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後面幾天的考試, 趙昂昂都沒出現過。林若若告訴周晝不要擔心,人該回來的時候就會回來的。

周晝不放心,還偷偷跑去看過班級的學生名冊,看見趙昂昂的名字還在, 便知道他應該只是去協助調查了, 調查完畢就可以回來了。

而他們被中斷的那場考試,在所有學科考完後安排了場補考。因為延遲了一天, 等考完出來的時候, 已經有零零星星的學生拉着行李箱離校了。

直到這個時候, 周晝才發覺,這學期居然這麽快就結束了。

他站在正歡天喜地離校的人群中, 來不及感受下洶湧而來的分別氣氛,就收到了時輝的消息。

【小朋友今天是不是就考完啦?】

【新學期結束前要不要來最後聚個會?明晚秋明酒吧,記得把你家大人也帶上,小孩子不可以無監護飲酒哦~~】

周晝一邊回好, 一邊笑。

“誰小孩子了, 我早成年了好吧。”

“時輝是不是還讓你把我叫上?”

靳辭背着身在收拾行李,聽到周晝的話頭也沒回說道。

周晝驚了:“……靳學長怎麽什麽都知道?”

靳辭動作微微頓了下。

從這個角度看不見他的表情,但周晝莫名能從微淺的呼吸聲變化中, 感覺到對方似乎很輕地笑了下, 也不知是因為說中了, 還是因為他回答時震驚的語氣。

靳辭:“晝晝很想去吧?”

被再次說中的周晝有點不好意思:“呃我……”

靳辭:“我知道了,明晚我會去的。”

“太好了!”周晝看見靳辭轉身走過來, 略微擡起下颌,“那明晚靳學長先過去,我有點事要出去一會兒,随後就來。”

靳辭在他面前停下。

那雙深潭般的眸子裏映出周晝黑亮亮的眼神, 一眼便能看出這個人一定藏了個秘密,雖然竭力掩蓋,但雀躍的情緒卻從身上無處不在地滲透出來。

偏偏這個人還毫無所覺,覺得自己掩蓋地很好。

他單獨出去,應該是要去幹什麽事。

怎麽這麽可愛。

靳辭垂眸看了周晝片刻,并沒戳破。面前人好像一顆柔軟豐潤的果實,從內到外散發出誘人不自知的氣息。特別是他專注地看過來時,格外安靜而動人,好像整個世界中只剩下彼此而已。

空氣溫度細密地上升。

靳辭目光從他細致的眉眼劃過,落在淡色的嘴唇上,情不自禁地擡手。

“靳學長?”

周晝等了半天,不見對方說話。

靳辭修長的手指微頓,從容地落在周晝漆黑柔軟的發頂,揉了揉。

“嗯,知道了,”他說,“快去收拾東西吧,後天不是就要回家了嗎。”

周晝點點頭:“好。”

第二天傍晚,周晝提前溜出了門。

跑去市中心買完東西,又急忙趕去秋明酒吧。路上時輝的催促消息一條接一條,跟機關槍似的:

【人呢?!這邊大家都到的差不多了,你們來晚了沒有蛋糕吃嗷!】

【怎麽還沒來,周晝小朋友你是不是迷路了?要不要我來接你啊?】

【你家大人都來了怎麽沒看見你,是不是他把你弄丢了?不着急我這就去幫你教訓他嗷!】

……

周晝忍無可忍:【我到了!】

今晚的秋明酒吧大約是被包下了,放眼望去都比較眼熟,除了經常見到的林若若和朗日朗月,還有十來個平時見過面,但沒怎麽說過話的人。

雖然都在一個協會,但嚴格算來,周晝參加的協會活動扳着指頭數也沒幾個。

“等半天了,你幹嘛去了呀,我都以為有人把你賣掉自己來了!”

時輝笑盈盈跑過來,身後跟着一臉淡漠的靳辭,聞言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時輝大概今天喝酒有點興奮,竟然防禦了靳辭的目光,興沖沖從旁邊桌上拿了一瓶酒就要塞給周晝:“來來來,你自己說,你是小朋友還是大人?”

雖然覺得時輝是在給他挖坑,但周晝還是老實回答道:“當然是大人。”

時輝雙眼放光:“嘿嘿嘿是大人就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遲到了先自罰三杯!”

周晝:“……”

靳辭:“……”

酒杯還沒塞到周晝手裏,時輝就叫了起來:“哎喲喲喲……嘶輕點輕點,好了好了我自罰三杯,我自罰!可以了吧!?”

靳辭面無表情地收回手。

“啧啧護得跟個什麽似的,我又不是外人……”時輝小聲嘀咕幾句,當真咕嚕嚕喝完三杯,随後滿臉蕩漾地離開了。

靳辭看了他兩眼:“先進來吧。”

兩人挑了個安靜點的角落,酒吧的燈光暧昧不清,大半人影幾乎都掩蓋在陰影中。

暖黃色的光線暈染出靳辭利落的下颌線,濃重的陰影下五官輪廓顯得格外幽深。周晝擡眸小心地瞥了幾眼,心跳不受控制地快了幾分。

他手指摸着懷裏的一只盒子輪廓,只覺得還沒喝酒,卻莫名有點熱了。

“怎麽了?”

靳辭翻了下桌上的單子,狹長的眼睫在光影中畫出一道明晰的線條,連落在桌上的手指都好像格外修長白皙。

“我……”周晝喉結滾了滾,終于一閉眼,從懷裏拿出那個被他焐熱的盒子。

“這個是送給靳學長的。”

時間好像被無限拉長,連周圍嘈雜的聲音都變得遙遠了。

周晝只覺得臉上燒得厲害,所幸這裏很暗,這麽窘迫的樣子應該沒什麽人注意。

過了不知多久,手中的盒子終于被人接過了。

“給我的?”

“……嗯。”

靳辭打開盒子,綢緞中間盛放着一塊造型精致的手表,價格應該不便宜,恐怕是把某人的老底掏得差不多了。

周晝想擡眸看看對方的反應,視線卻不受控制地往下飄,腦子像被一團火燒得空空蕩蕩,來的路上想了半天的說辭一個也記不起來了。

他伸手無意識地摸了摸耳垂,只能想到什麽說什麽。

“就是,之前出去玩的時候看見的,覺得很适合靳學長……一直以來真的受了你很多照顧,很想謝謝你,所以就買了這個,啊之前拿了一筆獎學金我留着了,是我自己的錢……”

“傻孩子。”

周晝腦子裏亂七八糟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忽然覺得自己手腕被靳辭扣住了,随即整個人都被用力拉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此時他才察覺到,自己的手竟然緊張得微微發抖。

好……好丢臉。

周晝突然慌了。

“這個也不知道靳學長你喜不喜歡,沒問過你,你要是覺得不——”

“我喜歡。”

靳辭打斷了他。

周晝感到對方下颌靠在了他肩窩,整個人都被結結實實地摟進了對方懷裏,溫熱的呼吸幾乎貼在了耳垂上,一陣酥.麻熾熱。

“我很喜歡。”靳辭一字一字重複道。

周晝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

迷迷糊糊中,他恍惚聽見了清晰而急促的心跳聲,仿佛要從胸腔中一躍而出。

靳學長能喜歡這個真是太好了。

雖然因此攢的錢都空了,但就是再送十塊表,不對,不是幾塊的問題……就是再送其他的東西,只要是他有的……

只要是他有的,他都願意送給靳辭。

周晝只覺得心髒深處鼓鼓囊囊的,好像盛滿了雀躍又熱切的滾.燙情緒,沿着血管傳達到了身體各處,整個人都像被從未有過的歡喜浸透了。

“周晝——小朋友——诶人呢,剛剛不是還在那邊……”

不遠處響起時輝的聲音。

周晝忽然夢中驚醒般,慌忙從對方懷裏退出來。雖然這裏光線暗不太可能看得清楚,但他還是下意識地摸了摸側臉,想讓臉上的溫度趕緊降下來。

“诶,周晝在這兒呢!周晝,快來!”林若若朝他遙遙招了招手。

周晝看了看人群的方向,又轉頭看了看靳辭,似乎想說什麽。

靳辭忽然笑了。

“去吧。”他低下頭,兩人額頭相抵,呼吸幾乎交.纏在了一起,“去跟他們玩兒吧,你今天不就是想玩兒的嗎?”

周晝被對方近距離的吐息勾得暫時喪失說話能力。

他其實想說,不管是誰找他玩,他現在也只想跟靳辭在一起。

但回過神來的時候,靳辭已經把他推向了那邊。大約是看出了他的想法,靳辭帶着笑意說道:“好好玩吧,我一直在這裏,不會走的。”

“……好吧。”周晝竭力控制住自己情緒,深吸一口氣,走向了人群。

這邊因為人多一點,就多點了兩盞燈,大家圍在一起玩桌游。

周晝始終有些心不在焉的,幾輪下來戰況凄慘,被罰了不少酒。

“小朋友,嗝,我發現啊你是不是故意輸掉就想喝酒啊,嗝。”

時輝笑盈盈湊過來,似乎想努力看清周晝的神情,可惜他自己也醉得不行了,看了半天只看到幾層重影。心煩意亂之下幹脆對桌上的人說:“我下去醒醒,先不來了,你們繼續啊!”

然後拉着周晝到旁邊坐着,瞅了他半天,忽然握住他胳膊。

“周晝小朋友。”時輝忽然鄭重說道。

周晝本來腦子醉得暈暈乎乎,被他這麽一叫頓時酒醒了大半,警惕道:“幹嘛?”

時輝真誠道:“你放假來我家玩兒吧,我家可漂亮了!”

“……啊?”

“我家可是出了名的風景名勝之地,鳥語花香,對,我家的花特別好看!你看過孔雀屏嗎,見過一次就終生難忘是不是?我家的花兒也同等級的好看……”

周晝被迫聽他車轱辘話似地吹噓了他家十幾分鐘,正想找個什麽機會掙脫開時,時輝忽然敏銳地發現了他的意圖。

“你別想走!你是不是不願意來?”

“我不是,我沒有……”

“你就是!周晝小朋友我告訴你,你就是什麽都寫在臉上了。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剛剛是不是在想,你肯定想去靳辭家玩所以不來我家玩對不對?!”

“……”

忽然提到靳辭兩個字,周晝心尖一突,莫名有種被人看穿的窘迫感。

他眸光閃了閃,心虛地說道:“也、也沒有……”

他只不過剛剛一直在想一個人。

順帶想了0.1秒靳辭家是什麽樣的,以及順帶想了下如果他真能去靳辭家玩的話,會是什麽樣的。

時輝歪着頭眯着眼瞅了他一會兒,啧啧兩下:“嗨呀,我告訴你,那靳辭家裏什麽也沒有,哪兒有我家好看!他家裏全是光禿禿的大山,大山外邊全是光禿禿的海,難看死了,什麽小花都沒有。”

時輝已經陶醉在自己家小花的回憶裏,身後的孔雀屏在黑暗中熠熠生輝,激動得微微發抖,光澤幾乎要閃瞎人的眼睛。

周晝趁他不注意,總算逃離開他身邊。

起身的一剎那,視線眩暈了一下,他定了定神,勉強扶着桌子穩住身體。

臉上因為醉酒微微發燙,思維都變得遲鈍。周晝環視一圈,好不容易才看清了要去的方向。

“靳學長。”

周晝搖搖晃晃地小跑過去,被熟悉的氣息一把抱住。

他感到一只手揉了揉他頭頂,低低的嗓音帶着笑響起:“怎麽喝得這麽多?”

周晝埋在對方懷裏笑了好一會兒。

他想問問靳辭,家裏是不是真像時輝說的那樣有好多山和海。但他覺得跟時輝說的不一樣,那些山和海一定會很好看。

他略微退開一點,擡頭望去。

明明暗暗的燈光下,靳辭黑漆漆的長眸半阖着,從這個距離甚至能看見纖長的眼睫彎曲的弧度,莫名溫柔而缱绻。

往下是高挺的鼻梁,和形狀優美好看的薄唇。

周圍空氣似乎都在微微發燙,散發着醇厚微醺的酒香,讓人沉淪不可自拔。

周晝失神了一瞬。

随即微微撐起身,親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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