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章

第 15 章

當天夜裏醜時。

方明焦急地踏出蔣先生的房門往院外跑去,卻被外頭值守的大理寺官兵攔住。

“你幹什麽去!”

領頭的衛兵打量了方明一眼,他們都知道這個院裏的人同鴻胪寺那樁刺殺案有關,若不是上頭有人說話,這群人早就被關進大理寺了,何至于如今還在鴻胪寺裏進進出出。

“我家老板突然發起了高燒,我得去叫人啊!”

方明眼見着這群人一點情理都不通,幹脆從攔着他的槍底下鑽過去。

“快攔住他!”

“你等明日,自然有人來給你們老板看,快回去待着。”

守在附近的衛兵都聽到了這裏的動靜,往這處趕了過來,奈何方明本就是将軍府出身,他靈活地在人群裏穿梭,眼見着就要讓他鑽出人群,一柄長刀橫在他面前。

“你還是回去的好。”公孫默居高臨下地看着這個試圖沖出院子的青年,心頭不知為何泛起一絲古怪,“我已經着人去請醫正了。”

“你,你真的叫人去了,我們老板這白日裏跌的狠,大家夥兒都看見了,你可不能哐我啊……”方明撇着一張嘴,眼看就要哭出來了。

公孫默有些不耐煩了,一個大男人,看上去身手還算不錯,哭哭啼啼的像什麽樣子,他一把拽過了方明,“你帶我去看看你們老板。”

“這怎麽行!”方明瞬間收起了哭腔,“我們老板可是個女子,這大半夜的,叫一個男人進了閨房,這名聲還要不要了?”

“對了,你叫人去找醫正,可一定得找個女醫正過來。”

“……”

公孫默本就皺着的眉頭皺的更深了,這家夥,怎麽還得理不饒人呢?

與此同時,院角那顆銀杏樹的後頭,蔣先生扶着微跛着一只腳的楊沫,探頭看了看外頭那場鬧劇,确定方明已經吸引住了這附近所有人的視線,半抱着楊沫跳出了院牆,沒有發出一絲動靜。

蔣先生扶着楊沫,看着她受傷的左腳,蔣先生還是有些不贊同楊沫白日裏的那個決定。

那道扭傷倒還好,如今也已經被她正回來了,但是楊沫膝蓋處的擦傷可是貨真價實的,讓楊沫用這個狀态跑出去,倒不如她自己出去。

同蔣先生合作許久的楊沫當然也看出了她的意思,“蔣薇能假裝我,可假裝不了你。”

“你放心吧,我從小到大摸爬滾打的,這一道擦傷我還不放在心上。”

眼見着院子裏的動靜逐漸小了起來,楊沫推了一把蔣先生,“你快回去,不要叫人發現你出來了。”

而她自己則掏出了那張蔣先生白日裏給的白絹,按着上頭的路線往淩霄苑的方向跑去。

白絹上的路線雖然畫的粗略,但是上頭的各類院落的特征倒是都畫的很明顯,在靠近淩霄苑的一條小路上,楊沫遠遠地就看見一隊巡邏的人馬。

她躲到了小路旁的假山石後頭,也幸好此時是夜半,那塊假山石不算很大,只是夜色較深,即便巡邏的衛兵手中提着一盞夜燈,也依舊不太看得出這處是否藏着一個人。

楊沫在此處等了許久,估摸着應當也快到寅時了,果然不久之後她就聽到了主街出打更人報時的聲音。

而不久之後,趁着淩霄苑外頭的巡邏隊過去之後,楊沫摸着黑溜進了淩霄苑之中。

其實這處并不算偏,甚至在楊沫看來,裝飾比鴻胪寺的正廳都要好的多,但是奈何為了襯這些假山水,這處的小路也多。

楊沫踏入了其中一條小路,順着路走到了蔣先生标的那一處院牆。

院牆旁有一顆樹,一根樹杈這會兒正好挂到了牆上,正方便她翻牆。

楊沫按了按她左腳的膝蓋,那裏已經被蔣先生用布條包好了,确定不會有太大影響之後,她立刻利索地爬上了樹,順着樹杈翻到了院牆上。

今夜無月,院牆外頭一片漆黑,蔣先生告訴過她,這處的牆外面是一條小路,她昨夜裏時間不多,只能探到這裏。

再次按了按腿上的傷口,楊沫不再猶豫,直接從牆上跳了下去,落地的時候左腳傳來一陣劇痛,楊沫咧了咧嘴,臉色白了幾分。

她下回一定要多帶幾個信得過的人,不至于再遇到這樣的事情,還得她親自想辦法跑出來找證據。

楊沫在地上蹲了好一會才站起來,站起來的那一刻,她對上了一雙冷淡的眼眸,讓她再次感嘆,這回上京,真的有些時運不濟。

沈書嘆了一口氣,伸手将面前看上去有些狼狽的女子扶住,沒有說話,只是扶着她往巷子外頭走。

沈書并沒有把楊沫帶回鴻胪寺,反倒帶去了主街的一家客舍裏。

客舍裏微微亮着一盞油燈,在全黑的街道上看着倒有些奇怪,櫃臺處坐着一個年輕的小夥,這會兒正撐着頭打着瞌睡。

客舍的門被沈書一把推開,發出了輕微的一聲,将櫃臺那個打瞌睡的小夥兒驚醒了。

“沈大人,”小夥兒一睜開眼睛就看見一個熟人扶着一個臉色蒼白的女子走進了客舍,“這麽晚還在外頭,果然是因為前幾日那樁案子吧。”

沈書沖着小夥兒點了點頭,卻并未接話,“先前的那間房,還留着吧?”

小夥兒忙笑開了顏,“當然,當然,沈大人樓上請。”

至于那個被他忽略的那個女子,這會兒正一言不發的低着頭,她有些搞不懂,沈書為什麽沒有把她帶回鴻胪寺。

直到走進了那間房,楊沫才掙開了沈書的手。

“你不是鴻胪寺的官嗎?将我帶出來,你就不怕等那裏的人發現了端倪,你的上官降罪于你?”

楊沫退了一步,探究地看着沈書,在她的印象裏,沈書一貫不是個感情用事的人。

而她面前的沈書卻沒有接話,看了她許久,卻突然把她按在了坐榻上。

“你都感覺不到痛的嗎?”

楊沫的褲腳被面前突然蹲下的男人撩起,她警覺地按住了自己的褲子,卻被沈書拉着手挪了開去。

“不管你現在怎麽看我,起碼先将你的傷口處理幹淨。”

楊沫的耳朵微微泛紅,再怎麽說,她也是女子,哪裏有随便露腿給男子看的道理,她将手從沈書的手裏抽出來,依舊按在了自己的褲腳上。

“我自己來就行。”

“你不要讓我用強的。”

面前的男子擡起了頭,手依舊拉着楊沫的褲腳,眼神裏有着不容拒絕的堅定。

楊沫讪讪地收回了手,如今這個往年的纨绔公子一朝做了官,倒還挺有氣勢。

她的褲腳被沈書一點點翻了起來,露出了裏面被包了好幾層的白布,白布上已經滲出了鮮血,足以見得裏頭的傷口大概已經裂的不能看了。

沈書的臉色很難看,他站了起來,一個眼神都沒有分給楊沫,進了房間的裏面拿出一個藥箱重新回到了楊沫面前。

上藥的時候沈書一點沒留手,一盒滿滿的藥膏被他抹了大半在她的腿上,還有一小半大概就在那條被慘遭抛棄的布條上。

只是在将傷口纏起來的時候,沈書的動作輕了許多,如果不是楊沫叫他纏緊一些,她都擔心等她站起來的時候,纏在傷口上的布條就能順着腿掉下來。

楊沫靜靜地看着沈書将布條打上最後一個結,突然開口,“今天這事,你就當不知道,你還是你的鴻胪寺少卿,等我做完我該做的事,我會回來的。”

沈書的動作滞了一滞,不過也就那麽一瞬間,他将楊沫的褲子重新翻下來,擡頭看向楊沫:“你要我當不知道,也行,只是你拿什麽收買我呢?”

“……”

楊沫瞪了他半晌。

“你可是鴻胪寺的人,私放嫌犯恐怕也不是什麽輕罪吧?”

“你也知道是私放嫌犯,我又怎麽能随意将這件事情當做不知道,放你走呢?”

沈書好整以暇地站了起來,走到一旁的桌子邊,用水盆裏的水洗了洗手,“端看你,如今到底是以往日阿沫的身份同我講話,還是以如今的楊老板的身份同我講話。”

楊沫對上了沈書看過來的視線,她當然明白他的意思,若她今日以楊老板的身份同鴻胪寺少卿對話,今日她就不可能走出這個客舍了,極有可能等到清晨,她就會被沈書帶回鴻胪寺。

可沈書給出的第一個選擇,她同樣不想選,往日的那個阿沫,沒有能力,無人可依,她一點也不想回去。

楊沫磨了磨自己的後槽牙,第一回覺得這個家夥真是難搞。

她站了起來,直接走向門口,在将手放在門栓上時,她回頭看向沈書,“我兩個都不選,你又能拿我怎麽辦。”

大概也是沒想到她會這麽無賴,沈書輕笑了一聲,跟在了推開房門走出去的楊沫身後,将腦袋湊到楊沫耳邊。

“我當然也不能拿你怎麽辦,就只好……跟着你了。”

“想來楊老板在翻出鴻胪寺院牆的時候,應當就已經想好了,下一步要去哪裏吧?既然這樣,我這個鴻胪寺少卿跟着,對你應當也沒什麽阻礙。”

楊沫心頭一跳,加快了腳步。

沈書說的是對的,在定下這個計劃之前,她就想到了一件事,一件,同那個在塞北混入他們商隊的打手有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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