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竟明,快給我滾出來!”
我跟爸爸才剛出去,便聽到有人語氣兇惡的叫着我二爸的名字。
看着圍在院子裏面,一個個用嫉惡如仇的面容對着我們的村民,我心裏的怒火,一點點地湧動着。
“不知道各位鄰居來這是為了何事?”我爸看了眼氣勢洶洶的村民們,眸光裏面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不過都被他很好的掩飾過去了。
“司竟生,你別給我裝傻。識相的,就給我們把司竟明交出來 ,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聽到這話,我的怒火終于是憋不住了。我一把将我爸攔在身後,冷笑着站在最前面,“不客氣?你們倒是怎麽個不客氣法?”
看他們面色開始憤怒,我也毫不相讓,完全不顧在後面拉扯我的爸爸,只是獰着笑容道,“我的二爸到底有沒有這個能力滾出來,你們不是一清二楚嗎?”
“要真細細的算,我們司家,從沒有對不住你們的地方吧?倒是你們,算不算忘恩負義?”
我嗤笑一聲,眼睛掃過那群村民,視線落在當初幫我家擡棺的幾個大漢身上。果然,人心冷漠。
前幾天還說要報奶奶的恩情,今天卻扛着鋒利的鋤頭,要過來要人。他們這恩報得還真讓人佩服啊!
“司家女兒,你別給我們這些粗人伶牙俐齒。如今鎮鬼石已裂,厲鬼就要來找我們報仇了。當初是司家老二親手放的鎮鬼石,今天,自然是要司家老二做個交代。”
“是啊,我們不讓你們司家全部陪葬就已經是好心了,你們就別攔道了。”
這話才剛說完,那些村民就往堂屋裏面沖。
我完全不明白他們的話是什麽意思,就這麽一愣神,我和我爸就被他們給推到了一邊。
看着沖進去的村民,我趕忙從地上爬起來,随手抓住一個村民就一陣拳打腳踢。
“啊,你這個瘋女人!”被我打的那個人痛呼一聲,趕忙招呼旁邊的人把我給左右架了起來,我爸看到了,趕忙過來為我說情。
可他們那群人,哪裏聽得進去,也将我爸給押了起來。
想到那些粗暴的村民,我心裏不禁擔心起了二爸。只是他們才剛踏進門,似乎又像是遇到了什麽極其不好的東西一樣,竟然都退了出來。
跟我爸對望一眼,我們都納悶這是怎麽一回事。這個時候,三堂姐突然從屋子裏面走了出來,她的手中,還牽着十一歲的玉嬌。
“你們進去啊!踏着我媽媽,我嬸嬸她們的屍體進去啊!”
三堂姐說完,眼淚就滑了下來。但她也只是一下,就将眼淚給擦掉了。一個老年人突然站了出來,他指着堂屋裏面道,“你們的母親,怎麽都……”
“對,死了!都死了!連我二姐都死了!我們一家死的人夠多的了,也不差我們幾個,要是你們不怕我們的冤魂,就踏着他們的屍體進來啊!”
看着三堂姐倔強不肯低下的頭,我心裏像是被針刺一般,一下又一下的疼。
“這……”
空氣突然安靜,緊接着又是一片唏噓聲。
我爸見村民沒有異動,這才對着那個老頭喊了一聲,“村長,我家的事情已經夠多了。如今就算你将我二哥弄出去,恐怕也抵不了她的怨恨,大家還不如好好的想想辦法。”
“爸,到底是什麽事情?”我轉頭問了一聲,但我爸只是看了我一眼,并不打算給我解疑。
“能解決得了嗎?你曉得不,就因為你們,外頭有人進來把鎮魂石弄碎了,那個厲鬼出來了。”
被稱作村長的那個人頓了頓,又繼續道,“你們到村口的大石頭去看看,那上面全是血掌印,掌印間還有個大大的死字啊!她回來了,要找我們複仇,我們都跑不掉!”
“所以,你們就找我二爸的麻煩!”我不服氣的回了一句,我爸爸突然出聲吼我,“涅盤,不得無禮!”
我有些委屈的閉上了嘴巴,這個時候村長才讓人将我爸和我放開。
他走到我們面前,才說道,“就在剛才,一個高人路過我們村子。他告訴我們,只要把壓鎮鬼石的人交上去,或者是把她獻給厲鬼,就能平息她的怨氣。”
村長一邊說着,一邊将手指指在了我的身上。我一怔,這都什麽跟什麽?
這種事情能信嗎?
“村長,這種事情也能道聽途說?那個高人恐怕是別有居心吧!”
除了陪着笑,我爸沒有多餘的表情。
只是他這話剛說完,村長就給了他一個嚴肅的眼神,“可不可信,我自然是能判斷。你女兒畢竟救了我們村子一命,所以,要交自然是要把司竟明交出去。這是他種的因,自然是該他承受這種惡果。”
“行了,這關乎全村的命運。給你半天的時間,晚上我們就來要人,若是你決定不好,到時候就別怪鄉裏鄉親的不講道理了。”
村長說完,看了眼堂屋門口立着的兩姐妹,手一招,便将人帶走了。
我忙跑到我爸跟前,“爸爸。”他擺了擺手,扶着額道,“進去再說。”
剛進屋,大爸就從房間裏面出來了。他看着我們,臉色有些嚴肅。
“不能将涅盤交出去!”
他一出來就冒了這麽一句,我聽了,心情卻是更加的複雜。
“我願意替二爸去!”看三堂姐站在一邊抹眼淚,我心裏有些痛。
就一晚,她就失去了三個親人,如今我不能讓她失去爸爸!
“涅盤,不許胡鬧。”
這話是我爸爸說的,而我在聽了這話後,似乎是被點燃了引線。
“為什麽,你們一個個都這麽袒護我?
二爸受的罪已經夠多了,他不能再當作什麽獻祭品了,你們難道還不清楚,這一切都是那個女人謀劃好的啊!二爸去,就只能白白送命啊!總之,我不會答應!”
我倒是要去看看,那個所謂的厲鬼到底是何方神聖。将我二爸變得人不人鬼不鬼,又讓我二爸親手将自己親生骨肉的皮肉給削下來,其心之歹毒,讓人發指。
再說,我去也不一定會死!
畢竟我還有個所謂的夫君,可能我們之間有某種必要的聯系,所以我十分的相信,他一定不會讓我死的!
“你去,也是個死啊!”大爸突然來了這麽一句,最後才道,“造孽啊!”
大爸說着,才将這個事情的前因後果告訴我們。
三十年前,村子裏迎來了一件不算喜事的喜事,村子裏那個好吃懶做的老光棍二癞子竟然要娶媳婦了。
聽說那媳婦是他從外地買回來的,年輕漂亮,比村花還要漂亮。這樣一來,村子裏很多的小年輕就不服氣了。
鬧洞房那天,玩得有些過,膽子大的竟然還将新娘的衣服給脫了。
晚上的時候,一身紅嫁衣的新娘竟然自殺了。至于原因,沒多少人清楚。只是跟着一起死的,還有二癞子。
二癞子畢竟被村裏人看不起,這就很少有人踏進二癞子的門,新娘和二癞子死了七天都沒人發現。等村民感覺不對頭的時候,屍體早就變味了。
頭七那天,怪事情就發生了。村口的大石頭上也是像今早上一樣,出現了無數的血手印,當中還有個用血寫成的死字。
村民本以為是那個吃飽了撐的弄出來的惡作劇,卻沒想到那些調戲新娘的人接二連三的死了,一個都沒逃過。
正當新娘要報複全村子的時候,奶奶出手了。
雖然奶奶那時候力量也比較強,但她害怕引來仇人,不敢輕易出手。便只利用一些手段,将新娘變成的厲鬼給鎮壓了。
而那塊鎮鬼石就是我二爸給壓上去的,如今厲鬼脫身,自然是要來報複了。
“乖乖的呆在家裏,好好保護妹妹和姐姐。二爸的事情,我來處理。”
爸爸突然站出來,他看着門口的方向,目光一下子就放空了。
“讓我來吧,我是他的女兒,我應當承擔這一切。”
一直沉默的三堂姐突然開口了,她的聲音裏面透着些悲涼,卻也有着某些堅定。
“不成,讓我去!”
話才剛說完,爸爸突然打斷我,“去什麽去,都給我閉嘴!今晚之後,你們有多遠走多遠,這裏的一切,我撐着!”
爸爸說着,走向了大爸。
“哥,這個家,就拜托你了。”他說着,将大爸的手捧在了手心裏。一雙手就那麽緊緊地握住大爸的手。
大爸的眼中有淚光閃過,他看着我爸,最終點了點頭。
“我有辦法對付那鬼!”
三堂姐要替我,我感動,爸爸要護着我,要護着整個家,我亦感動。
這個家,我之前感覺無比的陌生,但是這些天的經歷,卻讓我真正的體會到了什麽叫做家。
所以,我不能讓他們出事了。我一定要保護他們,利用一切能利用的力量。
“涅盤,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所有的目光同時集中在了我身上,我卻笑了。
“爸爸,我當然知道我在說什麽。還記得外婆來的那天晚上嗎,她把我單獨叫進屋去,就是為了說這事情。”
笑望着那一張張仍舊帶着疑慮的臉,我繼續說道,“外婆她早就預料到了厲鬼會被那個女人利用,便教了我應對的方法,只要讓我去,我一定能夠制服女鬼的。”
突然,胸口被一陣寒氣卷裹着,緊接着一道低沉而又憤怒的聲音傳入我的耳朵。
“女人,你瘋了嗎?你這是去送死,你忘了我跟你說的話?”
我清楚我現在比什麽時候都清醒,外婆并沒有交給我什麽方法,她只是幫我和白啓結了陰親而已。
擡手,輕輕的按壓在胸口上,算是給了白啓一個回答。
之後,白啓便沒有了反應,至于我的親人們,他們最終很不确定的問了一句,“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放心,我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的!大嬸用命換來了我的生,我自然會好好的珍惜。”
說完之後,我便自己回屋了。下午的時候,爸爸來過,他說要跟在我後面保護我,我不能讓爸爸出事,自然是拒絕了。
晚上,村長帶着人來了。而我,被強行要求穿了一身喪服。
夜風微涼,他們擡着我往墳地走。一路上,寂靜無聲,連夜蟲的鳴叫都沒了。
想到那只厲鬼,我的腦子裏面便想到被削得只剩下白骨的堂姐。那個“救”字如同魔音一般在我的腦海裏面一次又一次的回蕩。
手指咻的收緊,我緊緊地攥成了拳。
村民們将我放在亂墳堆處就匆忙的跑了,我一個人坐在竹子編成的架子上,嘴角挂着冷漠的笑。
突然,一陣陰風當頭而來,墳頭竟然響起了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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