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森森白牙

各回各的辦公室,誰也甭耽誤誰。

樓主這一路是蹦蹦噠噠回去的,不過是體現在心境上,不在步子。走着走着,雀躍的沒瞄準好地面,也不知道踢到了哪個鬼坎坎絆了下。

好了……

這回心情晴轉多雲的開始滑向了大斜坡,冒出來的歉疚感就像高興的情緒裏包裹着的一塊淤青,一時間濃雲密布的散不開了。分開的時候,老楊仍舊溫文爾雅的那個笑容,現在想來他的雙肩有些重,沉了又沉挂着負荷,一些他不想負擔但又不得不負擔的負荷。

老楊真是堅強又好不容易啊生了我這麽個倒黴催的,難為他了。

回了辦公室,估摸是眼眶還有點紅沒退下,王之夏把樓主瞅了又瞅,本來一雙精明冷豔的眼瞅着瞅着就走了樣,那雙眼就在柔軟的睫毛覆蓋下像頭小鹿似的撞進了你心底。王之夏她眼底湧出了疼惜之意。可樓主覺得這樣的王之夏更加讓我疼惜,太讓人愛憐,好恨面前這張沒有任何情趣可言的冷冰冰的大桌子,太讨人厭了啊實在它怎能這麽讨厭。

怎麽能夠這讨厭呢?

不過看着眼前這麽富于藝術氣息的瓦亮瓦亮的大玻璃牆啊,特別燈火闌珊霓虹閃爍夜如潮水夜深人靜啊,還真是……這張桌子好像立刻也就沒有那麽強烈的不通人情冷暖的氣息了。樓主對着王之夏背後的大玻璃牆啊雙眼瓦亮瓦亮的,晚上根本就不用拉百葉窗,舞臺效果十足,簡直就是一場激情四射的魅力之夜。

哎喲,我是一匹來自北方的狼。

王之夏扭頭看了看她背後的風景,無異常。再轉過頭,對上來的目光就帶了點莫名的審視意味。不得不說,夏寶的危險意識特別敏銳。

“在看什麽?”

沒,我只是對着窗外的街景特別的憂傷。樓主默不作聲,用無辜的眼神帶了分悵惘點綴了迷茫又糅雜進去委屈,這樣,安靜的,看着姑姑。

就這樣,王之夏再次被樓主拉回到了疼惜的眼神裏,然後她吩咐等下收拾收拾出去。樓主點點頭,這就告退。回到座位以精分的速度處理了電腦上一排閃動的頭像,然後再次以精分的效率依次點開新郵件。保持此等精分兩刻鐘,王之夏的內線打進來,要出門了。

電腦關掉,一切通訊在手機上挂好,跟在姑姑的高跟鞋後面做一只安靜的助理。

是的,不要看我。我只是一只安靜的助理。

踩着她鞋跟噠噠的聲音走,看她小腿的曲線,渾圓翹臀,纖細的腰條和着脊背上的卷發優雅款擺,偶爾能看到她的側臉和露出來的一截想咬兩口的白白的脖頸。只要姑姑這身迷人又冰冷的氣息一走過,辦公室的鍵盤不是被噼裏啪啦敲打的震天響就是鴉雀無聲靜悄悄。關于這點,一直以微笑示人走溫和純良路線的樓主非常的想申請個專利發明,自帶行刑手技能,專門戳瞎雙目。

安靜的助理隐藏在人世間的另一面,她其實是一個後現代連環殺手。

孩子們,尖叫吧!拿出你們的吶喊聲!

在電梯前止步,對于站得一棵松目不斜視的姑姑,樓主認命地上前一步用蜷起來的指關節嫌棄地戳了下不知道暗藏了多少細菌的按鈕,之後順理成章地把姑姑搭在臂彎上的風衣卸下來代勞。

全職管家保姆助理外加執事上崗證。

不吐不快,執事一詞中國自古以來便有了,并不是小日本子發明的。不過果斷還是黑執事太炫酷。

王之夏抿着嘴淡淡笑了下,兩人一起筆直的等電梯。

拉開了副駕駛的門,遲遲不見王之夏的動靜。

“我來開。”

樓主消化掉這個威殺一切生物的溫柔眼神,扯着她的手牽了牽,“出去見客戶,哪有老板開車的。”與其說商量,不如說是溫柔的不妥協。

王之夏的手心反過來輕輕握着不放,她這麽含笑一凝視,助理覺得腰不大好。無端的面皮子一熱,嚴肅不起來,只能低着頭謙卑地把人請到了座位上,連安全帶一并系好。

腰都摟上了。鬧哪樣這是!你還想不想我等下安全駕駛了!

樓主抵着座椅的邊沿,以一個怪異彎腰姿勢被姑姑攬在了身前,就這麽一個四分之一的車內空間太狹小,一呼吸滿滿的全是王之夏的味道。王之夏的呼吸,王之夏的淡香,王之夏的肌膚,王之夏她的一切,我歡喜着的王之夏。不知道為何喜歡一個人可以歡喜到這種程度,骨髓裏都是懷念流淌着她的味道。想完全霸占她,卻又想完全的放她自由。

沒有她,我不會去死。但我認真的想,我會生不如死。

大概就這麽回事。

王之夏貼着樓主的心跳摸了摸,樓主這一瞬間在思考要不要把車直接開到山頂之類的無人區,然後放下座椅調整到一個合适的角度?

當真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了。

王之夏靠近臉頰印了一個吻,然後她說還不開車去……這聽在樓主耳朵裏這是多麽的冰冷無情啊,說好的山頂呢說好的棒棒噠無人區呢全都随風散了嗎!劇情的發展怎麽都是這種逗比路線。

車子開到一個好幽靜的地方,好幽靜的日式茶館一開門,穿着和服的服務生一低頭一口标準的鬼子語,以拉下一嗎sei(歡迎光臨)。樓主心裏默默跟了句,天皇萬歲。報了房間名稱,又來一個扭着小碎步的客氣一打手勢念叨着,お客様,烤漆啦诶鬥走,一路領到了二樓。

脫鞋的時候樓主就在憂郁的想樓主這麽優美的小西裝褲這麽一跪還能要了嗎?瞅了瞅姑姑的裙子還真是莫名的升起一股羨慕之情啊。

進去之後,搭眼一掃就倆人,跪坐的茶藝師微微禮貌點了個頭繼續繡花一樣的擺弄茶具,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在矮桌那面那女人,要怎麽說好呢?王之夏也沒支聲,領着樓主就落座了,還真是優雅端莊的跪坐。樓主秒速想了想,盤腿坐好,因為對面那個也是一襲長裙的女人懶骨頭一樣靠着椅背懷裏還攬了個抱枕非常的十分的坐沒坐相,而且樓主發誓真不知道那個抱枕是怎麽回事。

“幾年不見,你女兒都長這麽大了?”那女人咯咯一笑。

來的路上王之夏說是見一個歸國的同學,樓主當時也沒多問,可現在想問問這個同學到底是個什麽鬼?瞅了瞅這個同學鬼,然後那個茶藝師也擡眼瞅了瞅樓主順道瞄了瞄王之夏,動作很自然流暢迅速。

王之夏聞言還真就看了看,眼底閃過溫情的笑意,然後她對同學鬼答得不鹹不淡一如往常的冷豔,“不算大,正好。”

對面那鬼眨着眼怔了怔,随之挑了挑眉嘴角一彎笑着不講話。

樓主沒有講話,因為樓主覺得這裏不需要樓主講話,而且樓主嗅出我的姑姑和對面不知什麽鬼飄散着不可說的那什麽情,所以看了看跟前這盤模樣精致的和果子,樓主深感不悅。那女人正待要講點什麽,被送進來的兩卷毛巾給打斷了。擦幹淨了手,那茶藝師拎着刷子又掃又轉的兩杯茶也掐着點出鍋了。基于禮貌樓主還是跪坐着接了過來。王之夏把茶點給樓主推得更近了近,一把清冷的好嗓音揉着兩分不易察覺的寵溺說不要吃太多,晚上還要吃飯。

頓覺我心甚悅。

那女人一直表現得興趣盎然不吭聲,眼神不住的來回打量着。

樓主溫和純良地對她微微颔了個首。

意思是抱歉我要開動啦,尼瑪你愛瞅瞅去吧。咬了口糕點,又小口喝了茶,這苦不溜丢的抹茶味還是真好啊,和果子也好吃又軟又甜又細膩的化在口裏。

“這麽久不見還是老樣子。”

“你不也是。”

兩人用的都是陳述句形式,那女人聽了王之夏這回答便笑眯眯的注視着。她說。

“你還記得我什麽樣子?”聲調略微提了個高,似乎自言自語可雙眼又緊随在王之夏的臉上道出下一句,“還以為你忘了呢。”有點自嘲,有點調侃,有點懷念,有點……暧昧!

“同學一場,還不至于。”王之夏依舊那個不鹹不淡的慢悠悠調子。

樓主在這以不知所雲方式東拉西扯的兩人對話中吃了一塊糕點,用好了一杯茶。那什麽同學鬼笑眯眯的槍頭調轉過來。

“小妹妹你叫什麽名字?”

鑒于這個女人渾身上下都在賣騷都在散發着一股子對王之夏的狎昵親切勁兒裏,樓主他嗎地文雅地擦了擦嘴,微笑着問。

“你呢,大姐姐?”

女人似乎是沒料到樓主會反将她,自己倒是噗嗤一聲笑了。樓主忍住了即将要打出來的哆嗦,一口森森白牙的你吓我呢還是吓我呢我又不是吓大的你還能吃了我是怎麽着?有本事你當着王之夏面吃了我啊我牙釉質肯定比你強,不見得誰撕爛了誰吧!

她眼珠轉了轉,有點百無聊賴意興闌珊的情緒一掃而過,正待樓主腹诽她此女虛僞至極假模假式來者不善不是一個善茬子的時候她又開口了。

“小夏——沒告訴你麽?”

這聲小夏百轉千回的擰着彎,幽幽又暧昧至極的騷到了骨子裏。

王之夏不吃她這套,神情寡淡的悠悠抿了口茶,她對望樓主的是目光清澈沒有秘密特意隐瞞的眼神,坦蕩蕩的。就這樣對視了一眼,樓主對女人擺出了憨厚表情的不好意思。

“講過,沒記住。”

餘光瞟到王之夏的唇邊一絲淡笑,微微的一掠。樓主心想這是滿意了?夏寶這麽放養就不怕樓主被對面那個騷狐貍吃了不成?對手之間很容易感受對方發散來的敵意,樓主憑借着敏銳的第六七八感捕捉到了她的敵意值外放又收回壓下去。

她流露出一副你這個小妹妹尼瑪萌萌的真逗可真有趣的表情來,她說。

“介不介意姐姐再問個問題?”

“你說。”

她雙眼不經意間又望向了王之夏掃了掃,頓了頓,這才開口。

“今年多大啦?畢業了沒呢?”雖是笑眯眯,卻像是笑裏藏刀的綿裏針在挑刺。

“姐姐你這是兩個問題。”

她眼神晃了晃,又蕩出了笑。

“是嗎?”

“是的,已經第三個了。”樓主很認真的回答。

“小夏,你這小朋友還真逗呢。”她嬌笑個不停。

樓主牙碜的又要哆嗦了。森森大白牙姑娘你可是笑夠了沒!該回去吃藥了吧藥不能停敢情你這是停了多少日子了長點心吧你數沒數過!

海燕,你可長點心吧!

面對此情此景,面對這個不知是鄉村療養院還是市立精神病院跑出來的姑娘,王之夏微微一笑,目光裏也綴着淺笑的看向樓主。樓主從她的眸光裏讀出了她想摸摸我的頭。于是輕輕搭上了王之夏的手捏了捏,警告她不可放肆。

今天這檔子事,等不到秋後就得算總賬了這明擺着揍似你的老情人!樓主憤怒的小火焰燃燒的小火焰澎湃激昂的一發不可收拾的小火焰啊已經要穿上天馬座聖衣的節奏了,王之夏軟嫩的手指尖,輕輕在樓主的手心裏劃了劃……

霎時氣焰全消。

王之夏擺擺手,婉拒了茶藝師要續茶的服務。估摸着這姑娘也是看懵了。不再添茶,那王之夏應該是有要告辭的意圖了。那不曉得停了多少天藥的姑娘也止了笑,樓主遂對她道。

“其實馬上就要畢業,領證了,已經過了實習期了。”

姑姑的手一直沒抽回去,樓主感覺手心裏又細又癢的再次被悄然劃了下。

還真是,癢到了心底。

老情人就老情人吧,暧昧就暧昧吧,誰還沒個過去感情史。

對吧?

ll,好久都沒念到你了,自咱們分開後粗略算算這都有七年杳無音訊了。你總說我是個有靈性有悟性的,我模模糊糊的理解卻又理解不清這個意思。那年夏天兩只手臂碰觸在一起激蕩出的怦然心動,說實話我現在已經記不清了完全的模糊愈發的飄遠了。

跟王雨桐在一起,我們就像兩個快樂的小夥伴在玩着過家家你扮演爸爸我是媽媽。

而此時我手心裏握住的這個,我是想同她共度餘生的。

所以你的溫度,我記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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