也沒幾個僵屍站着了。
*
與此同時,巫葉山上。
抱頭倒地的僵屍再次伸直手臂站起。
剛得到機會喘口氣的黎行:“怎麽回事?随随便便倒下又随随便便起來,逗我玩兒呢。”
“剛才有東西在壓制他們。”紅衣男人負手站在一旁的樹梢上,餘光望向山腳。
強大到足以制住僵屍的氣息,那個男人他果然沒看錯。
“廢話。我不知道有東西在壓他們麽?問題是現在這些,又開始動了。”黎行以劍抵住進攻的僵屍,退到樹前兩步蹬上樹幹,後翻繞到身後,一劍捅穿它們甩到旁邊,舉着劍往上指,“你擱上面裝什麽高人,全指着我給你幹活兒是吧。”
紅衣男人收回視線,忽地跳下樹朝他出拳,拳頭裹着厲風擦過耳側擊穿黎行身後的僵屍,同一時刻,黎行一劍刺向他後面。
兩人大跨一步,越過對方背靠背。
“真是沒完沒了。”黎行本就沒怎麽好好休息,撐到現在已經算是越過極限。他問紅衣男:“僵屍到底為什麽要攻擊你們?”
紅衣男眉心微動:“之前的話沒聽懂是吧。”
“我要聽真話。”黎行信他和僵屍不是一夥兒的,但不全信他所說的。
已經掠奪了整座鎮子,何必再執着于一座山?除非這山上有什麽值得這麽做……側室裏金光閃閃的財寶一閃而過。
雖然很離譜,除此之外,黎行想不出其他理由,“因為那些寶物?”
紅衣男沒回答,一腳踢飛撲過來的僵屍,抓過另一具插進斷裂的樹枝上挂着。
黎行:“……”還真被他猜對了。
難道僵屍也愛財?又或是培育它們的人。如果是人的話,一切就都合理許多。
只有人,欲.望纏身、貪得無厭。
話又說回來。他邊打僵屍邊問紅衣男:“你又是什麽怪?公雞?”
“你才公雞!”三番五次聽到這個稱呼,男人氣得轉手将僵屍甩過去,“我是玉,沒聽說過一句話叫‘書中自有顏如玉’麽!”
“哦——所以你叫書自有。”
“顏玉!巫顏玉!”巫顏玉簡直要被對方氣死,禮尚往來,不屑嗤道:“怪不得是前男友,分手了活該……”
話音未落,一具僵屍迎面砸過來。
“媽的!老子都打算把這事翻片兒了,你還敢提!”又一具僵屍砸向巫顏玉,黎行想起暈過去前看到的一幕,跟他算賬,“那是我男朋友,我男朋友!無論過去現在還是将來,都是我的!你以後要再敢動手動腳試試!老子一塊兒收了你。”
“我什麽時候動手動腳了?”巫顏玉覺得他比書上的窦娥還冤,他連那人一根汗毛都沒碰到好麽。
“還說沒有。”黎行一具僵屍接一具砸,“晚上拉、我老婆手,以為我、忘了,是、吧。”
巫顏玉不甘示弱反擊,“都分、手了,叫什麽老婆,前男友就該埋、土裏,這是規矩,懂、不懂。”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拿僵屍互不客氣對打,身後很快堆積成山,最後在黎行一句“我老婆就是個普通人”中結束。
巫顏玉高舉僵屍險些閃着腰,不可置信:“你說什麽?普通人?”
人類語言是不是具有多樣性,他怎麽聽不懂了。
“也不能這麽說。”黎行一劍捅穿三具僵屍串成串,雄赳赳昂着頭:“夏夏要比普通人漂亮,溫柔,善解人意,細心體貼,雖然偶爾有點脫線,也很可愛。”
便利店初見,他還以為是哪家金尊玉貴的小少爺出來體驗人間疾苦。不過也沒差,聽說季夏家承包了一座山頭,也稱得上是小少爺了,卻沒一點少爺脾氣和架子。
一想到這是他的。黎行無限感慨:他一定是前世積德行善,今生有幸撿漏。
“你……”巫顏玉将他上上下下打量許久,最終得出結論,這人不僅眼瞎,腦子還有病。
要不是對方真能打,他都懷疑這個天師是不是摻了水分,居然沒看出那人真實身份?兩人還交往過?
外面世界都這麽奇怪了?天敵都能湊一對。
改明兒真該出趟遠門見識見識。
……
解決完石墓外大部分僵屍,兩人默契地背道而馳,各走一個方向,繼續圍剿殘餘屍群。
林牧和一些“老弱病殘”守着石墓以北。
從這裏上來的僵屍最少,粗略不過幾十具,比起東、南兩個方向成百上千不過一個零頭,但他們的戰力也非常弱,基本僅靠拼着意識和一口氣的林牧。
林牧為保持清醒,嘴都咬爛了,又受到剛剛那一陣強壓攻擊,根本無法再去握銅錢劍,只能将那些“老弱病殘”往山洞裏趕,以身擋住洞口。
“呵!沒想到我林牧也有這一天。”他自嘲一聲,顫着手拔出腰間配槍瞄準又開始行動的僵屍,嘴唇再被咬出深紅,“我跟你們可不一樣,我是……人!”
砰!
林間乍然響起槍聲。
黎行腳步一停,随即加快步伐往聲音傳來的方向。
子彈嵌進樹幹冒出縷縷白煙,警校畢業的神.槍手打空了。
林牧甚至握不住那把槍。
面目醜陋猙獰的僵屍蜂擁而上,伸出尖利的爪子和獠牙,繼而停在他身前。
一把通體赤紅的劍刺穿僵屍。
黎行拔劍踹開反手刺向另一具,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抽空看一眼就快堅持不住的人,先去将剩餘十幾具滅了。
“林隊長,還能動麽。”
“這會兒不叫大舅哥了?”林牧握住手腕用力扯着,這種時候了,反倒有心情跟他開起玩笑。
“大舅哥以後也能叫。”黎行收了劍将他扶起,“現在就叫林隊長吧。僵屍都解決幹淨了,再堅持堅持,我們馬上下山。”
“好。”林牧踉跄起身,無意間瞥向眼前亂晃的脖頸,喉嚨忽然渴得厲害。他逼迫自己移走視線,不到一秒又看過去,“黎行……你好香啊。”
黎行頓時警鈴大作,拉動衣服往頸上貼,故作輕松:“謝謝你誇我,兩天沒洗澡了。喏!剛剛殺了不知道幾百具,血都濺身上了,臭得嘞。”
林牧哼笑一聲,用力晃了下腦袋,“如果我同化了,就殺了我吧。”
“說什麽傻話!”黎行高聲喝斥:“徹底不想我跟夏夏好是吧。”
“嗯,不想。”
“你!”黎行有被噎到,氣着連說:“好好好,你有種。這麽不想我和夏夏在一起,我偏要!我不但救你,我還要去夏夏面前邀功,把他重新追回來,看我氣不死你。”
“哈哈……”林牧不禁被他說笑了。
“笑什麽笑,留着以後我跟夏夏結婚的時候笑。”
林牧笑不出來了。過了會兒,為了不讓意識淪陷,開口又問:“這麽喜歡他?”
“是啊,喜歡的不得了。”
“哪怕他不是你想象中那樣的,也喜歡?”
終有一日他會發現真相,不可能瞞一輩子。到那時,兩個人都受傷。
“不是我想象中就不是呗。”黎行對此看得非常開,“想象說到底就是加了層濾鏡。我跟他可是真真實實生活了三個月,見過季夏賴床磨牙,衣服經常洗完忘洗衣機一整天腌入味,好幾次掰壞水龍頭淹的家裏鬧水災,還不是照樣喜歡他。不過正常人都有的一些小毛病而已。”
他們都有缺點,能互相包容不就行了。
林牧想說的不是這些,不過這麽看來,季夏的毛病似乎到哪兒都改不了。
“阿嚏——”
匆忙趕上山的季夏莫名打了個噴嚏。
“這到底在哪兒?”他和安懷,女僵屍在山裏繞了大半圈,依舊沒到達山頂。
“別着急。這裏應該是被設了障眼法。”安懷緩聲安撫,拿出羅盤,根據指引持劍走在最前面,自東向南行,劍尖突然傳來一股看不見的阻力。
“就是這裏了!”安懷道。
季夏随即上前,一拳砸碎看不見的屏障,腐爛腥臭的氣息撲面而來。
一人兩僵立即捏住鼻子。
“嚯!這味道,比山下重多了。”安懷揮了揮面前的空氣繼續往前走。
沒走一會兒,季夏就停住了。
順着他的方向,遠處染血草堆裏露出一截白色肋骨。
“黎行!”季夏雙膝酸軟險些倒下,只看一眼就不敢再看了。
安懷越過他快步過去,肋骨旁還有半拉獸型腦袋,分明是只野獸。他回頭道:“放心,不是黎行。”
“呀~幾位上來了啊。”
正解釋着,巫顏玉擊殺僵屍追來,一手穿破胸膛将屍體扔旁邊,擦去臉上的血舉起那只手向季夏打招呼。
不過眨眼功夫,巫顏玉都還沒來得及看清就被一拳撂倒,季夏摁他身上,情緒反反複複,“你敢吃他!”
巫顏玉都被砸懵了,“誰?”
他吃誰了?
“你把黎行吃了還敢裝傻!”
“夏夏?”
黎行扛着差點咬上自己,最後被他打昏過去的林牧,正跟着指路的大眼仔下山,就看見他那膽子素來很小的“前男友”摁着巫顏玉左右開弓,揍地對方毫無還手之力。
“季夏,冷靜,冷靜。”安懷上前阻攔,指向不遠處滿臉血污的人,“黎行沒被吃,你看,在那兒呢。”
季夏打到一半停手,扭頭看過去。
四目相對,吹來一股熱辣的風。
他忙從巫顏玉身上下去,心虛地摳着手指頭,聲音愈發低矮,“我……我練過拳擊,你信麽。”
交往三個月,黎行忽然發現一件不得了的事——夏夏膽子一點都不小,都敢騎着妖怪頭上揍。
還有……
【作者有話說】
捉了下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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