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寒冰潭

作為一個小世界,寒冰潭內不光有靈氣,甚至有流動的風。雖然無日月,但總歸能感受到時間的流逝。

只可惜這靈氣是為了維持陣法的正常運轉輸送進來的,而流動的風并不是什麽好事情。在寒冰潭內,風傳過來的刺骨的寒氣侵入着小世界內的每一個生物的本體與靈池。

只是站在原地一會,白芨就感受到自己的靈池如同在被無數細密的針紮,低溫還在不停消耗自己體內的靈氣。

為了避免靈力與體力的雙重損耗,白芨找個了避風的山腳處打坐。按照徐白和掌門的說法,她已然入魔,但并未喪失理智。而且她在玉昆山修煉這麽久,并未滋生過心魔。唯一的可能是,林問夏在害她的時候對她動了手腳。

徐白給她下的禁制是限制她的活動區域,以及對靈力的操控。禁制于身,使她不得靠近被封印的妖魔,更不能動用發力去破壞封印的法陣。

白芨試着調息自己運行內門心法,靈氣流走在全身幾個周天,這才稍稍抵禦住刺骨的寒氣。她心念一動,手指微微攏住,試着掐了一個最簡單的取火訣。

微弱的火光從手心升起,不到三秒鐘,又顫顫巍巍地滅掉。

這火訣是因為寒冰潭的禁制問題失敗的還是因為她體內的魔氣失敗的?

她默念咒術,手指再次并攏,這次連火光都沒有出現。

再試,再失敗,直到她體內運轉的靈氣都消耗了個七七八八才停止。

“嗤——”

旁邊毫不客氣地傳來了一聲笑:“在這寒冰潭還妄想使用法術?未免也太天真了些。倘若真能使用術法,也不看看我們這些老東西為什麽關在這裏這麽久也出不去?”

是誰??

白芨順着聲音望去,心裏卻在想着這寒冰潭也不怎麽樣,關了這麽多年的妖魔依舊這麽活躍,連新來了個她都知道。

她十丈之內有個殘魂在飄着,沒有形狀,也不知是個妖物還是魔物。白芨斟酌了下,道:“這位前輩,請問一下在這寒冰潭可否修行內功功法?”

這聲前輩叫的那殘魂有些愉悅,他沒忍住拖着自己轉了個圈:“那要看你修行的是什麽功法了。像我們這些邪魔修習的功法,一經這禁制判斷就會被陣法的金雷劈的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恩?”

他轉過身來打量着白芨,聲音有些不可置信,“你竟是個人修?人修怎會被關在這裏?”

如果他有實體的話,一定是在踱步轉圈走來走去。

“我就說他們修仙門派都那麽虛僞吧,一個小小的金丹女修都關來這裏。她修的還是玉昆的內門心法,奇了怪了。”

“是吧老二?”

空蕩蕩的寒冰潭回響着殘魂嘀嘀咕咕的聲音。

“真是太可憐喽,太可憐喽。”

白芨心想,被玉昆那群長老殺的只剩個殘魂,連個形狀都沒有,也要關進這冰牢,也沒比她好多少。

“真是吵死了。”

角落裏肩骨被鎖鏈貫穿的魔修擡起頭,不耐煩地哼了一聲。他這一擡頭,浸着冰水的鐵鏈就嘩啦啦地響動。

那魔修掀開眼皮朝着白芨的方向看了一眼道:“這女修入了魔,你看她臉上的魔紋就知道了。這麽大點的小事也值得吵。”

說罷,他垂下頭去,保留了最大的體力休憩着。

“真當他修真界就有這玉昆宗一個心法修煉。”那殘魂似乎想靠近白芨看個究竟,甫一靠近白芨的方向,就被陣法邊緣處的金雷晃的縮了回去。

“別修那玉昆的垃圾心法了,來跟我們修魔吧。”

殘魂看見金雷熄了近距離授課的念頭,“你說到時候修了魔,在人群中一亮魔紋,吓得他們四散奔逃的畫面多愉悅啊!到時候有相中的男修女修把魔紋一收,露出自己好看的小臉,不得迷倒一片啊!”

白芨抓住他話裏的重點,細細思索了一番:“魔紋可以自由收放嗎?”

“那當然能。”那殘魂非常自豪地挺了挺胸,“魔修也有愛美的,自然可以控制魔紋的生長。不過那都是大魔了,最起碼也要修出魔嬰了。你們見過臉上有魔紋的基本上都是些沒結魔嬰的魔修,也就是人類修士的元嬰期。”

倘若魔紋可以自由收放,那她就能離開這冰牢了。

白芨細細思索。

“有新人?”

“真罕見,殘魂,在你之後三百多年也有人來了?”

無數的聲音從寒冰潭上方響起,白芨這才擡頭看去,四方的冰牆上竟暗藏玄機。每個牆面都有密密麻麻的洞窟狀的容身之處。外面封着法陣,裏面是各種妖物。只不過它們連活動的機會都沒有,終日被束縛在小小的冰窟內,動彈不得。

看起來是比面前的殘魂更加危險的存在。

那冰窟上的聲音重重疊疊地:“小姑娘,你可知道你面前的殘魂為何被關起來?”

隔壁魅魔也吃吃笑了一聲,聲音透過冰窟朦朦胧胧地:“你猜猜他為何被關在這裏呢?”

随後無數聲音響起:“為何呢?”

“為何呢?”

“為何呢?”

那魅魔聲音上揚:“他可是屠光了人間的一整個村子哦,就被掌門撕碎本體抓起來關押在這裏了。”

“你跟着他修魔,不怕自己也成那麽一個怪物嗎?到時候玉昆宗更不會放你出去,說不定直接殺了你哦。”

被關在寒冰潭裏的妖魔每一個身上都背負着殺孽。雖然面前的殘魄背着一個村子的人命,可冰窟上的魅魔與其他妖魔只會更危險。面對魅魔的蠱惑她不做理會,竟朝殘魂行了個禮求他授予魔修入門心法。

殘魂傳了一套最基礎的魔修心法給白芨,還是有些啧啧稱奇:“你的身體裏的靈氣與魔氣居然可以共存,這種同時修習人修心法和魔修心法沒有爆體身亡的,我還是第一次見……”

于是白芨在丹府參照着心法從最基礎的調息開始修習。

起初兩股力量在體內撕扯,争奪身體的占有權。魔氣沿着經脈走了幾個周天後,盤匝在經脈上。靈氣本就是這具身體的土著,更是不逞多讓,交錯在魔氣沒有落腳的地方,甚至包裹住了魔氣。如此一來,本應包裹經脈的是靈氣,現如今多了一分魔氣,經脈被擴寬了一倍。

白芨控制着靈氣将經脈上的魔氣全部包裹住,等到做完這些時,她驚喜地睜開眼。

“前輩,我已經金丹後期了。”

只差一點,她馬上就要破丹成嬰了!她已經卡在金丹中期五年了,乍一突破,滿心的歡喜。但是一想到玉昆宗和林問夏,她心中的喜悅蕩然無存。

掌門是大乘前期,徐白的修為在分神後期。就連林問夏,也早已結了嬰。憑她的修為要如何去反抗?她只能加緊修煉的速度,先早日出了這寒冰潭。

那殘魂搖了搖頭:“你可知過去了幾日?”

白芨試探道:“三日?四日?”

梳理經脈确實很費時間,而且是魔氣和靈氣纏繞在一起的經脈。

“錯了,是三個月。”

那殘魂看看地上的正字,想道:“若你結嬰,會是魔嬰還是人修的元嬰呢?”

殘魂的疑問并沒有持續太久,白芨日日修煉玉昆心法與魔修的入門心法。她有嘗試過繼續練徐白傳授她的九天劍訣,但是不知是何緣故她依舊停留在第四重,毫無進展。因此白芨只能繼續修習內功,不斷加固基礎。

于是在被關在寒冰潭的第七十年,白芨破丹結嬰了。與常人不同的是,原本的金丹一分為二,其中一部分與靈氣融合成了金色的嬰,而魔氣鑽入另一半金丹逐漸凝成了暗色的魔嬰。金嬰包裹着魔嬰,倘若被人探查,絲毫不顯異狀。而只有白芨知道,兩者都在白芨的體內,當她使用魔修心法的時候,魔嬰會浮現出來,帶動身上經脈上的魔氣供白芨驅使。

而她表面上還是修習的玉昆心法,旁人若是一探丹田處的靈府,只會看到她結的金燦燦的嬰。

旁邊的殘魂給她潑冷水:“七十年才破丹結嬰,我可用不了那麽久。”

白芨有些好奇:“那您用了多少年結的嬰?”

殘魂抱着腦袋想了會,沒想起來:“我記不得了。我有記憶那會只看見自己的殼子被你們玉昆掌門拍了個稀碎,離當場灰飛煙滅就差那麽一點了。那老東西連一絲魂魄都不放過,就把我抓到這裏來了。”

“至于屠村?”他又仔細想了會,“如果那村子裏都是像玉昆宗這麽虛僞不讨喜的人,大概可能是我幹的吧。”

反正他也想不起來了,罪都給他安了,糾結是不是他做的還重要嗎?

白芨聽着殘魂的抱怨,沉默了些許,突然想起來控制魔紋這件事。

殘魂沒有實體,想給白芨演示也無能為力。

“……”

白芨無語了陣,老老實實自己探索如何隐去魔紋。

她擡起手,撩起衣袖,觀察游走在身上的魔紋。

魔紋密密匝匝如同樹根,順着靈脈緩慢地移動着。白芨看着這雙手不由得出了神:因為祝景之的一句話,她最愛惜自己的這雙手。即使每天揮劍幾百次,她也分外地呵護着自己的手。

那時候她時常在想,若是來年梨花開了,師兄還是靠在梨樹下看她練劍,她一定會忍不住用這雙手拂下師兄衣肩上的落花,釀出一壇香氣撲鼻的梨花酒,贈與師兄喝。

可惜世事無常。

白芨将靈府中的魔嬰徹底隐去,經脈上的魔氣也順勢收回,待全部魔氣收入魔嬰後,重新釋放出靈氣。

游走在手上的魔紋隐隐退去。

看起來這招是好用。

唯一不确定的是,當她使用術法時,魔紋會不會再次浮現。可在這寒冰潭內,無法施行法術确認魔紋的狀态。

沒辦法,只能等出去再說了。

白芨站在寒冰潭底,望着這方冰牢的“天”,無聲地勾了勾唇。林問夏遲早會付出代價,倘若她能夠從這囚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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