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驚鴻第一次帶到他面前,當告訴她自己是她的父親,這孩子淚光盈盈,激動地喊了一聲父親。
獨孤裘等到她認可時,便命管家給她灌下了鶴頂紅。
“你這樣子實在不配做我獨孤家的女兒,不過念在你也算是你我有血緣的份上,代替輕羽給孟家陪葬。”獨孤驚鴻一字一頓地重複,這具身體原來主人最後聽到的聲音。
獨孤驚鴻眼一立,目中寒光乍現,直瞪向獨孤裘,剎間竟将那獨孤裘吓得後退數步。
“父親忘了,我可沒忘。”她話音一轉接着道:“看在你和我有血緣關系的份上,以前的事情一筆勾銷。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父親,只要你不做傷天害理的事情,獨孤家上下不找我的麻煩,一切都可相安無事。”
獨孤裘震驚的說不出話來,攥了攥手,掌心的刺痛讓他驟然清醒過來。
獨孤驚鴻已經走遠,周圍是忙碌的丫鬟和仆人,一種無形的壓抑差點讓他喘不過氣來。
再次走到昨天遇上孩子的位置,院門緊鎖,院中的人像是搬走了。
獨孤驚鴻跳上牆頭,院子四四方方打掃的幹幹淨淨,臺階上連青苔都不見,一張醒目的紙壓在花壇下。
縱身跳下,走到花壇邊,那是一張嶄新的冥幣,上面沒有沾上露水,顯然是才放不久。院子裏的人為何不見?
一種不好的預感籠罩在心頭,獨孤驚鴻慌忙推開門,屋裏桌椅板凳擺放有致,但并無人影。
廚房中,煙火缭繞,鍋裏的飯還冒着熱氣。
“有人嗎?”
聲音在空曠的屋子裏回響,并不見有人答話。
“哇——”
孩童的啼哭聲從裏屋傳來,獨孤驚鴻連忙朝裏屋跑去,只見一個大約五六歲的孩童從床底下爬了出來。
大約是不見自己的親人,所以放聲大哭。
獨孤驚鴻長長地松了口氣,彎腰伸出雙手将孩子抱起來,柔聲道:“不哭了,不哭了。”
那孩子抽抽噎噎地哭着喊道:“寶兒要奶奶,要奶奶……”
獨孤驚鴻一手輕輕地拍着孩子的背,耐心地哄着他,跨過門檻,再次在這個不大的院子尋找了一圈,并不見有人回來。
寶兒還在使勁地大哭,獨孤驚鴻雖然兩世為人卻沒有帶孩子的經驗,哄了半日還是孩子苦累了才停止的。
不過總算是不哭了,獨孤驚鴻從飯鍋裏盛了小半碗飯,還好菜也是現成的。
“寶兒,姐姐喂你吃飯好不好?”獨孤驚鴻笑眯眯地問道。
寶兒反手将眼角的淚水擦去,嘟着嘴天真地問:“我吃飯奶奶就會回來麽?”
一雙水霧霧的大眼幾乎将獨孤驚鴻的心融化了,她笑的眉眼彎彎,聲音更如水般溫柔:“當然了,要是奶奶回來看到寶兒不吃飯會生氣的,寶兒也不希望奶奶生氣對不對?”
寶兒歪着頭想了一下,乖巧地點點頭,伸手去端飯。
“姐姐,寶兒會自己吃飯,姐姐也吃飯好不好?”
獨孤驚鴻連忙将飯遞給寶兒,也給自己盛了一碗,陪着寶兒一起吃飯。
此時已将近晌午,但寶兒的親人卻沒有回來,按理來說,家裏有孩子不應該這個時候還不回來。
用飯畢,獨孤驚鴻怕寶兒在自己家裏等不到親人會着急,便帶着寶兒從後門出去。
孩子就是孩子,熱鬧的長街上,寶兒拖着獨孤驚鴻的手臂興致勃勃地四處亂竄。
“姐姐,那個好漂亮!”
寶兒指着老遠的地方賣的風筝,獨孤驚鴻淺笑着帶着他過去。
“那個也好看,姐姐能給我買嗎?”
…….
兩個人逛到黃昏時分,路過寶兒的家,依舊是房門緊鎖,并不見有人回來。幸好,寶兒的心思都在一堆玩具上,連路過家門都沒有發現。
一整日都沒有查到半點線索,獨孤驚鴻有些疲憊了。
只是這個孩子卻讓她有些為難了,獨孤家是不能帶進去的,夜宮元嬰期以上修為的修靈師才能進。
獨孤驚鴻在大荒除了赫連城并沒有一個信得過的朋友。
“寶兒,奶奶去很遠的地方給寶兒買好吃的,要很久才能回來。今晚寶兒和姐姐住好不好?”
寶兒眨眨眼,反問:“寶兒可以去姐姐家住嗎?”
“當然可以。”獨孤驚鴻暗暗松口氣,這孩子越來越容易哄了。
月上西頭,曲府熱絡起來,燈紅酒綠,歡歌燕舞。
曲少懷抱着一絕色美人,正飲酒作樂。
突然,一侍女闖了進來:“少爺,一個帶着孩子的女人求見。”
一語激起千層浪,還沒等曲洛說話,一中年婦人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
“孩子,兒子我是要做奶奶了嗎?”
曲洛慌忙将懷裏的女人推開,正了正色,一臉尴尬地站起身來。
“母親,您怎麽來了?”
曲夫人擺擺手,示意在場的舞姬退下,自己在主位上坐下,用埋怨的口氣道:“還是為了你。”
“你說你都多大的人了,成天到晚不務正業。你爹不在,我不看着你,你還不上天了。”
曲洛擠到曲夫人面前,用讨好的口吻道:“母親,兒子這不是為了讓您安心才在家裏麽?”
曲夫人恨鐵不成鋼地用手指點了曲洛的額頭,“你喲。”
突然想起剛才下人回的話,連忙道:“還不快把人請進來。”
門口一疊聲兒答應,曲夫人急的站了起來。
曲洛上前扶着曲夫人的胳膊,他只是風流不下流,怎麽可能會有兒子。
當獨孤驚鴻拉着寶兒的手進門,曲洛驚的目瞪口呆:“這麽快!”
“什麽這麽快!”曲夫人也迷茫了,這孩子怎麽看也有五六歲,曲洛五六年前被關在家裏,不可能是他們曲家的孩子。
獨孤驚鴻也問道:“曲少,什麽這麽快。”說着低頭對寶兒柔聲道:“寶兒快叫哥哥。”
“哥哥。”寶兒奶聲奶氣地沖曲洛喊了一聲,便繼續咬糖葫蘆。
曲洛跺跺腳,“我還以為你和三殿下就有孩子了。”
曲夫人見這女子左半邊臉白皙如玉,右邊一塊殷紅的胎記,雖然面貌有些醜陋,但一雙眸子卻十分清明。
“原來是獨孤姑娘。”
全皇城的人都知道赫連城求娶獨孤家一位庶出的女兒。
獨孤驚鴻含笑問好,“深夜打擾,驚鴻實在太冒昧了。”
曲夫人客客氣氣地拉着獨孤驚鴻的手,親切地道:“這是什麽話,三殿下與小兒是至交,姑娘也是我們曲家的朋友,何必跟我客氣。”
獨孤驚鴻也跟着客套了幾句,曲夫人知道獨孤驚鴻和曲洛有事商量,便随便找了個借口離開。
曲夫人一走,曲洛便恢複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翹着二郎腿坐下。
“這孩子是我在皇城西巷發現的,他父母和奶奶都不見了。住我家不合适,放你家可好?”獨孤驚鴻将寶兒推到曲洛面前,笑的分外妖嬈:“你看,這孩子多可愛。”
寶兒也十分配合地沖曲洛笑笑,将冰糖葫蘆從嘴裏掏出來遞給曲洛:“哥哥吃糖。”
曲洛的內心崩潰着,他帶孩子,合适麽?
“那個……驚鴻啊!”曲洛眸光一轉,陪着讨好的笑臉,語重心長地道:“你看你都是定過親的人了,孩子是遲早的事情。這孩子嘛!你可以練練手,将來有了孩子才有經驗不是?”
寶兒一手抱着獨孤驚鴻的腿,半個身子藏在獨孤驚鴻的身後,沖着曲洛做鬼臉,見曲洛滿臉苦澀,以為是吓着他了。
“咯咯咯……哥們和我捉迷藏呀!”
獨孤驚鴻眨眨眼:這孩子挺喜歡你的,你們要不要一起玩呀!
曲洛一掌朝自己的額頭拍去。
“這孩子是皇城嬰兒案中唯一的幸存者。”獨孤驚鴻正了正色道。
昨晚在夜宮查過了,除了這一家,全城有孩子的人都報了案。只是這家人的人事檔案記載卻沒有孩子,官府給的解釋是,一些生下來體弱的孩子,家裏怕養不活所以悄悄藏了起來,等到成年才會登記。
從這一點上說明,兇手知道官府的人事檔案,知道那些人家有孩子,那些人家沒有孩子。
人事檔案一直放在京兆伊處,只要問問最近一年內有什麽人看過這本人事檔案,兇手便露出水面了。
只是今天因為這個孩子,獨孤驚鴻沒有時間去問。
曲洛見說是查案便不說話,沖門口的美人招招手。
那美人驚喜若狂,扭着腰肢風情萬種地走來。
“那個誰,你把這孩子照顧好,爺哪天高興給你個姨娘位置坐坐。”曲洛那張狂的樣子要多拽就有多拽,偏偏那美人還吃這一套。
一聲尖叫,抱起孩子以飛一般的速度跑了。
“咳咳!”曲洛見獨孤驚鴻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咳嗽兩聲,道:“我有個生死之交,他…….”
“我的天哪!”獨孤驚鴻一臉驚恐,倒退數步,“曲大少竟然是戀屍癖!”
曲洛:……這就是你眼裏的生死之交?
“亂葬崗的墳不會是你挖的吧!”獨孤驚鴻像見了鬼似的畏畏縮縮地躲在柱子後面,小聲說道:“口味還真不是一般的重,連被重刑處死的都不放過。”
“我說的是朋友!”曲洛咆哮了,“小爺喜歡女人,大波細腰翹臀的女人!”
獨孤驚鴻卻一臉淡定地眨巴眼,“時間不早了,告辭。”#####
Leave a Rep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