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去殺鬼?”蘇宓驚恐地瞪大眼睛,十分不解,“不是說鬼殺鬼是罪無可恕的嗎?我……”
喬雪寧做了個介乎點頭與搖頭之間的怪異動作,道:“對其他普通鬼來說,鬼殺鬼确實是罪無可恕,但是你不一樣。”
蘇宓聽着喬雪寧的話,但沒有費力去理解她口中的“不一樣”是什麽意思。她神情有些古怪,看了看江景峯又看看喬雪寧,最後低頭盯着自己的腳尖,低聲說:“我殺過一個鬼……在那個酒吧裏,那個可憐的餘桑桑。”
當蘇宓還沉浸在自己內疚的回憶中的時候,她卻聽到更震驚的話。江景峯一聲哼笑,道:“你居然天真地以為自己可以殺死一只充滿怨恨的惡鬼嗎?”
“難道不是嗎?”蘇宓反問道。
“當然不是!米婆最害怕的事情就是你的靈魂受到玷污。你要知道雪寧所做的事情件件都是針對米婆的,與之對立的,米婆越是忌諱的事情對你就越有利,這麽簡單的道理都不懂?”
“那上次你還讓我去對付餘桑桑?”蘇宓聽懂江景峯這句話的意思,但對上次的事情卻感到更加糊塗。
“上次殺死餘桑桑的并不是你,而是米婆。她的力量就在現場,是她的力量引導你的靈力爆發,表面上看是你的力量和餘桑桑的産生碰撞後你勝利了,但實際上餘桑桑的魂飛魄散跟你沒有直接的關系。”江景峯說起當時的情況,眼神裏竟然出現了羞愧,當時正是他故意設圈套讓蘇宓他們上當的。
沒等江景峯把話說完,蘇宓便明白了,原來米婆這般處心積慮,每一步都是經過精心設計的……她說:“我明白了。她故意讓我受傷,讓天離他們以為我殺了鬼,靈魂會被惡力吞噬,為了救我而出動了喬家的淨靈玉魄。被淨靈玉魄潔淨後,我的靈魂就徹底純潔。好讓她利用……”
喬雪寧一聲嘆息,搖頭道:“天離的資歷畢竟太淺了,才會中了六百年前的老太婆的連環計……”她嘴上雖這麽說着,但絲毫沒有責怪喬天離的意思,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她一樣天生就擁有超高能力,而且對手還是一個計算了六百年的精于計算的邪惡神婆。
這一場談話對蘇宓來說非常沉重,信息量太大之餘,還有這麽殘酷的選擇。想在人間多停留一個月,想阻止米婆的陰謀,便必須去傷害一個自己的同類破壞自己潔白的靈魂。二者孰重孰輕。她心裏清楚得很。但要從來沒有過惡念的她去做一件那麽殘酷的事情。心裏的關卡是沒有那麽輕易就可以跨過去。
蘇宓猶豫掙紮的情緒太明顯了,明顯到喬雪寧都懶得去咨詢她的意見了,她只是淡淡地留下一句“你自己靜一靜吧,決定了再來找我。我幫你準備的是一只罪有應得的壞鬼。”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寬慰蘇宓不必自責難過。
房間裏終于都剩下蘇宓一人。樓上的祖祭大概是結束了,她能夠聽到越來越嘈雜的讨論的聲音,他們各有自己要忙活和應對的任務,沒人關心關在房門內獨自掙紮的蘇宓。
三天後,蘇宓見到了喬雪寧為她準備的那只“罪有應得的壞鬼”。蘇宓看見他的時候,他的四肢被喬雪寧的符咒扣鎖着,“奄奄一息”這個詞正好可以形容他,虛弱狼狽。蘇宓第一次看到即将魂飛魄散的同類,心中還是控制不住地升起一股同情感。
“你……”蘇宓本想問他到底做了什麽壞事好讓自己不去同情他。但話到嘴邊還是生生噎了回去。不知原因去進行殺戮才是更殘忍的,為了将這個任務執行徹底,蘇宓覺得自己應該選擇殘酷到底。
“蘇宓,你知道該怎麽做了吧?”喬雪寧悄悄地出現在了蘇宓的身後,她的眼神冰冷得像是剛剛從冰窖裏出來般。
“知道。”蘇宓垂下眼簾。眼前頓時一片黑暗,她伸出手,掌心對着那只惡鬼所在的方位,默默地操控着游蕩在她體內的力量。那股冰冷的氣流在她的操控下游過她的全身,神奇地留下隐隐的灼熱的刺痛感,最後這股刺痛感集中在了掌心。一股瘋狂的迫切的力量沖破了她的掌心,閉着眼的她感受到眼前一道冰冷的藍光閃過,随後就是凄厲的尖叫……萦繞耳際,綿綿不絕,撕心裂肺般的……
蘇宓那顆早已不會跳動的心髒在那一瞬間似乎動了一下,或者準确地說是心痛了一下。她收回手按在自己的胸口,腳軟跪在了地上。
女鬼蘇宓殺了鬼,原來這個感覺并不像她想象的那麽恐怖,除了全身撕裂般的痛感之外,她感受不到其他的感覺。
“你怎麽樣了?”喬雪寧的聲音仿佛是從很遙遠的地方飄來,空靈而虛渺,有些不真實。
蘇宓感到吃驚,她努力地睜開眼睛,發現在她前方最後一縷黑煙正在慢慢消失,而原本黑暗的屋子此時竟然是陽光普照。但是,但是!在陽光下,她卻開始發冷,越來越冷,她不解地看着周圍的環境,心中有些害怕,這些閃着黃金色彩的陽光仿佛不是陽光,而是冰霜雪末……
“雪寧,我覺得很不舒服。”蘇宓開口說道,不說話不要驚,一說話她又再次驚恐起來。這一次是她的聲音,原本甜美純淨的聲音現在變得沙啞低沉。
看着蘇宓眼裏的驚恐,喬雪寧卻喜上眉梢,她扶起跪倒在地上的蘇宓,喜道:“太好了!我想我大概是保住你了!”
蘇宓虛弱地搖頭,道:“我不明白。”
“你現在很虛弱,不易說太多,等你恢複了我再向你解釋。現在你回自己的房間,以最舒服的姿勢躺下,然後離魂進入這個容器,在裏面裏面靜養七天。順利度過七天,你就做到了既破壞靈魂的純潔,又保護陰魂不受‘鬼殺鬼’行為帶來的惡念侵蝕。”喬雪寧急忙交代蘇宓,既欣喜又急切。
蘇宓無法思考更多,只是按着喬雪寧的要求進入了她手中那個碧綠色的容器裏面。在她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她好想看見了母親那張端莊慈祥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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