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源寶從公寓離開後, 周晝晚上睡覺又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好像一切都恢複到金源寶來之前的狀态。
除了突然繁忙起來的學業。
周晝最近晚自習上到很晚,幾乎都是掐着靳辭洗漱睡覺的點才回來的。
因為時間太遲,兩人往往只能在走道匆匆碰面打個招呼,便各自回房間了。
就連白天在公寓的時間也很少。
課業和圖書館仿佛突然間充滿了無窮的吸引力, 周晝跟打了雞血似的, 白天沒課時一有空就往圖書館鑽,半個人影都看不到。
這樣持續了幾天, 終于某天晚上回來時, 客廳沙發旁暖白色的落地燈亮着。
這個時間點本應在洗漱的靳辭, 正靜靜地靠在沙發上看書。
柔和的燈光給輪廓鋒利的側臉打下一層陰影,挺鼻薄唇, 靜谧中像一道華美清晰的剪影,讓人不忍打擾。
連坐着看書的樣子都好好看啊。
周晝心跳快了一瞬,關門時動作也輕了許多。
“靳學長,”他定了定神, 輕聲問道, “怎麽還沒睡啊?”
靳辭修長的指節翻過一頁,這才從書裏擡起頭,黑漆漆的眸子平靜地望過來。
“翻到本有意思的書, 就不小心看得久了點。”
連說話時的聲音都這麽好聽。
周晝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他努力克制住想往那個人身邊近一點的想法, 視線不偏不倚地直視前方, 徑直走向樓梯。
這幾天以來,只要學習一松懈, 就會不受控制地想起靳辭。
沒辦法,周晝只能讓自己不斷忙碌起來,不敢給自己絲毫喘氣的機會。
……一定是這些日子奇奇怪怪的想法太多了,跟靳辭走得太近, 還有金源寶胡說八道的那些話,才讓他産生了錯覺。
只要分開冷靜一段時間,一定就可以消滅掉這種錯覺的!
“晝晝。”
靳辭忽然低聲叫他。
周晝腳下一頓,動作盡量自然地轉過身。
隔着不甚明亮的燈光,靳辭那雙黑沉沉的眸子靜靜望過來,像片深不見底的潭水。
周晝心尖莫名一突,但還是笑着問:“怎麽啦?”
靳辭看了他一會兒:“最近學習很忙?”
原來只是問這個。
懸在半空的心落了下來,攥緊的手指也無意識松開了。
周晝摸了摸耳朵後的發尾,笑道:“是啊,下個月不是就要期末考了嗎,得抓緊時間複習了。”
靳辭點點頭,好像只是随口一提:“倒也是,不過還是要注意休息,有什麽問題可以來找我。”
周晝說道:“好啊。”
他轉身要走,忽然又想起什麽事:“對了靳學長……你手臂的傷怎麽樣了?”
自從靳辭手臂受傷休養以來,也有一段時間了,到現在日常生活基本不會有什麽大問題,只是在需要搬動大物件的時候才會讓周晝幫忙。
而一開始周晝決定繼續住在這裏,也只是因為想要照顧靳辭。
但如果靳辭手臂的傷好了……那他也沒有繼續留在這裏的理由了。
靳辭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仔細思考手臂恢複的狀況。
“前兩天去複查時,醫生說保險一點最好再休養一段時間。”他緩緩說道。
“這樣啊。”周晝一時間心裏也不知是什麽感覺。
理智上該希望手臂的傷早點好的,但聽到還要休養一段時間,心底竟然有點隐秘的高興。
可這是不對的。
靳辭的手臂還沒完全好,他怎麽能感到高興呢?
這簡直太不像話了!
周晝在心裏唾棄了自己一下,說道:“希望靳學長快點好起來噢。”
靳辭似乎笑了下,沒說話。
接下來的日子,周晝沉迷于學習變得更加理直氣壯了。
不管上午第一節 有沒有課,他都天沒亮就出門,有課跑教室,沒課圖書館,整天整天見不到人影,過上了不知時間為何物的日子。
直到某天早上,寒風從沒關牢的窗戶縫溜進來,周晝打了個噴嚏,在櫃子裏翻出條還很新的圍巾。
這是上次去雪山泡溫泉,靳辭送他的那條。
周晝手指摩挲着這條圍巾,神情不禁有點恍惚。
好像……快一周沒好好見過靳辭了吧。
原來都這麽久了。
心底泛起一點難以形容的感覺。
周晝遲疑了一下,還是把這條圍巾戴上了。出門的時候,迎面寒風獵獵,脖頸處卻始終帶着一股柔軟安心的暖意,好像整個人都被包裹在一個結實的懷抱中。
一上午都在圖書館自習。
中午從圖書館出來時,校道上浩浩蕩蕩走過一群奇裝異服的人,很是引人注目。
看起來是什麽造型誇張的奇幻話劇服,周晝忍不住多瞅了兩眼,居然在裏面發現了金源寶。
對方也恰好看見了他。
“你們這是去幹嘛?”周晝奇怪地問道。
“聖誕節節目排練啊,都排了大半個月了,”金源寶滿意地撥了撥頭上金黃卷曲的假發,揚起頭,“我親自操刀的劇本,情節蕩氣回腸感人肺腑,這次一定也能驚豔四座哈哈哈!”
周晝确認自己沒聽錯:“……你這段時間一直在排節目?”
“是啊,怎麽了?”
周晝震驚了:“還有一個多星期就要期末考了,你不怕挂科嗎?”
金源寶比他還震驚:“還有一個多星期才期末考,你在怕什麽?”
周晝:“?”
金源寶:“???”
兩人的腦電波頻道對接失敗,金源寶主動換了個話題。
他說:“聖誕節晚會你來玩兒吧,是協會之間組織的,不是面對全校的。我幫你拿了一張邀請票……哦不是,兩張邀請票。”
周晝心裏一沉,微妙地別開視線。
金源寶以為他不願意來:“哎呀就一晚上,小晝晝你肯定有時間的,我排的節目你還能不來看嗎?”
“我倒是可以來,但是……”
金源寶頓時放心了,習慣性地擡手想拍拍他肩膀,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又不動聲色地把手收了回去。
“好了好了就這麽說定了,哎哎他們在叫我了,我先走了,回頭我把票給你,你們倆都要來嗷!”
說着就跑開了,留周晝呆愣愣站在原地。
他張了張口,看着人影最終消失在人群裏,還是放棄般地嘆了口氣。
但是……
但是靳辭不一定會來啊。
靳辭學業比他要累得多,怎麽好意思用這種理由去打擾他。
要不還是算了吧。
平安夜那天,周晝輾轉收到了金源寶給他的兩張票。
給他帶票的人羨慕地說:“這兩張票位置真好啊,是跟女朋友一起去的吧?聽說中途還有情侶有獎互動噢。”
周晝面色一僵,不自然道:“哪兒來的女朋友,只是跟朋友一起去的。”
那人跟他也不太熟,見他臉色變了,連忙道歉:“哦哦不好意思,我就是看你拿到票笑得還挺開心的,我女朋友跟我出去玩的時候也是這麽笑的,就以為……”
周晝愣了一下。
“哈哈哈那就祝你和朋友明天玩得開心了,拜拜咯。”
那兩張票像是兩粒小火苗似的,捏在手裏滾燙得要命。
過了好一會兒,周晝才回過神來,下意識撚了下發熱的耳垂,垂下了眼睛。
……他剛剛有笑得這麽開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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