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都記起來了?”
傅知秋心疼的看着他的銀發,默不作聲的點點頭。靜憐悄悄的轉身離開給兩個分離已久的人獨處空間,卓然站在空地上因為身邊沒了指點的人略微有些茫然,又看不到傅知秋的表情,只能沉默以對。
這一片沉默中,面前的卓然臉色很平靜,平靜到傅知秋開始有些惴惴不安起來,他偷眼看卓然的表情,猛然瞥到他的眼睛,臉色突然難看起來:“你的眼……”
“看不見了而已。”卓然依舊很平靜,他對着傅知秋伸出手:“喂,過來。”
傅知秋一步步走過去,看着他黑色的瞳仁中映出來的自己,那雙眸子忽然一彎,笑意盈盈:“你在內疚對吧?”
“不必如此。”卓然的手被握緊,帶着熟悉溫度的熟悉力道,他由着自己被拉入傅知秋懷裏輕聲道:“我信你能治好我,如果你真不能的話,那就陪我一輩子吧。”
傅知秋愣了一愣,忍不住低下頭想看清懷中人的表情,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是卓然第一次說出這種類似承諾一般的話。懷中的人臉色有些蒼白,銀發披在身後,襯得整個人一塊易碎的琉璃一般,傅知秋下意識放輕了手上的力氣,聽見懷裏的人繼續開口:“我這些日子總是做夢,夢到之前你和我一同經歷過的事情,慢慢的發現一件以前我從未發現的事。”
“傅知秋,我得承認我放不下你。所以我來到這個人生地不熟的藥王谷中,就是想讓你記得我,然後繼續我們從前的日子。”卓然唇角含笑語調漫不經心,神色卻無比認真。
傅知秋聲音有些顫抖:“媳……媳婦兒?你說真的?”
卓然和善地笑:“是真的,不過你做的什麽好事我都還一筆一筆記着,今天沒帶刀,下次一起算賬。”
傅知秋緊繃的身體瞬間松了下來,讨好的笑:“這就免了吧。”
“不過媳婦兒,你真的不生我氣?”
過了一會兒越想越內疚無比的傅知秋小心翼翼地問,在藥王谷的這些日子媳婦兒看見自己對他就像是一個陌生人一樣的态度,肯定不會好受,若換成是他估計過不了幾天就會瘋了。何況媳婦兒是以一個藥人的身份進來的藥王谷,從前自己捧着抱着都怕傷了他,現在讓一個外人為了試藥居然生生把他作踐成盲眼之人,以媳婦兒那麽心高氣傲的性格如今只能依附旁人才能活下去,說不難過,怕是假的吧……
他倒寧願卓然捅他幾刀罵他幾句,哪怕是痛痛快快哭一場或者殺幾個人出出氣也好,就是不想看到媳婦兒這麽難過的灑脫。
卓然感覺到身前之人低落的情緒,擡手撫上他的側臉,一點一點的描繪着他的輪廓,嘗試着将手指上的觸感和記憶中傅知秋的臉結合在一起,過了很久他才放下手,慢吞吞開口:“那你就不好奇我為什麽明明看不見還能認出你?”
傅知秋有些不明白他想要說什麽,只能選擇沉默,卓然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和耳朵,手指從鼻尖上滑落在自己唇上輕輕劃了一道弧線,傾身仰頭帶着暧昧的氣息在傅知秋耳邊吐氣:“它們都記得你的樣子,記得清清楚楚,所以我心甘情願,你不必內疚。”
見卓然這從未出現過近乎挑逗的表情,傅知秋眯了眯眼睛覺得一股邪火從小腹直燒上來,他低頭試探着吻上卓然的唇,發現卓然并沒有半點抵抗的意思,那些藏在心底的不安和迫切想要确認他就在自己身邊的心思占據了上風,索性撬開牙關加深了這個吻。
“媳婦兒,我好想你。”
狂風暴雨一般的吻的間隙,傅知秋模模糊糊嘟囔了一句,卓然聽得清清楚楚,把所有的主動權全部交給傅知秋,放松了身體上那一點微弱的僵硬靠在他懷裏。礙于面子卓然不好開口,只好在心底回答他的這句話——我也想你,很想很想。
“谷主!你怎麽身體剛好就跑出去了?我……”小厮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們一向狂放不羁的谷主低眉順眼的牽着一個銀發男子走進來,根本就沒有搭理他的話,動作輕柔地将那個男子拉到座位上,狗腿得給他沏了一杯茶,送到手中,還殷勤的拿了手帕給那個男子擦手。
哦,他的眼瞎了。
小厮盯着他的背影有些恍惚的想,他們的谷主是不是被那只黑狗給附身了?谷主這模樣再吐個舌頭按個尾巴完全沒有任何奇怪的感覺啊!小厮默默捂着自己的眼睛貼着牆面蹭了出去,窩在牆角憂傷的思考,谷主都變成這個模樣了,那麽他們藥王谷該不會是真的和外人說的那樣已經氣數将盡吧?看來他要計劃一下另謀生路的問題了,聽說神醫正在招打雜的小工,他是不是應該考慮去試一試?
“媳婦兒,把手伸出來讓我給你把把脈。”傅知秋看卓然的面色在喝下熱茶之後好看了一點,松了口氣。卓然伸出手,百無聊賴的數着更漏的聲音,發現好一陣兒傅知秋那邊都沒什麽動靜,他疑惑地開口:“傅知秋?怎麽了?”
“沒事,”傅知秋回過神,将他的手握住放在臉上蹭蹭,“只是有點兒驚訝,你的情況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不過我有點兒想不通,照理說鈴岚那個小丫頭下手那麽狠,我還以為你的身體會比現在更虛弱一點,莫非是她終于學會手下留情了?”
卓然下意識的将頭轉向傅知秋的方向,聽他這麽說莫名想起了靜憐日日都會給他泡的花茶,如今想起來那花茶不僅僅是香味特殊,怕是藥效也是非同尋常,忍不住開口:“我倒覺得是靜憐的原因,她師從神醫……”
“靜憐是誰?哦,那個一直粘着你的小丫頭啊!”傅知秋恍然大悟狀酸溜溜地開口,“之前住在一起的時候還一口一個憐兒,叫的好不親切,現在怎麽不叫了?我說,我要是真的記不起來你是不是就直接從了人家了?整天就你們兩個人朝夕相處,處出來感情也是很正常的嘛!”
“傅知秋,”卓然冷下臉色,胸口劇烈的起伏了幾下,他咬緊了牙頓了頓開口,“在你眼中我原來就是這般随随便便的人,那這麽說我如今這個模樣也算是咎由自取是不是?我在這藥王谷中忍聲吞氣也算是我活該對吧?看來如今藥王谷谷主的心思卓某人已經很清楚了,放心,卓某人絕對不會繼續在這裏礙了谷主的眼,明日我便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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