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這世上沒有神;為什麽這世上沒有惡魔;為什麽……”
楚爾斯站起身來,風在他的身後鼓動,隐隐之間,克裏斯汀感覺到有什麽東西要破碎虛空而出。
“……有些天使消彌了,教廷卻說他堕落。”
克裏斯汀的瞳孔微縮。
楚爾斯緩緩傾下身體,貼着克裏斯汀的耳邊說道“因為我們……是假的。”
……假的?
“你什麽意思。”
克裏斯汀緊緊地盯着楚爾斯,楚爾斯勾着笑坐下。
“諸神之戰以後,才形成靈之流,你知道為什麽嗎?”
“……因為靈之流是神唯一留下來保護天使的神力之流。”克裏斯汀謹慎的答道。楚爾斯卻笑了出聲。
“你可真是教堂教育出來的好孩子——”
“那是什麽?”
楚爾斯止住笑聲,冷冷的盯向世界樹的第一枝頭上的葉子。
“……那不過是教廷唬人的把戲,世界樹……只是一個墳墓而已。”
“一個天使與惡魔的墳墓。”
“大戰之後,神的屍體和惡魔的屍體無處安放,有人提出世界樹是一個好地方,大家紛紛将屍體扔到世界樹裏。在天堂,所有被控制住的堕天使、惡魔,都被幸存下來天使塞到世界樹中。世界樹是一個多麽良好的容器,把漸漸消彌的天使、惡魔的靈力轉化,從第一片葉子噴湧而出……神會保佑天使們?別天真了,它愛着世界,在死的時候把神力全部散去。你們所從靈之流吸收的神力,不過是死去天使、惡魔的碎片而已。”
“……身上附有‘靈魂印章’的新生天使,都是已死天使或者惡魔的重構,這麽解釋,你就能理解這一代又一代的天使是怎麽來的了吧?‘羽化’什麽的,僅僅是教廷渴望力量讓無數秘密更深掩埋的騙局罷了。”
克裏斯汀看着楚爾斯一張一合的嘴,聽着他緩緩道來的話,震驚的呆愣在一邊。
楚爾斯見這樣的克裏斯汀,笑意更深。
“……所以消彌的天使被稱為堕落……”
“要麽他是靈體不穩定而死,要麽……他就是重構的惡魔。”
克裏斯汀低下頭,楚爾斯看不見他的表情自顧自言語起來。
“他們都對我說,我是米迦勒大天使,可是時間越長,我越疑惑。”
“我真的是米迦勒嗎?如果我真的是米迦勒的話,為什麽我不善良呢?為什麽我不愛這世界呢?為什麽我對那些在底層、生死之中苦苦掙紮的天使毫無憐憫之心呢?”
“我能看見所有重構天使或惡魔的名字,在他們頭上方的地方。我看見過許多之前是多麽善良、正義的天使重構以後變成什麽污穢的樣子,也見過天使與惡魔相親相愛、欺詐相殺的樣子……”
“可是那天我在人群中看見你,我看不到你的名字。”
克裏斯汀聞聲微微擡頭,楚爾斯挨着他臉上的笑意溫柔。
“你的頭上沒有名字。”
“那麽答案就很明顯了。”
“在我們兩個人之中,一個是米迦勒、一個是路西法。”
楚爾斯輕輕摸上克裏斯汀的面頰。
“你覺得我們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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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我們是誰呢?”
那天楚爾斯告訴了他這關于世界的一切,他愈加迷茫。
他獨自走在街上,沒有任何一個人認識他,身邊歡聲笑語,他卻走的像一條迷途。
看不清自己,看不到未來。
這還有什麽意思呢……
“……克……克裏斯汀?你、你是克裏斯汀嗎?”
身後傳來溫柔的聲音,克裏斯汀愣怔的站住身體。聲音的主人見克裏斯汀停下腳步,有些激動的繞到克裏斯汀身前。
男子眉眼溫潤笑意柔和,眼睛裏映着克裏斯汀怔怔的身影。
“還記得我嗎?我是薩夫諾。”
克裏斯汀看着眼前的人記憶重合,嘴唇動了動,卻不知說什麽好。薩夫諾眼中晶晶瑩瑩,樣貌、氣質都不是記憶中的那個人了。
“一別經年。”
薩夫諾笑着,人影晃動,克裏斯汀卻感到前所未有的悲傷。
“……诶?……你、你怎麽哭了?”
“楚爾斯對你不好嗎?克裏斯汀?我、我這有手帕……”
“這是誰啊薩夫諾?”
一個靓麗女子站到薩夫諾身邊自然的挽起他的胳膊看向克裏斯汀。薩夫諾有些歉意的微笑着回答道。
“這是我的妻子克裏斯汀,這是我以前的同學。”
女子眨了眨精靈的眼,笑道“你好,我是貝琳達·溫妮,福克斯是我的舅舅。”薩夫諾晃了晃貝琳達的手臂,貝琳達淡淡的嗔他一眼。
克裏斯汀在女子出現的時候就不再流淚,他平穩的開口道。
“你好,克裏斯汀·吉拉。”
貝琳達聽到克裏斯汀的名字驚異的睜大雙眼不可置信的問道“克裏斯汀·吉拉?你不會是……”
貝琳達剛要伸出手指指向克裏斯汀,薩夫諾輕輕扣下貝琳達的手朝克裏斯汀歉意的笑道“請您不要介意。”
克裏斯汀垂下眼看着兩人交叉的手點了點頭,很快又移開了眼睛。
原來……
“你都已經結婚了。”
薩夫諾剛要說些什麽一支傳音羽飄了過來,薩夫諾接了羽毛聽了內容後聲音有些焦急,神情也愈發凝重。
“抱歉了克裏斯汀,我有些急事需要去處理一下。”“……哎?什麽急事啊?好不容易才和克裏斯汀大人見過一面你就”“母上叫我們回去,他說父上……”“你實在太掃興了薩夫諾!!”“你別這樣好嗎溫妮,父上需要我們。”“你的父上只需要你吧?他可從來沒有喜歡過我。”“你怎麽能這樣說呢,父上是愛你的。”“呵,他喜歡的是我們家的錢吧……”
“不要再說了溫妮。”薩夫諾皺起了眉頭側起身子。
“你回去吧。”克裏斯汀道。
貝琳達收起不滿向我行了一個禮,薩夫諾歉意的看着克裏斯汀有些猶豫的告別。
“……再見,克裏斯汀。”
薩夫諾與貝琳達的身影遠去,各自踏向了相反的路。克裏斯汀漫無目的的走着走着停下腳步,緩緩舉起手掌。
那裏靜靜的躺着薩夫諾的手帕。
克裏斯汀從夢中醒來,卻感到更深的疲憊。
他又夢見那天見到薩夫諾的場景,而現實告訴他一切都成為了過去。就在前幾天他得知了這個世界的秘密,不知為何問到薩夫諾的時候——
‘您是說裏梅子爵?’
‘他……他已經被流放了。’
“嘩啦!”
手裏的文件跌落在地上。
‘……什麽?’
‘他的妻子說他與別的女人有來往,并且在經商方面與他父親一起弄虛作假,早在二十年前教廷宣判完畢了。’
‘……為什麽我不知道?’
‘……當時您正處理着黛兒·本事件的後續工作,這種商業界欺詐的小事并沒有來麻煩您……’
‘……你下去吧,我知道了。’
‘是……’
昨日依舊,一別經年。
克裏斯汀攥着手帕,坐在寬大潔白床上望着窗外的花草樹木發呆。
花園裏陽光無私的灑下滋潤着每一朵盛放的花朵,他們自然地、悠閑地盛開、呼吸、生長。他們不用理會任何外物,為了自己,活得嬌豔美麗。
克裏斯汀輕輕把頭靠在雙膝上,長發傾瀉滿床,日落餘輝。
“噠、噠、噠。”
身後傳來腳步聲,身邊的床一緊,一個人坐在克裏斯汀身邊。
是楚爾斯。
克裏斯汀沒有回頭。
楚爾斯的頭挨着克裏斯汀的肩膀,手臂環抱着克裏斯汀的圈住雙膝的胳膊。倚着雙方,靜靜地坐着。
克裏斯汀緩緩側過頭。
“……再等等……”
“……再等等我……”
楚爾斯笑道。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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