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辰坐在沙發上,看着紫苑緊張的站着,擔心道:“怎麽了?”
紫苑搖搖頭,“沒事。”
既然這麽說,元辰也不好問,正準備再抽一支煙,忽然外面傳來汽車聲,想着洪成濤也該來了,立即就站起來,往外面去。
果不其然,外面的蓮花車已經到了院子門口,陳雙沒有在,元辰就已經走過去,打開了院子門,剛剛走到院子門外面,就見洪成濤拄着拐杖出來了。
洪成濤看了元辰一眼,随即視線就飄向元辰身後,元辰側身,看見紫苑站在門口,後面還站着韋陰,這麽一陣勢,元辰有些迷惑,但是對洪成濤搖搖頭,示意沒有漏出馬腳。
“紫苑吶?”
紫苑哎了一聲,走了過去,扶住洪成濤,“小元給我打了電話,說出事了,我一擔心,就立馬來了,哎!這幾天也難為你了。”
元辰跟在後面一直點頭道是。
“我知道,還好的,這兩天也不用上班,就陪着爺爺,哪有那麽辛苦。”
說話間,三個人依次進了屋子,洪成濤坐在客廳中間的的沙發上,紫苑坐在邊上,韋陰半靠着窗,不知看向何處。
只有元辰站在後面,一動不動,偶爾看向客廳的人。
“洪爺爺,我有什麽話就直說了,現在爺爺很危險,我也不知怎麽辦?只有洪爺爺你能救我們了!”
紫苑咬牙,想說救她爺爺,卻說順嘴了,變成我們。
洪成濤似乎沒注意,雙手搭在精致的龍頭拐杖上,點點頭,“說吧。”
“林智?”紫苑有些期期艾艾。
洪成濤聽見還是低下了頭,雖然說有準備,但還是很震驚,“老江說了什麽?”
紫苑看了看二樓,“說他和洪爺爺用林智妻子威脅林智故意輸。”
“他是那樣說的啊?”
“嗯。”
洪乘濤嘆了口氣,“其實他也沒有說錯,我就是用林智他老婆威脅他了。”
紫苑似乎嗅到一股謊言的氣味,定定的看着洪乘濤。
元辰注意到韋陰還在,咳嗽了一聲,但是客廳的兩個人并不在意。
“你知道我們當時是做什麽起家的嗎?”
紫苑沒有說話,他知道洪乘濤會繼續說下去。
“我們當時跑到廣東,那裏是當年發展最好的,最先用上電視機,最先用上大哥大的地方,那時候,香港還沒有回歸,好多廣東人都想偷渡過去,或者就直接做一些生意,從香港帶的新奇玩意,在內地有很多的有錢人出錢買,我們就看上了那生意,剛開始的時候,什麽都不懂,就自己游過去,游回來,每一次來回,就要半條命,後來做久了,上道了,就知道偷渡,跟着一群人混在漁船裏面,或者那種輪渡,每一次,斷斷續續做了半年,錢也越掙越多,就不在幹這要命的生意,跟着一個大哥開始做一些賭的生意,不論是賭場還是麻将館,我們都弄,我們只是小人物,不敢做大,掙得錢有限,就開始打地下拳場的主意。”
說道這裏,紫苑不再是聽故事的樣子,眼皮擡起來,看着洪乘濤的眼睛。
“那個地下拳場是當時很有勢力的一個老大弄得,我們找了許多門道,好不容易混進去,就只是打打下手,那一個星期也就一場,但是一場交易的錢就是我們幾個年掙得錢,我們太年輕,太眼紅了,就一心紮進去,在裏面混了兩年,也什麽人都見過,什麽場面都不害怕,但是我們也只是在最下面,根本碰不到上面,有一次,那個大佬喊江計說了一些話,江計回來之後就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什麽也不說,過了一夜以後,他就跟我說,他要發財了,要跟我一起。”
紫苑咽了口唾沫,眼睛已經直直的不能看見其他了。
“那就是林智了,其實我們和林智挺要好的,偶爾喝喝酒,他當過幾年兵,還在東南亞混過,動起手來,沒有人是他對手,一直是拳場的常勝冠軍,但他很神秘的,從來不說自己的事情,我們的任務就是讓他輸,甚至那個大佬是想他死,江計沒有跟我說,只是說我們要發財了,可是我知道,林智有老婆,我看見過,有一次在街上,我看見過他和她老婆,我告訴了江計,江計就說我們去抓她老婆做人質,逼他輸。我覺得可以,這樣就能拿到一大筆錢,還能平步青雲,我們一合計,在有一場比賽後,我們找了個小偷跟着他,找到了他的地址,很簡單的,就抓了他老婆,給他打電話逼他輸!”
“他那個人多硬,你知道嗎?他說就是殺了他,他也不會輸給別人,可是我們急瘋了,就說你不輸就殺了你老婆,他老婆還懷着孕,我以為他會松口,但是直到比賽前,他都沒有松口,江計也氣瘋了,帶着他老婆都拳場去了,林智打了對手一拳,江計就打他老婆肚子一拳,漸漸的,林智不還手了,他老婆也倒下了,江計一共打了十三拳,第三拳的時候,她就倒下來了,江計打的更狠,我也不敢拉,最後林智輸了,躺在臺上,但是那個人不放過他,裁判也不阻止,沒有任何人阻止,他老婆被江計打流産了,林智被那個人在臺上活活打死了。”
紫苑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閉上眼睛了,不知道是不是有眼淚流下來。
“為什麽?為什麽會說出來?”紫苑問,只不過不知道在問誰。
“我也不知道,對于我而言,這是最大的秘密了,我可能一輩子不會說出來,但是今天不知道怎麽了,就想說了,不是為了老江,可能太久了。”
紫苑低頭,“那後來呢?”
洪乘濤笑了,“哪還有什麽後來,死了就死了,我們拿到錢了,跟着大佬混的更好了,不過好景不長,只不過三四年,大佬不知被誰搞了,竟然進了監獄,樹倒猢狲散,一大幫子人都跑完了,我和江計那時候已經小有存款了,就打算不在賭了,找了兩個合夥人開了個廠,做衣服的,但那時候遇到一個賣洋垃圾的,一下子從日本運了幾船的衣服回來,以很低很低的價格,在市場上傾銷,很快我們的廠就開不下去了,江計和我看沒辦法了,卷了所有的錢來到了S市,做起來房地産,兜兜轉轉很多年,才有現金的模樣。”
韋陰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離開了,元辰沒有注意到,洪乘濤也沒有注意到,這讓元辰很害怕,這樣來去無聲,不讓任何人發覺,真的不像是個人類,元辰并不覺得自己有多沉浸在往事裏,不說一心挂在韋陰身上,至少有一半,但是韋陰就這麽消失了。
元辰直起身子,準備倒杯熱水,一動便發現自己已經出了一身冷汗。
紫苑已經不知道說些什麽了,頭埋在雙手間,脊梁一抽一抽,大約是在哭泣。
“沒有人是幹淨的,紫苑,到現在,我都覺得害怕,人心竟然這麽可怕。”
“是啊!人心比鬼還可怕。”元辰接道。
紫苑擡起頭來,臉上沒有淚痕,眼睛裏有了些異樣的光,“謝謝洪爺爺。”
“你不要告訴老江,我給你說了這個事情。他大概一輩子都不會承認,我們也是沒辦法,要吃飯,要發財,要滿足自己。”洪乘濤說着安慰的紫苑的話,眼睛卻不知道看向哪裏,似乎真的在回憶往事。
“元辰,你能保護我爺爺嗎?”
紫苑忽然說道。
“什麽?保護江老?”
紫苑重重的點點頭。
“我知道了,今晚我守着江老,不會有什麽事情發生的。”說着眼睛看了看洪乘濤。
洪乘濤垂下眼睑,手指在拐杖上重重的敲了兩下,并且開口道:“老溫呢?怎麽不讓他看着?”
紫苑笑了笑看着元辰的眼睛,把頭發撥到耳後,“他被爺爺派走了,好像回老家辦些事。”
“這樣啊!”洪乘濤站起來,“那就辛苦了元辰了。”
“沒事,不辛苦。”
元辰恭敬道。
“那我去看看老江。”
紫苑也站起來,點點頭,“洪爺爺我帶你去吧!估計爺爺也快醒了。”
洪乘濤擺擺手,“不用,我自己去,跟他說些悄悄話,你就休息會吧!”
紫苑頓住,點點頭,答好。
等到洪乘濤上了二樓,見不到身影了,紫苑才轉過身來。
“元辰,你怎麽說的?”
元辰已經從廚房裏出來,手裏還是端着水杯,遞給紫苑一杯,道:“什麽都沒有說。”
紫苑接過來,“什麽都沒有說,是什麽意思?”
元辰抿了一口,“就是字面意思。”
“元辰!”紫苑有些愠怒,但是語氣還是軟軟的,叫人生不了氣。
“我說,江老出事了,身體更差了,現在一直昏迷不醒。”
“真的只有這些?”
“是的,只有這些。”
紫苑緊緊捧着水杯,有些緊張的看着元辰,“洪爺爺沒有問其他的?”
元辰輕笑,搖搖頭,示意紫苑喝水,“沒有問,畢竟我是個道士,這時候我的話,洪老會聽,也會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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