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溟青(四)
這天傍晚,她們出了望月閣
因為貪杯出了這麽一檔子事兒,溟青安生了三天,确切來說,是兩天出頭,這尊大佛有些按捺不住,不過這次她聰明了許多,因為她帶上了望戌
因為上次喝猴兒酒太費錢,大把大把的靈石跟破了洞的水桶一樣很快就見了底,不過溟青眼尖,早就瞄到了蓬萊東南角的一座廟宇,與人間供奉神和仙不同,蓬萊這種地方只供神
真是巧極了,那座廟宇又是供奉太陰神君的,只是香火不再是人間的金銀,反而換上了各種靈石
雖然塑像與本尊的容貌差了許多,起碼性別是對的,香客大都沒有晚上的供奉的習慣,現在神廟裏只有她們兩個
望戌看着那尊塑像,似乎明白了溟青想要做什麽
“天界沒一個好東西!”
溟青沒看見身後望戌鐵青的臉色,先是照例指着神像大罵,接着越過望戌,折返到外面撿了根木棍,這次她沒怎麽選,随意抓了兩把靈石塞進口袋裏,灑落的香灰不小心蹭得滿手都是
“走吧,帶你吃好吃的,仙胡同李婆婆開的鮮乳酪可好吃了。”
光記得吃了,望戌聽了又好氣又好笑,看着那髒兮兮的手心,她輕嘆一聲,從袖子中摸出一塊手帕,輕輕撈過女人的手掌,細細擦着
“以後想要添置些物件,盡管找仙娥就是了。”
神君喉嚨滾動幾下,到底沒有責怪溟青,天界本就是欠她的,而自己早聽到了旱魃的謠言,也并未有什麽行動,說到底,自己亦有過錯
望戌擦拭得很專心,從這個角度看,那鴉黑細密的睫毛根根分明,女人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見手心已經被擦幹淨,她趕忙把手縮了回來,不敢看對方,“非親非故的…才不花你的錢…”
除了看天界不爽故意偷走他們的香火,自己的錢都是憑實力掙來的
聽到“非親非故”這四個字,望戌手一頓,但終歸沒說什麽,只是眼底暗了暗
“帶你出去轉轉,看你這樣,也不像是會玩兒的。”神經大條的溟青倒是沒注意,她拉着望戌的胳膊朝外走去
神君沒有掙脫,也沒有說話,她看着胳膊上那白皙修長的手,心下那股莫名的不悅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個熱情如火,一個冷若冰霜,兩個人走在路上極為養眼,衆人的視線頻頻往她們身上瞟,大多數是看溟青,因為望戌太冷了,如果目光可以殺人,他們估計早被捅了個透心涼
“以前他們都這麽看你嗎?”望戌的嗓音有些低沉,心髒傳來痛意,那些視線渾濁不堪,分明不是看自己,可就是受到了冒犯
溟青對這些倒是置若罔聞,只是,她更在意的是身邊那人的情緒,察覺到周身氣壓越來越低,她趕忙摟住望戌的胳膊,語氣頗為輕松,“我都習慣啦,眼睛長在他們身上,愛看就看喽。”以前更過分呢
看到她這樣,後面那句話溟青沒敢說出口
殊不知,這話更惹人心疼,對方沒吭聲,只是有一只手環過腰際,将自己牢牢圈住
溟青心神一動,側頭看着那張側臉,鼻梁、嘴唇、下巴構成了幾個完美的弧度,不知為何,她突然有種想親上去的沖動
周圍的驚呼聲此起彼伏,帶了些失望
側臉被突如其來的吻燙了一下,望戌神态自若,自然得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可溟青看着對方的耳朵尖悄悄爬上紅暈,玩心大起,原來,這麽嚴肅認真的人也會害羞嗎
“不知羞。”
她還想伸手揪住望戌的耳垂揉捏把玩,手腕被攥住,随即耳畔傳來對方不自然的聲音,還是那三個字,聽着卻是不同了
溟青嘻嘻一笑,牽住望戌骨節分明的手,今天她的手心溫溫熱熱的,一點都不涼
感受到對方滾燙的體溫,神君大人勾起一抹淡笑,不動聲色
走了一段路,小旱魃就看見前方圍了一群人,時不時還傳來一陣驚呼
“走走走,我們去那裏!”溟青今天格外興奮,她拉着望戌湊到人群旁,原來是有人在表演變臉絕活
“好!”人群中又是幾聲驚呼
專心致志的溟青跟着人群連連拍手叫好,她在看表演,望戌在看她
兩個人這種奇奇怪怪的狀态一直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
這期間,溟青認真地履行了“成親”的職責,幹活打雜,成天跟着望戌跑來跑去,時不時還偷親幾口
雖然那個冰塊臉成天嗆自己,但溟青發現,只要她跟自己說話,不論說什麽,心裏都歡喜極了
溟青喜歡望戌
一時間,盡管天界都知道溟青就是那只旱魃,但懾于神君神威,沒人敢說什麽,更不敢對她喊打喊殺了,但有一個人例外,他就是白辋
白辋外表俊美,但抛去為人狠戾、心胸狹隘不說,還偏偏城府頗深,他喜歡太陰神君這件事人盡皆知,但沒人敢拿到明面上說,當他看到神君身後總跟着一個小旱魃,心裏就越發嫉恨
那時白辋還不是天界太子,但他作為天帝之孫,僅憑借這重身份就足以令衆人忌憚
但神君可不怕,在遇見旱魃以前,她見誰都冷着個臉,遇到旱魃以後,除了面對溟青,對誰還是冷着個臉,尤其是對白辋,眼中的厭惡毫不掩飾
這天晚上,趁着神君和天帝談公事,白辋不知道從哪兒偷了一塊令牌,溜進了溟青的寝殿,将躺在床上的女人迷暈擄走
“唔~”
待溟青醒來,就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破敗的柴房,面前還站着幾個男子,為首的是一個俊美的男子,她認識,“白辋?”
白辋冷笑一聲,看向地上那個女人,眼中的憎惡毫不掩飾,“不過一個小小旱魃,如何配得上望戌?”
“哦?聽你這意思,吃醋了?”溟青莞爾一笑,坐正身子,眼神裏帶着戲谑玩味,“瞧你這長得跟小白臉似的,她不會喜歡你的。”
“嘶~”
白辋身後幾個男子倒吸一口冷氣,眼中帶了一絲憐憫,地上那個女人是第一個敢指着鼻子這麽罵白辋
“不錯,有膽色。”白辋也不生氣,只是挑起溟青的下巴,用力捏着她的下颌骨,随即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又嫌惡地撇開了手
不知道那藥是什麽成分,溟青身上的靈力被完全壓制,面對白辋的羞辱,她只能被迫擡起頭,盡管下颌骨快被巨力捏碎,但女人咬着牙,愣是一聲不吭
“不知,一會兒你還能不能這麽硬氣?”白辋一揮手,身後幾個男人會意,獰笑着朝溟青走來
溟青實在是不懂,既然是禽獸,為什麽又要披着人皮,他們随意晃動下身子,就能把可憐人從裏到外毀個徹底
一部分人是被流言蜚語淹死的,一部分人卻是跨不過心裏那關,對于這種人,就該千刀萬剮
“等等!”
她看向窗外,似乎外面有道熟悉的氣息迅速朝這裏奔來,明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可溟青不怕
“你還有什麽話要說?”白辋不耐煩,再不動手就來不及了
“我忘記告訴你一件事。”察覺到那股氣息越來越近,溟青燦然一笑,絕美的笑容令昏暗的小屋都明亮了幾分,“你不知道吧?我吻過望戌的脖子、下巴、嘴唇,哦對了,她很甜……”
“閉嘴!你怎麽配!”
旱魃一字一句說着,臉上還帶着的陶醉回味,見狀,白辋氣得七竅生煙,恨不得将其挫骨揚灰
他不再廢話,再次揮手,示意那些人動作快點
可惜晚了,他們還沒走一步,虛空中憑空出現一道黑光,幾個人頭顱帶着旋兒就飛上了天,鮮血噴濺而出,白辋大驚,餘光卻看見溟青嘴角的嘲諷,縱使再不甘,也只得急忙遁走
望戌遙遙一指,那道烏光在半空中掉轉了個頭,朝白辋腦袋砍去,可奈何對方跑得太快,只來得及砍下他的雙腿
“哼!”
一道隐約的慘嚎傳來,神君面容冰冷,殺意明顯
熟悉的氣息包裹着溟青,使她心下徹底安定,旱魃擡首看向來者,目光卻微微一怔,那是自己認識的望戌嗎,頭發有些淩亂,衣襟也皺巴巴的,胸腔急速起伏,眼底是自己從未見過的慌亂、害怕
望戌卻沒心思去猜溟青心底的想法,她把地上的女人扶起,翻來覆去細細檢查好些遍,确定只是中了麻藥後才把心徹底放回肚子,可懊惱随之而來
溟青只是呆呆站着,被對方來回倒騰,鼻子莫名一酸,淚水無意識順着眼角滑下,心底早已生根的情種迅速茁長壯大
“別哭,是我不好。”
見着女人流淚,望戌明顯有些慌亂,她不知如何安慰,微涼的手指只是一遍又一遍拭去她眼角的淚
她還是在哭,淚水怎麽擦都擦不幹,正如那股悄悄滋生的情愫,怎麽剪都剪不斷
“手帕…”望戌低頭,摸索着口袋,可平時就放在胸前的手帕此刻卻不見了蹤跡
看着神君冒冒失失的樣子,溟青破涕而笑,她按住望戌的手,突然湊近身子,吻上了對方的嘴唇
察覺到對方的僵硬,溟青有些失落,她退後一步,正想和以前一樣打個哈哈一笑帶過,卻突然被按住了後腦勺
接着,一個冰冰涼涼的吻貼了上來,帶着霸道和冷冽,那是一個溫柔且深刻的吻
女人嘴唇微張,放任對方在自己口中肆虐,像是在探索寶藏,舌尖先是輕輕滑過,向上挑起,又碰到了上颚,有些癢癢的
溟青下意識将舌頭往上抵,來緩解那股癢意,卻與對方糾纏在了一起
唇舌被吸住,輕微向外的拉扯感很好刺激了女人的神經,她不自覺往回收,惹來望戌的追逐
溟青再也忍不住,喉間發出一聲嘤咛,滾燙的溫度勾起了那晚的記憶,她雙手攀上望戌的脖子,主動開始回應
清冷禁欲的神君被撩起了情絲和欲望,也變為了普通人,情動來得甚至更為強烈
她攬緊了懷中女人的腰肢,旱魃就像個小暖爐,暖意從脖頸一路延伸至下腹,這種感覺就跟在冰天雪地裏喝了熱水一樣,就連頭發絲都在叫嚣着滿足和謂嘆
這個吻持續了很長時間,溟青雙頰滾燙,丹鳳眼沾染了□□而變得秋水漣漣,連着呼吸噴出的熱氣也帶來了妩媚和挑逗
溟青睜開雙眼看向對方,迷離比醉酒時還更甚幾分,望戌她好美啊,純淨無瑕的雪花只落在了自己的心尖,唯令自己歡喜
藏着心愛食物的小松鼠會一頭紮進蓬松柔軟的樹洞,而眼裏帶着滿滿愛意的溟青跌入了名為望戌的深潭,她終于明白了那曲《鳳求凰》的含義
兩個人今天沒回望月閣,選擇在客棧下榻,望戌只要了一間上房,今晚的事情給她留下了陰影,再不敢讓溟青一個人待着
當然,只有一張床,房子隔音不大好,旁邊的房間傳來粗重的喘息
溟青和望戌并排躺在床上,聽着這聲音,本就尴尬的氛圍變得更加詭異
無聊的溟青數着床帳上繡着的白鶴祥瑞,以前親了望戌那麽多次都不害羞,唯獨這次她感到了不好意思
可望戌比她更腼腆,溟青見狀無奈至極,也不指望她主動說些什麽了
“喂!”
“嗯?”
溟青臉有些發燙,她趕忙側過身子背對着望戌,嘴唇嗫嚅半天,喉嚨裏發出的聲音細如蚊吟
“我聽人說,兩個人親了嘴兒,其中一個是要娶回家的當娘子的…”
“嗯?沒聽清。”
話還沒說完就被對方打斷了,溟青深吸一口氣,微微拔高了音量,“親嘴了就要娶回家當娘…”
“沒聽清。”
“親嘴了…”
“阿溟,我真的沒聽清。”夾雜一絲歉意
接連被打斷三次,溟青不由冒出了真火,她翻過身來扯住望戌的耳朵,閉着眼大吼,“我說!你親了我的嘴!要娶我!”
就連隔壁的喘息聲都停了下來
“好。”
對方回答得很快,雖然只有一個字,但足以令溟青驚異
她睜開眼睛,卻掉入那雙含笑的眸子,她低頭看向那張清冷孤傲的面容,深邃的瞳孔中只有自己,女人的心髒砰砰跳動,一時間忘了惱怒,“你…”
“是真的。”望戌笑了,不再是淺笑、淡笑、若有若無的笑,瞧,明媚得連帶着眉眼都彎了
這是神君第一次笑得開懷,卻唯獨驚豔了壓在自己身上的女人
小旱魃看得有些癡了,她情不自禁低下頭,輕輕閉上眼睛,吻住了望戌的薄唇
有些怯懦的舌尖悄悄伸出,描繪着女人的唇形,學着方才望戌親自己的樣子,順着唇縫探進了對方口中,可惜有些生澀,只會不得章法的橫沖直撞
望戌漸漸直身子靠在床上,她充滿了耐心,一邊溫柔回應着溟青,一邊引導着她
感受到身下的人坐直了身子,溟青順勢趴在望戌身上,兩個人的柔軟緊密貼合在一起,一絲縫隙都不留,她攀上對方的脖子,将自己往前送了一些
“嗯…”
小旱魃洩出一絲輕吟,身上似乎過于燥熱了,她繼續熱烈回應着望戌,兩只手悄悄解開衣帶,光滑的絲質外衣順着肩膀滑落,漏出了瑩潤白皙的肩頭
脖間傳來滾燙,□□上頭的望戌微微睜開一絲眼縫,看見的就是如此香豔的一幕,趁着還維持着一絲理智,她趕忙推開溟青,替她攏上了外衣,“阿溟,不能在這裏。”
從沒有稱呼到“阿溟”,這令溟青十分受用,被突然打斷的不滿也消散了許多
被偏愛的有恃無恐,她伏在望戌的肩上,雙手緊緊箍住她的腰,說話比以前更不客氣,“你以後不許這樣叫別人!”
“好。”望戌輕輕一笑,托起溟青的腦袋,目光柔柔,原先的冷意此刻化為了一汪溫柔的水
“那,你喚我阿溟,那我喚你阿望可好?”
“好。”
隔壁的喘息聲還在繼續,兩個人卻不想待在這兒了
“阿溟,我帶你去一個地方。”望戌說話依舊淡淡的,還帶着一絲神秘
“阿望要帶我去什麽地方?”溟青看着淩亂的床鋪,面色微紅,轉而看向那個白衣女人
聽到這個稱呼,神君擡眸看向溟青,小旱魃的眸子亮晶晶的,過于灼熱,不過三秒,就燙的望戌挪開了視線,可那一聲聲軟糯的阿望,跟蜂蜜似的,甜得望戌暈頭轉向
溟青被望戌帶到海邊
平靜的海岸,調皮的浪花一下又一下拍着礁石的腦袋,天邊一輪巨大的月亮懸挂在天際,占據了夜幕的三分之一,周圍群星環繞,皎皎月光,如夢如幻,醉了誰的心呢?
“阿溟,想我的時候,你就看看天上的月亮,你在看它,我就在看你。”望戌牽住溟青的軟軟的手指,眼角帶笑
“不要,月亮哪有你好看呀!”溟青順勢靠在神君的肩上,柔順的長發拂過她的面頰,女人腳尖輕點,在柔軟的沙子上留下一個又一個淺淺的腳印
聞言,望戌微微側頭,隔着發絲,薄唇無意間蹭到她的頭頂,像是親吻,“月亮是我,我就是月亮。”
“可是阿望的月光照亮了四界,也照亮了所有人,卻從未獨屬于我…”
溟青對望戌的話深信不疑,她站直身子,灼灼的目光中滿含期待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月光是別人的,可月亮,只獨屬于你”
旱魃額前溜下來的頭發仿佛也證實了她的不安,望戌當然知道這是為什麽,心底閃過刺痛和憐惜,她擡手,将女人的發絲輕輕捋至腦後
望戌攤開手掌,一道粗短的烏光迅速變得細長,手心憑空出現一把黑劍,劍身還在微微抖動
“這是與我一同誕生的本命劍,劍靈已有靈智,你拿着,可護你無憂。”她将手往前伸,示意對方握住劍柄
“那你呢?”溟青接過,轉而問道
“我乃月神,尚有自保之力。”
望戌心裏有些忐忑,這是送溟青的第一個禮物,對方會不會覺得自己太無趣?看別人送禮都是送胭脂水粉之類的…
“如此,那阿溟便謝過阿望啦!”
“對了,此劍可有名字?”
神君的擔憂完全是多餘,溟青看着這把通體漆黑的劍,愛不釋手
“未曾,不過,它現在有了。”望戌看着溟青,聲音溫柔缱绻,“叫護溟,生生世世護阿溟平安。”
“不要啦,太惹人注目了,叫護鳴如何?’一鳴驚人’的’鳴’。”溟青對上女人柔柔的目光,雙頰撲上幾抹紅霞,她錯開目光,手指輕輕撫摸劍身
真是個小笨蛋
“便聽你的。”神君沒聽出來有什麽不同,不過,反正是送給阿溟的禮物,叫什麽名字随她吧
“護溟,護鳴。”
黑劍了有了新名字,劍身微微顫動,像是在回應溟青的話
兩人在沙灘上并肩而立,海浪拍擊岸邊的聲音輕靈悅耳,那朦胧的月暈也似乎更柔和了點呢,漫天星辰熠熠閃爍,紛紛送來祝福
那是溟青和江頤之有生以來看到過的,最大最美的月亮
溟青就是這樣,既然愛一個人,就是全身心的愛,徹底的愛,熱烈滾燙又恣意大膽,她曾無數次感到慶幸和感激
所幸,遇到的那個人是望戌,那個清冷矜貴的女人,真的做到了從一而終
“我們到冥界了。”
一輪紅月墜在天際,昏暗的光線穿不透濃郁的陰氣,馬車停在鬼門關前,賀浮沉的聲音打斷了江頤之的回憶,女人睜開眼,撩開車簾下了馬車
鬼門關前排着長隊,被鎖鏈拘住的魂魄一個個雙眼無神,渾渾噩噩朝前走着
城門口站着兩個兇神惡煞的鬼差,一個牛首人身,一個馬面羅剎,皆手持鐵叉,它們惡狠狠瞪着進入冥府的魂魄,面色不善
賀浮沉與它們對視一眼算是打招呼,看着有些發呆的江頤之嘆了口氣,“走吧。”
“是你?”江頤之看着蛇妖,語氣有些不确定
十三年前,自己不知道什麽原因提前蘇醒,陰陽二氣在體內橫沖直撞,七零八散的靈魂也尚未完全融合,致使自己瘋癫癡傻,四處流浪
一個下着鵝毛大雪的夜晚,瘋癫的女人光腳頂着寒風漫無目的地走着,風雪糊住了視線
江頤之也走累了,陰陽二氣雖說勢如水火,但也防寒,另外,憑着從前愛好享受的本能,她還是随意找了個兩人寬的樹洞鑽進去避避風雪
樹洞裏面黑洞洞的,地上鋪着一層稻草,有一只已經凍僵的小青蛇躺在上面,江頤之困倦至極,也沒看見稻草上有只小青蛇,直接躺到了小青蛇身上
“想起我了嗎?”賀浮沉眼睛一亮,有些驚喜
當時自己和家人正在樹洞中冬眠,沒想到那棵樹被出來覓食的天敵破壞,父母匆忙間帶子女逃跑,唯獨忘了自己
凜冽的寒風裹挾着雪花倒灌進樹洞,這對于還未化形的自己無疑是致命的,就在即将咽氣之際,一陣溫暖包裹了自己
那場暴風雪持續了三天三夜,江頤之就在樹洞中睡了三天三夜
小青蛇吐着蛇信子爬到蜷縮着身子睡熟女人的面前,仰頭看着她,兩只小小的蛇瞳裏只倒映出江頤之的面容
“走吧。”
賀浮沉沒有在這件事情上繼續浪費時間,她知道,江頤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們去三生石,徐硯在那裏。”
——————–
溟青單人回憶完結,有些緊湊
諸位抱歉,文章被鎖了,修改費了些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