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今天吃的真飽。
眼看天快亮了,周遭氣壓越來越低,甚至隐隐有種黑雲壓頂的錯覺。
灌木叢裏,兩只有點歲月痕跡的女鬼,綁在一起後都不敢再哭出聲,就怕旁邊這位爺氣兒不順擡手滅了她們。
“學校夥食就是不錯啊。”她們做鬼的尚且能看懂人臉色,鐘時琴就跟瞎了,大口咬着熱騰騰的菜包回來,還問:“師兄,來點不。”
裝有豆沙包的塑料袋遞過來,透明袋子裏熱氣積壓過剩,凝成了粒粒水珠。
“……這就是你出去倆小時的成果?”
熬一晚上,黎行像被豔鬼吸幹了精氣,眼下一團烏青,下巴冒出了些許青茬,就連原本整潔的襯衫也因抓鬼摔進灌木叢變得皺巴巴。
比起填飽肚子,他其實更想回去抱着季夏睡上兩天兩夜。當然,前提得把這件事收尾。
鐘時琴趕緊把嘴裏的包子囫囵咽下去,結果噎地太急卡嗓子眼兒裏不上不下,一張臉漲地通紅,灌了好幾口甜豆漿才好不容易緩過來,聲音也随之矮了下去,“附近沒發現僵屍蹤跡。”
“我想也是,要回來早回來了。”黎行托腮望着天邊翻起的魚肚白嘆氣。
天已經亮了,僵屍是絕對不會這個時候再回來的。但有一點他始終不明白,冒着被發現的危險藏身校園,肯定是這個學校有什麽吸引他這麽做,不出意外,在自己追出去後就會回來。
也是想到這點,黎行才會選擇留下靜觀其變,結果真就這麽跑了?這叫什麽事?
“呂師兄那邊情況怎麽樣。”黎行接過豆沙包随意啃兩口問。
鐘時琴立馬去聯系,十分鐘後給出答複:“不太好。呂師兄說那女孩兒被咬已經超過一天,糯米也只能緩解表層屍毒,完全清除還得要僵屍血清。”
“等會兒。”黎行擡手制止,“你說她被咬超過一天了?”
“……對哦!”經他提醒,鐘時琴也覺得這件事蹊跷得很:“咱們前天晚上碰到的,那個時候他已經吸幹了一個人,怎麽還會連續去吸人血?”
“或許……是有兩具僵屍。”
黎行啃完最後一口包子,心沉地厲害。現在一具就夠頭疼的了,再來一具是嫌還不夠亂麽?
“那個女孩是個突破點,你讓呂師兄多費點心。”黎行搓兩把臉,将女鬼交給鐘時琴,“學校和農業園區附近三公裏內都給我列入重點排查目标,晚上再多叫點人,兩具怎麽也得先擒住一具。”
囑咐一聲,黎行拖着滿身疲憊離開藤大。
回到家,太陽也才冒出一點尖。黎行換上室內拖鞋走到沙發邊垂直倒下,想着休息會再去給季夏做早飯,趴在沙發裏沉沉睡過去。
季夏此刻還沒有完全睡着,外面發出一點輕微聲響就醒了,他摘下遮光眼罩打開房門,透過影影綽綽的綠植看到沙發上趴着一個人。
是黎行,他的血實在太香了。
季夏遙控關上客廳裏的窗簾,等外面徹底暗下拉開房門出去,悄咪咪走到沙發邊蹲下。
黎行側趴着緊緊閉着眼,睫毛不算多卻足夠長,季夏沒忍住,伸出手指撥了撥,玩地沒意思了又去戳臉,點在頰側一顆不細看根本發現不了的痣上。
“黎行,我餓了。”
客廳雜物不多且足夠寬敞,季夏哪怕輕輕地說,也會傳來一陣空靈的回聲。
聲音散去,室內再度安靜下來。
季夏:“我要吃飯。”
依舊無人應答。
季夏轉而将手指伸到他鼻尖下,一股微潤的熱氣噴在指頭上……有呼吸,還活着。
他的聲音越發地小,“那我去吃飯啦。”
這回他不等了,偷偷溜進廚房打開冰箱,拿出一袋番茄醬蹲到島臺下咕叽咕叽,美滋滋地喝起來。
聲音不算大,但在絕對安靜的空間裏,像極了吱吱偷食的小老鼠。
黎行潛意識裏皺了下眉,把臉完全埋進臂彎裏,沒來由地夢到兩具僵屍,狂性大發在校園裏肆意撕咬學生,滿地血水橫流,殘肢斷臂堆積如山,天空都好似染上了一層厚厚的血漿。
入目是令人惡心透頂的紅,随行天師也陸續折了進去,鐘時琴最慘,被生生咬斷脖子死不瞑目,嘴裏還含着半塊包子。
……
轉眼就只剩他一個人孤軍奮戰。
這時,其中一具僵屍抓住了季夏,狠狠揪着他的頭發往上拽,迫使他露出白嫩細膩的脖頸,腥臭涎絲滴落下去,發黃泛黑的尖牙繼而抵在那截長脖上。
季夏害怕地渾身發抖,眼眶裏很快蓄滿淚液,啪嗒啪嗒往下掉,嘴卻被皮都皺到一起的手用力捂住。
黎行全身都在發力,尖牙戳破白玉似的皮膚,鮮血源源不斷蜿蜒流淌那一瞬,雙腿用力一蹬咕嚕滾下沙發,後背咚地撞到茶幾腳。
“嘶!”
黎行被疼醒了,腦袋還沒完全醒神,暈暈乎乎爬起來就往卧室裏跑。
打開門,屋內漆黑不見一絲光亮,他兩步奔到床邊打開床頭暖燈,亮光乍現,明顯瞧見隆起的被子外露着一點烏黑發頂。
黎行小心撥開被子,人側身安安靜靜睡着,臉頰不知道壓到哪兒了,留了條淺薄的印子。
察覺到有光落在頭上,眉頭微皺跟着調整睡姿,又要往被子底下縮,黎行趕緊關掉床頭燈,松了口氣從噩夢中緩過來,俯身在那紅紅的唇瓣上親了親。
“早安,夏夏。”
黎行沒有吵醒他,輕手輕腳關上房門出去,掏出手機才發現早已過了中午12點。
早上只吃了兩個豆沙包,這會兒倒有些餓了。
他走進廚房打算做點什麽,先看到電飯煲上放了只籠屜正在保溫。打開蓋子,一股甜膩的熱氣湧出,裏頭正蒸着紅糖饅頭和小米糕。
旁邊臺面上貼着張便利貼:不準浪費!
右下角是用黑筆畫的一只尖牙小幽靈。
黎行咬着糖饅頭,忍不住笑出聲。中午就吃着饅頭和米糕,一點都不剩,休息了會兒去問師兄那邊的具體進展,消完食到客衛去洗漱。
回到卧室,季夏還沒有醒,黎行盡可能地放輕動作爬上床,抱住人從緊閉的眼睛一路親到嘴唇,最後到他藏在黑發下的耳垂。
季夏無意識縮了一下,埋頭蹭進他懷裏,也不知撞到哪兒了,黎行悶哼一聲,把人抱地更緊。
“夏夏,我都吃光了哦。”
溫熱氣息一個勁往季夏耳朵裏鑽。
“有沒有獎勵啊?”
季夏動來動去不回他。
黎行又一個人自言自語:“你餓不餓?我喂你好不好?”
“不說話就當你答應咯。”
季夏夢見老道士念經嗡嗡嗡地,實在受不了了跑出去,手上拿着一根棒棒糖,他不喜歡吃甜的,架不住棒棒糖自動往他嘴裏塞。
……一股薄荷海鹽味。
熱熱的,像是要吸走他肺裏所有的空氣,手腳也像被什麽束縛住了,動彈不了。
季夏難受地睜開眼,一張大臉近在眼前,黎行好似要将所有重量都壓到他身上。
“醒了?”
他一睜眼,黎行就發現了,退出來親着他的嘴角,語氣比平時軟了不止八個度,蹭他鼻頭問:“餓不餓?”
季夏緩了緩,反應過來他完成了每天的任務,抱住人搖頭:“我吃早飯了。”
兩袋番茄醬!
“吃過就好,現在我有點餓了。”黎行說着又吻了過去。
季夏找到喘氣的機會,急忙說:“我給你蒸了糖饅頭。”
“我知道,那個我已經吃了,全部都吃光了。”
“那你怎麽還餓?”
黎行:“……”
老婆過分美麗,怎麽有點呆呢。
他要是真說“吃你”兩個字,不會真以為他要吃了他吧。
算了,實際行動吧。
黎行手伸到床頭櫃裏拿出安全套,哄着:“做我們上個月做過的事。”
一個月前,他們其實就已經做過了,只是當時不知道是不是準備工作沒做好還是別的什麽原因,季夏直喊疼,後來就再也沒有做過,頂多用手。
如今一個月過去了,應該也緩過來了吧。
稍稍提醒,季夏想起了那件糟糕的事,滿臉抗拒:“疼。”
“我好好研究過,這次肯定不會疼了。”黎行急忙保證,抱着他去衛生間做準備工作。
事實證明,黎行的嘴騙僵屍的鬼。
雖然沒有上次那麽疼了,季夏還是不适應,中途好幾次都想露尖牙咬他。
最後改用手撓。失算的是,昨晚剛把指甲剪了,那點力道對黎行來說就跟撓癢癢差不多。
黎行漸入佳境,勇攀高峰。
不小心把人折騰過了頭,後續上藥,脖頸處的紅痕怎麽都遮不掉,只好在襯衫裏額外再套一件高領打底。
磨磨蹭蹭地,晚上七點半才到便利店。
*
店裏今天只有餘頌今一個人,老遠看到黏在一起的兩人,想起自己如鏡花水月般流逝的網戀,不禁悲從中來。
直到他看見黎行臉上鮮明的巴掌印,心裏一下子平衡許多。
吵架了呀,吵架好啊,他最喜歡看這出了。
餘頌今樂呵呵地,兩分鐘後,自閉了。
屁地吵架!
床上幹架還差不多。
瞧黎行那不值錢,偷摸給人揉腰的樣子,餘頌今只想用掃把把這對惡臭的情侶……不行,季夏可是他的粗大腿,那就把黎行給叉出去。
餘頌今在心裏惡狠狠地勾勾畫畫,可惜沒等落到實處,黎行接到電話就走了。
這回倒是沒忘記離別吻,就是時間不太對。
店裏正是忙的時候,旁邊大樓裏來了一群白領,剛好看到這一幕,其中有個挂着實習工牌的波波頭姑娘當場失戀。
【作者有話說】
餘頌今:妹砸別哭,還有哥(叼玫瑰)
姑娘:不吃關東煮,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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