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途中救人

不一會兒未兮覺得無聊倦意就上來了,靠着車壁就睡去了。半夢半醒中仿佛有一只手托着她的頭将她的身體緩緩放下,就算整個身子都卧在車上未兮還是覺得托着自己的手更加舒服,于是翻了個身幹脆将它當成枕頭枕下。

東華一怔,本想抽出手來,但看着未兮布滿傷痕的臉卻睡得如此安詳,最終側身坐在了一旁,仍由她枕着自己的手掌。

“夜闌,不要,夜闌、夜闌……”大約是做了噩夢,未兮緊緊拽住東華的袖子,不住地喊着夜闌的名字。

她會這麽着急想要拿回仙身的最重要原因就是想要救回夜闌,畢竟自己是神族後裔,應該是有能力救回夜闌的。

“好了好了,洛兒,沒事了。”東華手掌撫在未兮的額頭上,一股暖流順着流進未兮的體內,替她安撫了驚恐的情緒。慢慢地未兮的呼吸漸漸平緩下來,直到感覺未兮已經安然入睡,呼吸悠然而綿長。東華才停止向她輸入仙力。

看着未兮那布滿傷痕的臉龐,東華感到心中竟有些隐隐作痛。按住胸口,東華抽出未兮枕着的手,轉過身來閉上眼睛進ru修煉狀态,因為他怕再看下去自己會忍不住想要抱緊她。

待到未兮醒來時已經過了整整一天了,而東華依舊盤腿坐在一邊神游。未兮不敢出聲打擾他,車廂裏安靜得掉一根針也聽得見。

突然車廂外傳來一陣喧嘩,東華睜開眼睛,趕車的小倌說道“仙尊,前面好像有人在打鬥,我們要不要繞過去?”

東華看了眼重傷的未兮,怕打鬥波及到她,而且他們現在正在趕路,不宜卷入什麽争鬥中。“繞過去吧。”東華淡淡地開口道。雖說東華性格看似平和,但骨子裏有着上位者的驕傲,若是平時要讓他讓道,那可得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了。

小倌駕着車正要轉頭,但天空驀地飛過來一條黑影,堪堪砸在獸車前。聽到動靜的東華掀開簾子,威壓毫不保留地散發出來,遠處追過來的幾個發色各異的人相互望了幾眼便轉身逃竄而去。

東華撤去威壓,飛過來的黑影這才從地上爬起來,當她擡頭看見東華以及車簾後面的未兮時眼裏閃爍了幾分驚訝,但馬上又被強壓下去。

“若舞謝過大人救命之恩。”若舞抱拳向東華行了個大禮,轉身正欲離去卻突然又直直倒了下去。

小倌驚呼“姑娘”,見她沒反應,又轉頭望着東華。東華不想多生事端,放下簾子說道“不要多管閑事,走吧。”

這時一直關注着外面的未兮卻出聲阻止“若放她不管,那些人如果返回來她就性命難保了。”

既然未兮都這麽說了,東華也不好再說什麽,吩咐小倌将若舞抱上車,但為了以防萬一,東華坐到了兩人中間。

馬車繼續前行,在未兮的要求下東華也盡心為若舞治療,眼看着就快到穹頂洞府了,他也想盡快甩脫這個來歷不明的女子。

不出半日若舞便轉醒了,看見他們又行了個大禮。“多謝兩位大人救命之恩。”

東華依舊一副老生入定的樣子,未兮倒是很高興,多了一個人來氣氛便沒有開始那樣尴尬了。“那些都是什麽人,為什麽樣追殺你呢?”

若舞自然是知道未兮的底細的,當下也不隐瞞将自己是魔界的人說了。“若舞本是魔尊手下的右副使,前些日子奉魔尊之命追查魔界叛徒,誰知道他們狡猾多段,我們在路上遇到他們的埋伏,這才如此狼狽。”

聽到是幻連的人,未兮也就放下了許多戒備,倒是東華入定的臉上升起了一些不明的惱怒,特別是在聽到未兮接下來的話之後。

“你是魔界的人?太好了,你能告訴我幻連現在怎麽樣了,他、還好吧?”

自從知道真相之後,未兮心裏對幻連一直愧疚的,這麽多年他為自己付出的實在是太多了,而上次在天演山自己卻那樣對他,越想未兮便越覺得痛心,那個溫潤如玉,飄逸俊秀的男子卻為了他**白頭,甚至不惜讓雙手沾滿鮮血,只是為了護她安好。

聽到未兮提起幻連,若舞神色微動,驚奇地說道“原來大人認識魔尊陛下,大人不必擔心,魔尊陛下如今正在閉關,為了破隕星谷最後的禁制做準備呢。”

聽到幻連還是要去破隕星谷的禁制,未兮面上不禁浮起一陣擔憂“他這又是何苦呢。”

聽到未兮的自言自語,若舞眼神一黯竟然接下去說道“為了那個人,他是什麽都會做的,反了這天地又怎樣?他若能放手,他也就不是他了。”

若舞說出這樣的話未兮很是驚訝,擡頭看到若舞眼中的狂熱,未兮自然就明白了,這女子一定是喜歡着幻連的。也對,他那樣一個優秀的人,任誰都會喜歡的。但随即想到若舞的話未兮也釋然了,是啊,如果他會那麽輕易就放棄那就不是他了,換做是自己也會一樣這樣做的吧。

趁着未兮分神,東華也未注意的時候,若舞輕輕一揚,一只微不可見的小蟲鑽進了未兮的體內。

獸車再次停下來了,一個全身穿着黑色铠甲的女人從車上跳下,對着車裏的人抱拳行了個禮便轉身離去,而車又再次往穹頂洞府的方向而去。

東華受傷

第 90 章 東華同行

将夢瑤送到門口等到她走後,莫離才轉過身對着空空如也的地方說道“既然來了又怎麽不進去看看?”

等了好久不見對方回答,莫離冷笑一聲繼續說道“在你心裏那些死板的律條比她的性命更重要麽?”

說完轉身進去了,看門的小厮正要将門關上卻受到了一股阻力,擡頭一看吓得說不出話來,“陛……下,拜見天帝陛下。”

莫離轉身一看,門口站着的不是天帝又是誰?看着天帝那臉上陰郁的表情莫離知道他一定是誤會了。

果然,天帝甩着袖子走了進來有些不滿地說道“你現在還在怪我當初沒有救下你娘嗎?”

莫離無奈撫額,“莫離不敢。”

“那你剛剛那些話又是何意?”

此時莫離真是有苦說不出,他能告訴天帝剛剛他以為隐在門前的是東華麽?

見莫離垂着頭不說話,天帝突然語氣又變得緩和起來“你要知道我就她那麽一個親妹妹,怎麽會忍心不救呢,可當時我知道的時候她已經被送上了誅仙臺,那時候她才剛剛生下你,身體虛弱,等到我趕去的時候早已經來不及了。”

說完一向嚴厲的天帝眼中也蓄滿了淚水,莫離心有不忍,他本是他母親與凡人産下的孽障,當初也要一并送去誅仙臺的,是眼前這個人在老天帝殿門前足足跪了六天六夜才保住了他的性命,又私下命人教他修行,那時候他不懂事經常偷懶不願意修,不過因為骨子裏有種仙家正統的血液後來還是飛升上了天。

他也知道自己如今的地位也全身因為有這個舅舅罩着,不然可能連凡間那些自命清高的衛道士也是看不起他的,畢竟這在修仙界裏是屬于種族亂倫的。

“舅舅,我娘若是有意念就算在九天之下也是安息的。”

聽見莫離叫自己舅舅,鮮少會笑得天帝也難得地像個得了糖果的孩子一樣笑了起來。

拍着莫離的肩膀欣慰地說道“我就知道,莫離長大了,懂事了。哈哈”。

随着莫離走到大廳坐下,天帝才開口問道“你早就知道她是水姬的女兒?”

“我也是最近才知曉的。”

“哎,雖然當初不知道三生為何會突然叛變,但到底最後還是自己投降的,水姬和孩子是沒有錯的。”

莫離跟着點了點頭,當初他并不在天庭所以不知道其中的始末,但他知道天帝與洛三生本是極好的兄弟,想必被兄弟背叛他的心裏也是很難受的吧。

“水姬已經去了,好在現在找到了他們的孩子,不知道她會不會恨我?”說完天帝又嘆了口氣,估計這也是他剛剛不敢進來的原因。

“陛下仁義,未兮又是一個懂事的好孩子,知道其中緣由也不會責怪陛下的。”

“這樣最好,她現在怎麽樣了?”

“傷得很重,需要好好調養,等到好一點了就打算帶着她去穹頂洞府取回仙身。”

“不行,穹頂洞府遠在遠島,離這裏十萬八千裏,你傷得那麽重怎麽能夠去呢!”

“可是,不取回仙身以這樣的狀态她的性命恐怕難保。”

“那就換別人去。”天帝态度堅決。

“遠島之上路途兇險,誰又願意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去冒險呢?”

思索了一會兒天帝說道“那就讓東華去,他也算是她半個師父,這點事還是能辦的。”

見莫離還要再說什麽,天帝一擺手“此事就這麽定了,等她醒了你再派人來通報,東華那邊我會去說的。我命司藥送來的九轉還魂丹你也要吃一顆。”

說完就大步往外走去,留下莫離在原地一臉怨顏。

等到未兮醒來天帝那邊已經下了旨意,第二天就出發去穹頂洞府,當天晚上莫離對着未兮發了大半夜的牢騷,直到未兮睡得不省人事才戀戀不舍地離開。

第二日一早東華就已經過來等候了,未兮行動不便所以準備了獸車,莫離抱着未兮上了車後一直不肯下來,直到趕車的小官兒催促了好久才肯下車。

臨走時未兮勸道“你別怪陛下了,他也是為你好,畢竟你也受了那麽嚴重的傷。”

“知道了,小未兮啊,東華要是敢欺負你你就別再叫他師父了,師叔會照顧你的。”

看着莫離又擺出一副長輩的架子來,未兮笑着點了點頭。

站在馬車外的東華仿佛沒聽到他們的對話似的,依舊那麽雲淡風輕的模樣。只是見他們說完了,才進了車裏吩咐小官兒趕車出發。

車裏十分寬敞,因此兩人坐着中間也還是隔着大距離,不過氣氛卻顯得有些尴尬,東華幹脆閉着眼睛修行。未兮也不知該如何開口說些什麽,到了這時候仿佛自己已經沒有任何立場說什麽了。

途中救人

第 89 章 終于獲救

當雷火停下的那一刻,莫離隔着那不過數百米的距離饒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東華的方向,然後抱緊懷中的人兒小聲說道“沒事了,別怕。”

未兮雙腿無法站立只能依靠在莫離身上,整個人兒顯得愈加單薄,當莫離擋開衆人抱着她往外走去,經過東華身旁時只見他嘴唇蠕動似有什麽話要說,但終究是什麽都沒有說出來。

天帝這時卻不顧及顏面,快步走到兩人面前,看着莫離,又看了看他懷中的未兮,眼裏閃爍着無盡的愛憐與心疼,卻不知是為了誰。

“司藥,取兩顆九轉還魂丹送到莫離的殿中去。”衆仙聽到這更是心中蠢蠢欲動,恨不能馬上張開翅膀去将如此勁爆的八卦傳與那些親朋好友知曉。九轉還魂丹啊,凡人吃了可成就仙身不老不死,仙人吃了更能增加千年修為,如此珍惜的丹藥天帝就那樣随便地給了,還一下就是兩顆。

誰知道天帝的下一句卻将衆仙一盆涼水潑到了底,“今日之事誰也不可宣揚,若朕知曉誰在私下議論或宣揚,決不輕饒!”

剛剛還蠢蠢欲動的仙家們,此時只能彼此對望,無奈地應了聲“遵命”。

莫離向天帝點頭致謝,抱着未兮回到了殿中,因為有些愧疚而不太放心的夢瑤也跟了過來。

将未兮放在床上,莫離撫着她的臉龐說道“上次見你就已經是一身傷了,怎麽這次更慘,你是被修羅選中的嗎?”

雖然是戲谑的話,但語氣卻飽含了深深的憐惜,未兮努力扯出一個笑容回道“沒想到師叔竟然也是仙人,原本聽他們稱你仙師還以為只是…”說道這裏未兮突然停住不說了,莫離自嘲一笑“還以為是看在東華的面子上叫的是不是?”

未兮有些不好意思地轉移了話題“我餓了。”

莫離看着她有些好笑又好氣,“所以說你該先去拿回仙身再上來的,不然也不會出現剛剛這種事。”

“仙身?”

“就是你的本體啊,難道她們沒有給你說過?據我所知,女娲後裔皆是女子繼承仙體,男子的話就是凡人,你是女子應該是繼承了女娲神力才對。”

未兮想了想突然抓着莫離的手臂說道“我記得有一次跟着姑姑路過穹頂洞府,感到那裏面有一種無比熟悉的氣息,跟她說了之後她卻莫名地把我訓斥了一頓,還讓我以後不要再接近那裏。如果你說的是真的話,那很有可能我的本體就被放在了那裏。”

“穹頂洞府在遠島之上,離這裏怎麽也有十萬八千裏,你還是将身體養好些了再去吧。”

未兮點了點頭,有些倦意。莫離笑着打趣道“怎麽?嫌棄自己傷疤醜陋了,誰叫你那麽亂來的。”

“才不是呢,只是有些困了。”

“那就好好睡一覺吧,我去找人給你弄點吃的,醒來就可以吃了,放心吧在師叔這裏沒人能傷害你的。”

莫離替未兮掖好被角,捋了捋她臉上的頭發就起身離開了。

莫離離開後原本睡意盎然的未兮卻突然睜開了雙眼,眼中一片清明,想到剛剛在誅仙臺上見到的那熟悉的身影,未兮就忍不住心裏抽痛起來,他就算那樣看着自己被燒死也不會出手相救的吧。

雖然未兮也會幻想或許師叔不來他就會阻止的,可是自己心裏卻明白那只能是奢望,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可以看出來,自己也和其他人一樣,進不到他的眼底更進不了他的心裏。想着想着未兮就挂着淚水睡去了,無夢便是安好。

而跟着來的夢瑤卻被莫離給擋在了外面,夢瑤看着莫離絞着袖子顯得有些不安。

“我只是想來看看未兮,畢竟是我把她帶上來的,我…”

“你說什麽?你帶她上來的,誰叫你帶她上來的?”

夢瑤沒想到莫離竟然這麽激動,有些委屈地說道“我也是看她可憐,誰知道會那樣啊。”

“是你自己要帶她上來的?”

見夢瑤不說話,莫離甩着袖子就要走,卻被夢瑤抓住。

“莫離表哥你別生氣,我真的不知道會這樣啊,是鳳飛姐姐說她是東華上仙的徒弟,讓我偷偷帶上來她再偷偷将她送走不被上面知道的。”

鳳飛?莫離捏緊拳頭,以前倒是小看這個女人了,或許還有天後娘娘的唆使吧,畢竟她和水姬向來不合。

“好了,你先回去吧,她醒了我會轉告她你來探望過的。”

見莫離好像不太生氣了,夢瑤也舒了口氣,松開莫離的袖子說道“那我改天再來探望她吧。”

東華同行

第 88 章 洛神之女

聽到熟悉的聲音,未兮再也止不住,聲嘶力竭地哭了出來。“師叔——”

莫離将未兮身上的鎖鏈解開,有些愛憐地将未兮攬進懷裏。“好了,不哭不哭,師叔知道你受苦了。”沒有玩笑沒有嘲弄,有的只是真正的心疼。

外面的神仙看到了,都唏噓不已,有人開始喊道“莫離殿下,您快出來吧,這雷火刑法可不是鬧着玩的,一旦開啓裏面的人不受夠七七四十九道雷電就無法出來啊。”

未兮這才知道,原來還有這樣的事,她推開莫離對他說道“師叔,你快走吧,我不想連累你。”

“說什麽呢?哪有做師叔的看着自己的徒侄受苦卻丢下不管的?你放心,不就是四十幾道雷擊麽,我替你受了就行。”

外面的人一聽更是着急,司刑的星君無奈只好遣人去通知天帝。

在莫離的堅持下未兮根本就無法說服他,只好看着那些雷擊一一打在他的身上,地上的火卻被他用法力彈開了,雖然知道他并沒有被鎖能夠使用法力,但是那些雷電打在身上也并不是沒有感覺的。可是莫離卻依然一幅笑嘻嘻的模樣,仿佛那些雷擊對他根本沒用似的,天知道那些誅仙用的雷擊即使在他法力的防禦下依舊讓他受到不小的傷害。

就在莫離替未兮承受了十多道雷擊之後,天帝終于是一臉的怒氣的趕到了。當他看到誅仙臺上那個花花綠綠的身影時更是氣得鼻子都快歪掉了,周圍的神仙們也是大氣都不敢出,唯有一個人只是神色複雜地看着誅仙臺上的兩人根本沒注意天帝的到來,他想着那句“哪有做師叔的看着自己的徒侄受苦卻丢下不管的?”心裏異常不是滋味。

“司刑,這是怎麽一回事?”

感受到天帝的盛怒,司刑星君只好擦着額頭的汗水,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

說完之後随着天帝一起到來的天後娘娘也開口說道“陛下,凡人私上天庭本就是大罪,理應受到誅仙之刑。”

天帝看着天後,眼中多了些莫名的探究,“朕記得娘娘并不喜歡多管這天庭刑罰之事,為何這次偏偏就遇到了,而且并未有人來通知朕呢?”

“臣妾以為臣妾是有這個權利的,況且只是一介凡人而已,這種小事臣妾不敢叨擾陛下。”

天帝也不願再與她多做争執,只是又問道司刑星君“你可知道她到天庭的目的?”

“這……”司刑并不知情,只好偷偷看向天後娘娘,但天後并沒有給他任何暗示。

“我知道。”這時本來是去找東華的夢瑤突然來了,她并不知道天後與鳳飛的打算。所以當聽到未兮被帶來誅仙臺時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夢瑤,你知道什麽?”

“回父皇,這個凡人是東華仙尊在凡間時所收的徒兒,她到天庭來是為了找東華仙尊救她的朋友的。”

“哦?東華,此事當真?”此時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了東華。

東華微微颔頭表示默認,這是衆仙家心裏卻是另一番計較了。

“雖然是你的徒兒,但終究還是一介凡人,凡人私自上天庭那就是大罪。”

衆人心裏又開始琢磨了,所有人都知道這東華冷面冷心,最是無情無欲之人,此時都是巴巴地等着看他表态。不少人已經想好了若是他開口求情,仙界又将多了一樁茶餘飯後的談資。

但是東華依然是一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模樣,只是卻輕輕說出了一句讓所有人都為之驚訝的話,他說“她并非凡人。”

這時候天帝繼續說道“她就算不是凡人那也不是天界中人,一樣不能私自上天庭的。”

“她是洛神之女。”

輕輕的一句話,立刻讓所有人為之變色,各個神仙臉上的表情不同程度地誇張,連夢瑤也是一臉震驚。

唯獨天後的臉色突染變得狠厲起來,天帝的神色卻變得有些驚喜有些焦急“你剛剛說什麽?”

“她不是凡人,是洛神水姬的女兒。”

這時候天帝忽然明白了什麽,瞪了一眼身旁的天後,有些急切地吩咐道“快将雷火停掉!”

這時衆仙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終于從這爆炸性的新聞中緩過神來。

其實這誅仙刑法也并非無法停止,只不過停止它需要三十六位星君按照陣法站位,然後向陣法中輸入仙氣才能停止。此時聽到天帝的吩咐,三十六位星君立刻各就各位,開始往陣中輸入仙氣。

大概一刻鐘雷火終于是停止了,而這時莫離卻已經幫未兮受了二十二道雷擊,已然是受到了重創。而未兮更慘,身體上在通天道上受的傷也因為雷擊而全都綻開,沒有一處皮膚是完好的,而雙腿更是被燒得焦黑,已經是廢了。

終于獲救

第 87 章 誅仙臺上

當未兮被鎖仙鏈鎖在誅仙臺上時,她卻沒有絲毫畏懼,若是有她也只是希望那人不要看到,因為就算死她也不想死在他的面前,她只怕哪怕是自己死了都只能看到他冷漠的雙眼。

一個內侍捧着诏書念了許多罪行,無非就是昭告所有人她罪大惡極死有餘辜。看着周圍那一排排陌生的面孔,一雙雙沒有感情的瞳孔,未兮卻突然放聲大笑起來。

她想起在凡間看到的那些神廟神位,善良的百姓們自己省吃儉用卻将大把的錢財拿來供奉着那些石頭木頭,他們可知道他們供奉的是沒有心肝的石頭木頭?而且還是高高在上從未将他們放在眼裏的石頭木頭。

她想起夜闌說的“這世上本無好壞,有人站在你的對面在你眼裏他便就是壞人了。”她那時覺得夜闌就是在強詞奪理,但現在她卻覺得他說的是對的,因為此刻她看着眼前這些或俊秀或貌美或**或和藹或溫柔的面容,卻覺得都那麽的面目可憎。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知道自己父母被天庭所害的原因,她對這些神仙打心裏覺得厭惡,此刻在她心裏哪怕是幻連那樣被稱為魔的人都比這些神仙有情有義得多。

未兮就那麽笑着看這些道貌岸然冷血無情的神仙們随意處死一個無辜的凡人,對于他們而言凡人那區區幾十年的壽命根本不值一提,如同人類看待蝼蟻一般。

随着一聲“刑起”突然間未兮的笑容凝固在臉上,因為在漫天紫色的雷電下她分明看清了遠處那一身長立的身影,在雷火的逼近下,只餘下滿眼的紫色和那雙淡漠的雙眸。

為什麽?你要這麽殘忍。未兮閉上雙眼,嘴角重新揚起弧度,迎接着這場屠戮。

當第一道雷電擊在身上時,未兮只覺得猶如萬箭穿心,針紮的疼痛從皮膚到骨髓無不清晰,但這些都比不了遠處那抹目光,她能清楚地感受到那目光的注視,此時她只有唯一的願望,“不要看、不要看,不要看到我這麽狼狽的樣子,不要拿走我最後一點自尊。”

當第三道雷電擊中她時,她的意識依舊無比清晰,腳下也開始聚起雷火,灼燒着她的衣裙,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那些熱浪翻湧着想要将自己吞食,她從來沒有想過會是這樣的結局,她知道只要他一句話自己也許就可以活下來,夜闌也許也有救。

可是她卻無法開口,無法對着那樣将自己視為形同陌路的人提出那樣的請求,她可以為了夜闌求他,卻不可以為了自己求他。

雷電還在繼續,雷火也已經燒到了她的小腿,那些皮肉被燒焦時發出的嘶嘶的聲音混合中灼痛一并傳到她的大腦,她想睡去可是意識卻越來越清晰,好像一定要讓她感受到死亡的迫近,感受到雷電的灼燒才能罷休似的。

東華就那樣站在遠處靜靜地看着,他不知道那是一種怎樣的心情,雖然隔着那麽遠他依舊清楚地看到她緊閉的雙眼,上揚的嘴角,和額頭沁出的汗珠。他不明白,為什麽她不睜開眼看看自己,為什麽她不開口求求自己。

他不知道她若是求了自己,自己又會為了她破壞天庭的法則麽?他不知道,所以他只能那樣看着。那種距離仿佛很遠又仿佛很近,時而遠得他無法看清她的面容又時而近得他甚至能聽見她的呼吸。

他突然記起在凡間第一次見到她時,她穿着一身白衣卻蹲在地上烤着野兔,那樣認真而又專注仿佛那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就連自己站在她面前她都不知道。

而當她擡起頭看着自己時,那雙眼睛那麽清澈而又幹淨給他一種很熟悉的感覺,看着她好笑地鼓着腮幫氣呼呼的模樣,而臉上還沾了一些黑灰,他不自覺地就皺起了眉頭。

或許那不是他第一次見到她,蒼梧給自己的水晶球中他清楚地看到了那段被歐陽掌門封印起來的記憶,那是她的記憶也是自己的。

那時他不過是一個有着七情六欲的凡人,即使修行得再久,依然存留着那些雜亂的情感,又怎麽能夠接受那樣的事實,怎樣去面對那樣信任着自己崇敬着自己的小徒兒?所以他毫不猶豫地離開了。

這些屬于煜黎的記憶和情感此刻卻主導着東華的思緒,他一邊壓抑着這些紛亂的想法一邊又一次次回想那些點點滴滴,但是沒有人知道他此時的掙紮。

雷電還在繼續,這刑法的可怖之處就是它不會一次将你弄死,它會慢慢折磨你,從肉tǐ到靈魂,最後全都焚燒殆盡。

此時的未兮小腿已經一片焦黑,身上的傷口也因為雷擊的左右炸裂開來,血水自臉上蜿蜒而下,在雷電的照耀下她仿佛從修羅地獄爬出的惡鬼,恐怖而又凄絕。

就在第五道雷擊将要落下時,未兮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響還有衆人的驚呼,預料中的疼痛沒有到來,當未兮睜開眼,看到的是一張放大的俊臉,勾起的唇角帶着淡淡舒心的笑容,一雙滟滟地桃花眼有些可憐地看着她。

“小未兮啊,幾日不見,你怎麽把自己弄得這麽狼狽?

洛神之女

第 86 章 怒斥衆仙

夢瑤剛出去不久,鳳飛便來找到未兮,看着面前這張雖然布滿傷痕但仍舊能看出與少年時候的煜黎有六分相似的面容,鳳飛眼中有寒意閃過。這張臉若是出現在先在的東華面前難保他不會想起在凡間的日子,若她只是一個小小的弟子也就算了,但她偏偏有着那樣的身世。

未兮沒發現鳳飛眼裏一閃而過的殺意,只是有些不安和謹慎地打量着她。若是正常情況下不論對方是誰都不會讓未兮有半分怯意,但在這樣的情況下見到鳳飛,再想起那日見着她與上仙攜手相去,此時未兮面對鳳飛時不免有些敬重和殷羨。

鳳飛将未兮的神态收進眼裏,面上不動聲色地問道“你便是東華在下界所收的徒兒?”

未兮鄭重地回答道“是,晚輩洛未兮見過鳳飛公主。”

看見未兮這樣知禮的模樣鳳飛不免露出了溫和的笑容,她本就生得高貴美麗,這一笑更是柔美溫和,不免讓人覺得有些、受寵若驚。

“你既然是東華的徒兒,那便跟我的徒兒沒什麽分別,不必這樣客氣。”說完就上來熱絡的拉起未兮的手,好一番親熱,讓未兮更覺得渾身不舒服。

未兮有些局促地将手抽回來,恭敬地回答道“承蒙上仙照顧是未兮的福分,此時未兮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多謝鳳飛公主的擡愛。”

鳳飛似乎是沒想到她會這樣說,打量她的同時又在想是否是自己想錯了,但當看到未兮那布滿傷痕讓人憐惜的秀麗臉蛋時,打消了自己的顧慮。

即使她沒有什麽不該有的想法,難免東華不會,即便是現在東華不知道她的身份,日後也一定會知道的,到那時若是東華覺得虧欠她想要替她抱不平,天後娘娘是絕對不會坐視不管的。想到這裏鳳飛臉上又是挂上了那得體的笑容。

“看你這孩子,還這麽見外。你來這裏肯定是要見東華一面的,我這不就是過來接你的嗎。”

聽到鳳飛的話未兮一怔,随後問道“是師,哦不,是上仙讓你來的?”

鳳飛并未回答她的話,只是過來拉着她就往外走。

“你對這裏不熟悉,仔細跟着我,千萬別走丢了。”

未兮機械地點了點頭,完全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勁,事實上只要是牽扯到東華的事她從來都不會多做考慮。

鳳飛帶着未兮出了夢瑤的宮殿就一路向西而去,走到一處雲橋時,卻看見對面一群神仙擁着中間一個貌美的女子迎面走來,未兮還來不及看清楚那女子的面容就被鳳飛擋在身後,鳳飛用密語傳音告訴她那迎面而來的女子便是天庭的天後娘娘。

聽罷未兮只是驚訝那女子遠遠看去不過二十多的樣子竟然就是天後,心裏并沒有初見到鳳飛時的那種不安,因為對于未兮而言不管她是誰有多厲害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在未兮眼裏是什麽位置的人。

見天後帶着衆人走了過來鳳飛連忙将未兮一扯,不料未兮沒有注意咚地一聲就跪在地上行了個大禮。未兮擡起頭剛好瞧見天後眼中那一抹不屑,心裏有些奇怪,但又怕惹出什麽事來,只好連忙低下頭去。

天後身後跟着的仙人們看到這場景只是覺得這小宮娥一定是太過緊張,看見旁邊的鳳飛倒是都客氣地打起招呼來。未兮見沒人注意到她就悄悄站起來,不過仍舊低着頭。

這時天後卻突然對着未兮說道“擡起頭來。”

未兮有些疑惑,但還是聽話地擡起來直視着天後的眼睛,絲毫沒有膽怯之意。這時周圍的仙家也都将注意力轉移到未兮身上,突然有人問道“你是哪個殿裏的,以前怎麽沒見過你?”

未兮看了鳳飛一眼,也不驚慌,禮貌地回答道“在下洛未兮,并非天庭中人。”

聽到這裏,仙家中有人不由得發出抽氣之聲。鳳飛有些驚愕地看着未兮,她沒想到未兮竟然會這麽坦白,其實她再想一想就會明白未兮只是不想将她牽扯進來罷了。

這是天後突然厲聲喝道“大膽,你可知私上天庭是何等重罪!”

“未兮知道,只不過未兮是有事相求,不得不來,望天後娘娘開恩,救救我的朋友吧。”說完未兮噗咚一聲又跪了下去。

這時周圍議論紛紛,仙家們時不時偷看鳳飛兩眼,鳳飛也只好跟着跪了下去“娘娘,未兮還只是個孩子根本就不懂事,念在她只是為了救朋友的份上就請娘娘開恩放過她這一回吧。”

天後冷冷地看着兩人,口氣強硬“鳳飛,你身為鳳凰族公主,難道忘了天庭的規矩了嗎?若此次放過她,置我天庭律條于何地?置我仙家尊嚴于何地?她一介凡人竟然私上天庭已經罪不可赦,你包庇她就是蔑視天庭法則,就罰你去碧落面壁一年。來人,帶公主去碧落暗室。”

兩個仙将走了過來拉起鳳飛就要走,未兮連忙說道“娘娘,此事是我一人所做與公主無關,請娘娘收回成命!”

天後看着未兮眼中閃現着危險的光芒“本宮做事豈容得你一介凡人置喙!”

“天後娘娘,你們神仙不是都說衆生平等麽?你們大多數神仙不也是凡人所修麽?你們不是年年享受着凡人們的供奉麽?而此時為何又處處藐視凡人呢?”

聽到這話,不但是天後娘娘生氣了連那些神仙們也不免吆着嗓子吼道“大膽!凡人怎可跟仙人相比!”

“哼,為何不可,凡人七情六欲,悲喜相承陰陽相合,比你們這些道貌岸然假仁假義的仙人們真實得多!”未兮邊說邊站了起來,兩眼冷冷得看着面前的這些高高在上的仙人們,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未兮知道自己是在劫難逃了,既然這樣還不如破罐子破摔,看到這些冷血無情的仙人一個個目瞪口呆的嘴臉還真是爽到家了。

天後不愧是天後即使未兮那樣說,她依舊面不改色,一臉冷肅。

“不過是個低等的凡人,只會逞口舌之快罷了。不過無論你今天說什麽都難逃一死,來人,将她帶到誅仙臺受雷火焚身之刑,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誅仙臺上

第 85 章 夢瑤公主

當未兮體力透支幾欲昏厥的時候,卻有一只手穩穩地托住她即将掉落的身體,恍惚中那人一襲白衣仿佛從天上撥雲踏霧而來。

“師父……”

聽見未兮叫師父又看見她滿身傷痕累累,夢瑤竟有些同情起她來了,這世上最無情的莫過于仙人,因為他們獲得了恒久的生命和強大的能力,所以必須抛棄他們的七情六欲,戒貪,戒癡,戒嗔,斷情絕愛。

在夢瑤看來東華便是這六界最合格的仙,他總是淡漠無情,總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哪怕是天帝也無法完全将自己的感情割舍,唯獨東華,幾萬年來從未在他眼裏看到過一絲一毫的情愫。他對所有人都是那麽溫和而又疏離,仿佛全天下的人在他眼裏都不過是泥塑的,木雕的,而他自己也是一塊捂不熱的寒冰石。

偏偏這樣的東華從凡間回來之後眉間間或多了幾許清愁,眼中莫名流露出一些悵然,這怎能讓人不好奇?

一時惡念升起,夢瑤松開手仍由未兮從絕壁之上掉落。這一驚未兮徹底從昏迷中醒了過來,不禁哇哇大叫起來,片刻之後也不再慌忙,翻身将夜闌護在懷裏,心裏想着“即使掉下去摔死了也要讓夜闌留個好形象,而自己嘛就無所謂了。”

好在這幾天未兮日夜不休地爬了很高,掉下去竟然半天掉不到底。夢瑤飛身而下,跟着未兮的速度在她旁邊盈盈一笑:“叫我一聲姑奶奶,我就救你上去。”

未兮看着身旁突然出現的女子,不過十七八歲的模樣,長的靈動可愛,一雙剪水雙瞳笑意盈盈地盯着自己。也顧不得問她是誰,只是接着她的話說道“好姐姐,你看着這麽年輕,可不敢一聲姑奶奶将你叫老了。”

夢瑤一怔,沒想到這小子嘴巴倒是挺甜的,算了,反正也得救她。于是不再計較,施了個小小的法術就将未兮定在空中。

得救之後未兮才舒了一口氣,轉過頭來問道“多謝姐姐救命之恩,不知仙子姐姐怎麽稱呼?”

夢瑤頭一仰無比傲慢地說道“算你有眼光,本仙子乃是天庭的九公主夢瑤。”說完不忘哼了一聲,以示自己對她的不屑。

看着夢瑤那目中無人的模樣未兮倒也不生氣,畢竟現在是她有求于人。于是更加恭謹地說道“原來是公主殿下,未兮這廂有禮了。”本來打算作揖的,才發現自己被夢瑤定在空中了,只好繼續說道:“請恕我現在無法向公主您行禮。”

“哼,不必了。本公主寬宏大量不跟你計較,而且本公主最喜歡幫助別人了,看你這麽可憐我就好人做到底,幫你上天庭咯。”

聽到夢瑤說要幫自己去天庭,未兮心裏着實有些激動,也未曾想過天庭的九公主為何會突然出現在此。

未兮不甚感激地說道“如此就勞煩公主了,未兮在此謝過了。”

夢瑤擺了擺手表情有些不耐煩,但其實心裏是頗得意的。

就這樣,夢瑤将未兮帶上了天庭,又小心翼翼地帶着她悄悄地從北側的偏門進去。

到了天庭之後未兮的法力也恢複了,但她不願意将夜闌的身體像物品一樣放入儲物袋中,所以用法力将他托在空中,遠遠看去只覺得是人自己在走着,只有近看才能看到其實他的腳沒有沾地。她要怎樣夢瑤也就随她了,反正她現在只要找個地方将洛未兮藏起來,之後再讓鳳飛姐姐帶下凡間就行了。

夢瑤替未兮和夜闌稍微施了個障眼法,在旁人看來只覺得是她帶着兩個宮娥。就這樣夢瑤将未兮帶到了自己的宮殿,并且囑咐未兮不要随意出去。但未兮此時只關心夜闌生死,拉着夢瑤問她是否有辦法?

夢瑤只好無奈地搖了搖頭,一個魂魄皆散的死人,除非七天之內能找到方法替他聚魂,否則就再沒有生還的可能了。

未兮想了想從離雲派出事到現在早已經過了七天了,難道就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看到未兮如此失望,夢瑤心裏竟然也有些不舒服的感覺,別扭地安慰她說“我自幼就不愛修習這些偏門之法,或許有其他方法是我不知道的呢。”

未兮一聽又燃起了希望,急切地問道“那你知道誰對這些比較了解的嗎?或者太上老君的仙丹有沒有可能……”

“沒用的,仙丹只能救活人,死人是沒辦法的,更何況是魂飛魄散的人。要說天庭誰最了解這些的人我還真不知道,不過這天庭讀書讀得最多的莫過于東華哥哥了。”

剛說完夢瑤才記起眼前這個人跟東華的關系,有些不安地看着她“你也別想了,我會去幫你問的,你待在這裏千萬不要走開。”說完就逃似地走了,留下未兮一個人心裏不知是何滋味,沒想到最後還是得去求他。

怒斥衆仙

第 84 章 死之陰謀

未兮依舊背着夜闌爬行在峭壁上,她不知道此時一個陰謀正向着她而展開,但到底是福還是禍就難說了。

東華突然被天帝叫了去,站在大殿上他神情沒有半分異樣,只是平淡地看着天帝問道“不知陛下傳召東華所謂何事?”

大殿之上的天帝陛下,天界之主,看起來也不過二十七八歲的樣子,眉目淩然給人不怒自威的氣勢,但一身鑲着金絲龍紋的雲袍卻襯得他面如冠玉,又顯得有些平和起來。

天帝朗聲一笑:“東華剛從人間歷劫歸來,朕本應當好好為你接風,又因天庭事務繁多才推到了現在,東華莫要怪朕才是。”

東華拱手回道“豈敢,東華承蒙陛下厚愛,不勝惶恐。”但那臉上卻沒有半分惶恐之色。

天帝見他不再繼續說下去,頓了頓說道“東華此番下界實在是辛苦,雖說七百年在天庭不過寥寥數天,但在人界卻是相當漫長難熬的。”

天帝一邊說着一邊看東華的臉色,見他并沒有要接話的意思,只好自己繼續往下說去。“不過朕聽說你在人界倒是收了個乖巧的徒兒,想必日子也不會太過孤寥。”

聽到這裏東華才淡淡地回了一句“是”,不過神色如常,仿佛只是在陳述一件事實罷了。

看到他的表現天帝很滿意,又繼續微笑着說道:“人之所以只能為人,就是因為他們心中雜念太多,無法将那些七情六欲割舍,長生以累己,因此只能存活短短數十年。但作為擁有永恒生命的我們是不可以存在太多雜念的,否則只會招來天譴。”

聽到這裏東華還怎麽可能不明白天帝的意思,心裏到底是有些異樣的,不過面上依舊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凡間種種于我而言不過一枕虛夢,夢中一切自然不與現實交接,何況夢中之人也并非東華。”

聽到東華的回答天帝是相當滿意,又說了些閑碎瑣事才笑着讓東華離開。

東華走後天後便從後面走了出來,看了一眼東華離開的背影,又轉過頭對天帝說道“陛下費心了,希望東華尊者能夠明白陛下的一番苦心啊。”

天帝看着面前的妻子只是微微一笑“是娘娘費心了。”說完也不等天後再說什麽就起身離開了大殿,留下天後看着他遠去的背影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天後本是鳳凰族的紫苑公主,生得也是明豔動人,風姿卓絕,自三萬年前就有不少貴族子弟上門求親,但偏偏她就喜歡上了當時默默無聞的三皇子裴卓,甚至最後幫他奪得了天帝之位,但他的心卻從來都不在自己身上。“都是那個女人,若是沒有她,陛下也不會對自己這樣冷淡。”天後握緊了拳頭,眼中流露出了刻骨的怨恨。

“拜見天後娘娘。”鳳飛向面前這個看起來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美麗女人行了個宮禮。

天後拖起鳳飛笑着說道“都是自家人這麽客氣幹嘛?”

鳳飛起身扶着天後到亭子中坐下才開口問道“姨母,不知道陛下是怎麽說的?”

天後拍了拍鳳飛的手說道“我與陛下說了你和東華的婚事,可陛下說東華剛回天庭,這件事要暫且擱上一擱,不過你放心,姨母一定會讓東華娶你的。”

鳳飛臉上一紅,口中只是說道“但憑陛下和姨母做主。”

看着鳳飛的乖巧樣天後也難得露出了笑容,又繼續說道“陛下剛剛也召見了東華,看他的樣子根本沒有将那個小弟子放在心上,所以你也不用擔心他會因此而沾染上人間那些污濁之氣。”

“嗯,多謝姨母。”鳳飛向天後道了謝,臉上卻沒有多少高興的顏色。

天後見此知道她還是無法釋懷,便又開導起她來“你不必如此擔心,那通天道上艱險無比,根本就不會有人能夠通過的。就算她運氣好通過了,私闖天庭這樣的大罪也是要上誅仙臺的。”

聽到天後如是說道,鳳飛的眼裏閃現出莫名的光芒,随後露出了一個真心的笑容“多謝姨母開導。”之後兩人又随意說了些家常瑣事便各自回府了。

往回走去,鳳飛毫不意外地見到了夢瑤正在路上仿佛正等着什麽人,見到她來就立刻迎了上來。“鳳姐姐,你可回來了。”

鳳飛看着夢瑤第一次這樣熱情地拉着她的手說道“好妹妹,姐姐這次有事需要你幫忙。”說完就伏在夢瑤的耳邊說了些什麽。

“什麽?鳳姐姐你瘋了嗎?居然要我去幫她?”夢瑤驚訝地說道,鳳飛連忙将她拉着往殿內走去,一邊示意她小聲一點。

“她再怎麽說也是東華的徒弟啊,總不能讓她一直待在那麽危險的地方。只要我們悄悄地将她接上來再悄悄地送到安全的地方,不被別人知道,也不要讓東華發現就行了。”

“鳳姐姐,你也太善良了吧,對一個凡人也這樣盡心盡力的。”夢瑤有些不贊同地說道。

“好妹妹,這事只有你我知道,你看她那樣堅持也不忍心是不是?我去想辦法拖住東華,其他的就拜托你了。”

看着鳳飛那企盼的眼神又想起那伏在石壁上一步步攀爬的少年,夢瑤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雖然她一直覺得那樣堅持的人是個傻瓜,但傻瓜有時候也還是很可愛的。

夢瑤公主

第 83 章 未過之劫

未兮背着夜闌繼續向前走去,走了不久就到了通天山腳下。望着這高song入雲的直峭陡壁,未兮再次覺得鳥妖是世界上最好的妖怪了。

緊了緊背着夜闌的布帶,未兮拿出追星一邊在峭壁上鑿洞一邊小心翼翼地攀爬,不到五米已經累得氣喘籲籲。望着上面仿佛沒有盡頭的絕壁,未兮咬了咬牙,繼續往上爬去。

爬到五十米時,未兮的手掌都已經磨破,本來在過極寒地的時候已經凍裂的雙手此時更是一片血肉模糊,但未兮根本顧不上這些疼痛,一心只想快點爬上去,快點将夜闌救活。

不知爬了多久,她的十根手指指甲已經全都被磨掉了,天已經完全黑了,她只能找了一塊狹小的縫隙,将夜闌塞了進去,然後自己蜷縮在一旁。

拿出一些幹糧就着清水填飽了肚子,未兮就抱着腿擠在小小的縫隙裏,看着天上時不時眨着眼睛的星星,未兮覺得眼皮異常沉重,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不一會兒一陣奇怪的啼叫驚醒了熟睡中的人,未兮差點從縫隙中掉下去,定了定神,未兮看着下面漆黑一片松了口氣,心裏暗罵是什麽東西半夜擾人清夢。

大概是被這裏的動靜驚動,一只巨大的雙頭鷹向未兮襲來,未兮只感覺一陣疾風迎面撲來,就看見四只巨大的眼睛在黑夜中發着幽幽的綠光向這邊沖來,未兮知道不好,這雙頭鷹最愛的不是活人而是屍體,夜闌的身體雖然保存的很好,但裏面早已沒有了生氣,這是瞞不了最喜歡吃死屍的雙頭鷹的。

因此未兮用身體将夜闌擋在縫隙裏面,堅決不讓這雙頭鷹傷害夜闌的身體。

雙頭鷹見未兮擋住那裏便一翅膀扇過來,帶起的風刃毫不留情地割在未兮的身上,但未兮依舊死死地擋住那裏,見這個人類不讓,雙頭鷹不由地惱怒起來,不停地向未兮放出風刃,但未兮雙手只是死死地抓住縫隙旁邊凸起的石頭,咬緊牙毫不放松。要不是這地方實在是太過狹小她又無法使用法力,她也不用這樣被動了。

“你這破鳥,趕快走開!死鳥,破鳥,惡心死了。”未兮一邊罵着分散自己身上的痛苦,一邊緊緊地抓着石壁,若此時掉下去恐怕就是粉身碎骨了。

雙頭鷹已經有一些靈智,只是無法開口說話,見這人類竟然還有力氣罵自己,更是惱怒!而風刃對這個人類好像沒有效果,便收起翅膀用尖尖的喙筆直地向未兮胸口刺來,想要立刻将她的心髒叼出來。

眼看那長長的喙就要刺進未兮的胸口了,她腰間的紅蓮卻突然自己飛起來擋住雙頭鷹的攻擊,見自己的攻擊被擋住,雙頭鷹另一個頭也馬上向這邊啄過來,就在這時紅蓮卻突然發出了耀眼的紅光,那雙頭鷹卻突然像見到什麽可怕的事物似的,一邊慘叫着一邊屁滾尿流地跑了。

直到那雙頭鷹遠去,未兮才放下手來,一屁股坐在石頭上,全身到處都是傷口,額頭也冒出了冷汗,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啊。未兮看着落在自己身邊的紅蓮,伸過手将它拾起,撫過它身上的灰塵,輕輕說道“真是謝謝你了。”然後将它挂在了腰間。

雖然之後再也沒有什麽妖獸來襲,但未兮還是不敢大意,因此**都沒怎麽休息。到了第二天,天剛剛亮,未兮就背着夜闌繼續往上爬去。

而在萬機山上的緋靥也早已發現未兮不見了,當知道夜闌的屍體也不見的時候,緋靥便有種很不好的預感,果然,第二天盈盈就将未兮去闖通天道的事告訴了緋靥。幸好在金藤和蘭珠極力阻攔下緋靥才沒有沖進來。

爬了半天未兮早已是又餓又累了,但根本找不到一個地方可以休息的。越到上面,石壁越陡峭,不但陡峭還很光滑,到後面想要找到一個落腳點都是是難,若不是未兮一邊用追星鑿洞一邊往上爬的話,根本沒有辦法前進半分。照這樣下去,即使是晚上未兮恐怕也無法休息了。

終于餓得受不了了,未兮一只手抓着追星,另一只手從懷裏拿出幹糧來,就這樣簡單地塞了點硬幹糧到肚子裏去,又馬上往上爬去。現在的每一步都是那樣艱難,但未兮的眼神還是如此地堅定。“夜師兄,你放心,我一定會救你的!”

就這樣未兮小心翼翼地在直壁上攀爬了一天**,連手掌都已經被磨得血肉模糊了,一路上留下了觸目驚心地血跡。但也正因為有這疼痛,才沒有讓她倒下,因為她知道如果此刻她倒下,等待她的将是萬劫不複。

“啧啧,真是堅持啊!沒想到東華哥哥的徒弟竟然是這樣一個傻瓜,難怪東華哥哥對她格外挂心呢。”夢瑤看着鏡中的影像無比惋惜地說道,但那語氣卻沒有一點惋惜的意思。

一邊的鳳飛看着這一幕,心裏卻是無比震撼,竟然有人能夠做到這樣,到底是什麽能夠讓她那樣堅持?但面上卻是一臉的平淡,不得不說在某些方面這鳳飛與東華倒真像是一對兒。

“夢瑤,你拉我來就是讓我看這個?”鳳飛有些不以為然地問道。

“哎呀,鳳姐姐,我這可是關心你啊,你想東華哥哥自從凡間回來之後變了多少?而據說他在凡間最親近的就是他這個徒兒,若是真讓她到了天庭見到了東華哥哥,肯定會對東華哥哥産生影響的,我可是聽司命那個老兒說東華哥哥的劫其實根本就沒有過啊。”

聽到最後這一句鳳飛臉上也露出了驚訝的神情,“你說什麽?東華的劫不是早在他破除心魔的時候就已經過了麽?”

看到鳳飛急切的樣子,夢瑤反而一副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我只是聽司命老兒說的,具體是怎麽回事我真的不知道啊。”說完就向鳳飛告辭風似地遁走了,留下鳳飛一人看着鏡中還在努力攀爬的未兮,眼中閃現出危險的光芒。

“洛未兮,若你真的是東華的劫,那就不要怪我對你不客氣了!”

死之陰謀

第 82 章 師徒緣盡

未兮捂着心口,不知為何心上猶如萬箭穿心般刺痛,想到剛剛東華看鳳飛時那溫柔的笑容和說起自己時那淡漠的神情,未兮只覺得口中彌漫的血已經不是腥甜而是一股酸楚,她一直向前走着,卻沒有發現自己只不過在原地打轉,四周一片混沌,根本看不到出口,未兮知道自己可能是陷入心魔了。

而此時她卻再次看到幻象,東華一白衣長立于她面前,只是淡漠地看着她,也不說話。未兮看了他半晌,終于自嘲一笑,說道“你我不是該師徒緣盡了麽,你為何又出現在此?難道說是我對你的執念太深,将你拘于此處了嗎?”

東華聽到她說師徒緣盡之時心裏竟有一些莫名的慌亂,但他已經不是凡人煜黎,他現在是真正的東華上仙,這些莫名的小情緒根本無法左右他。

“我何時說過我們師徒緣盡了?”

“你剛剛與鳳飛公主……哦,不對,那只是幻象,你也只是幻象。”未兮忍住心裏的悸動,努力讓自己理智一些。

東華似乎在等她說下去,但看到她的樣子,知道她根本不打算繼續說了,于是問道“你心中的執念便是這個麽?”那語氣竟聽起來有一些,不屑。

未兮一聽擡起頭望着他,這是自上次一別他們第一次見面,她未曾想過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這樣的對答。眼前的人還是那淡雅出塵的摸樣,卻又有些不一樣,那寒潭般的雙眼中藏着的不是淡漠,而是冷漠。那飄逸的白衣上染的不是寒梅的香氣,是一種無比陌生的氣息。

這樣的東華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或許這才該是他本來的模樣。

“是,我承認我無法忘記我師父,無法忘記他走時看也不再看我一眼的決然。不過我的師父是煜黎,離雲派逸雨峰執事,不是高高在上的仙尊大人。剛剛我的诘問上仙就當做沒有聽見吧。”說完彎腰向東華鞠了個躬以示歉意。

聽到她說不是高高在上的仙尊大人時東華眼裏多了一絲怒火,這是他第一次有這樣的情緒波動,但他面上依舊是若無其事的樣子。“煜黎不過是一個不存在的虛像,你我本也不該有任何交集,這些你都明白,那你又為何執意要來天庭找我?”

聽到這話未兮再也忍不住了,高聲說道“你不過是我的一個幻象罷了,你知道我心中最怕的是什麽,你不要以為幻成他的模樣我就會上當。”說完也不再看他,從他身旁走過。

“你是走不出這幻境的。”東華聲音薄涼,沒有絲毫的溫度,語氣仿佛也只是在陳述一件事實。

未兮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着他,“不,我走得出去!”

東華一愣,竟然笑了“我可是告訴過你凡事不要太過執着。”

“可我也知道,很多事情不是我想放下就能放下的。你可以,你可以毫不留念地丢下我,你可以毫不在乎地說出我們師徒緣盡,但我不可以。我不可以丢下我的朋友,也不可以随随便便放棄。雖然我不知道這樣下去的結果是怎樣,但我知道如果我做就一定會後悔。”

東華彎着嘴角的笑容轉瞬即逝,微微側頭不去正視未兮的眼睛。語氣也有些緩和:“前面的路不是你想的那樣容易的。”

“雖然知道你只是我心中的一個幻象,但還是謝謝你。當年在月潭的事我也不曾怪過你,那三條巨蟒本就是我帶去的。我欠你一條命,你拿回去,很公平。”說完未兮便轉身走了,留下東華一人望着這混沌的世界出神,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就來了,偏偏就來了。

未兮走了兩步竟然發現前面出現了光亮,當她跨出亮光時,整個世界變得一片雪白,眼睛被刺痛未兮拿着袖子遮擋了下眼睛,一不小心碰到臉上皴裂的傷口,一疼就醒了過來。

未兮坐了起來茫然地看着眼前流淌的小溪,下意識地她摸了摸背上,發現夜闌居然還在她的背上。這說明她已經走了出來,未兮往四周看了看,早已沒有了雪地也沒有火山。仿佛一下子變成了春天,到處都開滿了鮮花。

未兮将夜闌輕輕放下,走到小溪掬了捧水喝了兩口,又洗了把臉,臉上的傷口疼得她龇牙咧嘴的,看着水裏自己的影子,未兮又忍不住笑了出來,笑着笑着一滴淚就落到水中,蕩出一小串水花。

她不知道再見到東華會是何種模樣,他真的如幻境中那樣嗎?自己的執念到底又是什麽?這一刻,她才深深地感到了無力。

未過之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